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无奇的一天,黑川彻一样从早忙到晚,他过这种生活已经十年了,十八岁那年父亲去世,他才刚考上大学,一边念书一边工作,有周主任指导,很快进入状况。毕业后当完兵,他接掌了公司管理大权,招揽蓝文泰一起打拚,周主任仍是最佳顾问和掌柜,凭他们铁三角的实力,除了人手常常不足,其实没什么大问题,要怪就怪现在的年轻人太女敕了,操练没几个月就要落跑。
这回新进人员能撑多久?他没太大把握,或许可以用美食把她留下来?他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可笑,但好像碰到纪筱红这女孩,再可笑都是理所当然。
忙完了两场法会,他收到一通简讯,里面写著:“黑川先生,您的西装已经完成,静候您大驾光临,俊隆西服上。”
记得他要上小学的时候,父亲带他来到这家店订做西装,客户虽是小阿,店家老板却丝毫不马虎,量好各项尺寸,研究布料和款式,双方讨论了两个小时才做出决定。儿时的那几套西装都还留著,母亲总说料子好不会坏,等以后留给孙子穿,还是一样好看。几年前,西服店的老老板退休了,小老板当家了,仍是黑川家唯一的选择,要做正式服装就得来这儿,一般成衣是达不到相同标准的。
摆川彻十八岁以后停止长高,幸好只有一八四公分,再高下去就不太适合做礼仪师了,众人光要“瞻仰”著听他说话就够累了。他有十套西装轮流换穿,都是在俊隆西服订制的,冬暖夏凉,品质保证。
停好车,他走进西服店大门,小老板迎面而来,微笑招呼:“黑川先生,您来了,欢迎。”
小老板大约三十岁,随时都是精神抖擞的模样,继承了家传老店,娶了老婆生了小阿,一家大小都相当有礼貌,散发一种传统世家的气质。有时黑川彻会觉得自己跟小老板有几分相似,都是继承父业的第二代,不同的是,小老板比他会做人多了,才有本事讨到老婆,至于他……可能要等下辈子吧。
“我来拿衣服,还有结帐。”黑川彻掏出一张金卡,他很少管钱的事情,公司的钱有周主任管,家里的钱有母亲管,反正他专职赚钱就是了。
小老板双手收下信用卡。“好的,请稍等。”
在此同时,小老板娘拿出西装让黑川彻过目。“请您看看还满意吗?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摆川彻不用看就点了头,师傅的手艺相当精巧,没什么可挑剔,他眼光一扫,看到橱窗内的展示服装,西服店除了给人量身订制,也准备了一些成品让人选焙。
小老板娘注意到他的视线,热心道:“需要帮您介绍吗?有猎装、风衣和大衣,如果您看了喜欢,可以依照您的尺寸来做。”
摆川彻不须添购什么新衣,他在家通常都是睡觉,外出就穿黑西装,他有兴趣的是……“那套黑装,是什么尺寸?”
“请稍等。”小老板娘愣了一下,连忙拿布尺量了下。“是最小的尺寸,三围是75、55、80,适合一百六十公分以下的苗条女性。”
一切都这么巧,仿彿水到渠成,黑川彻也就顺理成章的问:“有可以搭配的白衬衫吗?”
这年头为了留住员工,什么都得做,除了买宵夜还得买行头,就怕新人待不久。但真的就这么单纯吗?反正想买就买,他不想跟自己过不去。
“当然、当然。”小老板协同小老板娘,迅速取下黑外套和黑长裤,再拿出多件白衬衫,款式多样,任君挑选。
摆川彻模了模料子,质感挺好的,于是他选了件素雅的衬衫说:“整套包起来,一起结帐。”
认识这么久了,小老板和小老板娘第一次看黑川彻买女装,而且显然不是他母亲的尺寸,但他们都很懂得分寸,脸上找不出一丝好奇,要八卦也等客人走了再说。其实他们都想替黑川彻做白色西装,老是看他穿得一身黑,不知有无可能穿上新郎礼服呢?
摆川彻没打算解释什么,也知道对方不会胡乱发问,如此才是待客之道,对方不想说的,何必多问?
提著两个大纸袋,他离开西服店,开车回家,下车时却只拿了自己的西装,至于另外一套,还得等等。等什么呢?等他心跳稍微平稳下来,等他觉得一切根本没什么,应该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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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擎宇生命事业里格外忙碌,大家像蚂蚁似的钻来钻去,纪筱红搞不清楚状况,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莫非是世界末日、人类灭亡了?严格说起来,殡葬业算是个“幸灾乐祸”的行业,如果世人都长生不老、安康不死,他们还有什么好混的?
以前她作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做这行,只能说人生如笑话,哈哈一笑就算了吧。
吃过午饭,黑川彻走到她面前说:“等一下跟我去会场,人手不足。”
“是!”她也想偶尔出去走走,往生室的冷气总让她昏昏欲睡,只要可以跟著老板,上哪儿她都很乐意,无论是太平间或滥葬岗。
他瞧一眼她身上的牛仔七分裤和灰色T恤,这身简单穿著在公司还算OK,但在会场可不能这么随便。幸好他早有准备,从柜子拿出一个纸袋。“你得换套衣服,拿去试试。”
他的心跳还算正常、语调也很平静,所以这一切根本没什么,就只是为了留住员工而已。
“啊?”她接过去看了看,有黑外套、黑长裤和白衬衫,难不成是老板特别买给她的?质料很赞的样子,应该不便宜吧?难道这也是员工福利之一?
她正想问,他的手机却在这时响起来,是客户打来的,还有些事情要协调,看他忙著谈正经事,她不敢打扰,到洗手间迅速换上,果然很合身,满像专业人士的耶!
走出洗手间,她在黑川彻面前转了一圈。“老板,你看我这样OK吗?”
他没说什么,只点个头,又继续讲他的电话,根据他多年跟尸体打交道的经验,果然准确买到她的尺寸,这一来,她到会场帮忙就有得穿了。这不是替女人买衣服,只是替员工买用品,截然不同,他很清楚,嗯,应该是。没道理的是,他心跳快得不像话,她看来就像个老板娘,让他想到西服店的女主人,奇怪,他根本无意娶老婆,想这些做什么?
他反应如此平淡,她的快乐却丝毫不减,黑老板真是全世界最好的老板,给薪大方,提供餐点,现在还买衣服给她,叫她怎能不更用力打拚?想到自己欣赏的男人是这么赞,不由得佩服自己的眼光呢!就算她永远配不上他,也都与有荣焉了。
两人坐上加长型灵车,由身穿黑色制服的司机开车,途中黑川彻对她叮咛:“你等一下直接找周主任,他会交代你该做什么。”
“好的!”她点点头,心情粉好,像小学生要去郊游。这台车可是劳斯莱斯耶,一辈子也没坐过这种高级车,等她哪天挂了,老板看在她认真工作的分上,应该也会让她搭这台车吧!
“还有,不要笑得像个傻瓜,这样很不礼貌。”他不讨厌她的笑容,但也该适时适地,如果可能,最好别这么慷慨大方,仿彿人人都能当小狈的主人,那样不太妥当。至于为何不妥当,他决定改天再想想。
“喔……老板说得对。”她差点忘了这档事,伸手敲了敲自己糊涂的脑袋。
“要保持庄严的心情,我们是去协助家属向死者告别,这对他们是很重要的一个过程,也像是一种心理治疗,不管有多么痛苦,做完这场版别,总要慢慢放下。”
“是。”他说得好玄,但她似乎听得懂,这就叫心有灵犀吗?
望著她晶亮的眼,他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就已经伸出手模模她的头,但很快收回了,这应该是主人对宠物的疼爱吧?谁叫她傻呼呼的,像只没见过世面的小狈。
她有点吓到,可是也没抗议,从小就有很多人爱模她的头,都说是看她很可爱,没想到老板也会这么做,看来她在老板心中不算讨厌喽?
版别式会场中,满满的全是菊花、百合和剑兰,灵桌上则有放大照、神主牌和招魂幡等,奏乐声和家属的哀泣混合著,每个人都是神情沉重,很自然谱出一股忧伤气氛。纪筱红暗自告诉自己,哀矜勿喜、哀矜勿喜、哀矜勿喜,成语虽然用得不太贴切,却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摆川彻身为礼仪师,一下车就拿著流程表和家属讨论,纪筱红不能老跟在他后,自立自强去找到周云青,上前问:“周主任,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你坐在这,发毛巾。”周云青替她找了个闲差事。
“就这样?”谁都可以做嘛!
“边看边学,慢慢来。”周云青没空多说,他可是总干事,从总务、会计、招待到交通都要管,一场大规模的丧礼需动员上百人,可不能闹著玩。
周主任说得对,纪筱红心想她不该小看发毛巾这件事,光要她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可微笑但又要有礼貌,就已经万分不容易了。
时辰已到,由黑川彻主持入殓、读祭文、讲述生前事迹,接著依照亲疏远近进行家祭、机关团体或公司行号进行公祭,然后是自由捻香、瞻仰遗容,起灵前往火葬场。火化之后还有一次告别礼,由家属拣骨再前往灵骨塔,工作到此才算告一段落。
纪筱红一路跟随,才搞清楚原来有这么多程序,生也庆贺死也隆重,最后尘归尘、土归土,平淡也好,辉煌也好,终将还诸天地。过去她不敢多看的丧礼,而今却要仔细观察,也许是因为老是偷偷看著黑川彻,这回她倒没什么神奇感应,凝视遗照中的往生者,也没话要对她说的样子。
除此,她也发现一件妙事,黑川彻的声音相当有感情,跟平常死板的样子差好多,原来朗诵祭文和吊唁,都是需要投入感情的,听著听著甚至让她想哭呢!从小她只参加过远方亲戚的丧礼,自家长辈都健健康康的,坦白说她对死亡没什么真实感,只怕碰到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然而若能听到黑川彻沉稳的声音,似乎最哀伤的灵魂也能得到些许安慰。
必程时找到机会,纪筱红忍不住对周云青说:“主任,当礼仪师好像挺累的,要说好多话,还要摆出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
周云青点点头。“那当然,主持丧礼需要很多专业知识,除了化妆师要考证照,礼仪师也得考。”
“老板都考过了吗?”她没想到礼仪师也有执照呢!
“那还用说?”周云青一提起黑川彻,就像自己的儿子引以为傲。“今年初,他去上海参加国际殡葬学术研讨会,可是有发表论文的。”
“连学术研讨会都有啊?”乖乖,可以出国比赛了呢。
“生死都是大事,生要研讨,死也一样。很多客户家属指定要老板,非他主持不可,他自己责任心也重,所以才会累成这样。”周云青劝过他好几次了,无奈年轻人就爱往前冲,只能希望他偶尔转移注意力,看看工作之余能否有些风花雪月之事,说不定就能让这小子转性了。
听完后,纪筱河谠黑川彻的崇拜更可说是如江水滔滔、连绵不绝,心想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他就是个工作严谨、心地善良的好男人,如果她有女儿一定要嫁给他,但她一时间挤不出一个女儿,干脆自己以身相许好了,哈哈,就怕人家不要啊。
一整天下来,他们跑了三场版别式,分别是佛教、道教和基督教三种仪式,每个人累得腿都软了,黑川彻却仍腰杆挺直、嗓音宏亮,让大家充分见识他的功力,老板不愧是老板,真是典范中的典范。
纪筱红的视线一直离不开黑川彻,人家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气,难怪老板越看越有魅力,不过这下惨了,她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跟以前那种轻轻来、淡淡去的喜欢不同,这次似乎没那么简单,原来爱情不只是期待和幻想,真正碰上时还满苦恼的呢。
“看什么看?”回程的路上,黑川彻握起拳头,轻敲一下她的额头,一回生二回熟,如此碰触,两人都觉得自然。
纪筱红先叹口气,又眨眨眼,像个少女碰上大明星,用一种梦幻的语气说:“老板,你真是我的偶像,我要好好跟你学习,但不知道要多少年的工夫,才能像你这么神奇,什么都懂、什么都行!”
他牵动一下嘴角。“你会留下来吗?很多人做没多久就落跑了。”
“别看我好像笨手笨郦的,我最强的就是耐力了,我从二十岁来台北工作,第一家美容院就待了三年,要不是它给我倒闭,我都没想过要跳槽呢!所以你放心,我这人很有向心力的,除非你赶我走,不然我打死都不走!”只要有份稳定的工作和薪水,干么要朝三暮四、骑驴找马?若是她有了男朋友,也一定会珍惜自己所拥有的,绝不会见异思迁的啦。
“最好是这样。”他心底一阵温暖,看来宵夜和衣服都没白买,这丫头还算有良心。
她嘿嘿直笑。“可是也不要让我太操,要常常给我补充能源,工作累了就只有吃的能安慰我,除了港式饮茶、清粥小菜,偶尔也可以吃吃异国料理,像是日本菜和泰国菜都不赖!”
他的回答是再敲一次她的头,好个得寸进尺的员工,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他却一点都不生气,可能宠物再怎么胡闹都是可爱吧。他甚至开始思考,下次要买什么东西赏给她,只要能留住她,似乎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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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纪筱红来到擎宇生命,让她觉得最轻松的人就是蔡婆婆了,虽然老板和主任对她都不错,但毕竟他们是男人,还是跟女人聊天比较自在,尤其是情感话题,叫她怎么跟男人讨论呢?所以说同性好友是粉重要的,就算年纪差了一大把也能做姊妹。
这晚大家都不在,只有纪筱河诶自加班,当然也就频打瞌睡,直到听到蔡婆婆的声音:“小妹妹,该醒喽!”
纪筱红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差点给女客户画上胡子,幸好尚未铸成大错,她赶紧振作精神,招呼道:“蔡婆婆,你又出来散步啦?”
“嗯,习惯晚睡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做。”蔡婆婆模一下手上的紫水晶手炼,她总是穿著一件白底蓝花的衣裳,还绣著金线,感觉挺贵气的。
“你先生最近身体怎样?”纪筱河谠他们的爱情故事非常崇拜,在相恋五十多年后,男方已中风卧病,女方仍不离不弃,这种付出可不是人人都做得到。
“不太好,可能剩下日子不多了。”蔡婆婆叹息著,眼角微微湿润。
“这……这样啊……”纪筱红不知该如何安慰别人,每次在丧礼上看到人们哭得肝肠寸断,她也只会说句“请节哀”,但总觉得这句话很肤浅,哀伤哪有可能减少呢?失去至亲好友的痛,不是她现在所能体会的,只是总有一天也得经历,凡事都有结束的时候,怀念却很难结束。
蔡婆婆看出她的为难,主动说:“不用替我担心,生死有命,我早有心理准备。”
“请多保重。”纪筱红只能这么说,唉,她真不会说话。
“嗯。”蔡婆婆转个话题,让气氛不那么低迷。“对了,工作上有进步了吗?”
“是稍微有进步啦,但还是常被老板骂。”纪筱红已经被骂到没啥知觉,就像这过强的冷气,反正麻木了就好,黑川彻至今还没把她辞掉,也算证明她有点价值吧。
“早晚会习惯的,老板不骂人就好像会浑身不舒眼,不管你到哪儿工作都是这样。”蔡婆婆以过来人的语气说。
纪筱红连连点头。“说得对,以前美容院老板也很爱骂人,看来老板都是一样的生物,可以开个老板俱乐部,然后互相叫骂,研讨如何骂人才更毒辣。”
两人哈哈笑了,如此忘年之交,没有拘束,想说啥就说啥、想骂谁就骂谁。
“话说回来,我们黑老板除了爱骂人,本事高强,人又长得帅,一定很受女人欢迎,蔡婆婆你看过他的女朋友吗?”纪筱红好想知道,是怎样的女人能让老板心动?但她不好意思问周主任,只好从蔡婆婆这位前任员工打探了。
蔡婆婆摇了摇头。“这你就错了,老板从来没交过女朋友,一个都没有。”
“怎么可能?他比那些偶像明星还酷耶!”纪筱红听了大惊,大家的眼睛是沾到了蟑螂屎吗?明明黑川彻就是一个三高等级的男人,不管身价、身材、学问都是钻石级,还附送一张性格酷脸,有谁会看不到这款优质良品?
针对这问题,蔡婆婆早有观察和结论,像个情感咨询专家说:“第一,老板的职业比较特别,一般女生听了就怕,一般家庭也未必能接受。”
“是这样说没错啦,可是人都会死的嘛!既然有妇产科医生,当然也就有葬仪社,人不死是不行滴,不然地球很快会爆炸耶!”纪筱红忍不住要替老板说话,虽说在她还没进公司前,只要看到丧礼就低头走避,但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人生下来就会有生老病死,葬仪社的责任就是协助还活著的人们,进行一场痛哭失声和擦干眼泪的告别。
“第二,老板的个性冷调,完美主义,不会说好听的话。”蔡婆婆又提出致命的第二点。
“这也不是他的错啊,开葬仪社难道要笑脸迎人、甜言蜜语?反正他办事牢靠就行了,男人最重要不是那张嘴,是那份心力!”纪筱红也想听老板赏赐几句赞美,但人没有完美的,他已经有那么多强项,若再加上一张天花乱坠的嘴,可能会导致逃谑早夭呢!
“你完全站在老板那边,一点都不客观,是不是喜欢他?”蔡婆婆一语道破小女孩的心思。
“哈哈,没有啦~~我只是觉得,老板也没那么坏,居然都没有人发现他的好,未免太可惜了。”纪筱红整张脸都红了,越描越黑。
“可能他也在等一个懂得欣赏他的人,缘分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蔡婆婆自然了解老板的为人,只是在一般人眼中看来,他确实不属于适当对象,像他这款特殊人士,就是要配上独具慧眼的女子。
纪筱红点点头,又好奇问:“除了这两点,老板还有什么让女人不敢招架的?”
“第三点也是最难的一关,他们家孤儿寡母,日后要跟婆婆住,这个婆婆又能干、又精明,做什么都一把罩,想成为老板的女友,就得先过她这关。”
“是喔?”纪筱红不讨厌跟老人家相处,她老家就是大家族,互相吵嘴抢食也满热闹的,至于什么精明能干的,反正她痴呆得要命,就让厉害的人尽避去厉害,没差啊。她比较在意的是,原来老板已经没了爸爸,只有妈妈,好可怜耶。
“不管怎么说,年轻真好、初恋真好,呵呵。”蔡婆婆脸上满是皱纹,微笑起来却像个少女,一如初识她的丈夫时,那年的怦然心动仍在弹跳著。
“你别这么说,我才羡慕你和你先生,五十多年还这么相爱,我都不知有没有这福气?”
情感永远是个好话题,两人继续聊个没完,相差五十岁没关系,只要心中有爱就能相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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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等右盼、朝思暮想的,上班终于满一个月了,领到薪水那天,纪筱红差点没哭出来,亲爱的钞票们,久违了,大把新钞放在手心上,感觉多充实饱满呀!不管恋爱有没有得谈,握在手中的钱钱才是最真实。
“阿芳,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这是还给你的钱。”纪筱红立刻把三万元放到室友面前,只是这么一来,再扔掉房租和一些有的没的,她依旧两袖清风,唉,真是为何辛勤为何忙啊?
逼绮芳明白好友的窘境,主动退还两万,让她手头宽裕些。“你不要这么客气啦!先还我一万就好,其他的你先留著,反正你又不会跑掉,我都不怕了,你怕啥?”
纪筱红感动得吸吸鼻子,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果然是至理名言。“阿芳,你对我太好了,我除了要还你钱,还要请你去吃大餐,我们现在就走!”
“好哇~~”黄绮芳欣然答应。“我想去逛夜市,边吃边买,你也好久没买新衣服了,穿来穿去都那几件,稍微打扮一下吧!”
“我们老板不准我穿红色的,可是我大部分衣服都是红色系,所以才会都穿那几件。”纪筱红也是百般不愿意,但为了工作只好妥协。最近她唯一的新衣就是黑老板送的黑色外套和长裤,她小心翼翼的用手洗净晾干,平常不敢穿,只用在出席丧礼时。
“那今晚我们就穿得美美的,招摇一下!”
“赞成!”
两个女孩都费心打扮,不为男人、不为约会,只为难得的一个愉快夜晚,虽说她们腿没人家长、胸没人家大、脸没人家俏,但适当装扮之后也有种亮丽感,加上青春无敌好年华,走在路上都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呢!
来到怀念的夜市,纪筱红一路大吃大喝,芳心大悦,啊,好久没这种惬意的感觉了,十一月的天空飘著几朵云,夏季悄悄落幕,可要把握短暂秋天,凉爽痛快。
“阿芳,你看我买这件好不好?”纪筱红选了一件红花朵朵开的裙子,纪念一下她今年的夏天,失业后找工作三个月,上班后操劳一个月,未来应该只会更疲累,还喜欢上一个不可能的对象。人生这么多苦恼,当然要买件热闹快乐的裙子,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
“很适合你呀!”黄绮芳点头说:“我也来挑一件,我们叫老板算便宜点。”
“阿芳,我们简直是上辈子失散的姊妹呀!”纪筱红不得不感谢老天安排,让她们相聚在今生。
杀价成功,两人喜孜孜买了衣服,又吃了烤玉米、河诠饼和鱿鱼羹面,心情正是High到极点,纪筱红的手机忽然响起,接起来一听是黑川彻的声音,冷冷的说:“立刻回来上班。”
上班?她有没有听错?“可是我现在轮休耶!”
“临时有客人,你马上给我回来。”黑川彻一说完就挂上,留下纪筱河谠著手机发愣。好个晴天霹雳,霎时间她很想换上刚买的红花裙去公司,让那个泯灭人性的老板气到心脏病发!她怎么会喜欢上这种恶人,八成是这阵子她看太多死人了,以为只要是个活的男人就能爱慕,可恶呀可恶~~
“红红,你要工作?”黄绮芳猜出内情,光看好友那一脸地雷爆炸的表情就知道。
纪筱红双肩一垂,呜咽道:“呜呼哀哉~~为了钱,什么都得忍!”
逼绮芳拍拍她的头,安慰道:“那我自己回家就好,你赶快去公司吧。”
“不好意思,下次弥补你。”原本的美好夜晚硬生生被喊卡,说要吃大餐也才光顾了几摊小吃,纪筱红真是万分对不起好友。
“总有机会的,先去上班,嗯?”黄绮芳怕好友使性子罢工,万一让老板生气就不好了。
“嗯!掰~~”告别好友,纪筱红跑到最近的公车站,先研究一下路线,不知怎么转搭会比较便宜呢?
这时她的手机又响起,原来又是大老板的来电,只听得他料事如神的说:“不要搭公车,搭计程车,尽快赶到,车费可以报公帐。”
“喔~~”就不想那么早去不行喔?她暗骂在心,平常日叫她加班,她也就认了,但现在是她的假日,怎么想都不能平衡。
心底气归气,她还是很难得搭了计程车,看那计时表不断往前跳,却不觉得心疼,因为可以报公帐,干脆多绕几圈好了,烧烧黑老板的钱才能称心如意,哼哼!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能这么苦中作乐,唉,真是无可救药。
“小姐,去约会啊?”计程车司机看她的微笑和打扮,因此推论道。
“嗯……可能要熬夜的约会。”她不想揭破他人幻想,虽然那真的是天方夜谭。
司机先生吹了声口哨,纪筱红却在内心叹息,一整夜在尸体围绕中跟老板相对,如此约会也算普通人做不到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