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死人啦!”沈如侠冒着冷汗大声哀嚎着。
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倒霉!
才刚觉得世界是美好的,也不过是几个钟头的时间而已,她竟然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耶!
不只是她,整个圣修女中的女学生们,只要是吃了餐厅供应的伙食的,现在全被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她怎么这么倒霉?
中午多吃了两碗饭,现在可好,疼得发冷,疼得猛冒汗。医生呢?怎么还不来?不会医生还没来她就和无跟世界说再见了吧?
龙皋呢?
不知道他有没有食物中毒?最好没有。说也奇怪,不过相处了几天的时间,她竟然会想念他,甚至可以不去计较上英文课时他“无情的”纠正她的发音,还让阿蕊笑她好久呢!
从没这样依赖过一个人,可是她真的好想他,想到心都会痛呢!懊不会是心脏病吧?年纪轻轻就得心脏病,她完了啦——
“小东西”?
她委屈地睁开眼睛,一看见是龙皋,也顾不得什么疼痛,挣扎着爬起来,钻进他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我恨死你了啦!说什么要保护我,结果呢?我差点给毒死!”
“医生说你不会死。”他的脸色有寒意。
“医生说什么屁话你都信!那我说的你信不信?”没见到他时想念得要死,见到了又忍不住要和他拌嘴。
“你想说什么等好了再说。”
终于发觉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你没事吧?没跟着我们集体中毒?”
“没有”
“你真幸运——那你中午吃什么?”竟然不分她一点,小气叭啦!
“餐厅供应的自助餐。”
她不敢相信的盯着他看,忘了自己还在闹肚子疼。
“那你还站在这里?”
龙皋看她又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我应该站在哪里?”
“你应该躺在病床上!”她大声指责:“太不公平了!你也吃学校的午餐,竟然没有中毒!罢才胡修女还担心得直说只要吃了今天的学校午餐,每个人都会躺在病床上,怎么龙皋一点事也没?
“你希望我中毒?”
“当然不是——”她脸红了红。“我只是很吃惊,你没事是最好了。”
“你也会没事的。”
“在没事之前,我会疼得死去活来。”一直跟他说话,好像就不怎么疼了。
心里挺纳闷这种感觉,所以她这个想法告诉了他,一半是渴盼他留下来,一半也是希望他能回答这种疑惑吧!起码他长她十岁以上,所见所闻自然比她多,不过,看他那张脸还真臭得可以,大概喷他两公升香水也没用!
“你还活着就好了。”他竟然说了这样没人性的话!气得她牙痒痒的。
“你没事当然会说风凉话啦!也不知道你的身体是铁做的还是什么,竟然没跟着中毒。一百多人里就有一百多人送医急救,医院都爆满了!你瞧我多可怜!急诊室都不够用,还要我躺在走道上,来来往往这么多探病的人,我多丢脸啊!你看见阿蕊了没?”
龙皋摇了摇头。
“医生来看过没?”
“只有护士来过,医师不够用嘛,病情严重点的已经先送到其他医院了。龙哥,你老皱着眉干嘛?又不是死了亲爹亲娘的,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她捧着肚子低叫了一声:“比生孩子还痛呢。”
“生孩子?”
“你不会连生小阿都不懂吧?”她丢给他一个“拿他没办法”的眼神,算是已经习惯了他的老土。“听说洋人都很开放的,别告诉我你连什么是性行为都不懂。”说到最后,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听得见。
蓝宝石般的深眸奇异地凝视着。来这儿陪她聊天的本意是想让她忘了疼痛,没想到她大胆的程度出乎他意料之外。
“你在挑逗我?”
“挑逗?我——我哪有!”整张俏脸红透了。“你别胡乱说,我又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言辞!而且你看,我穿得多整齐。”特地将裙子拉到膝盖以下。他怎么会有这种念头?挑逗他?她又不是长得很凄惨没人要!
不过话说回来——
“你这个人很奇怪耶,一定是满脑子思想。告诉你,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如果会发生,呃,性行为的话,一定是跟我的丈夫。你知道丈夫的定义吧?就是那种一生一世、久久长长的伴侣,我是他的唯一,他也是我的唯一。你明白了没?让你住在我那里,你可不能侵犯我唷。”撇了撇嘴,还是气愤他竟然以为她在挑逗他。“挑逗你?哼,我才没闲功夫挑逗你这种老头子呢。”肚子疼得要死要活,还有时间挑逗他,又不是没人要!
说是这么说啦!但她还是满脸发烫。怪谁?还不是怪他!在这里疼得都快晕了,他竟然指她在挑逗他!八成性饥渴太久了——
“你盯着我看干嘛?”奇怪?脸颊还是发烫,该不会是食物中毒的并发症吧?偷瞄他一眼,发现他还盯着她看。整天看还没看够吗?又不是看不生厌的美女尤物——
败无奈的眼神,谁叫他会错意?就算是再喜欢他,也不能推销自己啊!别看她是外向又孩子气重的个性,但要她去勾引自己喜欢的男人——
喜欢?
嘴型张成“O”字型。
“怎么了?”龙皋纳闷的看着她,不解她的改变——刚刚还吱吱喳喳个没完,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如侠傻呆呆的瞪着他——
“不可能。”顿时觉得全身发颤起来。
“冷吗?”毫不考虑的,他月兑下夹克披在她身上,握住她冷冷的小手让她温热起来。看她个头小小的,再这么打颤下去恐怕全身骨头都会给打散了。
眼角扫到自己的手包在他温暖的大手里,竟感觉莫名的激动,不禁用力吸吸鼻子。
“龙哥,我好感动唷。”
“感动?”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这副德性实在不像食物中毒……
提到食物中毒——
龙皋的眼神沉了沉。先前化验的结果证明这并不是单纯食物中毒,在榨菜汤里混着尚在化验的毒汁。如果再多放些,恐怕就不只是月复痛而已。
“搬到白屋去住吧。”他下决定。
靶动的心情给吓跑了,她瞪着他。“那个鬼屋?我才不要!龙哥,不是我存心轻视你,那真的是你住的地方?”
龙皋蹙起眉。
“那不是鬼屋。”
“也差不多了啦!我从没想过那种破地方也能住人,要我过去住免谈。”
“如果没什么大碍,今天下午就出院吧。”根本不把她的抗议听进耳去!
“这么快出院”?
“晚上就搬过去。”
“喂!龙皋,我不搬!说不搬就不搬!那种破烂屋子你能住,我可不行,起码也要翻修一下——”
“不怕死吗?”软的不行来硬的,总之她是搬定了。
“你——”顿了顿,看见龙皋严峻的表情,就算是不怎么聪明的人都能发觉一二。
她的脸色苍白了些。
“你该不是指——那不是单纯的食物中毒?”
“也许是针对你而来,也许不是。”他含蓄地说。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毒死我还省事?”
“算是给你父亲一个警告吧。”
“你通知老爸了吗?”她渴盼地看着他。
他点点头。
“他有公事不能来?”反正已经习惯,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算了,总之不搬就是不搬,如果要死,在那里都会死,不如死在干净一点的地方。龙哥,我劝你别回那个鬼屋了,那地方能住人简直是奇迹嘛。”
“今晚搬过去。”他又重复一次,这回嘴角总算挂上一个笑容。
“不搬。”
“那就试试看吧。”
□□□
“救-命-啊!”
“没人会救你的。”喘开门,一手拎着行李,一旁扛着如侠走进白屋。
“你下流!你无耻!你变态!你神经病——”她大声嚷嚷着,差点没脑充血。竟然趁她身体虚弱的时候把她扛来——多丢脸啊!惫遭计程车司机怪异的注视,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丢脸的事了!想她先前怎么还会以为自己喜欢他呢?
谤本是恨死他了!
一百多个同学都还躺在医院里,为什么她就要提早回家,搬到这个鸟不生蛋的白屋?也不知他私下跟胡修女说了些什么鬼话,竟然任他把她扛走?
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屈辱!此仇要是不报,她沈如侠下辈子就再投胎作个女生算了!
她恨死他了!
“小东西,你想选择被放下来或者被扔下来?”威胁的口吻让她气焰低了些。
“你要是敢扔我下来——”咚的一声,就像货物给抛在老旧的沙发上一样。
“龙皋?”龙奕皱着浓眉,从厨房里走出来。“她怎么也跟着来了?”
“不是我爱跟,是让他给绑回来的!”她疼得模模。“姓龙的,我恨死你了——”
“龙瑾呢?”他当作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在楼上陪女人吃饭。”
“女人?”
“找到红龙□了,在那女人的身上。”
龙皋一愣。
“在哪里找到的?”
“上回你说有人监视那丫头,龙瑾顺道过去看了看,没想到会碰上拥有红龙□的女人。现在龙瑾在得很,女人都是不好惹的动物,竟然敢命令我修补她的床,让龙瑾照顾她叁餐,更可笑的是,她以为我们是绑匪——龙奕突然跳开,才发现在一旁的女孩狠狠朝他的手臂咬上一大口。
“活该!谁叫你污辱全世界的女性!我是为她们报仇。”如侠满意的看见两排齿痕烙印在他手臂上。不过竟然没疼得大叫,该不是咬得不够力吧?
“小东西——”
“让她走吧!已经找到我们要的东西了,没必要再管其他人的闲事。”对龙奕而言,那一口就像是蚊子叮似的。
“那不是闲事。”
“只要找到红龙□,就算成功一半了。”龙奕恶狠狠地瞪了沈如侠一眼。“实在没有闲暇理这小表头,沈国章那里可以要他另请保镖,反正征信社的工作本就不包括替人挨枪子。”
“你们在挖宝藏吗?”如侠终于听进龙奕的兴奋字言,脑筋一转,前后一连贯,自然猜出红龙□隐藏的秘密。
“宝藏?”龙皋被她给逗出笑容。“小东西,宝藏对我们而言并没有用处。”
“少来!”如侠兴奋的染上两朵红晕,“你们要找宝藏也不告诉我。一定是黄金或钻石之类的宝藏吧?我也加入好不好?是在大陆吗?大陆的话——我是人生地不熟啦,不过好歹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嘛,也算多一颗头脑呀!别以为十八岁的年龄能有多少历练,不过红龙□上头一定有什么提示或预言吧?”看见龙皋和那古怪的龙奕脸色一变,她贼贼一笑。“我猜对了吧?我是没多少磨练,不过还算是聪明,说不定还能解开迷团呢——龙哥,从今以后,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我是跟定你了!”应该说是跟宝藏了!本来还拒绝搬进这鸟不生蛋的鬼屋,不过现在她可改变了主意,她是住定这里了!想当然耳是为了宝藏,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留得住她的?想着想着,忽地瞄到龙皋凝视她的眼神,瞬息,她的脸蛋更红了。
看什么看嘛!她有什么好看的?以为是为他而留下的吗?当然不是啦,她是为了宝藏才留下来的呢。谁不知道沈如侠是视钱如命的女子!?干嘛这样看她?龙皋愈是看她,她愈是心烦,正要大声抗议几声,回头又想了想:要是惹他不爽,说不定宝藏拿不成,还得离开龙皋身边,实在有点舍……唉呀!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是为了宝藏耶!为他?门都没有。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龙奕发觉自己无法了解二十世纪末的女人,不,应该说是个这世纪的女人让人搞不透。先别谈楼上那个有些阿达的女人,眼前这个小表头就让他头晕!实在猜不透她到底在搞什么花样,什么宝藏?吱吱喳喳地说了一堆,但重点在哪里?
“你要留下了?”龙皋的眼底闪过一抹光芒,微笑问。
点头如捣蒜!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后悔啊?她甚至不再抗议这栋鬼屋有多令人恶心了!不知道他俩怎能忍受这么久?
’她不能留下。”龙奕咆哮:“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千金大小姐,别以为找到红龙□就能回去,还有蓝龙玉、青龙石,要是让人早一步先我们找到——”
“我们可以登报啊!”如侠建议,急欲求得龙奕的赞同。毕竟多一朋友,就少一个敌人嘛。
“小东西,我们不能登报。”龙皋随口答道。
“因为有人也在找寻,对不对?”
“狼狈的扫过她一眼,龙奕愤怒地瞪向龙皋,“是你告诉这个叁八的?”
“谁是叁八?”叁八?竟有人敢骂她叁八?上一个骂她叁八的女孩已经被她修理得走了样,他敢骂她叁八?有得瞧了!
“皋?”
如侠跳起来用手指戳着龙奕,口气甜得像蜜。
“大侦探,凭你这种角色也能在徵信社混?早该滚回家吃自己了!。语气一变,大声骂道:“大笨蛋!是你自己泄的底,也敢怪龙哥,也不称称自己有几两重!依我看,你还是趁早退出寻宝的计划,免得到时候害我们找不到宝藏!”最后,还用力朝他吐了吐舌。
“你——”
“够了。”龙皋不得不出来做和事佬,他知道,以龙奕的脾气,极有可能会把如侠给活活掐死,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小东西,累了吧,带你上楼休息去。”“我不累,我还要听宝藏的事呢!”
“我累了。”龙皋打个哈欠。虽然才相处几天,如侠却很清楚他贪睡的程度,就连在学校,只要有机会,就算是朝会的时候也能睡得沉,真怀疑他是懒猪转世!听他这么说,她也就不好意思再追问上去,只是先暂进搁下谈宝藏的事,反正明早起来再探个清楚也行啊!
“等等——她不能留——”
“她必须留下来。”龙皋的慑人眼神让龙奕住了口。
先前还没有发觉龙皋异于平常的举动,但现在似乎已窥见一二,龙皋之所以被誉为“笑面匠”的原因是因为龙皋始终挂着招牌笑容,懒洋洋的神态让人不设防,但现在他刚硬如铁的语气,以及凌厉的眼神,逼得龙奕不得不承认——龙皋变了。
龙瑾也变了。
为了女人。一向以冰冷态度相对的龙瑾,现在脸上竟也会有一丝笑意,是为了吗?
虽然看不出这两个女孩有何诱人之处,既然为了,只需确定没有爱滋病,就可以上了啊,但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坦白说,他不懂,真的不懂。在他寻求智慧的过程里并没有人教过他这一项古怪奇特的行为。或者,该说是感情?
那是什么感情?
?
惫是……那种早埋藏在几世纪前,只曾在亚洲博物馆里出现过的——爱情?
爱情?
一时之间,龙奕竟惊愣得说不出话来,独自沉浸在这项惊人的事实当中。是事实吗?当然不!他迅速而果决地否认,在他的生命历程中,不曾有人教导过他有关这种事!不是他自夸,能冠上龙姓的龙家人是不会牵扯出一段早已消失在历史洪流中让人不耻的感情的!
那是不合法的!
包甚者,他的智慧宝窟中根本没有这一项,但——
“我是很高兴答应住在这里啦!但,龙哥,我有一句要话说,可是,你可不能因此而逼我退出寻宝计划唷。”沈如侠清脆稚女敕的声音响起。
“说吧,”很纵容的语气。
“这栋鬼屋,不,我是说白屋啦,真的能住人吗?”她把疑团一古脑儿地全吐了出来。“这里的客房……能睡人吗?”她做了个鬼脸,然后在句子后打上个特大号的问号。
“这里不会有鬼。”
“不是啦!我是说这里的床支撑得了我的体重吗?不会睡到一半断成两截或是床单几百年没洗过……还有——老鼠肆虐?”一看龙皋的表情,她就知道全叫她给说中了。“真的是这样吗?我可不想跟老鼠睡在一起——”
“我准备睡袋让你睡。”又揉揉她的头发。“走吧,先看看你的房间,叁间客房任你挑。”很自然的牵着她的小手,踏上楼去了。
龙奕对这一切瞠目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个人是龙皋吗?
真的是爱情在作祟?
不!不可能是爱情。那不叫爱情,最多……只能算是龙皋的责任心吧……
一个钟头后,他还站在大厅里不断说服自己。
□□□
伸个懒腰,林沛书从整理干净的书桌前抬起头,偷瞄一眼坐在椅凳上翻着杂志的龙瑾。
说也奇怪,大概是绑匪的心地还不错吧?竟会让肉票这么舒舒服服地生活。不过话说回来,这也算是他们的责任不是吗?要是把肉票饿得剩下半命,连路都走不动。未免太没有——职业道德了吧!拿到赎金了吗?把她绑架到这里也已经有五、六天了,算算也该通知她老家的人了吧?是她自己很识时务地自动奉送老家的地址,免得他们勒索不成,发现台北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到时生气起来,就算十个林沛书也不够他们砍!惫是规规矩矩做个模范肉票好了。当然啦,偶尔的逃跑是一定要有的啦,免得还真以为她住在这里是享受呢!虽然也有那么一点啦!叁餐有人照顾,外带附赠水果,就连稿纸、笔、板凳都一应俱全,除去屋子的凌乱不谈,还真算是享受呢!不过,她的逃跑并没有引起龙瑾的愤怒,倒是让她自己惊讶不已!打从叁天前的那个晚上开始,也不知自己发了哪门子疯,竟那般勇敢的尝试从窗外的老树逃跑,可是才爬到一半,腿就软了,是真的腿软!要怪就怪她不小心低头一望——简直要吓死人了!虽然才只有二楼的高度,但对她这个有惧高症的人而言,可是一项高难度的挑战!可惜终究她还是战败了——爬了一半,想爬回窗里又不敢,要继续往下爬嘛,吓得胆子都快跳出喉口了!就这样吊在树上活像只猴子般。要不是龙瑾送稿纸来及时救了她,只怕她得吊上一夜。至此以后,龙瑾天天在晚饭后就待在她房里看杂志,一直等到她上床才离去。甚至连骂她都不曾有过——如果不算那双冰冷眸子的话,那天救她上来以后,不骂人也不打人,就只用一双冰冷冷的黑眸凝视着她,吓得她只好频频道歉。心里可是恨得牙痒痒的,又不是做错事的小阿,她凭什么道歉?
虽然是事后才想起不该道歉的,但想想当时要是不做点补偿的话,只怕他真的会瞪她一整晚!
她是肉票耶!
肉票想逃走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该有什么留恋的——留恋叁餐有人照顾,留恋绑匪的陪伴……
贬吗?
也许下回该出本“大绑匪与小肉票”的小说,最好整死大绑匪——
“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即使心里很不想开口,但她还是问了。起码知道自己还有几天舒服的日子可过嘛。
他瞥她一眼与垂在胸前的坠子。
“等事情结束再说吧。”
“那是说你们还没拿到赎金喽?”她自顾自的点点头。“我想也是。爸妈他们才没那么多钱赎回我呢。你们要的赎金是多少?至少一百万以上吧?”本来还想补上一句——她的命岂止一百万。但回头想想,要是真说出口,他们再加赎金怎么办?那爸妈不是要跳楼拿保险金来赎她吗?
龙瑾淡淡的再扫她一眼。
“我们不是绑匪。”
“你说话都这么简洁吗?”她显然没听进他的解释。
“大概吧。”
她露出笑容。“我说得没错,你说话真好玩。”
“好玩?”
她用力点点头。
“外表上看起来是满冷的,不过我知道你是面冷心热。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好看?”很自然地转了话题。
“没有。”
“那我是第一个人喽?”
他并没答话,只是盯着她看。
“有没有想过找些正经事来做呢?别老想着绑架勒索,要不然就是老以为这坠子能许愿。你一定是过得很苦吧?虽然我没什么钱,不过户头里还有一万元,要是不嫌弃,就算是送给你当作改邪归正的费用吧。”
“我不需要钱。”
“那你是看不上这些钱喽?你一定是想钱想疯了,才想要这坠子——该不是想许愿成为富可敌国的有钱人吧?”她想像他被钱淹没的样子,忍不住一笑。
龙瑾的嘴角微微地上扬。
“不是为钱,是为了更重要的目的。”
“想成为总统?”
“不是。”
“叁宫六院?”
“我不稀氨。”
“长生不老?”
“你想吗?”
“当然想啊……也许不想。长生不老当然是每个人梦寐以求,但看着亲人逐渐老死,自己还那么年轻,想想也真可怕,也许是怕自己永远死不了吧?”
她偏着头着盯他。“你真的很想要我的坠子?”
“如果你愿意给的话。”
“你愿意放了我吗?”
他的眼神一沉。“你必须留在这里。”
“我想留……不,我是说,为什么要我留在这里?坦白告诉你,我的家人是拿不出一百万的,他们都是老实的乡下人,从没一口气模过十万块以上,留下坠子也不可能,这是传家之宝耶,要是让爸妈知道我送给了你,一定会打断我的腿——”换句话说,就是她宁愿留在这里,也不可能把坠子给他。
龙瑾凝视她。
“我一直认为你该像你书中所描写的少女。”
“什么?”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她当然是要惊讶了!
“不食人间烟火,或者该是美得让人心怜的女孩。”
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蓦地脸红了。
“我很遗憾自己不如你想像中的样子。”她难过地说。她很清楚自己的长相,她绝不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女人,但起码五官还是五官嘛!要说她难看,打死她都不承认。小时候爸妈还夸她是有甜美笑容的小女生呢!长大了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嘛。虽然还不曾有人追求过她,但那都是因为男人没眼光,怪她吗?当然不能!她是那种耐看型的美女,这是她坚决认为的。但他这样说还真是伤了她的心!也难怪,凭他的外貌,当然眼高于顶,不找个美得冒泡的女人自然是配不上他。
看她多可怜,第一次初恋就这样夭折了——
初恋?
她吓住了!
苞绑匪?
“你还好吧?”冰块脸上有一丝温情。
用力吸吸鼻子,心里不再否认既存的事实,一定是他替她遮掩赤果身子的那一刻起就爱上了他吧?
真可怜,还没告白呢,就让人给泼了冷水。
“林沛书?”
他还连名带姓的叫呢,多生疏!不知道将来有哪个女孩才能配得上他,简直是羡慕死她了!不过话说回来,他实在没多大前途可言,如果继续作绑匪的话,迟早有一天会给抓到,如果能劝他改邪归正就好了。
几个大步跨来,龙瑾蹙起剑眉,关切地凝望她泫然欲泣的脸——像是刚死了什么宠爱的猫狗似的。该不会是病了吧?虽然已是夏初,但天气变化不定,确有可能是病了。
伸出手探探她的额,竟有些微的热。是前几日买来的药没发生效用吗?
“我想休息了。”等他离开后,再大哭一场就行了。想着想着,根本没发觉龙瑾已不在房里,迳自踉踉跄跄的躺回床上。
饼了一会儿,龙瑾拿着感冒药上来。
“吃了它。”
“不吃,我又没病。”她烦死了!真想叫他走开。初恋耶!她的初恋就这样没了,实在很不值!就因为没有美得让人心怜的容貌吗?那全天下不是有一半以上的女人都像她一样可怜?
“吃!”
就这么一个字,让她乖乖坐起来让他喂。
不是她真那么听话,而是他吓人的表情逼得她不得不吃,要不然惹毛了他,动起手来,她可是吃不完兜着走了!
吃完药后,她乖乖地再躺回去。
像个哄小女儿的老爹一般,龙瑾将新买来的棉被为她盖好,就怕她受凉了。
“睡吧。”
“给我一个晚安吻吧。”话就这样冲口而出。
龙瑾拿着杯子的手僵住了,背对着日光灯,实在看不出他眼神的变化。这样也好,免得自己会害羞,唉!懊不容易活了二十四载有余,才突然撞来个初恋,谁知道下回的恋爱会在几百年后?何不干脆留个“永恒”的纪念?
唉!说出来不怕他笑话,她甚至连接吻的经验都没有,苦涩的程度就像初生婴儿般,还是不要告诉他这是她的初吻好了,免得他嘲笑她。
“你想要我?”低沉的男音让她背脊起了一阵寒意。
“我——”脸红了红,听他说得多肉欲,她才没那个念头呢!最多只是想留个纪念而已,何必说得那么露骨?
他的眼神一沉,转身离开她的卧房。
丙然!
就连一个纪念也不愿施舍给她,什么初恋嘛!
她趴在枕上放声大哭,哀掉这份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恋情。
□□□
待下得楼来,外头天色早暗,凝望醉人夜色,模黑走向白屋的后院。在后院的杂草中有个隐蔽的地下室,一路走下吊梯,来到石砌的密室——里头的摆设很简单:小型移动式的电脑桌,上头连着一台电脑及凌乱的电线;再沿着密室的深处走去,有一道长满青苔的石门,石门的上头刻着四条龙,雕刻手工很粗糙,有的缺脚,有的又刻了脚。在龙的下方有几抹飘扬的云彩,龙的嘴里则含着宝玉,或红呈紫,或蓝或青。这道门已经有一年之久的时间未曾打开过,门把上早被灰尘重重蒙住,也许,再打开的时候就是回家的时候——
“瑾?”龙皋自电脑桌前抬起眼。
“是我。”龙瑾自阴影处走出。“听龙奕说你把那女孩带回来了?”
“有人想杀她。”仿佛这句话就可以解释一切。
龙瑾盯着电脑荧幕,上头写着经过筛先后留下的几个人名。
“你不必替她找出幕后黑手,我们的职责只是保住她的命到标购案结束。”
龙皋的眼神闪了闪,收敛起笑意。
“你无法想像当我知道她遭人下毒时的心情。”
“像是心脏不胜负荷,疼得以为自己就要死去?”龙瑾揣测,想起乍见林沛书吊在老树上时的古怪心情。
“你也知道那种感受?”龙皋紧抿着唇。“我曾发下誓言,再也不要经验那种感受。我不能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我也是吧。”他喃喃道。
“要是能查出原因就好了。”龙皋苦恼地笑笑。“在《北极星》的脑子里查不出这种感受——”忽地见到搁置在电脑桌上的一个蓝色小靶,上头急促的闪烁黄色的灯光,“啪”地一声,龙皋将它按下,没多久,抗议似的黄色灯光忽明忽灭,终至消失。
“龙奕说找到红龙□了?”改了个话题。
“是找到了。”
“该放那个女人离开了?”
“不。”
“担心巫师随时找上她?”
“泰半。”龙瑾停顿半晌,才道:“她叫林沛书。”
“是她?”龙皋吃惊,他是很难这么吃惊的,毕竟在芸芸众生中能找到她,也是靠——这里的人怎么说的?是缘份吧!这种机率只有几千万分之一,一个人一生中是很难碰上这几千万之一的,碰上了,只能说是缘份。住在这里一年,不相信缘份也难。
脑子一转,他皱起浓眉。
“她拥有红龙□?”
“是。”
“巫师不会放过她的。”龙皋沉重地说:“我们必须早他一步找到另外两个许愿的玉石。”
“是啊,我们必须找到。”龙瑾的眼神飘向那道石门。
迟早,他们会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