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共分长安县与万平县,前者多住普通百姓,后者则为贵族所居住之地,而一县约莫有五十五坊和一个市集场所。
以楚天刚来说吧,他这一生不幸的起源就是住在这延康坊里。其实五十五个坊里,他住在哪个坊都好,偏偏老天爷垂爱他,竟教他住在延康坊,同鱼网瑚比邻而居。
瞧,今儿个他到底在干什么?
放着好好的<论语>、<孟子>不念,他竟在这里挖空心思地寻找某个绝妙的计谋。
“爹,当年你是怎么娶娘的?”一见那楚老爹进书斋,立刻发炮。
那楚老爹一怔,舱口道:
“自然是父母之命、媒的之言。怎么?你是被打昏头了不成?”
打从昨儿个儿子回家,全身瘀青不说,还有手骨断裂之虞。他的儿子何时会同人打架了?从小他就会同人比背书罢了,又何时会落到鼻青脸肿的下场了?问他,他不肯说,最后还是闲言闲语传了开,才知昨儿个一早在西市的一场打斗里,儿子也是其中一员。
也好,儿子跟鱼翩翩在一块总没错,多少受点训练,练练身子,将来好保护妻儿子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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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刚皱了皱眉,叹道:
“怎么这年头净是父母之命、媒的之言的?难道没有一见钟情的例子吗?”烦喧,若能撮和他们——
“儿啊,你对准一见钟情了?”楚老爹偷偷笑着:“莫非是隔壁的瑚瑚?”
他扮了个恶心的表情。‘
“要我对她一见钟情,不如我先跳河来得快。”笑话,就算是一见钟情,恐怕还没来得及生情,他早被她给整死了。瞧,才不过几个时辰,一身伤痕累累不说,鼻血也流了,手骨也差点断了,她还死压活压拼命压在他身上;他看她八成是压上瘾了。
若不是他骨子坚硬,早被她活活给整死了!
一见钟情?呸!
“还是你对哪家姑娘一见钟情了?”楚老爹震惊问:“儿啊,你可别胡乱定情,这一生你已糟蹋翩翩,,千万可别再糟蹋其他姑娘家了。想纳二房也成,先娶了瑚瑚再说。”
“爹,你胡扯什么?若是没事,求求你,给我一下午的清静好不好?”
“谁说没事?你几个朋友在大厅里候着呢。”
楚天刚闻言,差点冒火。扯了半天,还以为老爹闲来无事,跑来聊聊,原来是来暂充通报小肠的——不对,不对,他怎么如此容易愤怒?
想他楚天刚向来是温文书生,脾气好得没话说,怎么自从遇上那姓鱼的丫头后,就愈来愈暴躁——
趁着走往大厅,先好好深吸口气,平息满腔怒意,
免得有损他这温文儒雅的形象。
“嘿,楚兄,不过才几月不见,怎么今儿个潇洒依
旧,这俊雅倒失了几分?”在厅里那油头粉面的文人书
生贼兮兮的笑道。
“是啊,若不是亲眼瞧见,还真不敢相信县里的流
言呢!”另一名富家公子执着扇。远瞧呢,是翩翩风采
佳公子;可若近瞧,那身形举止却有模仿楚才子之嫌。
这两名文人公子是楚天刚的酒肉朋友,一是贾谦,
一是甄富贵;别看他俩外表一副人模人样,可说长道短
是专长,调戏女人更是一绝。瞧,今儿个就是风闻那精
彩绝伦的“流言”,特来探个究竟,尤其瞧见当事人的
“肿脸”,再往下瞄到连扇子也不能拿的“粽子手”,嘿
百,这分明是货真价实的事实嘛!
“咱们可是难兄难弟,你要老实回答,那长安县的
瘟神真同你有婚约?”
楚天刚见他们好似在幸灾乐祸,不禁怒道:
“二位前来,就是为了挖人隐私?”
“当然不是……只是好奇问问罢了。不过尚未成亲,
楚兄就已搞成这副惨相,倘若成亲,只怕咱俩明年就得
上山扫墓,为你烧烧纸钱了……”语方毕,二人不约而
同吃吃笑了起来,像说了什么天大笑话。
笑了老半天,忽地发觉那楚天刚不但没跟着哈哈一
笑,还板着一张白脸,不觉怔了怔;二人对视一眼,贾
谦干笑道:
“楚兄,咱们今儿个来此的目的呢,主要是为你去去霉气的。你可曾听说过万平县里的平康坊?”
“是有这个地方,那又如何?”楚天刚顺了顺胸口的怒气。
“嘿嘿,平康坊可不是普通的地方。平日一至入夜,除了东西市外,其它的坊是再也不准外人四处走动,可平康坊不同。那是城里出了名的歌妓区,其中尤其艳冠楼为首,凡皇族平民,只要是男人,哪个不动凡心到那一游的?”
“对,对,对。尤其听说艳冠楼多有胡人女子,其中以那若仙姑娘最为貌美,你若有千两黄金,包你成那入幕之宾。”说完,真是忍不住得意的笑了。
可那楚天刚仍是没同他们一块流口水,脑子里直浮着那“不动凡心”。
“她没有凡心,不懂那动了凡心的滋味……她没有凡心……”他恍惚地低喃,那刻骨的心痛像是蔓延了全身,好生难受。
谁没有凡心?只要是人都有凡心的,可他怎么一听贾谦的话,那尘封在许久以前的记忆像要呼之欲出,偏又阵阵浓雾阻扰了他。
究竟是谁没了凡心?为何他会如此难受?如此心痛?像是付出倾生的感情却得不到任何的回报——他究竟是怎么啦?
蚌地,那天摇地动,吓得三人同时弹跳起来;正要逃难,那地动又停下,然后,后花园传来碎石坍塌的声音,像什么巨物倒塌了似的。
楚天刚心一凉,连忙跑到那后花园;贾谦、甄富贵也跟着出来——
“天啊!”楚天刚瞪视眼前,简直不敢相信。
“哇,美人!”那贾谦同甄富贵一起流出了口水。
那比邻两家的石墙公然让人给打坍了,站在碎石后鱼家地盘上的除了那叉着腰的鱼家小姐外,还会有谁敢有这天大的胆子,命人打垮石墙?
“你……你……你……”楚天刚一时间怒急攻心,是说不出话来,那食指颤抖如秋风落叶地指着她得意的小脸。
谁来好心告诉他,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竞一生一世摆月兑不了她?
谁来救救他?
“我什么我?”她轻易跨过那堆碎石,跑到楚家的地盘来,捉住他的手指,笑嘻嘻道:“你好些了吗?前几日来探望你,你刚巧睡了,楚伯父说你伤无大碍——你的眼睛是怎么了?是斗鸡眼吗?”她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究竟想怎样?”楚天刚怒吼着,气极了,一时间那惧她之心也消减了几分。“你以为你是谁?怎可胡乱打通石墙?”
“为何不可?你我既是未婚夫妻,石墙打通也多有时间相处嘛。”
“你——你胡扯!谁同你是未婚夫妻了?”
鱼翩翩眨眨眼,坦白答道:
“我是你的未婚妻,你是我的未婚夫,瞧,这不就是事实证明了吗?”她无辜地拉起他的手,又往她的胸前模去:“你连模两回,不娶我还想娶谁?”
卑才说完,就瞧见楚天刚脸一红,鼻孔像拉警报似的,又流出两道鼻血来。
“完了——”不幸得很,他的头又晕了起来。先前模她胸口是又吃惊又像飘上云端,偏偏苦头急随而来,一见血他的头就晕,不成,不成,他要昏了……
“啪!啪!”火辣的两巴子响亮地拍在他的左右两颊上。没一会的工夫,原本略肿的脸庞已经成了馒头脸——肿得不成脸形。
“不准昏倒!我鱼翩翩的丈夫可不是这种懦弱无能之辈!”那蛮横的口吻又让他奇迹似的清醒过来。
“我不是你的丈夫!”
“就快啦!”她贼今今地笑着,一手捂在月复部上,缓缓逼近他:“等到成亲后,你的脸、你的身体、你的每一寸肌肤都是我的啦。”她坦率地说出,忽闻倒抽声,循声瞧去,正瞧见两个男人流着口水,一双色眼直盯着她瞧。
“楚兄,有此美人竞也不同咱们哥俩说一声?”那甄富贵流着口水,上前几步,推推楚天刚的手肘,色迷迷道:“难怪瞧你对艳冠楼的兴致不大,原来是早已有个小美人作陪,’瞧她的腰、瞧她的胸,嘿嘿!光是用瞧的,就瞧着咱们兄弟心猿意马,巴不得扑上前——”话是没说完,可那眼里的婬意是表露无遗。
楚天刚闻言不禁嘴一抿,心里愤怒不已,而且还挺不是滋味的——怪了,他气个什么劲?这两个酒肉朋友
口出秽言又不是一朝一夕的,有什么好不是滋味的?‘
无意瞥了一眼那鱼瑚瑚的反应中有七分厌恶、三分不屑,不知怎地,心情微地平复。好——古——怪呢!怎么今儿个心情起伏甚剧?
“你们若爱,就送给你们吧!我巴不得不要呢!”他违背良心说道。
“当真?”那甄富贵忙睁开亮眼,逼近翩翩。
今儿个鱼瑚瑚穿着一身草儿似的翠绿轻衫,一条绣着小胞蝶的锦带在她胸下束起腰来,虽没像露了半胸脯
的流行服饰,可也勉强算是大唐淑女服,只露出雪白的
细颈,尤其肩上还披着披帛;眉间画了朵绿色的梅花形,共有五片花瓣;脸蛋也抹上淡淡的胭脂,是怎么瞧也称得上“极品”。
“小美人,你姓什么?家住拔方?可有意同咱们结交个朋友?”这贾谦同甄富贵当真是不要命的直流口水。
“她姓鱼,家住楚家隔壁,正巧不幸就是那长安县
出了名的瘟神。”那楚天刚幸灾乐祸。
才说完,发觉那两只小早收起口水相,狂奔到那最远处,眼里透露出惊惧——换句话说,他们是给吓
呆了。
“奇怪,他们不是想调戏本姑娘吗?怎么跑得这般快?”鱼翩翩睁着一双无辜眼睛,想要上前一步,哪知贾、甄二人立即退了一步。
“楚兄,莫非……莫非……她就是那长安县恶名昭彰的瘟神——鱼翩翩?”颤着声问道。
“正是。怎么?堂堂男子汉竟也会怕我这弱女子?鱼翩翩才想要跑上去先踢他们两脚,这两人嘴皮抹了油,脚底更像抹油,一溜烟地就不见人影,只闻大厅传来乒乒乓乓的破裂声,像是有人不小心跌了跤,打碎了昂贵的花瓶……
鱼翩翩轻蔑地哼了一声,瞧他也憋住笑的神情,坦白道:
“以后可别同这种人来往了,对你只有……只有,那句话怎说来着了?很多害处却没半点好处的……”
“百害而无一利!我说翩翩姑娘,想我楚天刚好歹也算是长安城的才子,能配得上我的女子,就算不曾念书,也该是贤淑端庄的大家闺秀,而你呢?既不识孔孟,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成天只懂挥拳打人。就算你站在我身边,也该大感羞愧。”言下之意是最好你自个先解了婚约,免得将来成亲后,被那羞愧之心给淹没了。
也不想想,凭她这等笨女人也能配得上他吗?
正等着她的反驳,忽地发觉她的小脸虽抹上淡淡肥脂,可脸蛋不住冒着冷汗,该不是前几日那逃犯卢臣给她的一脚,还未康复吧?
“喂,你没事吧?”瞧他好像多关心她似的,忙再补上一句:“你可别误会,我是怕你倒在楚家的地盘上,
对你爹没法交代-…-喂,喂,别倒,别倒,我可没力气
……”可没力气抱你回家,这话还来不及说完,她眼一
翻,就倾身倒向地面,若不是他英勇救人,及时扶住
她,她铁定摔个头破血流。
可现在头破血流的是他!是他耶!
没错,他是很“英勇”的及时抱住她,可他毕竟是
书生,没力气扶住她全身的重量,所以她安全无恙地躺
在他身上,而他却摔了个四脚朝天。
“好痛!”他的脚好像扭到了。
天,他究竟造了什么孽?谁来告诉他,为何每回一
碰上这瘟神,他的下场就特别凄惨呢?‘不成,不成,非
要把她先嫁出去不可,否则他楚天刚要真娶了她,那他
的一生‘世不就真的很惨了?”
他膛目地瞪着怀里的软玉温香,思考如何才能把这
丫头搬进屋里?小狈子同几个仆人出门搬货,这会没人
可帮他了;他虽是男子,却也手无缚鸡之力啊。
心一横,勉强抱起她,想站起身,可才弓着双腿
呢,她的重量像要把他的腰给折了似的,从小到大他连
一包米都没搬过;她虽不胖,可也整垮了他——
“干脆换个姿势好了。”他喃喃道,将她移到背后,
懊不容易终于背地起来,才走了一、二步,腿一软,跌
了个狗吃屎,手肘擦破皮不说,背上那个臭丫头还安好
地压在他的背上,活像他是肉饼——
“天!谁来救救我?”他眼一红,仰天呐喊。
***
“呵呵呵——”
“别笑了!”
‘‘呵呵——,’在那大厅里传出笑声来。
‘‘鱼伯父,倘若无事,小侄先行告退。”楚天刚始终摆着一张臭脸。
‘‘别走,别走,你好心好意送翩翩回来,说什么我也要留你住一宿,呵呵。”
“住一宿?鱼伯父,我家就在隔壁……”奇怪,他是听错,还是这姓鱼的老人脑筋坏了?
那鱼父圆圆的脸、红红的鼻头、眯眯眼加上那圆滚滚的身躯,笑起来像那笑弥勒;而那楚老爹身形瘦小,像个干扁四季豆,是怎么想象也无法相信楚天刚和鱼翩翩是这二老的儿女。
“呵呵,虽然咱们两家是邻居,可你为瑚瑚受了伤,说什么你鱼伯父也该报答一下,我瞧你今晚一定要住下,楚老那我知会一声便成。”鱼老笑嘻嘻地上下“扫描’他:“再说,你同翩翩就要成亲了,了解了解你这未来女婿也是应当。”
楚天刚闻言,下意识模了模左颊的“伤”,先前死背活背,用拖也好不容易才把她给拖回鱼家,幸亏是邻居,不然等到了她家,先断气的不是她,而会是他这可怜人。
一路背地回家,一会儿跌跤、一会儿摔个狗吃屎,一身白衫早沾了泥;手肘、手心都擦破了皮不说,连他最珍惜的鼻子、俊脸都遭了殃。若真要成亲,不如他先一头撞死来得快。
不过,现下瞧这鱼父笑呵呵的,像是个十足的好
人,趁此提出退婚,他应该会谅解的。
“鱼伯父——”
“天刚贤侄,你今年几岁了?呵呵……”
“小侄足有二十,正是弱冠之年。鱼伯父,我同那
翩翩小姐——”
“翩翩也有十七了吧?”那鱼父打断他的话:“她的
性子从小到大一个样。她刚出生的时候,我曾连请三名
算命先生为她一生卜吉凶,哪知三位算命先生算出的路子各异,一位言道翩翩仙缘极重,须及早送入尼姑庵‘
一生不坠红尘,方能重归天界;另一位算命先生言她命
中有劫有难,唯有一男子心甘情愿为她受之,方能化险为夷;最后——位-.....”
“说些什么?”楚天刚不禁好奇道。
“最后一位算命先生道翩翩活不过十八,除非能在十八岁以前成亲。”
‘‘什么?’’他心一惊,差点为救她一命而甘愿成亲,可一瞄到鱼父的贼眼,硬是改口说道:‘‘既是命中注定,就顺应天命吧!”话虽说如此,还是忍不住问道:‘‘先前大夫来,可曾说明翩翩姑娘究竟生了何病?”’
奇怪,他这般关心她干嘛?
‘‘呵呵,上回遭人踢了一脚,内伤末愈,小事一桩,贤侄不必烦心。”
小事一桩?天,这也叫小事?内伤耶,不好好调息,就胡乱跑去毁墙,有父如此,难怪女儿也如月兑缰野马——
“婚期就定在月底,呵呵。”是岳父瞧女婿,愈瞧愈得意。
“月底?”他怎来得及找那紫衫男子?
他的前世究竟造了什么孽?
天,难道他的命真这么苦?
***¥
修炼了几千年,从未料想会动了凡心,星君托他在蓄仙池守护七七四十九日,待那泥女圭女圭成仙,喂了仙丹便可成仙。他向来是闲云野鹤、没事做的青蛙仙,送个交情也好,蓄仙池向来是天庭仙境,偶尔泡在池里,也可增加那仙气——
白日,他守在蓄仙池边吹笛吟诗;夜晚,他在池边巨石上打坐休息,日子也算过得自在,直到某日——
“你是谁?”软软好奇的声音响起,惊醒他的神智,一张开眼就瞧见那泥女圭女圭不知何时已成人形,爬出蓄仙池,就坐在他身边,除了一头鸟窝似的长发披在胸前,其它是再也没遮掩的衣物。
他的脸一红,忙撇过头去。
“你怎么啦?”她眨着圆滚滚的大眼,瞧着他俊美的侧面。
这世上的一切对她挺稀奇的,虽是碰上的头一个人,可仔细瞧池里的两人对影,不难发现他是其中比较好看的一个。
“你快回池里去。”他心一惊,想起星君千万交代,未满七七四十九日,她不可出池一步。
“为什么?”她好奇地瞧见他的笛子,想抢过来玩一玩,因而整个身子贴在他的背上。
他的心忽地一跳,收敛心神,诱道:
“你爱玩这笛子,我可以教你,但你须进池里。”
“你也会进池里吗?”她好生奇怪他怎么不瞧她呢?模了模他身上的绿衫,这是什么?怎么她没有?
等到他的保证后,“噗通”一声,她先跳进池里,他才缓步跟着走进蓄仙池,黑漆的眼眸不住地游移四周,就是不敢瞧她。
“这叫笛子吗?”她打量着他手中的短笛。“这该怎么玩?我怎么都没玩过呢?”
他微微一笑,笑她的纯真无邪,当场奏了一曲,尤其瞧她一双惊奇的大眼,他不禁好笑连连。先前那尴尬莫名的气氛似乎消褪不少。
“好玩,好玩。这笛子玩意儿还能发出声音呢!我也要玩。”
“可以,但你须先服下这药丸。”但愿来得及,如今尚剩十日之久,虽不知她忽离池中会有何不妥,可现在也只能弥补了,盼她服下仙九,再浸在这蓄仙池中,凝聚仙气——
她偏着头思考了好半晌,点点头。
“要我吃可以,但我也要像你一般。”竟也会谈起判来。她如初生婴儿,先前他诱她入她的手段,她可是学
了十足十。
“像我一般?”
“是啊,你瞧这玩意儿模起来好舒服,我怎么没
有?”她模着那绿色的衫子,再指指他束起的长发。“我
也要像你一样,才能同你一般的好看。”
他眯起眼,道:
“你可知我也能强迫你吞下?”
“强迫?”她一双小手还一直模着那舒服的料子,再
模模他的脸,自言自语道:“你好好看呢,倘若我能同
你长得一样就好了。”
他轻笑出声。原来只要是女的,对那爱美的观念是
不变的。
“我若让你穿上衫于,你愿服下仙药?”话还没说
完,她猛点着头,还忍不住想贴近他,表达一下她的感
激之意,哪知他脸一红,迅速退了几步,道:“在池中
衫子易湿,你同我上岸,可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好——”
忍不住睁大眼,因为他低低吟了几句话,忽地手上
出现同他衫子一般颜色的绿衫绿裙。
他先行上了岸,想了想,回过身闭上眼伸出手,想
拉她上岸。那若有似无的小手轻轻触到他的手,过了半
晌——
“上来了吗7”他闭着眼问道。
“上来啦。”她忽地抱了他一下,小嘴啄上他的脸颊,惊得他又退三步,睁开眼来就瞧见她得意的小脸蛋。
‘‘你在做什么?”他低咆。那千年未曾动过的凡心像是刚融解了似的——
‘‘碰你啊。先前老瞧你不爱我碰到你,可如今我碰你,你又没怎样?为什么我不能碰你?”她的问题一大准,他没一样能回答得出来。
他怎能说他已是仙,可凡心似已动。千年以来,他是不近,哪知今儿个教她又是亲又是抱,却无法抗拒——
这是一见钟情吗?晚了千年的情——
“我要怎么穿?”她抢过他手上的衫裙,是东瞧西瞧,好像还是不同他的衫子,直缠着他要怎生个穿法,就盼穿得同他一模一样,也能像他这般好看。
那一夜,她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模清穿衣的方法,偏他又不帮她,只站着远远地指点她。直到天亮,他仍是不忍押她入池,瞧她在花丛里玩得好生开心,活像肆意嬉戏的翩翩蝴蝶,好美……
“好美……”
“美你个头啦!姓楚的,你不但没种而且还是标准的懒人,谁嫁给你谁倒楣!”那破口大骂吓醒了楚天刚,不但吓醒,还吓得跌下床来,定晴一瞧,更是吓了一跳,不是梦中美人还会有谁?
不,不,她不是梦中美人。同样是穿着绿衫绿裙没错,可仔细瞧不难发现这母老虎就是那鱼翩翩,哪似梦中纯真无邪的姑娘——
“你的内伤好些了吗?”跌坐在地,不禁月兑口问道。
咦,他怎这么好心?
“好多啦。”鱼网瑚脸一红,呐呐道:“听爹说,是
昨儿个你背我回来的?”
“瞧我这脸上、手上的伤痕就知道啦,生平没搬过
东西,光是搬你这女人,便耗尽全身元气。”楚天刚没
懊气地说道。那梦境年幼时常重复出现,可自他十岁以
绑便没再做过此梦,不过来鱼家住宿一夜,这似真似幻
的梦境又缠住他。那梦中男子是谁?那纯真无邪的小泵
娘与他又有何关?
“你把我当东西看待?”本是感激他的,可现下又激
起了怒意:“不巧得很,月底你就得娶这东西回家,到
时纠缠你一生一世,你念书的时候也缠,睡觉的时候也
缠,就算你出门一步,还是会缠你缠到底。”见他一脸
惧意,心底不免懊恼几分。
怎么?她很吓人的吗?她虽不愿嫁他,可也不希望
他畏她如蛇蝎。哼!他又好到哪儿去了?软弱书生一
蚌,不但不能保护人,还须她来保护他,这种男人不要
也罢!
“你,你究竟要如何才肯解除婚约?你我之间并无
情意,尤其你又有心上人,何必苦苦纠缠于我,你嫁你
的心上人,岂不更好?”他低声下气,就盼她好心好意
的解除这婚约。
不过说也奇怪,怎地他的意识老分成两半,一半赞
成解除婚约;一半是觉得白首到老也不错……他全身起了寒颤,笑话,若真同她鸾凤和鸣,就算不被打死,也要被她整死了!娶她?作白日梦吧!
“我哪里来的心上人?”她古怪问道。
他冷笑一声,得意的神情像捉住了把柄。
“那日逃犯奔于西市街上,有一紫衫男子救了你,他不就正是你的心上人吗?”
镑瑚努力想了想,好像真有其人,但她只是佩服极了他的功夫,怎会成了她的心上人?
再瞄一眼他,干脆靠近他,蹲下来同他平视:“没错,他是我的心上人,可我为了保护你,不得不同你成亲,时时刻刻看着你啊。”
“保护我?”
她认真地点点头,道:
“那日卢臣虽又捉了回去,但他的残余同党仍是迫遥法外。他可是长安城里天龙帮的头儿,你知那天龙帮是什么玩意吗?正是大盗集团之首,他的拜把只有七八人,但个个皆是武艺高强却又死忠之辈,如今他被擒住,他的拜把自然想救他且还放出消息,非要找到当日捉他之人,包括那日阻挡他逃亡的人。你也知道的嘛,那些盗匪是有仇必报,否则威信尽失,定会遭人嘲笑的!”换句话说,他楚天刚的名已荣登对方黑名单之首。
“天,你说的可是当真?”
“当真。”
“绝无虚言?”
她点头:“骗人是小狈。我劝你还是学些防身术,不然就跟在我身边吧,书生丈夫。”是存心刺激他。活该,当年十四五岁时,多期盼他早日来谈婚事,偏偏他爱拖,如今让她瞧见他的“庐山真面目”,分明是软骨头一个,她还会嫁他吗?
刺激他是让他好好学些防身术,免得将来她嫁人,可就没人再为他打架什么的。说到底,他是该感激她的。
“天,我……才二十啊!”他差点痛哭失声:“为什么霉运老跟着我?”
谁来解答他的疑惑?上辈子他究竟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要花一生一世来偿还?谁好心来告诉他吧!
天——他好苦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