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那双眼角蓄着可疑水光、嘴角抽搐得几近颜面神经麻痹的家伙,黎柏淳暗叹了口气,无奈地拿起桌上的酒杯啜饮了口。
“你可以笑出来没关系。”喝了一口烈酒,再瞧了眼那家伙痛苦的表情,黎柏淳忍不住说道。
周家豪领到“圣旨”,下一秒马上放声大笑,差点没笑岔了气。
“你会不会太夸张了点?”黎柏淳再次浅叹,不晓得自己还会被笑多久。
“不是……我还真佩服你,竟敢这样顶着五爪痕出门?噗……”周家豪笑个没完,似同情又似怜悯的边笑边说。
别怀疑,黎柏淳的脸上确实挂着一道五爪痕,那很明显是被呼巴掌而留下的“奇景”,敢顶着这明显被“修理”过的脸出门,着实令他万分佩服。
沿路不晓得有多少人对他行注目礼,甚至连现在身处昏暗不明的酒吧里,也有好几个人对柏淳投以好奇又诡异的眼光,让他当场笑到肠子都快打结了。
“就已经这样了,有什么好不敢的?”黎柏淳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好丢脸的,毕竟他说话是过分了点,还在她重要的行事历上乱画,害美捷在气急败坏下,呼了他一巴掌……
虽然这巴掌在他的预料之外,不过,这几年来是他亏欠了美捷,相较于这个微不足道的巴掌,美捷所受的苦不知多上几倍,所以他绝对没有置喙的余地。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你说这是你前妻出手的?我记得你从没提过,你曾有过一段婚姻。”
想他这样一路跟着柏淳,从他身边的小助理升为特助,算算日子也好几年了,却从不曾听柏淳说过这一段,因此刚才得知柏淳有个前妻,令他感到十分吃惊。
“又不是多光彩的事,干么到处去说?”他并不想把自己的私事合摊在阳光下。
“说真的,如果你前妻真的是因为徐静芳的关系离开你,那她对你还真是情深意重耶!”一个女人能做到这样,无非是所有男人的梦想,真羡慕柏淳如此轻易就得到了。
“是她太笨才会这么做好吗?!”说到这个他就有些感叹,如果美捷能再给他多一点时间,让他证明自己也能给她优渥无虞的生活,那么他们现在的日子不知会有多幸福。
“虽然我不认识你前妻,但我觉得你这么说并不厚道。”周家豪摇了摇头,忍不住要为那位他所不认识的前妻美言几句。“若不是她够爱你,谁愿意把自己的丈夫让给别人?你要晓得她做了这一连串的动作,可是丢了一个丈夫,也没得到半点好处耶。”
“我知道,但或许她应该跟我商量……”
“商量?拜托,她要是真跟你商量,你会答应才有鬼咧!”周家豪不客气地打断他未竟的话语,他就不信会有男人答应这种要求。
“……”黎柏淳的眉心打了两个麻花结,烦躁的再拿起酒杯就口。
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就是气恼美捷当年自作主张,导致他俩现在什么关系也不是,他还得见她和别的男人在电话里卿卿我我,想到就呕得要死!
“欸?!你别光是喝啊!酒放着不会坏,前妻放着可是会被别人追走的耶!”周家豪见他一副不要紧的样子,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他可是为了柏淳紧张得要命啊……
“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那天光是电话就接个不停,他实在很难说服自己,这些年来她身边没有半个男人让她心动。
没想到两人分开这么久了,他还会因为别的男人邀约她而心生不悦,这该是怎样的一个牵扯?
他以为自己早已放下,事实上他根本从未放。
“什么怎么说?你对她还有没有感觉啊?”这只有他自己会知道的事,他怎能说不知道?周家豪百思不得其解。
“那有差别吗?”他现在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烦到想把眼前的玻璃杯给啃下肚!
“当然啊!如果你对她还有感觉,就卖力点再把她追回来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会不懂?”天啊,看似精明的柏淳怎么会笨成这样?看来他要重新评估一下柏淳的智商才行。
“追……我没追过女人。”黎柏淳一脸茫然。
他很确定自己希望美捷回到他身边,虽然她当年是太自作聪明了点,但却也是真心为他设想,他愿尽全力裣她这五年来不曾照顾到她的责任,但追求……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周家豪夸张地拐了下,伸手扶着桌面,差点没跌倒。
“你?你没追过女人,那大嫂以前是怎么被你追到手的?”这实在太教人不敢置信了。
“我没追啊!我们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家里说结婚,我们就结婚了啊!”黎柏淳理所当然的回应。
“……什么?”原来还有青梅竹马这层关系啊!那……那他也无话可说了。“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可能的话,当然是再把她娶回家啊!”
“想就做啊!什么叫可能的话?”
“我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交往的对象,甚至不晓得她是不是再婚了。”他觉得心里酸酸的。
“……”哇咧!前途多难啊……
谢美捷疲轻地回到住所,这里没有豪华的装潢,更不是什么优质的社区,只是一间在旧公寓顶楼加盖的简陋铁皮屋,也是她住了五年的地方。
其实,她身边并不是没有存款,只是既然在这个地方住习惯了,她就不想搬来搬去,索性就这么住了好几年。
这几年下来她好似所有的生活都步入正轨,但其实心里很清楚,自己以内有某个区块是任何人都无法入侵的,而那个区块,正是留给她那无缘的前夫。
虽然当初是她要求离婚的,但两人的感情并没有不好,她是为了他的前途着想,所以才会做出那么痛心的决定。
她内心很清楚,自己依旧是深爱着前夫的。
从好小的时候她就喜欢上柏淳了,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真能成为他的妻子,直至长大后,美梦成真,她便把和他结婚一事当成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
可惜好景不常,在徐静芳对柏淳有了好感后,她的幸福就出现了裂痕,不是丈夫嫌弃她没有帮夫运,而是她自我嫌弃。
她气自己没有雄厚的家庭背景,气自己没有能力帮他,让他始终只能当个没太大作为的小业务,好不容易有个女人愿意帮他飞黄腾达,她自是没有阻拦的道理,因此便毫无怨言地将老公拱手让出。
当时爸妈完全搞不懂两人明明好好的干么离婚,她也没让好友菁菁知道自己离婚的真正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年来她的日子过得有多寂寥。
每当午夜梦回,从小到大和柏淳的记忆便不断地在她脑子里回荡,像跑马灯般不断地在梦境里上演,更痛心的是,她还会常常想起柏淳和徐静芳幸福的婚姻而泪湿满腮。
叮咚!
就在她换上睡衣准备上床就寝之际,突地门铃响了,她惊跳了下,双手胡乱抓了件薄外套覆盖住身躯,一脸疑惑地前去开门。
“你还没睡啊?”只见门口站着微醺的黎柏淳,醉眼惺忪地冲着她傻笑。
“柏淳?!你……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她吓坏了,才刚刚想到他,他下一秒就出现在她眼前?这会不会太可怕了点啊!
“知道啊!怎么会不知道?”征信社给的资料很齐全,她在哪儿上班、住哪里,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不请我进去吗?”
“呃……这么晚了,不太方便。”她不安地拉了上的薄外套,感觉脸上一片燥热。
虽然他俩以前是夫妻,但那也是五年前的事了,这个时间点实在不适合让他进到屋里,毕竟谣言诚可畏,还是避嫌点比较好。
“可是我想进去。”他踉跄了下,大掌扶着门框。“让我进去。”
“你该回去陪老婆、小阿了,不该来我这里……”她鼻头一酸,劝他这时间应该要回家去。
“什么老婆孩子?”他只是微醺,还不至于搞不清楚自己是单身还是已婚好吗?
“徐静芳啊!难道你们还没有孩子?”她怔愣了下,以为他没听清楚自己说了什么,不禁说得再更清楚一些。
“关徐静芳什么事?你到底要不要让我进去?”奇怪了,静芳要结婚了是她的事,新郎又不是他,提她做什么?真的很莫名其妙……
“你这个人……怎么可以把老婆放在家里,跑来我这儿呢?”她气坏了,没想到他现在竟然变成这么没有责任感的男人。
“谁说我有老婆了?我现在是单身啊……”他头突然一晕,赶紧伸手扶住门板来维持平衡。
巴周家豪在酒吧外分手,想说自己刚刚喝了酒,没打算开车回家,于是招了部计程车,正想报家里地址,不意脑子里竟不断浮现美捷的身影,加上周家豪才刚说完的话言犹在耳,他不由自主便报出美捷的地址。
他承认自己在想她,即便她好似不怎么喜欢见到自己,但他仍想见她一面。
“欸?!你小心点!”谢美捷心口一提,连忙上前搀扶他,脑子里还想着他刚刚说自己是单身的事……
难道他没和静芳结婚?怎么会?都已经这么久了,他怎么会还没和静芳结成连理?这其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他现在满身酒意,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醉了,她实在没办法跟他讨论这个问题,谁知道他神智清不清楚?还是另外找机会再问吧!
“过了这么多年,你还会关心我吗?”他受宠若惊地反手抓住她的手,微醺的眸里透着明显的渴望及期盼。
谢美捷心口一荡,幽幽地盯着他。“不当夫妻,还能是朋友,不是吗?”
“我不要!”他想都没想就否决了她太过天真的想法。“我相信这世上的男女真有纯友谊,但那不适用在我们两个之间。”
像他跟静芳就很单纯啊!不过跟她不行,绝对不行!
他要的绝不是和她维持朋友的关系,他要的是她发他的妻子,两人相守一生一世。
“你别卢了好不好?”她闭了闭眼,工作一天下来的疲累和他身上的酒味,大大的令她感到不舒服,她板起脸来斥道:“我明天还要上班,现在没时间跟你争这个!”
“你现在是要赶我走吗?”他心口一恸,好生无辜的低语。
“……”瞪着一脸可怜,满身酒味的他,她突然心生不忍。“你是怎么到我这里来的?开车吗?”虽然她不晓得他目前住在哪里,但现代人出入都靠汽车代步,她心想他应该也不例外才是。
“没,我坐计程车来的。”他用力眨了眨眼,想眨去酸涩的迷蒙,好看清楚她此刻的模样。
“那我帮你叫计程车,你赶快回家吧!”
“可是我头有点晕……”头确实有点晕,但想多争取到一些时间留在她身边才是重点。
看着他抚着额际的难受模样,谢美捷一时心软,忍不住说道:“那……不然我倒杯水给你喝,你在客厅里窝一晚好了,等明天天亮再回去?”
“客厅吗?”他探头进去看了下硬邦邦的藤椅,感觉躺上去就痛。“感觉躺在上面很不舒服耶!”
“没办法,不要拉倒。”她无所谓地瞪了他一眼。
真是的,有地方让他窝一晚他还嫌?
“呃……”他莫名地打了一阵寒颤,对于她这种表情,他可是熟悉得紧,那是她发火前的预兆,还是不要惹她比较好。“那好吧,我就借你的客厅窝一晚,谢谢你。”
“嗯。”她让开身子,让他进到屋里。“你先坐一下,我去拿条被子给你。”
“嗯。”他走进客厅,坐在那张又冷又硬的藤椅上,醉眼环顾了下她居住的环境。
巴以往一样,她总是将家里的每个地方都整理得干干净净,虽然只是个毫不起眼的铁皮屋,但身在屋里却完全感受不到铁皮屋的寒伧。
“哪,一条垫在椅子上,一条让你盖,还有枕头。”不消多时,她便将一杯水放在桌上,接着从简易隔间的房里拿出两条薄被和一个枕头,走到他身边递给他。
瞪着手里的薄被和枕头,他感觉自己好可怜,忍不住想要求更多。“我不能到房里跟你一起睡床上吗?我保证不会怎样!真的只是想睡床上……”
“你敢再多说一句,马上给我离开。”谢美捷强忍心头的羞意,佯装凶狠的语出威胁。
“好啦好啦!”黎柏淳一凛,连忙依着她。
现下在她的地盘上,他还是乖乖听话吧,五年前他已经被她拒绝过一次,他无法忍受同样的情节再次发生,除了点头,也只能点头了,唉……
谢美捷暗叹了一口气,帮他将薄被铺好、枕头摆好,示意他躺到椅子上,才转身准备回房。
“我关灯了喔!”离开客厅前,她轻声朝藤椅方向喊道。
“嗯。”他轻应,客厅的光线随即消失。“美捷。”
“干么?”
他的叫唤拉住她的脚步,她立于黑暗中回应他。
“我愿意用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来换回我们的婚姻。”
谢美捷僵住了,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干涩地说了句:“你喝醉了,早点睡吧,晚安!”
细微的脚步声显示她已离开客厅,黎柏淳瞪着不甚明显的天花板,直至双眼酸涩,才晕沉地跌入梦乡。
棒天黎柏淳醒来时,谢美捷已经出门了,她在桌上留下一张纸和一份三明治、一瓶牛女乃,叫他吃了早餐后自行离开。
这女人非要做得这么决绝是吧?
他叹息复叹息,寂寥地将她留下的早餐吃掉,依稀靶受到她为自己准备早餐时那份潜藏的心意。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定要想个方法让自己有更多的机会接近她。
之前因为他的粗心,导致自己错失了和她共度一生的机会,现在他要凭自己的诚意来感动她,让她重回自己身边。
他简单地收拾了下,便起身离开她的住所,心里却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带她离开这里,带她回到他现在住的地方团圆……
谢美捷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再看看手上的会员申请书,头突然一阵晕。
现在是什么状况?她的前夫来找她当恋爱顾问?!
他是真心来找她咨询,还是故意来找碴?她完全搞不懂他到底想干么。
“你……恐怕资格不符。”她面有难色地对他说道。
黎柏淳挑眉,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她。“哪里资格不符?”
“你有家庭……呃!”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婚姻状态上,勾选着未婚,霎时声音凝在唇边,觉得尴尬极了。
“没有啊!我说过我还是单身。”他的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线,仿佛嘲笑着她的迟钝。
她抽了口气,无比认真地凝着他。“我以为你跟静芳结婚了。”
既然前几天晚上他喝醉,她没机会和他好好讨论这件事,那么正好趁这时候一次问清楚明白。
“没有。”他跟静芳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啊。“我从来没将她当成对象。”
“……可是她不是……”很喜欢你吗?
“她要怎么想是她的事,跟我无关。”他郑重的申明。
“但是她答应要在工作上给你协助……”她都搞糊涂了,不晓得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团混乱。
他的眉心蹙起,显然不是很满意她对自己的看法。“你当我是靠女人吃饭的男人吗?”
“不是……我只是……”她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静芳快结婚了,这话要是被她未婚夫听到,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暗叹一口气,将徐静芳的婚期告知她。
“呃……那请帮我恭喜她。”突如其来的消息像一记闷棍,狠狠地痛揍了她一顿,她全身酸麻得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我会转告她的。”他颔首,凝着她的无措。“那你现在愿意接我的案子了?”
“当,当然。”既然他是单身,那就符合她们公司的会员条件,自然是没有将生意往外推的道理。
“很好,所以我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谈吐?外表?”他满意地点点头,轻易导回正题。
“请问……你现在有对象了吗?”她问得艰涩,却也没跳月兑她的专业范畴。
其实恋爱秘书约莫等同于婚友社,只不过它提供了比婚友社更多的咨询管道,包括如何和对方往来,该如何打扮穿着等,因此她得先确认他是否有对象,才好接下去为他服务。
“有。”他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瞧得她浑身发烫、不知所措。
“那么,请问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一听到他有了对象,她的心揪紧了下,心情复杂到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连她都搞不懂自己想要的答案是什么,无怪科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真的太贴切了。
他扬起迷人性感的浅笑,深邃的眼始终不曾离开她分毫。“你只要把时间空出来,跟我约会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