追出俱乐部门口,柴劭淳发现童颖绿刚好举手准备招拦计程车,而且一辆排班的计程车已经缓缓向她驶近。
情急之下,他大手一扬,包覆住她高举的小手,并向计程车司机摇头示意,表示不用车了,让计程车司机臭了一张脸。
不过,还有一个人的脸比计程车司机更臭——那就是被突兀拦截的童颖绿。
“你干么啦!”急欲甩开他的箝制,童颖绿的肢体扭动到最高点。
“你要是想回家,我可以顺路送你回去。”这女人怎么这么“卢”啊!他住在诊所后面的房间里,而诊所就在她家隔壁,这样她还计较喔!
“我为什么要让你送!”谁说住在隔壁就一定得搭顺风车!这是哪一国的规定!“难道我连搭计程车的权利都没有!”
柴劭淳瞪着她,试图将火爆的气氛降温下来。“这根本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你为什么要生气?”
“你哪一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无视于他的瞪视,童颖绿反过来狠瞪他。
“左右两只眼喽”怕逗不笑她,他牺牲形象地挤眉弄眼。“我不知道世上还有三只眼的人。”
说完还在眉中心比了个手势,像漫画里的三眼神童那般。
童颖绿还是瞪着他,但脸上的线条明显有了转变,显然她正紧憋住想要发笑的表情。
“想笑就笑嘛,憋着多难受!”存心吐她槽似的,柴劭淳非把她逗笑不可。
“你很烦!”童颖绿不想让他看见自己不禁发笑的样子,忍不住直跺脚,索性转身往街上走。
“嘿,你要去哪里!我车子停在另一头。”柴劭淳急忙拉住她的手腕,仿佛担心她走丢了似的。
别扭地甩开他的手,她一点也不习惯他这般习以为常的亲昵举止。“你很烦!我又没有说要坐你的车!”
这家伙听不懂人话吗!死猪头一个!
“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独行不安全。”他的眉心拧了起来,全然不认同她的固执行径。
“你神经啊?现在才……八点多。”抬手看看腕表,她确定时间后才报时。
“八点多也不算早了。史努比?你还真是童心未泯。”眼尖地发现她稍嫌太过可爱的手表,柴劭淳忍不住幽她一默。
羞恼地眯他一眼,她不争气地胀红了脸。
“要你管?有谁规定大人不能戴史努比的手表?我就是喜欢怎么样!”
至少史努比的产品年龄层广泛啊,不像有些卡通图案真的太幼稚了,她就算喜欢也不敢轻易购买并携带上街。
“不怎么样。”非但没有什么不好,相反的还好极了呢!至少让他清楚的知道她喜欢哪一类的小礼物。“你想散步吗!我陪你。”
“我一定得散步吗!变街行不行?”她翻翻白眼,故意跟他唱反调。
他挑眉,脸上装得面无表情,心里却暗爽她没有当面拒绝。“行,不管你想逛街还是散步,我绝对奉陪到底。”
这就是不能给女人选择性的实战演练——
一旦问她可不可以、行不行、能不能,她就会有选择的空间,自然落空的机率就大;但他的方式不同,要就一起走,不然就回家。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是有选择性,但其实答案只有一个,就是只能跟他一起行动。
把两个人紧紧绑在一起,这样情势才有转变的可能,这就是“把马”的绝招!
“赖皮鬼,我又没有要你陪我。”她低头小声嘀咕,嘴角却微微上扬。
走在灯火通亮的商店街上,她好奇地东看西瞧,暗地里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身边的男人。
人家不是说男人对散步逛街都没太大兴致的吗!他为什么还可以状似悠闲地陪她东走西晃?
难不成他对自己有意思!
这个想法一冒出头,她的脸颊立刻不由自主地发烫起来。
天呐!她怎么可以这样胡思乱想!
八成是蒲世相突然约她的刺激太大,导致她条理分明的脑神经搭错线了,任何细小的变化,都可以将她的想法牵引到“感情”两个字上头,实在很要不得啊!
走入服饰店,人在心不在的她随意将手搭在挂满衣物的衣架上。不经意触碰到身旁的他的指尖,令她的小手火速地弹跳开来,不自在地拉扯着肩上的皮包。
懊笑地觑着她的反应,柴劭淳可以保证,刚才她心里一定充塞着满满的他。
“你也看男装?”
“啊?”什么男装?
悻悻地将神智拉了回来,童颖绿这才发现这家服饰店里的人型模特儿全是男性,墙面上的展示物也全是男人的服饰,她现在才知道自己走到男饰店来了。
“呃……”这下该怎么转才好!
“过两天就是父亲节了,你一定是想为童伯伯买件衣服当礼物吧!”见她踟蹰了起来,他好心地为她找个完美的下台阶。
“呃,呃,是啊、是啊……”有台阶不懂下是笨蛋,她庆辛自己还没失神到那个地步。“再不买就来不及了,嘿、嘿嘿……”末了还附上两声干笑。
“以男性的眼光来看,我可以给你一点意见。”搓搓下颚,他开始认真地挑选起来。
随着他不经意的举动,童颖绿发觉他的下颚有棱有型,中心部分略有凹陷,看起来极为性感——
噢!不!她怎能不断堆叠对他的好感!这样太危险了!
他们之间应该只能存有敌对关系,而不是让情况变得暧昧不明……
“你看这件怎么样!”挑了一件有领的休闲衫,可以穿出去运动、打小白球,也可以在家穿得舒适,他觉得还不错。
失神地将视线移到他脸上,下一瞬间又警觉地往下,转移到他手上的衣服——
“大红的?!”救郎喔!他以为她老爸几岁了!“我、我爸六十出头了,这颜色不会太‘妖艳’了点?”
柴劭淳好笑地扯开笑纹,对她的观点不置可否。“你没听过越老越花俏吗!别用你的想法来概括童伯伯的审美观,信我,他一定会喜欢。”
“是、是吗!”不行了,他的笑怎么会如此好看!
吓!不能再看他的脸了,好可怕,总有一种忍不住被吸引的感觉!
“那……还是不好啦,不然挑白色的好了。”
他摇了摇头,再次否决了她的想法。“白色的不够亮,而且我相信童伯伯一定有很多白色的衣服对吧!”
“你怎么知道?”她呆愣了下,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偷翻过老爸的衣柜。
因为男人的衣服通常都是老婆或女儿买的,以她刚才的选择来看,这并不难猜。“拿去,还是要我替你付帐?”
“开什么玩笑?!”
一把抢过他手上的休闲衫,她像被惹毛的母猫似地冲往柜台结帐。
这女人的心思真好猜啊!
柴劭淳并没有发现自己正不断泛着傻笑,直到她结完帐。满脸懊恼地踱回他身边,他才领着她缓步走向停车区
“噢!我真的好后悔喔——”待回程都快到“静心社区”了,童颖绿抱着手中的礼盒,终究忍不住出声抱怨。
大红的休闲衫?不知道老爸看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惫有,如果老爸当真穿出去“招摇”,那么老妈会不会拿刀砍了她?
呜……都怪那个恶质牙医啦!要不是他用那个下三滥的激将法,她也不会这么冲动就下了决定,这下代志肯定大条了!
“等童伯伯跟你道谢后,你就不会后悔了。”
柴劭淳俐落地操控着方向盘,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毕竟他跟童伯伯是同性,男人总是比女人了解男人。
“都是你害的啦——”,他忍不住又笑开了。“我只是提供意见,最后下决定拿衣服去结帐的人是你,怎能说是我害的咧?”
“怎么不是你?”
绑后后!说到这个就有得算了。
“要不是你,蒲世相不会带我到那家奇奇怪怪的店;要不是你,我不会赌气地逛街;要不是你,我才不会去买这件劳什子的大红休闲衫,你还敢说这不关你的事?!”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索性清算个够!
“嘿!天地良心。”稳稳地将车子停进诊所前的停车格里,柴劭淳拉起手煞车,这才有精力全神贯注地应付她。“我承认我给那个不识相“——”
“什么不识相?”童颖绿瞪他,很没礼貌地截断他的话。
“蒲世相啊,不就是不识相!”他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正经得让童颖绿想掐死他。
“你……”童颖绿又好气又好笑,好笑的是这名字的谐音还真是如此,她之前都不曾发现;好气的是他的理直气壮、白目外加没礼貌,这样解读人家的名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给他名片,他自己要带你去那里用餐,关我屁事!”他三言两语便撇得干干净净,全然不拖泥带水。
“是吗!什么样的人知道什么样的店,就因为你是这么不正经的人,才会跟那店里的人那么熟。”她也不甘示弱,反将他一军。
柴劭淳差点没让她气死。“我之所以跟宋于涛熟,是因为我们是同一个社团的好哥儿们!”
他的朋友五花八门,各类人种都有,就属宋于涛最为正经了,真是!
“什么社团?”她眯了眯眼,毫不怀疑地认定那是个不会太过正派的社团。
柴劭淳顿时语塞。
这这这……这怎么能咧?说了只会让自己在她心里的印象大打折,万一还被她误会自己是个公子,那就完蛋了。
以前是年少荒唐、爱玩又不懂事,其实他可是有感情洁癖的人;就跟他的工作一样,要求绝对的干净,一丝不苟。
“说啊,到底是什么社团?”突然发现自己也可以堵得他哑口无言,童颖绿似乎玩上瘾了,不容他逃避地咄咄逼人。
狭窄的车厢内呈现短暂的凝窒,直到他愿意开口说话,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个问句——
“那对耳塞好用吗!”该死!虽然转得超硬,但总算让他找到一个可能重新夺回主控权的施力点。
“不好用但可以接受。”她才不承认那的确解救她于万一,但长期下去,那并不是个太好的方法。“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至少还可以挡一阵子,隔音的事我再来想办法。”佯装没听见她的催促,他非常努力地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谢谢你终于愿意改善了。”很好,原来要用这种方式才会得到正面的回应,她也算是上了一课。“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你们社团的名称和性质。”
柴劭淳狼狈地瞪着她。“小姐,你不懂放弃两个字怎么写吗!”
童颖绿微微扯开嘴角,扯出一朵优雅的笑花。“很抱歉柴先生,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柴劭淳真想吹胡子瞪眼——如果他有一把长胡子的话。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好吧,如果一定得向她承认的话,那么至少她得拿个有价值的东西来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其实她比较讶异的是,他竟然没有借工作之便,向老妈或左右邻居询问她的名字?!
真不晓得他是聪明还是笨?
“那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跟宋于涛是搞什么社团的?”嘿嘿,他有太多管道可以知道她的芳名,但是她想要知道他所属的社团可就难喽!
这下童颖绿看清了他的企图。“以物易物?你以为这是在交易吗!”
“嗯哼,肯不肯说在你,我可不勉强。”他是胜券在握,不怕她不妥协。
童颖绿一直是个好奇心强烈的女人,要不是如此,她不会选择多变化的网页设计工作;况且好奇心足以杀死一只猫,她咬着下唇,挣扎在说与不说之问。
虽然名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但事关面子问题,她要是说了等于臣服于他的条件,这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怎样?考虑清楚了吗?”
原来催促人家是件这么有趣的事,难怪她刚才要抓着他问个不停,现在总算轮到他来体会这种乐趣了。
童颖绿狼狈地瞪着他。“你问我妈就知道了。”她知道母亲的牙齿还在诊疗阶段,何不直接问老妈比较快?
“那可不一样,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朝她凑近了些,闻嗅她身上淡淡的体香。
察觉他的逼近,她的心跳漏了两拍。
童颖绿仓皇地将上身后倾。“你、你靠过来做什么!”天!他不会是想“故技重施”吧?
她可没敢忘记那天在他的诊所里,那个突兀的吻给她的教训。
“好听清楚你的名字啊,小辣椒。”他喜欢她胆怯的模样,这表示自己对她有相当的影响力。
“我才不是小辣椒!”噢!她讨厌这个称呼,好像她很凶残似的。
“那就告诉我你的名字,不然以后我都叫你小辣椒。”朝她吹了口气,将她的神经绷紧到最高点。
“颖绿!童颖绿!”她怕死了他的贴近,因为她全然不晓得这个“狂人”接下来会有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于是便唯恐他听不清楚似地,连忙大声地报出自己的姓名。
“绿?”他笑了,终于以“正当管道”取得她的芳名。“我喜欢这个字,有点俏皮又有些倔强,很适合你。”
“谢……谢谢。”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该道谢的时刻,但那个谢字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月兑口而出,虽然有些结巴,但最少她表达了自己的意念。
“不客气。”他咧开嘴笑,再次向她逼近。“我是柴劭淳,你好。”
虽然她早已知道他的名,但他认为还是有必要正式介绍自己,为他们即将展开的未来。
“我知道啊!”这个男人在搞什么?耍白痴啊!他的名字每天被她贴在墙上射飞镖,想忘都忘不了。“你别再靠过来了!”
可惜有人天生反骨,尤其在上风的此刻。
柴劭淳根本听不进她的警告。“你怕我吗!绿。”
“柴柴柴……柴先生,我记得……我跟你没这么熟……”
天寿!他非得以他那好闻的男人味薰陶她吗!她感觉自己的腿已经止不住发软了啦!
“讨厌,到这时候还叫我柴先生?不乖,该处罚。”
惊恐地瞪大双眼,还来不及反应他所谓的“处罚”,他的唇便大剌剌地压了上来,让身处车厢里的她避无可避,结结实实地让他给吻了去。
彬许车外的天色太暗,或许车厢里的氛围太过隐密,这个吻开始变得煽情,让两人的体温不断升高,呼息紊乱!
他的手掌不安分地贴上她的大腿,隔着长裙揉搓她的美腿,且逐渐往腰际攀爬,甚至企图钻进她的上衣下摆——
“叩叩!”
陡地几声敲打车顶的叩叩声,不识地像盆冷水般浇熄他们之间的热情,也终于让柴劭淳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她。
童颖绿恍神一瞟——
哇咧!车头前怎么站了好些个高头大马的男人,外加一个娇媚无比的女人,个个都直盯着她瞧,教她慌张地想钻进车底。
即使她的呼吸还乱七八糟,身上的衣服也绉得像梅干菜似的,但她一点都不在乎了,此刻,她只想在空气中消失。
柴劭淳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待他看清来者,忍不住一声低咒,缓缓按下车窗。“你们搞什么鬼!”
“很抱歉坏了你的好事,他们只是想来看看你的女人。”
如坐针毡地坐在沙发上,童颖绿除了感叹诊所内别有洞天之外全然搞不懂情势怎会转变成无法控制的局面。
几个大男人和那名漂亮的女人像在观赏动物园里的无尾熊似的,围着她大眼瞪小眼,瞪得她好想钻进沙发底下来个眼不见为净。
“好了好了,你们别吓她了行不行?”柴劭淳泡了几杯咖啡,刚摆上矮几便没好气地警告那些“客人”。
“你们慢慢看,我已经审查过了。”宋于涛没趣地打了个呵欠一把将那个漂亮的女人搂在怀中,舒适地坐进沙发里。
“涛,她好可爱喔!”诗虹雨稳当地坐在宋于涛腿上,宋于涛的眉头连皱都不曾皱一下,仿佛她没啥重量似的。
“哪有你可爱!小傻瓜。”亲昵地捏了她的小鼻子,宋于涛开心地笑了。
“拜托,你们少把肉麻当有趣。”柴劭淳翻翻白眼,踱到童颖绿身边,把不相干的家伙一一踹到矮几旁入座。“去去去,你们几个看得那么认真作啥!她已经被我贴上标签了,闲人勿近。”
“淳,看不出来你是这么小气的男人。”诗虹雨娇笑着,故意损他一损。
“谈恋爱的男人是这般不理智没错。”长相阴柔的姜季昀轻叹一口。
“厚一一别再来文诌诌那一套,我听了想吐!”阳光型的易靖搓了搓手臂,大呼受不了。
一向内敛的韩牧允笑看朋友们打闹,淡淡地补了旬。“没想到淳也会跟年轻人赶流行。”
“赶流行?什么意思!”所有人满头雾水地看着韩牧允,包括呆愣中的童颖绿,全都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车震呐,现在最时髦且前卫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