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裘素就听到马达声隆隆作响,她连忙盥洗换装跑出去,看到她叔叔正在为快艇暖船,叔叔的女伴玛丽安穿着防寒衣,脚上踏着冲浪板,准备要冲浪。
“丫头,妳也穿上救生衣吧!”裘崴把一件救生衣丢给她,她连忙接住穿上。
来到这里已经两天了,白天划独木舟游河、滑水、骑水上摩托车玩乐,晚上在岸边升营火兼钓鱼,自然有别的船屋的人拿着啤酒来加入他们,她住的船屋房间小巧温馨,一拉开窗帘就可以欣赏到河上风光,害她都不想回去了。
彬许和叔叔商量,把酒庄卖了,干脆来这里生活好了,这里她可以学的东西很多,够她忙上一阵子了。
“哈啰,可以加入你们吗?”来的是昨晚认识的新朋友,另一艘船屋的主人,澳藉华裔的王律璟。
绑来裘素才知道,他叔叔的船屋造价要台币一千八百万,就算阳春型的船屋也要四、五百万之谱,可以说,拥有船屋的都是有钱人,王律璟就是其中之一。
谤据他昨晚的自我介缙,他今年三十五岁,在阿德雷得开律师事务所,离婚一次,没有子女,家世清白,目前没有女友。
“当然可以!”裘崴看出高大英挺的王律璟对裘素有好感,巴不得可以促成他们,因为经验老道的他,看得出裘素这次这么突然来找他,一定是有问题。
而什么问题会让一个女孩子远走他乡?那当然是感情问题喽,解决感情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寻求另一段新感情。
“妳会冲浪吗?要不要我教妳?不过妳要有心理准备,我也只是半调子。”王律璟姿态潇洒的朝她微笑,他并不会自大,相处起来很愉快。
“我没有防寒衣。”裘素微微一笑。“不过我想学开船,你会吗?”
“当然。”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要不要过去我那边?今天来了几十个学生想学开船,大家一起学比较热闹。”
“那太好了。”她也喜欢热闹,更喜欢学生的学子气息。
一整天,她都跟王律璟和开朗的学生们混在一起,直到傍晚,她回叔叔的船屋淋浴,因为王律璟说,晚上要带她去镇上吃全球最好吃的德国猪脚。
想到这里,她微笑了。
他那个人还满有幽默感的,想不通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离婚?他说和美国前妻个性不合,她认同这个理由,个性不合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实在太痛苦了,如果一静一动怎么办?那不啻是天大的折磨。
“素,妳的手机在响,我替妳拿进去!”玛丽安贴心的递了她的手机进浴室。
因为把贝比瑞托大厨照顾,生怕牠会不适应,因此她二十四小时开机,要大厨一有问题随时可以打给她。
“裘姊,我是采宁!”方采宁的声音十万火急。“妳有没有看新闻快报?一架台湾飞往洛杉矶的客机一个小时前失事,目前全机旅客生死不明……”
听到这里,裘素还不知道方采宁为什么要打给她。
“我查过了,那正是我哥搭的那架飞机……”她呜咽的哭了出来。“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跑到南极去?如果不去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猝然间,裘素的脑子嗡嗡作响,刚用冷水淋完的身体瞬间好像结冻了一般。她无法思想,也无法说话,耳边传来采宁啜泣不止的哭声。
“妳知道他一直爱着妳吗?他真的好傻,不敢对妳表白……”
“妳说……什么?”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再说一遍。”
“我哥他爱着妳。”方采宁的泪水流个不停。“他才三十五岁,老天为什么要那么残忍?连让他对妳表白的机会都不给就带走了他,我还不敢告诉家人这个消息,怕他们无法接受打击,家里其他人甚至连他要去南极都不知道……”
裘素没办法再听进任何一个字,她心如刀割,慢慢蹲子,她松开了手,手机从她手中滚落,意识也远离了她的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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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素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她看到两双担忧的眼睛,那是她叔叔和玛丽安。
“叔叔……”她哽咽的喊,泪水控制不住的冲出了眼眶。
采宁的话回荡在她耳边,飞机失事,方仰宁罹难了……
“我都知道。”裘崴安慰的拍拍她的手。
她洗了许久都没出来,玛丽安去察看,大惊失色的发现她昏倒在浴室里,有个叫方采宁的女孩又打来,他们知道了一切。
“原来我也一直爱着他,为什么我这么傻,从来就没发现自己的感情?”她喃喃自问着。
“不怪妳,是老天的捉弄,你们有缘无份。”这种时候,什么都安慰下了她,他只能看着她,不让她做傻事。
“我要去洛杉矶一趟,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见他一面!”让她在这里等消息,她会发疯!
“妳冷静点,素素!”裘崴按住了她。“现在情况很紊乱,没有旅客生还,航空公司也焦头烂额,那些尸体……尸体根本无法辨认……”他实在说不下去了。
裘素的心一阵紧缩,想到他的魂魄飘荡在异国还下能安息,她就心如刀割。
“可是我无法在这里干等……”泪水顺着她的眼眶滑落在枕头上,想到自己最后对他说的那些话,她的心好痛。
我从来没有当妳是朋友
这句话咚的一声跳入她脑子里,她睁大了眼睛,蓦然明白他暗恋的人是谁了。
是她!
他暗恋的人是她!
难怪不论她如何逼问,他就是不肯说,而当她不小心说出她需要他这句话后,她竟又愚蠢的说那是因为她刚失恋,她内心空虚,她要找个替代品,她已经不经意的伤透了他的心而不自知。
原来他一直爱着她,爱了那么久,爱得那么深、那么不可自拔、那么痛苦,这些她全都不知道,甚至还喜孜孜的告诉他,她考虑接受石少岗的求婚,当他为了她好,告诉她石少岗的为人时,她还给了他钉子碰,这些都是伤害啊。
她一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感情,她在乎着他而不自觉,她在意他跟徐名珊的关系,所以那个晚上,当她打电话给他,发现徐名珊在他屋子里时,她会觉得浑身不对劲。
所以,当她知道他要跟徐名珊一起去南极十五个月时,她会那么难受,心里充满了嫉妒徐名珊和对他不谅解的感觉。
所以,当她不小心发现他有暗恋的人,她会那么想知道他在暗恋谁。
这些都是征兆,都在告诉她,她爱着一个男人,她却迟钝到没有发现……
“不要再想了。”裘崴有力的按住了她的手,这个时候,过度思考自责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叔叔,你替我安排,我要去洛杉矶。”她告诉自己,或许他并没有死,或许坠毁的根本不是他坐的那架飞机。
“好,我替妳安排,可是妳得答应我,好好休息,不要再胡思乱想,这样才有力气到洛衫叽去。”
他不会替她安排,这只是权宜之计。
裘素安心了,她点头答应,并且命令自己把脑袋净空,吃了一点东西,她必须保持体力,否则叔叔不会放人。
第二天,王律璟来看她,带了一篮水果和鲜花。
“节哀顺变,不要伤了自己的身体才好。”她说她没有男朋友,他以为自己没有情敌,只是没想到,当他知道他有情敌时,那个情敌也同时死了,而这种时候,她最需要安慰,他理该出现。
不过裘素并不领情,她瞪视着他,对他的遣词用字很感冒。“航空公司还没公布死亡名单,我不需要节哀,谢谢你的好意。”
“妳不知道吗?”王律璟此她惊讶。“早上航空公司已经在美国洛杉矶召开了紧急记者会,全机旅客无一生还。”
裘素感觉到病房好像在旋转。
她睁大了眼睛,泪水涌进了她的眼眶,她定定的眼神不知道在看着哪里,心碎的感觉像玻璃碎裂。
“妳还好吧?”王律璟连忙扶住坐在病床上还显得摇摇欲坠的她。
裘素闭上眼睛,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她后悔一切,包括来到南澳这个决定,如果她没跑来,或许还会去找方仰宁,那么一切或许会不一样……
“要不要替妳叫医生?”王律璟心疼的搂着她,她脆弱得像不堪一击。
裘素摇了摇头,一颗心空洞无比又心酸无比。
她不需要医生,从今尔后,任何医生都无法医好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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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住了三天,裘素坚持她要出院,她本来就没有病,只是伤心过度才会昏倒,她想回台湾,但裘崴把她护照藏起来了,不许她走。
“妳尽避埋怨我吧,这个时候,我不能让妳离开我视线一步,不然就对不起在天之灵的大哥和大嫂。”
裘素的天性很乐观开朗,不管是感情的挫折或生活的挫折,都不会轻易将她击倒,可是痛失所爱的人,这种打击非同小可,他得预防任何悲剧的发生。
“我们可以陪她一起回去啊。”玛丽安体贴的给了建议。
“妳不懂啦,我们到外面说……”裘崴搂着女友换个地方密谈去了,他认为让裘素回去只是触景伤情罢了,没有必要增加她内心的痛苦。
趁他们两人走掉,裘素马上拨了方采宁的手机。
她知道叔叔是一片好意,但她无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至少要知道,他的遗体什么时候运回台湾呵……想到这里,她的心紧紧一缩。
“裘姊?”方采宁惊喜于她的来电。“妳怎么会打给我?妳见到我哥了吗?”
她心碎的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护照,她根本没办法去洛杉矶。
“那他应该快到了吧。”方采宁笑。“他知道我把他爱着妳的秘密说出来,急得不得了,马上就订了机票要去见妳……”
“妳说什么?”她蓦然一愣,好像听到天方夜谭。
采宁的声音和态度都像伤心过度的亲人,对死者产生幻觉似的。
“他都没打给妳吗?”方采宁明白了,轻快的说:“我大哥他没上那班飞机,登机前,他打去酒庄跟妳告别,得知妳去了南澳,他突然想去找妳才没上飞机,所以说起来,是妳救了他一命……”
“他没死……”她扬起睫毛,看着船屋窗外波光闪闪的河水,脑中一片空白。
“素!有妳的客人!”玛丽安奔进来,语气兴奋。“是个很帅的中国人,妳叔叔要我来问问妳,妳要不要见客人?”
败帅的中国人……
他马上订了机票要去见妳……
两者连结在一起,裘素猛然从床上跳起来,什么病都不翼而飞了。
“我要见!我要见!叫我叔叔替我留住他,我换件衣服马上出去!”他来了!一定是他来了!
“知道了。”玛丽安笑着退出房间。
裘素月兑下睡衣,随便套上T恤和短裤,她连头发也没梳就迫不及待的光着脚跑出去。
她的房间在船尾,走廊上,她听见自己有力的心跳声,她感觉自己血液奔窜的亢奋,直到冲进船屋客厅,看到那抹站在客厅中央的高大身影,她一下子冲进他怀里。
“你怎么可以这样吓我?怎么可以?”她锤打着他的胸膛,喜极而泣,虽然泪珠还在睫毛上轻颤,但她的脸庞已经闪耀着光采。
方仰宁紧紧抱住她,两个人再也压抑不住靶情了,激情像突破了堤防的洪水,瞬间奔流宣泄。
他将她紧搂在怀中,低头吻住她的嘴唇。
裘素轻嘤了一声,全心全意沉醉在他的热吻之中,一任他的唇舌在她口中翻搅吸吮。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的唇终于分开了。
她眼眶含泪但眼神晶亮的瞅着他,满含着不假掩饰的情意,而方仰宁则深深凝视着她,叹了口气。
他轻轻拨开她颊边发丝,其实内心犹有巨浪翻腾。
“妳叔叔告诉我,听见我罹难的消息,妳在浴室昏倒了。”他低低地说:“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妳心中没有份量。”
她心荡神驰的听着他说话,不知道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和模样,可以让她如此如痴如醉。
“怎么会没有份量?”她轻声低语。“高兴的时候,我第一个想找你,难过的时候,也是第一个想找你,都怪我没早点发现自己的感情,知道你要和你学妹一块儿出国,明明难受得要命,还以为是石少岗令我失望,我才会那样子,我真笨是不是?”
她的话让他完全的如释重负了。
他多怕她是因为以为他死了,又忽然得知他没有死,一时昏乱才会有刚刚的举动——接受他的吻。
“我比妳更笨。”他和她相对注视着。“因为不敢接受妳即将嫁为人妇,所以选择离开台湾,本想叫自己不许再痴心妄想了,妳和石少岗分手却又让我燃起了希望,在机场时,我本想打电话问妳我有没有希望,知道妳来南澳的消息,我忽然不想去南极了,我想给自己一次机会,我想问问妳,我俩有没有未来。”
也因为这样,他请同行的徐名珊延后行程,所以,他们并没有搭上那班死亡飞机,幸运的逃过一劫。
“幸好你忽然开窍了。”她衷心的感谢老天、感谢上帝。
他的一念之间改变了他们的一生,失去后才知道拥有的幸福,她不会再让他从她眼前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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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天之后,裘素和方仰宁一起回到了台湾,他不假思索的放弃了远赴南极研究生态的机会。
此刻他的生命里,没有比跟裘素厮守在一起更加重要的事了,如果他还执意去南极,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吧,他想。
“知道一直以来,教授对我而言是什么吗?”裘素扬着睫毛,认真的说:“是父执、是老师、是长辈级的,绝不可能是男朋友,也不可能是老公,可是,现在我居然要跟一个教授结婚了,而且还是冷门的生物学教授,多么不可思议啊。”
临门一脚的生离死别让他们更懂得珍惜彼此,珍惜活在当下,他向她求婚,而她也答应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得带她回大宅去。
“我当然愿意见你的家人。”她从来就不是个怕羞的小泵娘,她很期待跟他的家人见面。
“他们可能……跟妳想象的不太一样,妳最好有心理准备。”方仰宁欲言又止的说。
他很了解她,她不会贪慕虚荣,要感觉对了才行,宅门背景反倒会成为他们的阻力,因为她是不可能受那些世家规范的。
“他们总不会吃了我吧?”她笑着挽起他的手。“走吧,我准备了两瓶酒给你家人当礼物,待会再买束花就行了。”
她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从他的言行举止就不难看出他来自什么样的家庭,一定是书香门第吧?
“对了,告诉你一件奇怪的事。”她上了他开的车。“郑警官一直找我,员工说,我离开酒庄的那几天,他一直打来问我回来了没,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我还没回电给他。”
方仰宁看了她一眼,她不知道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向郑警官放了电,现在人家当然猛追不放。
“那妳要回电话给他吗?”他试探的问。
她想也不想的说:“礼貌上会吧。”
方仰宁将这件事放在心里。他得慢慢让她明白,关于男女之间应该有点距离,否则认同的差异可能会衍生许多她无法想象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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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进方氏老宅的这一刻,裘素有种被骗的感觉。
在她的想象中,方家应该是间三房两厅的公寓,而非眼前这富丽堂皇的深宅大院,而方家的成员也应该是书卷气浓厚的男主人和美丽娴雅的女主人,而非餐厅主位上那位锐利的老太太。
“妳说,妳叫裘素?单名一个素字?”方老太太犀利的研究着曾孙唯一带回家来的女子,品头论足。
“是的,祖女乃女乃。”
方仰宁说他家人口简单,这点确实,只有祖女乃女乃和母亲、妹妹,没有男丁,确实够简单。
然而,简单归简单,却让她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总觉得那位祖女乃女乃脸上应该挂一扇帘,用来垂帘听政。
“那么,跟仰宁结婚之后,妳会立即辞掉工作吧?”方老太太问。
“辞掉工作?”裘素笑了。“祖女乃女乃,您刚刚应该没听清楚吧,我工作的酒庄是我叔叔的产业,那等于是我们裘家的事业,所以我无法辞掉工作,我也不能辞掉工作。”
“妳这样要怎么当仰宁的贤内助?”方老太太颇为不满意她的回答。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当任何一个人的贤内助。”裘素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我有我的工作,方仰宁也有,我们没必要彼此干涉吧?”
“妳说什么?”方老太太更不满意了。
他们方家未来的准女主人,岂有到外面抛头露面的道理,更何况是在酒庄里,那不知道是什么不三不四、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地方。
“我们先吃饭吧,女乃女乃,大家都饿了。”方太太急忙想打圆场,生怕把儿子唯一带回来的女友给吓跑。
“是啊,伯母说的对,我好饿哦。”裘素笑嘻嘻地看着方老太太。“祖女乃女乃,再说下去,晚饭都快变早饭了。”
“哈!有趣!”方采宁笑出来。她相信这个严肃的家多了裘姊会很不一样。
“有趣什么?”方老太太瞪了曾孙女一眼,她的目光再度回到裘素身上。“妳说妳不辞掉工作,那么妳怀孕时怎么办?难不成妳想挺着大肚子工作?”
“当然啊。”她想也不想的说:“我的酒庄里就有员工是孕妇,她们的工作能力并不受怀孕而影响。”
“可是我们方家不能让媳妇儿出去抛头露面。”方老太太很坚持。
裘素莫名其妙的看了方仰宁一眼。
老天!他都没有告诉她,他有这么古板的家人,要她结婚之后在家相夫教子,不如杀了她比较快。
“祖女乃女乃,这件事我们自己会协调,您不必担心。”他知道这天迟早会来,也知道素素不会容易妥协,只是没想到,才第一次见面,祖女乃女乃就提出这个问题,让他连先跟素素沟通的机会也没有。
“我怎么能不担心?”方老太太斥责道:“你是什么样的身分?我们方家在财政两界又是如何举足轻重,你的妻子怎么可以在外头工作,这成何体统?”
裘素又看了方仰宁一眼。他是什么身分?不就是教授吗?
“祖女乃女乃,妳就让大哥自己拿主意吧。”方采宁忍不住插嘴。
方老太太瞪着曾孙女。“然后像妳一样胡来吗?”
在母亲示意下,方采宁低下头径自挟菜吃,不过她仍不甘示弱的自言自语的,“像我这样有什么不好?总比有人从来不曾为自己活过得好。”
裘素看着她们唇枪舌战,她突然直率的问:“祖女乃女乃,您怎么不染染发呢?”
“什……什么?”方老太太以为自己听错了。当今世上,谁敢问她这种问题,她可是方尖集团的荣誉主席哩。
“我说,您怎么都不染发呢。”裘素指指自己近耳的地方。“这里都花白了,看起来很没精神。”
“没精神?”方老太太傻眼的看着她。
当今世上,谁敢说她方李宝珠没精神?大家看到她,不是奉承她精神抖擞,就是说她脸色红润,一定能长命百岁,从来没人会在她面前提这么大不敬的字眼,这个姓裘的丫头好大胆啊。
“祖女乃女乃,素素的意思是,如果您把头发染一染会更好看。”方仰宁又好气又好笑的打着圆场。
素素应该看得出来,祖女乃女乃在方家位高权重,更何况都已经快一百岁了,难道她就不能让让老人家吗?
“哼。”方老太太把脸撇转到一旁。她决定了,如果裘素不肯在婚后辞职,那么就休想进方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