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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三世求白首 第一章 宠妹的哥哥们

作者:寄秋类别:言情小说

“……如果人有来世,但愿不再有绝世容颜和富贵不可攀的家世,只愿生得平凡而愚憨,长于农户之家,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家户有余粮即可,与高门无缘……”

乍暖还寒的阳春三月,一名长相平庸的小姑娘像困在恶梦里似的醒不过来,明明天气还有点微凉,她的额头却冒着汗珠,一滴一滴往下流,沾湿了衣襟和发丝。

她耳边不断传来一道女子向上苍祈求的轻柔嗓音,彷佛化为千丝万缕,将她裹在一个白色巨蛹中,她想挣月兑却动弹不得。

蓦地,她像破水而出的飞鱼,冲破禁锢她的黑暗,从绝望的深渊月兑出,终于能大口喘气。

“怎么又作这个梦……”

苏芳……不,苏流芳喘着气抹去额上的汗,用双手撑着床板缓缓起身,背靠着团花大枕坐起后半倚着床头,神情有些呆滞,好像少了一魂的傻子。

很快地,她眼中出现一抹神彩,整个人显得灵动又鲜活。

她不是原主,她是来自后世的一名野外求生教练。她从野战部队退伍后,因为时下真人秀的盛行,她在学长的引荐下加入一个真人秀的节目团队,带领九名明星进入荒野,挑战九天九夜远离城市尘嚣,自力更生、钻木取火的野外求生生活。

前三年她做得不错,也累积了一定的知名度,没录节目的空档也会收费带人进入深山野岭,体验露天而眠。

坏就坏在第四年新一季的开播,她带的是零零后出生的新星,这群不做功课被宠坏的小公主和只会唱歌跳舞的小鲜肉,对野外求生一点概念也没有,只当是上山游玩,穿着不合时宜的名牌衣物,个个戴墨镜,镜子、化妆包、手机不离身,唯独求生物品一件未带。

她一见头都大了,要求补齐装备才肯带他们上路,心里冒出不安的预感,感觉会出事。

果不其然,第三天一名成员为了耍帅抢镜头,竟然不绑安全绳索就要徒手攀爬下峭壁,虽然离地不高约五十公尺,但突出峭壁的尖石却是不少,一不小心就会被石头割伤,甚至失手坠崖,摔破脑袋一命呜呼。

果然她就是那个倒霉鬼,为了救爬到一半就手软脚软大喊救命的小鲜肉,她攀岩而下将救命绳索系在那人身上。

谁知小鲜肉太紧张,将她当救命浮木抱住不放,慌乱挣扎中他扯开她的固定装备,结果她刷地后仰往下掉落,下意识松开手的小鲜肉则一脸惊恐的吊在半空中,而她最后的念头是——

死定了。

从黑暗中醒来的她变成农家女苏流芳,小丫头全身是伤只剩一口气,双腿骨折,腰部以下完全不能动,洗漱、蹲茅房全要依赖他人。

“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醒来后养伤的这段时间她已经梦到她好几回,一身锦缎,满头金玉钗饰,只有背影不见正面,看得出出身不凡,却给人一种悲凉的感觉,莫名心情沉重。

她站在忘川河边望着彼岸花独自叹息,似在等人又似在悲怜自身,花自飘零水自流,一朝东去难回头,落花无情,百年孤寂只剩下空徘徊与惆怅……

“……不行了,尿急,得先去上茅房。”下月复鼓胀的苏流芳暂停回忆梦境,顾不得行动不便,拿起床边的两支拐杖就要下床,人有三急,等不了。

削得圆润没有刺渣的拐杖是苏流芳的大哥苏重文为她做的,她昏迷了整整三个月,村人都要她的兄长们放弃治疗,与其赖活不如早早入土为安。

可她还有一口气尚存,哥哥们不忍心,就算日后真成了活死人也要救她。

好在过了三个月她还是醒来了,在除夕守岁的子时,第一声鞭炮响起,她被“惊”醒,睁开满是茫然的眼睛。

只是她虽醒了,却因重伤仍动弹不得,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昏迷三个月后醒来,光是调养和复健就花了两个月,如今好不容易才能拄着拐杖下床,可最多走个十来步就得休息,一天只能练习走路一刻钟,然后又得躺回床上。

对于一个好动坐不住的人而言,简直是一桩酷刑,更别说她的哥哥们见不得她“折腾自己”,不时强制她躺床休息,苦不堪言的苏流芳觉得全身都生锈了,长出一朵朵的蘑菇。

因此只要哥哥们不在家,她便会偷偷下床,两腋撑着拐杖在院子慢慢走动,看看一碧如洗的天空。

“芳芳,又不听话了是不是?”

忽地被抱起,听着变声期的破锣嗓音,十岁的苏流芳微带心虚的看向面露无奈的俊逸少年。

“追……追哥哥,我只是想晒晒太阳……”

她不只三个亲哥哥,还有第四个哥哥,就是眼前这位,也是哥哥中看她看得最紧,几乎把她当学步小儿般寸步不离的守着。

这位是邻家哥哥上官追,还是她打小定了亲的未婚夫,大她四岁。

他们住的村子叫姚家村,十分排外,村子里有三分之二的村民都姓姚,村长也由姚姓人担任。

苏老爷子曾是御厨,但是受到宫中争斗波及被赶出皇宫,辗转来到姚家村,因是外姓人缘故只能在村外买地建屋,有着五间大屋的房子建在离村子中心甚远的山脚下,背山而居,到了第三代出生才被姚家村人接纳,但苏家子嗣不旺,苏老爷子只得一子,正是苏流芳的父亲,生有三子一女,再无族亲。

上官家人丁也不多,一对老夫妻带着孙子和三五仆从落脚于此,三进的院子就盖在苏家隔壁,比邻而居,并买下屋后的半座山莳花弄草,颇有隐世的意味。

“这话妳自个儿信吗?”上官追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语气中没有责怪,只有无可奈何的宠溺。

她干笑着红了粉颊,“追哥哥,你放我下来,我很重的……”

苏流芳原本不胖,昏迷期间又进食不易,瘦得剩一把骨头。等她一醒过来,不仅哥哥们努力喂食,连邻居上官家也汤水不断,什么东西补身便一天五顿的进补,补得瘦伶仃的身子都长出一圈肉。

她也怕只吃不动影响复健不利健康,所以一有机会就想动一动,毕竟一只瘦皮猴都被养成小猪崽了。

“不重,很轻,我抱得动。”他将人抱到院中的枣树下,正值花期的枣花香气宜人。

不论是苏芳还是苏流芳都爱吃水果,无果不欢,因此苏家在前后院栽了不少果树,枣、杏、李、柿、梨、石榴、樱桃等等,让她想吃什么都有。

后来上官家搬来了,上官追又在后山栽了柑橘、苹果、悉尼、山楂、杨梅、枇杷、葡萄、猕猴桃等果树。

若说谁家的水果最多,非苏家莫属,偶尔还能看到来自西域的瓜果,是上官追为她找来的,堪称是贡品等级。

“可我不好意思,老是被你抱来抱去,我面皮薄。”什么七岁不同席,男女授受不亲呢?全给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苏流芳由一开始的不自在到如今已经认命了,只是该有的嘴上抗议不能少。

上官追对她很好,好到无微不至,连她自己都感到很汗颜,他的好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半步不让,固执到让人想咬他一口。

上官追低声一笑,白皙的俊颜上映照着一层淡淡金光,“不用难为情,照顾妳是天经地义,我们是未婚夫妻。”

她一听,整个感觉都变古怪了,很不是滋味,“追哥哥,我们怎么会订亲?你家看起来不像寻常人家。”

除非她眼瞎,否则怎会看不出上官家的通身气派?他的爷女乃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老爷子、老夫人,虽然和和气气、面色和善,可周身的气度瞒不了人,连一向自视甚高的村长都对其礼遇三分。

“哪里不寻常了,也就一般耕读人家,和妳家门当户对,我这性子太沉闷了,爷女乃担心我日后娶不到妻子,就先把妳定下来,妳看我们不就是人家说的天定良缘。”他说得流畅,毫无停顿,话里话外都相当满意这桩婚事。

这是他用万千福报求来的姻缘。

苏流芳眼角抽动了一下,哪来的“天定良缘”,他怎么说得出口?“听说我以前傻不隆咚的,人不灵光,说起话来结结巴巴,也不怎么认得人……”

“那是妳傻人有傻福,遇到了我,巧夫伴拙妇也是美事一桩,妳看沾了我的灵光,妳也变聪明了。”多好呀!一起韬光养晦,将璞玉琢磨成美玉,散发原有光彩。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这般狂傲他爷女乃知晓吗?

“不给抱,放我坐下,你的骨头硌到我了。”

他一笑,将怀中的宝贝往树下的躺椅一放,专为她做的椅子,坐躺两相宜。“妳不是傻,是魂魄不齐,跳大神的神婆说妳失丢一魂,而今找齐,魂体归位。”

“用我爹娘的死?”他们的死换来她的生。

之前的苏流芳也不是傻,就是那种少根筋、整天笑呵呵的小姑娘,记忆不行、忘性更大,前一刻刚讲过的话一转身就忘了,日子过得懵懵懂懂,不知烦恼为何物。

在村里人看来她就是一名傻姑娘,老是恍神恍神的。

可她倒是遗传了御厨祖父的好手艺,三个哥哥到学堂上课,她便跟着为人办喜宴的父母东跑西跑,帮着打下手,个子不高的她有自己的小锅铲,煎、煮、炒、炸都难不倒她。

与父母的生离死别便是因为赶场,秋收后大家都有空,赶在过年前嫁娶,苏家爹娘那阵子忙得不可开交,连办完两场喜宴后赶着回家,隔日还有两场得准备不能迟了。

这一急就出事了。

夜里驾着牛车赶路视线不清,苏父又累得昏昏欲睡,走在快到家的山路上,发现山壁上滚落的大石已经来不及避开,拉车的牛被当场砸死,牛车则翻了好几圈才停住。

原本苏家爹娘有机会逃生,他们只受了点伤并未危及性命,但为了救被压在车板下的女儿,他们来不及将人拉出,只能以身挡住再次滚落的石头,等被人发现时两人已气绝身亡,被他们护住的苏流芳则还有一口气。

“他们的死与妳无关,父母为了子女什么都甘愿付出,只要妳好好活着,他们连死都不怕。”然而不是人人都有一对好爹娘,像他……呵呵,因为一己之私不待见亲儿,狠心之人比比皆是。

“我心里不好受……”因为她,苏家三个儿子没了爹娘,连书也念不起,只能回家种田。

苏家还算富裕,有二十五亩田,但是双亲的身后事和妹妹的医治费用,十五、十三、十二岁的三个小子别无所长,只好卖掉二十亩田地救急,余下五亩地种粮养活自身。

长子苏重文刚考过童生试,原本能接着考秀才,如今却得守丧三年。

苏家只剩一屋子半大不小的孩子,更别说还有一个昏迷不醒、活死人似的妹妹,未来不知要花多少钱,这般无底洞人见人怕,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看好苏重文的村长怕女儿受到连累便上门退婚,解除两家婚事。

失去父母又没了未婚妻的苏重文痛不欲生,但为了底下的弟弟妹妹仍咬牙苦撑,除了种田外还接了抄书的活儿维持生计。

“再不好受也要忍着,妳哥哥们为了妳连书本都放下,妳要每天开开心心的才对得起他们。”她的命很好,即使魂魄不全少根筋,也有护着她的一家人,让她无忧无虑的活着。

闻言,她嘴巴一嘟。“你会不会安慰人呀!有没有人说你的性格差到天怒人怨?”

“有。”

“谁?”这么心明眼利。

“妳。”

“我?”她粉唇一张,呆呆的模样显得娇憨可人。

上官追笑着往她眉心一点,“不就是妳这个胆大的,敢非议天生智才的我,我把妳宠坏了。”

看他摇头又叹气的模样,她不由得来气,“哪里智才了,魂魄不齐的傻女也敢要,你比傻子还傻。”

墨瞳一深,幽光闪动,“因为我命中缺水,妳便是弱水三千中的那一瓢我欠缺的活水,有了妳,我才能活。”

他看着她,眼中的柔情如汪洋。

“胡诌。”骗人的话她从来不信,没有谁少了谁就活不下去,再情深的人还是会另觅伴侣,新坟土未干,新人已入门。

苏流芳不相信永恒,她只看眼前,前世的父亲在母亲过世不到半年再婚,往昔的浓情密意全变成收在衣柜底下的旧相片,现在只充斥着新婚夫妇的笑声,以及迎接新生儿的欢喜。

于是她进入军校,毕业后投身野战部队,远离刺目画面,到死都没回去过,那已经不是她的家。

“是妳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姻缘天注定,我和妳是三生石上的缘分,天命寺住持亲自批的命,我俩缘定今生……”

缘定今生?是缘,还是有人从中动手脚呢?

上官追还在他娘肚子里的时候,是一家老小的寄望,人人都期盼着他早日出世,如珍似宝的为他铺好一条康庄大道。

谁知真到了那一天,却把他亲娘折腾得死去活来,活生生的疼了三天三夜,差点一尸两命母子双亡。

好不容易救过来了,母病子弱,当时的上官夫人足足卧床一年才养过来,期间因不能侍候丈夫,竟被最信任的贴身丫头爬床,孩子满周岁的同月,府里多了一位貌美多娇的雪姨娘。

而上官追的身子也不健康,时不时命悬一线,一副随时要夭折的样子,对望子成龙的父母而言无疑是一大打击。

上官追两岁时,上官夫人又有了身孕,来年生下的次子上官文浩是一个白胖又从不生病的孩子,双亲原先的期盼与关怀逐渐变了味,觉得上官追的存在碍眼起来,心里甚至想着他为何还不死,好给上官文浩挪出继承人位置。

上官文浩一岁时,上官夫人再生下三子上官文腾,来年生下女儿上官铃,上官追这长孙就只有爷女乃还心疼着。

因为上官老爷的仕途一直不顺,还闹出不大不小的官司,家里一年不如一年,上官夫人听信闺中密友的谗言求神问卜,问出个所有人都“恍然大悟”的结论——

上官追克亲,刑克父母。

原就不喜长子的上官夫妇便想把他送到城外别院,任他自生自灭。

可上官老爷子、上官老夫人不同意,把儿子、媳妇叫到跟前痛骂一顿,只是那回后两人双双病倒,气若游丝像在鬼门关前徘徊,很快就要断气。

不过说也奇怪,在上官老爷子带孙子上天命寺走了一趟,让上官追和年纪上百已不见人的住持大师见面后,当天一老一少进室密谈不知说了什么,百疾缠身的上官追忽然好了,无病一身轻,住持大师也留下这么一段话——

“往东而行,遇一红天便停住,寻八字为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阳女,其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上官追为宿世良缘,两人相生相辅,此乃天赐,能破九灾。”

于是乎,上官老爷子带着最疼爱的长孙往东边走了二十余日,有一日得见天空被漫天红霞染成血色,他便停下马车,问明此地是何处,是否有端阳正午时辰降世的小姑娘。

一问问到了姚家村,有一女童名唤苏流芳。

看到眼神不太灵动的小丫头,上官老爷子完全无法接受,他天资过人、才智上乘的孙儿怎么能屈就一名无品无貌的小村姑,而且还是痴傻的,见人就乐呵呵的傻笑。

可是一回头,却见平日少年老成、面无表情的孙儿双眼垂泪,看着苏流芳的表情是欢喜居多,没有半丝嫌弃,上前就拉着人家小姑娘的手不放,口中喃喃自语——

“我终于找到妳了……”

看到孙儿的异状,又想到天命寺高僧意有所指的叮嘱,上官老爷子决定不走了,当机立断定居在姚家村,并将宅子盖在苏家隔壁,还将老妻接来,抱持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态一步一步与苏家人交好,近而定下婚事。

苏流芳是五月初五正午时出生,因阳气过重承受不住而丢了一魂,这是老一辈的说法,而上官追是七月十五子时一刻出生,阴时阴日阴月,有人埋汰他是鬼子。

但是一阴一阳却是相得益彰,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阴阳交融,实属吉庆,乃天生缘定。

思绪至此,就被一稚女敕清脆的声音打断,上官追回过神来。

“我哥他们呢?”苏流芳问道。他们通常会留下一个人看顾她,怕她有不时之需。

上官追月兑上的外袍往她双腿一盖,不想她着凉。“在后边栽树,我带了棵果树过来,他们说趁天气还不错先栽下,过两日春雨来了好存活。”

苏流芳一听,柳眉轻轻一蹙。“怎么又种树了,我不是让他们将后山腰那一片修整修整,可以养鸡。”

把鸡放养在山上,想吃就有,还能卖钱。

“还不是妳喜欢吃果子。”三个宠妹妹的哥哥把她捧在手心,宁可自己受苦也不让她吃苦。

“又不是非吃不可,我还没那么娇气,何况还有你给的,我哪里吃得完?”她傲娇了,嘴里数落着,心里甜滋滋,脸上笑得像朵花,虽没有令人惊艳的花容月貌,却有着乡野小白花的清新。

“说得对,还有我,我宠着妳,还怕有什么吃不到?”上官追喜欢被她依赖着,十四岁的年纪却有三十岁的老成,平时冰石一般的冷颜只在她面前柔成一滩水。

“我还小呢,少调戏我。”

她这小身板才十岁,五官尚未长开,她照过镜子,就算日后长大也不会是什么绝世大美人,顶多是小家碧玉的姿容,与倾城倾国相距太远。

苏流芳不是自卑,而是不解以上官追出色的容貌与疑似富贵的家世,他怎会看上平凡无奇的她呢?

事出必有因,人不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好,肯定有所图谋或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可是他对她实在太好了,好到她觉得怀疑他都是天大的罪过,自个儿误会了人家的人品。

“不调戏妳调戏谁?妳可是我未过门的小娘子。”他笑得真心实意,一脸心满意足的调侃。

她在心里一叹,这小子真滑头,逮到机会就嘴上占便宜,“我想找我哥哥,你背我。”

苏流芳昏迷三个月,清醒后她用了两个多月复健,诸如足疗、泡药浴、按压穴位舒筋活脉,可是进步有限,没人扶着还是走不远,只能在院子来回。

“我背?”他挑眉。

“怎么,你不肯?”她佯装不快。

“我背,不过妳大哥、二哥、三哥对我出手时妳得替我拦着。”他弯将人背起,还假意体力不支踉跄了一下,把背上的小人儿吓得连忙用双臂环住他肩颈,唯恐掉下去。

上官追嘴角一勾,露出得逞的笑容。

苏流芳对他的小心机毫无所觉,讶异的道:“他们打过你?”不会吧!读书人动口不动手。

他话中有话的带过。“只要不发生第一次,能免则免,否则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成了习惯可不好。”

没人愿意时不时的皮肉痛,而且不能还手。

“怂包。”她小声的取笑。

“妳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见。”上官追语气一沉,像在威胁她,“说人话。”

苏流芳吃吃笑着,完全不为所动,上半身整个趴他背上,纤白葱指拉扯他的耳朵。“驾驾,马儿快跑,带我去找哥哥。”

“妳还真当我是马呀?看来我这辈子都要被妳骑在头上了。”虽是这么说,可他甘之如饴,只盼这一世护她周全。

人总要在失去后才知道曾经拥有的可贵,被亲生爹娘厌弃的他十分珍惜在姚家村的日子,纯朴善良的苏家人是真心接纳他,不因他是贫是富而另眼相待,眼前简单的日子便是他所要的。

在他们面前,他就是爱种花的上官追而已,性情温和,识文断字,为人孤傲但不失真性情,是个能交往的落魄高门子弟。

其实上官追随便往那一站就给人一种孤高冷傲的感觉,年岁不大却散发慑人气势,隐隐有股虎啸山林的威压,压得人不敢丝毫妄动。

但这些苏流芳都没感觉,与他相处时永远自在。

“好高的山……”她以为是小山坡,原来身在其中,云深不知处。

一直在养伤的苏流芳待在屋内的时间较多,很少有机会走出屋子,加上屋前屋后都种着比屋顶高的树,因此从她的视线看出去就是一片树林,长势茂密颇为荫凉,加上她在养伤复健,也不曾往屋子后头去过。

也就这段时间的锻炼,让她的双腿有力气往外多走几步,不然尚未化冻的三月天还冷得很,不只她哥哥不让她下床,就连自己都畏寒,舍不得离开暖和的被褥,等到出太阳了才肯挪窝复健。

她知道后山种着竹子,本以为是一片小山林,不高的小山包,上上下下挖竹笋很容易。

可是今日一见才知自己错得离谱,所谓的后山离家还挺远的,中间隔了几亩的荒田,一条蜿蜒小路直往山上去,远眺一看山连着山,层层迭峦,起码绵延十几个山头。

而他们家和上官家共有一座山头,一家一半,是群山中最矮的一座,但也看得出占地甚广,只是一边种着果树,规划得有模有样,苗圃、花房整整齐齐,另一边则荒凉得很,杂草丛生,野树乱长,看起来就是荒山。

上官追打趣的说道:“妳才知道山很高呀,以前妳满山遍野的瞎跑,跑得比谁都快,我们都追不上妳。”

她讪然笑道:“你们不是说我魂魄不齐,是个傻的,哪晓得累不累,看到你们追自然要跑。”

“妳觉得妳现在魂魄齐不齐?”她还有点犯傻,肯定没好全。上官追回头一瞅,忍俊不禁,她白眼翻得真有神。

“追哥哥,你看我傻不傻?”她反问他。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这绕着弯的套路可勾不着她,她可不是以往只会傻乐的小姑娘,认为谁给她糖就是好人。

“不傻,有脑子了。”祸福相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从此补全了遗落的灵窍。

想着,上官追明暗交错的黑瞳中闪动着几许令人看不透的深意。

“哼!谁没脑子,是你们老用斜眼睨人,把天上明月光看成地上霜,误以为一夜过后便化成水。”瞧!她也能说出颇富禅意的话,再过一段时日她就能在村子里走动,让人看见她的“月兑胎换骨”。

“是,芳芳说得好,是我见识浅薄了。”他不与她争辩,直接认错,退一步博她欢心也是值得的。

苏流芳不满的皱眉。“不要用迭字喊我的名字,听起来像在喊刚会走路的孩子,我长大了。”

“妳不就是正在学走路?”他手里拿着她的两根拐杖,置于身后用横拐撑住她,让她坐在拐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