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淡无奇的晚上,黑振勋不请自来,出现在白御棠的研究室,笑容满面道:“哈?!我给你招揽生意上门了。”
白御棠双手抱在胸前,摇头说:“又是你们店里的客人。”
“他们不喝酒闹事的话,我们哪来的血可以喝?你应该心存感谢。”
白御棠打开冰柜,指着一排黑色瓶子。“为了答谢你的贡献,请自便吧。”
摆振勋当然不会客气,拿了几罐饮料就开始畅饮。“最近怎么样?我听蓉儿说,你跟小苹果是夜夜笙歌、如火如荼啊!”
“不会用成语就别乱用。”白御棠瞪了他一眼,但一想到女友就改变了语气。“我们相得很好,她已经搬来跟我一起住了,等她毕业后我们就会结婚。”
想到这阵子的夜夜笙歌、如火如荼,他不禁扬起嘴角,书房果然是个好所在,秋苹对毛笔很有反应。
“结婚?”黑振勋一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做出不能呼吸的夸张表情。“我从来没参加过吸血鬼和人类的婚礼,哇,你一定要找我当伴郎!”
“你当伴郎,翠蓉当伴娘,那还用说?”如果没有这两人的牵线,没有那神奇的国王游戏,他可能到现在还得不到她的芳心。
“没想到你们进展得这么快,坦白说我挺羡慕的。”黑振勋放下饮料叹口气。
“毕竟我不像你是混血儿,你拥有比较多人类的特质,每次我跟蓉儿约会,多少要吃点人类食物,然后就难过个大半天,我看我是瞒不了多久了。”
“你有什么打算?”白御棠第一次看到好友这种表情,黑振勋游戏人间惯了,这回倒是认真的。
“我想找个机会告诉她真相,如果情况不妙,只好拜托你帮我催眠她了。”
白御棠惊讶问:“你无法对她使用催眠术?”
“读心和催眠都不行,我试过好几次了,诡异吧?”
“确实诡异,我对秋苹也是一样,我还以为我出了什么问题。”白御棠想到父亲说的话。“我跟我爸讨论过,他说可能是当局者迷,爱上了就没办法。”
“或许吧,我也找不到什么结论。总之如果有需要,我们两个得互相coVer一下,但我衷心希望不会有那一天。”
白御棠完全了解这种心情,爱过的怎么被遗忘?“其实我有想过要离开秋苹…….”
“别闹了!你们都论及婚嫁了,你要是离开她,叫她怎么活下去?”黑振勋不赞同这点子。“我知道蓉儿在怀疑我,难道小苹果也在怀疑你?”
“我跟她说过我有秘密,她没有多问,我知道她是因为爱我才不想逼我,目前我还隐瞒得下去,只是……我没办法实现她的梦,她想要孩子,她要四个小阿,我该怎么办?”
同居的每一天里,他越来越不能没有她,越是依赖就越是难舍,不愿分离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摆振勋对此没有解答,谁能有解答?“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应该把她们变成同类?”
要把人类变成吸血鬼并不简单,要是张嘴一咬就能做到,全世界早就都是吸血鬼了。
首先他们要把人类体内的血吸干,再让对方喝他们的血,经过七天才能变成吸血鬼,但很可能会遗落某段记忆,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
白御棠明白这些过程,但他从未对任何人做过这件事。
“如果是我对她出手,她会变成跟我一样的混血吸血鬼,我不确定到底会有什么变化……我尤其怕她会失去记忆,到时她的人生彻底改变,又不记得我跟她的感情,我不敢冒这个险。”
“听我说,每一条路都有好有坏,我们没办法做到两全其美,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改天我们一起预约心理医生好了。”
摆振勋自己都笑得干涩,白御棠摇了摇头说:“不好笑。”
最近他确实精神紧绷,秋苹总是哄着他、顺着他,他何其幸运,能拥有一个愿意包容他的女人,但她有可能包容他的一切吗?
蚌然间急救铃响起,应该是黑振勋店里的客人到了,白御棠戴上手套和口罩,迅速走向急诊室,让自己暂时遗忘这些难题。
晚上十点,咖啡厅打了,蓝秋苹正在收拾桌面时,她口袋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她亲爱的男友来电。“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下班?”
“差不多都弄好了,我等一下就可以走了。”
“可以来医院找我吗?我好想你。”
这男人一天要说几次想她,她的耳朵听得都发麻了。“好啊,如果不会打扰你的话。”
他的研究室里有小房间可以休息,她已经去过好几次,还在急诊室认识了几位护士。
“你当然不会打扰我,都是我打扰你,我帮你叫计程车,小摆有介绍一家车行给我,安全没问题。”
“嗯,晚点见。”
“我爱你。”
“我更爱你。”
“好,这次让你赢,下次换我更爱你。”
在这个寒假中,蓝秋苹破纪录的只有一份打工,从下午六点到晚上十点,还是她争取许久才得到的,因为白御棠(史上第一名固执男友)不肯让她再兼差。
她不懂他在紧张什么,他们明明有一辈子的时间,他却活得像没有明天似的,橡皮糖指数不断攀升,常要她保证不会离开他,他甚至从她妹妹那里下手,预付了半年的房租。
原本她不可能接受他的帮助,但某天早上她看到他作恶梦,还在梦中大喊她的名字,她知道自己必须妥协,她不能让他这么痛苦。
为了安抚他的不安,她已经住进他家,偶尔才回自己的公寓,妹妹还挖苦她说把户口迁出去算了…….嗯,等他们结婚后确实有此必要。
十点十五分,蓝秋苹告别同事和老板,走在咖啡厅外的人行道上,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秋苹,等等我!”
转过头,她看到黄庭辉站在眼前,在他身后则是一台红色跑车,奇怪,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工作?是谁告诉他的?难道他跟踪她?
“你下班了吧?我送你回去。”黄庭辉手上抱着一束花,意思再明显不过。
“谢谢,不用麻烦了。”她不讨厌这个人,但也不可能喜欢。
“秋苹,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你在说什么?”他身上的酒味让她皱起眉头,那束花都变得不香了。
逼庭辉逼近她面前说:“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不会比那个白医生差,我家很有钱,我又是独子,你跟我在一起可以过好日子!”
怎么每个男人都想给她钱?最近她的桃花都走偏财运吗?她摇头说:“你喝醉了。”
“我不喝酒的话,没有勇气来找你,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他们才见过几次面,为什么他会觉得痛苦?她不懂,男人当真都是野兽吗?可是御棠不一样,不管在任何时候,御棠总能带给她安全感,她知道自己永远可以信任他。
蓝秋苹转身就要走,黄庭辉却抓住她的手,她吓着了,大声喝斥:“放开我!”
“拜托你别走……”两人拉扯了好一会儿,幸好计程车及时赶到,那应该是御棠帮她叫的,她立刻跳上车,摆月兑背后男人的纠缠。
御棠说得对,她应该转身就跑,黄庭辉这人太可怕了,她要尽快到医院告诉御棠这件事。
“小姐,你要到XX医院对吧?”司机先生问,显然已从车行那里得到讯息。
“对,谢谢。”
她安全了,她告诉自己,很快她就会见到御棠,他会叫她辞掉这份工作,而她会很乐意听话,她有种不安的预感,也许是受到御棠的影响,隐隐觉得有什么事就要发生。
“后面那台跑车是怎么回事?”司机先生盯着后视镜,声音带着惊慌。
蓝秋苹回头一看,那台红色跑车仿佛红色魔鬼,在路上疯狂奔驰,那是她脑中最后一个画面,接着她只听到一声巨响,然后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摆振勋的客人伤势并不严重,白御棠只花了半小时就处理完,看看表也该是女友下班的时间,于是他打了通电话给她,希望她来医院找他。
才分开几个小时就开始想她,他知道自己没救了,就像吸毒成的人,蓝秋苹是他的天使也是克星,但他很乐意被她克得死死的。
十一点四十分,他闻到那熟悉的阳光气息,是小苹果来找他了,怎么会拖到这么晚?
他走到急诊室大门前,想要亲自迎接她,却见救护车刚好抵达,担架立刻被送下车,那气味更接近了,他看到担架上的女子,以为自己在作梦,而且是恶梦,因为那正是他所爱的女孩!
“她……她好像是小苹果?”护理长廖筱莉跟蓝秋苹见过几次面,她不会认错的。
救护车上的护士迅速说明:“三人车祸受伤,两男一女,两男轻伤,女重伤,胸腔和脑部出血,颈椎受到压迫,已经意识不清。”
白御棠没有时间震惊,立刻宣布:“送进手术室!”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中,他用上毕生所学和最先进器材,竭尽所能拯救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跟老天搏斗,他向命运抗争,但他失败了……
凌晨四点,白御棠宣布急救无效,蓝秋苹已无生命迹象,他面无表情的说:“你们都出去。”
“白医生……”其他医生和护士都面面相觑,不确定该怎么办,他们都知道这女孩是白医生的女友,现在却血淋淋的躺在手术台上,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
“我想要自己处理。”白御棠拿着针线,仿佛修整一个破女圭女圭,将她身上的伤口一一缝合
“大家都出去吧!”护理长廖晓莉抹去眼角泪水。“让他们做最后的告别……”
凌晨五点,白御棠走出手术室,交代护士把遗体送进太平间,他打了通电话给黑振勋,简单说明一切。“你去接翠蓉过来,开车小心。”
“我知道。”黑振勋声音沙哑。“你要坚强,不管怎样,有我做你们的靠山。”
“谢了。”他们一百多年来的交情,曾经冷战、曾经打架,但在紧急时刻,朋友就是朋友。
清晨六点,白御棠站在太平间门前,看黑振勋扶着蓝翠蓉走来,她脸上已经满是泪痕,连走路都走不稳。
白御棠一开口就说明真相。“抱歉,秋苹她已经走了……如果你想见她一面,她就在里面。”
“怎么可能?我姐才二十二岁,她还没大学毕业,还没结婚生子……”蓝翠蓉立刻崩溃,放声哭喊:“你是她男朋友,你是医生,你救她!你救她啊!”
摆振勋从背后抱住她。“蓉儿,你要让她平静的走,你这么难过,她会舍不得走。”
“我不让她走!我就要她舍不得、、、我不管,她不能离开我,她是我唯一的姐姐、唯一的家人……你们叫她回来,我求你们,我求求你们……”她的声音已经哑了,连呼吸喘不过气。
“人死不能复生。”白御棠只能这么说。
听到死这个字,蓝翠蓉忽然头一歪,昏倒在黑振勋怀中。“蓉儿,你振作点!”
白御棠替她把了一会儿脉,从口袋拿出一小包药,交代黑振勋说:“她需要新鲜空气,你先带她离开,如果情绪太过激动,这里面是镇定剂。”
“我知道了,随时保持联络。”黑振勋点点头,他确定白御棠会做最好的决定。
白御棠走向太平间,他必须带走他所爱的女人,即使那已经是一具尸体。
蓝秋苹作了一场败长的梦,不,应该不能说是梦,因为没有意象也没有声音,就像是在海面上漂浮,看不到太阳、星光或月亮,只有黑暗笼罩,也许她睡着了,也许她死了,没什么两样。
当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房里一片昏暗,看不出是白天或晚上,在她右手腕插着针头,上方挂着一瓶红色点滴。
办色……她觉得很刺眼,她应该不喜欢红色吧。
“你终于醒了。”那是一个低沉而悦耳的声音,还有一股让人安心的气息。
她望向坐在床边的男人,那是她看过最好看的男人,在他眼中充满了感情,不知为何让她觉得很怀念。
“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
那男人的表情非常失望,甚至可说是极度痛苦,她立刻感到抱歉,但她只能摇头,然后听到他说:“我是你的……丈夫。”
“是吗?”这消息应该让她感到诧异,因为她不记得自己结过婚,但听他这么说又很理所当然。“我又是谁?”
“你是我的妻子,我最爱的人,我的阳光。”
“喔。”她只能这么回答,用阳光来形容自己的妻子是不是有点蠢?
他握起她的左手亲吻一下。“你看,这是我们的结婚对戒。”
她看到在两人的左手无名指上,都有一枚设计简单的银戒。“很美。”
“你发生了车祸,一场非常严重的车祸,所以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是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保护你,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她点个头,立刻就相信他的承诺,没有任何怀疑。“你的味道很好闻。”
“是吗?你闻到了怎样的味道?”
“感觉像是夕阳西下,晚风吹来,很放松、很舒服。”她不确定自己在说什么,那些言语不经大脑就从嘴里溜出来。
“你给我的感觉是清晨的阳光,有露珠、有鸟叫,还有希望。”
他微笑一下,她心头怦然一跳,看他从桌上拿来一个黑色瓶子,还插了一根吸管。“
叭点饮料,你需要补充体力。”
“这是什么?”喝起来冰冰凉凉的,非常顺口,她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
他露出一个哀伤的微笑。“你累了,你要多休息,继续睡吧。”
“你要去哪里?”虽然她跟他相处才几分钟,却已有一份依赖感。
“我哪里也不去,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于是她安心闭上眼,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但那愉悦的气息就在她身旁,她想她会有个好梦的。
“她还好吗?”
听到父亲的声音,白御棠放缓脚步走到房门口,以免吵到床上的人儿。
“她忘了一切,连她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这事实让白御棠心痛如绞,如果当初他告诉她真相,主动离开她,现在她还能过人类的生活,无须经历这许多折磨。
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他不该受她吸引,不该跟她交往,明知这一切对她都是那么不公平。
“事实已经是这样了,你不要自责,慢慢让她适应新的生活。”白靖庭拍拍儿子的肩膀,交给他一个资料袋。“这是小摆刚请人送过来的。”
白御棠沉默地接过来,在这些证件中,他和秋苹已是合法夫妻,他却还没给她一个婚礼。
“在照顾她的同时,你也要多保重,你用了很多自己的血。”
“我没问题,饮料存量也够。”厨房里有个大型冰库,里面都是他从医院取出的血液,
他们喝个一、两年了。
由于蓝秋苹的伤势严重,在转化成吸血鬼的过程中,他利用点滴让她吸收他的血液,七天以来一直没停过,对此他只觉得快乐,至少他能为她做点什么。
“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我明天要去中南部,会在台湾多停留几个月,我相信事情会好转的。”
“我也希望。”这间房子是他父亲多年前投资购买的,刚好这段时间没人租,事情发生之后,蓝秋苹不能再出现于他们原本的住处,于是这里成了临时避风港。
白靖庭从口袋拿出一个信封。“我替秋苹开了个户头,这是我给媳妇的礼物,你不要跟我推辞。”
“爸……”白御棠的经济状况并不需要父亲帮忙,但他明白这是父亲的一份心意。
“你有了另一半,你要高兴,不是每个吸血鬼都能找到伴侣,如果有天她想要领养孩子,我可以帮上忙。”白靖庭认识国内外许多慈善机构,是长期的大户捐款人。
“也许真会有那天。”此时此刻,他想不到那么远的事,只希望她能原谅他,给他一个机会再爱她。
案亲离开后,白御棠再次坐回床边,仔细审视他妻子的身体,经过七个日夜的沉睡,她身上伤口都已复原,看不出车祸和手术的痕迹。
她睡着的样子好安详,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想到她在手术台上的模样,他的胸口再次剧痛,他救人无数却救不了她,当初他别无选择,只有把她变成他的同类,天晓得这会不会是个错误?
他忍不住哀模她的脸,她的体温不再那么暖,呼吸和心跳都缓慢了,但她仍是她,一个让他心疼又心爱的女人。
如此凝望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已失去意义,他们拥有的是永恒。
当她再次睁开眼,看到他坐在床边,用一种作梦的声音说:“你还在……”
“我在,我永远都在。”
“你不用工作或上班吗?”
“我已经辞职了。”他走得很急,但院方还算体谅,因为他们都知道他的女友过世了,而且是经由他抢救无效,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期待他继续工作。
他仍允诺院长会交出血液研究报告,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义务。
“为什么辞职?因为你要照顾我?”她看起来吓了一跳。
懊是摊牌的时候了,从现在起,他将对她完全诚实,没有任何秘密。
“其实…….我不是普通人,我的母亲是人类,父亲是吸血鬼,我是个‘混血儿’在我们认识和交往的时候,由于我的自私和懦弱,我并没有告诉你这件事。
七天前你发生车祸,我救不了你,只能把你变成我的同类,因为你吸收了我的血液,现在你也是混血吸血鬼,拥有跟我一样的能力。”
“哇。”这是她的反应,像是听到一个奇妙的故事而已。
他握住她的手,再次强调。“你听得懂吗?我们现在都不是人类了,我们需要喝人血,不会死、不会老,受伤了很快就复原,我们不能在一个地方居住太久,如果让人类得知我们的状况,事情会变得很危险、很复杂,所以我们要不断流浪,这种生活方式跟你过去完全不一样!”
她沉思了几分钟,像是在缓慢吸收这事实。“人血是哪里来的?”
“我不会攻击人类,但是我会偷窃,这一百多年来我都在行医,我有很多机会取得血液,而且我会催眠和读心术,可以让人类乖乖听话,抽取一小部分的血液,事后他们完全不会记得。”
“喔,这样很好。”她长长吐了口气。
“你不难过吗?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因为我对你做了这样的改变,你必须放弃你的亲人、朋友、学业,你甚至不能怀孕生子!”
她神情困惑地盯着他。“我不确定我是不是想要小阿,但是……你不要哭了。”
哭?一百五十年来他从未流过一滴泪,他以为自己不会流泪,但现在他脸颊上却有两道泪痕,甚至是温热的!天啊,这怎么回事?
她伸手抚模他的脸,微笑道:“我还是不记得以前的事,可是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安心,我想既然事情都发生了,我们只好接受它、面对它,你说对吗?”
他只能目瞪口呆,她的反应出乎意料之外,平静得就像吃块蛋糕似的,反而是他流下不可思议的眼泪,她的坚强远超过他所能想像。
他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终于他回过神,从桌上资料袋拿出证件。“呃……这是你现在的证件,你的配偶栏上是我的名字。”
“白御棠。”她念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在他胸口胀满了某种情绪,而后她盯着自己陌生的名字,似乎不怎么喜欢。“陶芷绿?感觉好奇怪,原本我叫什么?”
“原本你叫蓝秋苹,有时我会叫你小苹果。”
“喔,我原本的名字比较好听。”
看来她还是有些过去的意识,对此他感到一阵安慰。“我也是这么想,以后除非有别人在,我会继续叫你原本的名字。”
“在你帮我转化的时候,你应该有吸我的血吧?”她伸手模模自己的脖子。“伤口在哪里”
“我怕有人会发现伤痕,所以我没有咬你的脖子。”他犹豫片刻,指向她双腿之间。“你的伤口在这里,大腿动脉。”
“吸血鬼会脸红吗?”
“但我觉得我脸红了。”她的反应让他笑了,在这煎熬的七天以来,他第一次笑了。
第二天晚上,蓝秋苹已经能下床,她洗了澡、换了衣服,又吃了点东西,包括血液和人类食物。
白御棠带她在屋里绕了一圈,让她熟悉环境。“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想不想出去走走。
“我觉得很轻松,很想出去走走。”
“今天是你转化之后第一次出门,也许你很难适应有其他人类的环境,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或是不能控制自己,我们随时都可以离开。”
“嗯!”她眼中闪着期待光芒,像是第一次远足的小阿。
踏出屋门的第一步,她僵住了,立刻转向他,把脸埋在他胸前,他连忙抱住她问:“怎么了?”
“好吵。”她小小声的说。
他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他早已习惯,忘了要提醒她这件事。“你现在跟我一样,感官知觉都变得太敏锐,需要多一点时间调适,如果你受不了,我们改天再出来。”
“不,还是想出去。”
“好。”他不应该感到意外,她是个比他还坚强的女人。
开车来到北海岸,沿途渔火点点,路旁有一些行动咖啡车,金黄灯泡在黑暗中闪烁着,他们选了其中一家,点了两杯饮料,坐在露天桌椅旁,享受海风,聆听潮水。
“这里的气味好重,但是我喜欢。”
当她闭上眼感受,他只想疯狂的吻住她,但他不能,她就像个新生儿,正在探索全新的生活,她连他们过去的恋情都不记得,他怎能莫名其妙的侵犯她?
“你试试看用心听,告诉我你听到什么?”
她微微皱起眉。“好像有两个人在说话……”
最近一桌的客人并没有开口,显然她开始运用读心术了。“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说好一对俊男美女……是在说我们吗?”
“我相信是我们没错。”他微笑问:“你还听到什么?'
“那个男的说他想吻我……”
“哪个男的?”一时间他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她窥见了,但吸血鬼之间无法使用读心术,她该不会是个生命奇迹吧?
她睁开眼,稍微转向隔壁桌。“那位小姐的男朋友。”
“那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你太美了。”他不能怪那个有女友的男人,秋苹现在的模样比以前更无辜,也因此更性感,说来是种奇怪的逻辑,但男人就是这种野兽。
“喔……谢谢。”她看来有点紧张,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那表情说不上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你有没有闻到血的味道?”重点来了,她毕竟是半个吸血鬼,拥有嗜血的本能。
她放下杯子,叹口气说:“有,而且我的喉咙好干,喝咖啡也没用……”
“你会有那种冲动吗?”
“什么冲动?”
“想要攻击人类,想要吸他们的血。”
她睁大眼瞪住他,像是他刚长出第二颗头。“当然不会!”
“你的自我控制力这么强?”即使他自己也是经过长久训练,才能达到平静的心态,她居然在出门的第一天就办到了?
她迷惑的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一点都不想攻击别人,只要有你给我喝的饮料就够了。”
“来,喝一点。”他从背包拿出黑色瓶子,打开瓶盖放到她唇边,亲自喂她喝了几口。
“这样看来,你要接触人类并不困难,我可以让你妹妹见你了。”
“我有妹妹?”她眨了眨眼,嘴角缓缓扬起。
“嗯,你的父母已经离婚,但你跟妹妹感情很好,因为你妹的指点我才开窍,才主动向你表白,让你成为我的另一半。”
“这样啊”她低下头不敢看他,或许是觉得害羞?他暗自责怪自己,不该给她这些压力,当他谈到过去恋情,对她只是尴尬的处境。
“秋苹,你会不会怪我,把你变成现在的样子?”
她慎重考虑了几分钟。“我不知道过去的秋苹是什么想法,但现在的我并不觉得难过,好像一切都很自然,原本就应该是这样子。”
“谢谢你。”她可能不明白,这番话对他是多么大的解月兑。
“我才要谢谢你,对我这么有耐心。”
他们之间何时变得这么客气,像是医生和病人一样?他知道一切都要慢慢来,现在的进度已经算超前了,但他不免觉得失落,他仍是一个热恋中的男人,她却完全置身事外。
埃风继续吹来,他明知她不会冷,还是把外套月兑下来披在她肩上,握起她的手在他嘴边呵气,仿佛她还是那个柔弱的普通人。
她略带惊讶地看着他的动作,似乎不知该怎么反应,最后她把头靠在他胸前,安静许久之后才说:“我想我不会后悔,过去不会,现在和未来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