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吉森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脸色却越来越冷漠,几乎要凝结成霜;老院长看不下去了,正要走过来,却响起了义正辞严的稚女敕嗓音。
“你们少自以为是了!”真是讨厌的人,木叶汐气得小脸都发红了,“他都这么难过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欺负他?长得漂亮、会读蝌蚪文,或者被女孩子喜欢,又不是他的错!他有拜托女孩子喜欢他吗?追不到女孩子却怪别人,非烟说,这样的男生最没品了!”
崔吉森默默地听着,看那些男孩子被说得心虚,四周的女孩子们在木叶汐的带领下开始为崔吉森打抱不平,连老院长也出场批评了几句,多重夹击下,底气不足的众孩子们悻悻地散了。
崔吉森垂了眸,望定这个泪眼汪汪的小公主,“你哭了?”
其实她一进门,他就看见她了;她真的是一个小公主,大大的眼睛,眼神如天山上的两堆雪,干净剔透,没有一丝的杂质;下巴圆圆的,有可爱的婴儿肥,却一点也不影响她的美好,还有她那一身可爱的公主裙和公主鞋,小公主甚至梳了一个可爱的公主头,活月兑月兑像从童话故事里跑出来的,光彩夺目、明艳可人,一下子就吸引了育幼院所有小孩的目光。
但她却与那种高高在上的娇娇女截然不同,进入大厅时,她被门槛绊了一跤,一张小脸顿时疼得皱成了一团,但她愣是没有哭,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妈妈的帮助下,拍拍膝盖勇敢地站了起来。
现在,她却为了他,而泪盈于睫?良久失温的心底因为感受到了她的善意,而慢慢地温暖了起来。
小叶汐听见他笃定的问句,不好意思地小声辩解:“虽然很久以前,小时候的叶汐也是很爱哭的,但自从妈咪说叶汐长大了就不能再哭了,我就很少哭了;这次,我是真的太难过了,我绝对不是爱哭的女孩子。”
小时候的叶汐?崔吉森其实很想反问一句“现在你多大啊”?但他想要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被感动得无法成声。
“哥哥,我帮你遮着,你哭吧,没人会看到你哭的;难过了,哭一下,把那些伤心哭出来就好了,不要皱着眉头,皱着眉头心情永远都会很难过的;小时候我就很幸福,难过了可以随便哭,哭过我就不难过了。”
崔吉森想了想,问:“你有什么好难过的?”
叶汐嘟起粉女敕的小嘴,“当然有啦!有一次期末考试我发烧了,考试的时候脑子晕乎乎的,把试卷写得一塌煳涂,最后,第一名被非烟抢走了;还有、还有,去年前我要买一条好可爱的小金鱼,妈咪说家里已经有很多了,不能再买,我伤心了好久、好久;
而且上星期,老师家访的时候,居然没有跟妈咪说我是一个举止优雅的小淑女,太让人难过了!”
非烟,应该是一个女生吧?听着小女孩那么认真地一一列举她所认为的伤心事,崔吉森哑然失笑;很久,没有感觉到这么轻松了,这个女孩像是有着奇特的魔法,不仅温暖了他的心,也让他在父母车祸去世后,第一次打心底笑了出来;如果能和这样的小女孩在一起,他一定不会有时间感到悲伤。
“哥哥……”木叶汐突然叫他。
崔吉森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过份了,却还是止不住笑意,只能含笑道了个歉。
小叶汐却只是指着他的脸,“哥哥,你不皱眉了,不皱眉的哥哥,好好看!”年仅八岁的她并不是很清楚美与丑的界限,但她就是知道,哥哥长得真的好好看、好漂亮,漂亮得让她无法移开眼睛;可是,小叶汐又马上显得有些垂头丧气了。
“怎么了?”小公主难过的样子让他的心一滞,突然很希望她能够一直高高兴兴的。
小叶汐低着头嘟哝:“哥哥,你太漂亮了,好像比我还漂亮,我难过的事情又多一桩了。”咬咬唇,她抬起头,表情很郑重其事,“哥哥,你都比小汐长得漂亮了,所以一定要快乐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看见漂亮哥哥难过的样子,会让她的心比以前难过的事情加起来都还要难过。
这有什么必然连系吗?小女生的思维就是古怪,但他还是觉得心暖暖的。
“把盒子给我,我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嗯!”小叶汐兴高采烈地递过盒子。
崔吉森三、两下打开,里面竟是一条粉红色的公主裙。
“小公主,你送礼物还真有创意!”他难得有兴致调侃一个人。
小叶汐一头雾水,“这些礼物都是我亲手包的,这个、这个应该是一套小军装啊!怎么……怎么会变成我最、最喜欢的公主裙?”
“你穿过?”他突然问。
“嗯。”小叶汐点头,“这是我最喜欢的裙子了,是我六岁的时候,妈咪送我的生日礼物,这可不是买的哦!是妈咪亲手做的,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公主裙。”
“哦。”崔吉森想了想,突然勾起了唇角,“那我就收下了你的礼物了,小公主,如果有缘,很多年以后我们可以再相遇,我就把裙子还给你。”
什么是有缘?
小叶汐傻傻地问道:“那如果没缘呢,是不是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公主裙了?”嘴巴一扁,神色又委屈、又可怜。
“所以,你不肯送给我?”崔吉森闷闷地说。
小叶汐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似的,“当然不是!如果、如果……”彷佛作出了天大的牺牲一样,她义无反顾地说:“如果你真的喜欢,就送给你好了!”如果这番话被杜非烟听到,她一定要气得吐血了,要知道她当时磨破嘴皮子,好姐妹木叶汐都不肯借给她试穿一下。
崔吉森被她那夸张的忍痛割爱的表情逗笑,黑眸有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老成与执着,“别担心,如果无缘,我也会让它变成有缘,小公主,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而且,我一定要你当我的新娘,记住,我叫崔吉森。”
这时候,出去散步的老院长和路琉璃也回到了大厅,院长惊讶地揉揉眼睛,“是不是我眼花了,我怎么看见吉森那孩子笑了?”
路琉璃笑着摇摇头,“不,我也看见了。”她笑着走了过去,“宝贝,时候不早了,爹地还在家里等我们一起过耶诞节呢!”
啊?要走了……小叶汐望望小哥哥,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崔吉森低头在小叶汐的额头上郑重地印上一吻,小叶汐年纪虽小,却也明白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小脸倏地红了,“哥哥……”
“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嗯!”
“宝贝,跟哥哥说再见了。”
两个小孩之间隐隐涌动的情潮,路琉璃看在眼里,暗暗有了打算。
小叶汐只能挥挥手向崔吉森道别。
朝崔吉森点了点头,路琉璃牵着叶汐,跟小朋友们都说了再见后,朝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小叶汐忍不住又转过头,小哥哥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却用一种很深、很深的眼光望着她。
那时候的她还太小,不懂那种眼光所包含的含义。
但小小的心里,突然泛起了一丝酸涩,一丝又一丝,与平时的难过完全不同的酸涩。
☆☆☆
回到家时,客人已经离开,爹地准备好了礼物等着美丽的小公主。
木叶汐却还是郁郁寡欢,对那个期待已久,量身打造的SD女圭女圭也兴致缺缺,路琉璃对疑惑的丈夫耳语了一番,木翔马上了然。
第二天,木翔就带着木叶汐再次前往育幼院,准备领养那个让宝贝女儿魂不守舍的男孩子,却得知他在昨夜和另一个小男孩一起被收养,离开了“麦莎”育幼院。
木叶汐登时垮下了小脸,当着父亲的面,眼泪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小哥哥,你不是说我们还会见面吗?骗人!
木叶汐哭到打嗝,之后感染了流行性感冒病毒,烧得煳里煳涂的。
待几天后好不容易退了烧,小公主的笑容又恢复了以往的甜美,竟把小男孩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不知是福还是祸?路琉璃叹息。
☆☆☆
八年后
凤媛高中,依旧沿袭了小学的传统,非高干子弟勿入。
因为成童的父亲成铭柯是首屈一指的金融界大亨,崔吉森和成童在国外留学生活六年后,就转到了这个学校;成童,便是那个和他一起离开育幼院的男孩。
他是成铭柯的私生子,从小跟着柔弱的母亲颠沛流离,母亲因为身体一直虚弱,没过几年就去世了,而成童也被送进了育幼院;成铭柯曾多次来育幼院要求带回失散多年的儿子,但成童从来没给他看过好脸色,后来不知在耶诞节发生了什么事情,成童心念转变,决定回家,并主动提出和崔吉森留学海外。
崔吉森并不贪图成家的荣华,但他知道待在育幼院只会埋没他的天份,长此以往,他和小公主之间永远不会存在缘份;有些缘份,真的只能靠自己创造,所谓的骄傲、自尊什么的,在巨大的幸福诱惑面前,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见。
在那六年里,两人几乎把书本当食物啃,充分给大脑充氧,另一面,也悄悄地联系起一些商业人士,创立了斐熙集团的雏形。
后来禁不住成铭柯的再三要求,两人回国,就读凤媛高中,转眼已过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