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得意炫耀般的语气让殷月极为不爽,但为了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小心翼翼地回覆,“原来是平定侯,久仰了……那我们后会有期。”
意外于殷月听到他的名号过于冷静的态度,华离对眼前的这个看似神秘的女人更加感兴趣了,“这么晚了看小姐身边也没跟随丫鬟劳役,如不嫌弃的话……”
“不劳烦公子,”殷月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面前挡住她似乎不肯善罢甘休的华离,“告辞!”扭头便要离去。
“等等!”没想到那华离见殷月要走,竟然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依然是那风流的痞笑,“在下并无他意,只是对这面纱下的容貌颇感好奇,不知小姐……”
说着竟伸手就要揭下殷月脸上的面纱。
殷月一瞬间慌了神,连忙甩开手腕上的大手,双手固定着面纱。
华离自小到大都是被众星捧月地伺候着,显赫的身世加上英气的外表,别说是帝都的各户名门小姐,就是国内外的公主郡主一个个都如狼似虎地往他身上扑,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被这样一个看起来身分并不是十分显赫的女人再三拒绝,心里自然稍稍不快,“只是面容而已,如小姐在意大不了本侯娶了你便是。”
殷月看着眼前被华离的高大身体挡得严严实实的去路皱了皱眉,周围在华离到来时就惹了不少人的目光,现在一旁的人更是窃窃私语开来,还是尽早离开的好,强忍着怒意,“奴家身染顽疾,别污了侯爷的眼,侯爷大人大量怕是不会为难奴家一女流吧。”
华离盯着眼前虽看似顺从地低垂着眼,话语间却不卑不亢的女人,轻轻笑了笑,越不让他看他越要看,也不管什么礼义廉耻了,一手搂过那纤细的腰,抬手就将那碍眼的面纱扯了下来。
殷月只觉得面上一凉,没想到堂堂平定侯竟然做出如此轻佻之事。
“你……”华离拿着面纱的手举在半空中,面前似乎像是慢镜头,只见从那淡青色的面纱露出一张小小的鹅蛋脸,完全没有之前话语中所说的什么顽疾,反而五官细腻精致,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没有过多的装饰却仍然温婉动人,此时那小脸正满是怒气,黑漆漆的杏眼狠狠瞪他,竟比想像中的还要再美上三分。
只是为何这容貌有些眼熟?
“……你是殷月?”华离马上反应过来,禁锢着腰身的手迅速放开,立马后退一步皱着眉头上下打量殷月,似乎像是碰见了什么害人的妖精,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竟然是你……”
声音虽然不大,可是怪就怪殷月这名字太过出名,对于从小追求完美的道德规矩和利益讲究的名门望族来说,这圈子里竟然会出现那么一个狠辣刁蛮的毒妇。加上古代原本思想相对来说比较封建,堂堂贵族小姐被夫君亲自下休书、被当今皇帝亲自下旨贬做平民,如果是其他人怕都无脸活在世上了。
一瞬间殷月就清晰地听到了伴杂着辱骂的窃窃私语声,还有各种幸灾乐祸的眼神,不远处的炎涅、柳承天等人也警惕地起身缓缓靠近。
都已经这样了怕也是无法弥补了,无奈地耸耸肩,殷月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学着刚刚华离那痞痞的笑,有些无耻地扭头故意用肉麻兮兮的声音对一旁的华离道,“侯爷你说过要娶我的还当真吗?”
“啥?开、开什么玩笑!”华离听到此话有些反应不过来地怔了怔,随后错愕地看着眼前比他矮一大截却仰着好看的小脸,传言可恨至极现在单看外表又有些可爱的坏女人,“你这恶毒的女人……”
“那既然这样,我可走了,您可别再拦我了。”努力无视周围嫌弃的目光,殷月挺着胸,仰着头背对着华离摆了摆手,努力装做不在乎地打算转身快步离开。
却没想到此时炎涅等人也已经靠近这里,殷月抬头才发现她现在离开的方向正对上的是柳承天一旁的宁霜,虽然还离得老远,宁霜却像受了刺激一样尖叫着缩进柳承天的怀里,柔弱地抓着柳承天胸前的华衣,像只即将要受迫害的小兔子,“承天,救我……”
“贱女人!你又想对霜儿做什么!?”阴冷的声音伴随着凛冽的掌风正对着殷月袭来,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纤瘦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一侧的红木桌子上,碰翻了桌子,桌面上的瓷具点心纷纷落下砸到她的身上,狼狈不堪。
“咳咳……”这副身体大病初癒,左手上还包着渗血的纱布,伤还未癒的身体原本就虚弱,又被那样毫不留情地腾空拍了出去,殷月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间竟爬不起来,恍惚了好一阵才找回呼吸和疼痛的质感。
绣着绝妙刺绣的黑色靴子缓缓走到殷月面前,缓缓蹲下,殷月只觉得下巴一阵剧痛,被迫抬起,映入眼帘的仍是炎涅刚毅英俊得没有丝毫瑕疵的脸,怪不得前世的殷月会对着男人沦陷至深,至死不渝。
“呵,看来这整个正麟王府的戒备也不过如此,小小一名毒妇竟然能轻易潜入宴会,怕是王爷顾不了霜儿周全,还是让她搬来我的将军府吧。”冷冷的声音响起,整个帝国王朝怕也只有镇国将军柳承天敢对正麟王说这种满是挑衅的话了。
炎涅深吸一口气,阴冷着脸,眼里也射出骇人的光芒,磨着牙对殷月狠狠地道,“现在,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你对霜儿做过那样的事,现在竟然还敢潜进宴会伤害她!现在就算我掐死你,你那个爹也不敢说什么!”
捏着殷月下巴的手也一点点施力,似乎要把她捏得粉碎一般。
实在是痛得受不了了,殷月抿着苍白的唇,动了动趴在地上的身体,抬起无力的手掰着下巴上的强劲指头,勉强张开嘴,磕磕绊绊地说,“真是,搞不懂你们是有被害妄想症么……当老娘是长臂猿啊,离着几十米就能伤到一个人?要真有这功夫我就先干掉你!”
气氛顿时降了好几度,周围霎那间安静下来,人们各个摒着呼吸战战兢兢地密切观察炎涅的表情,这个女人真是太大胆了,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暴露谋害正麟王的念头,怕是活不成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话中不带一丝感情,炎涅阴森森的语调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来人!给我搜出她胸前的硬物,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武器!”
殷月不自觉地缩了缩身体,怕是炎涅把她藏在胸口的那些杯碟当作凶器了吧,看着陌生的侍卫渐渐靠近,她心底发着寒,再怎么的曾经这个身体也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就算现今已被休,却也是有着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恩情,怎就这么轻易地让其他男人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剥她衣衫?果真是无情之人……亏得那前身如此深爱着他……不值……
“等等,”殷月撑起身子,努力站起身,抬手擦掉嘴边溢出的血液,咽了口唾沫,看向渐渐靠近的侍卫们,“这种事就不劳侍卫哥哥们了,我自己来便是……”说罢扯开胸口的衣领,一个一个的把酒杯和碗碟掏出来捧到地下,在刚才猛烈的袭击下大部分的瓷器已经碎了,锋利的边缘沾着殷红的血液。
“就这些,没有了……”
炎涅不确定地上前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碎片,“就这些?”
“是呀,就这些,”努力撇开胸前伤口那火辣辣的痛,殷月固执地笑着咧了咧嘴,靠近炎涅,突然不由分说地抓起他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一副爱之切的悲痛模样,“妾身深知罪无可恕,也不求王爷及您那位心爱之人原谅,只想在走之前带走麟王府的一、二件东西,好在漫漫长夜一解相思之情……”说完,还不忘了举着炎涅的手擦了擦她眼中渗出的泪。
炎涅立马嫌弃地挥开,像碰到什么致命的细菌一样,后退得老远,这样蹩脚的理由这女人当他是傻子吗?
以为这样殷勤他就会忘记她曾经用那样的手段把霜儿害成那样,脑海里闪现出发现宁霜时的情景,要不是父皇亲自下旨免去那恶毒女人的罪过,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就让这女人解月兑?目光冰冷下渐渐泛起了狠厉。
阴鸷的犀利眼神紧锁殷月,嘴角微微动了动,“殷月,你别在我面前演戏,来人!民女殷月私闯皇家盛宴,图谋不轨,押入地牢从后发落!”
炎涅虽勾着笑,刚硬脸庞却冷若冰霜,殷月确切地从那鹰眸里看到一抹凶光,看来这次如果再进地牢,怕绝对不单单是那些非人的折磨了。
生死一线之时竟格外的冷静,看着这名义上的夫君殷月不由苦笑,“炎涅,再怎么说我俩也曾是结发夫妻,我是曾经阴险狠毒,但一切不都是为了得到你吗?如果你肯分给我他人感情的十分之一,我便也不会做得这么极端……”顿了顿,殷月垂下头,双手分别扯住她的衣衫,“今日来我确实并无恶意,知你不信,我便证明给你看吧!”说罢,在外人的惊呼声中,上衣殆尽,只剩那被血浸红的月牙色鸳鸯肚兜,女人特有的光滑皮肤展露无遗,重伤过的身体在微风中有些瑟瑟发抖。
“这样能证明我并无其他凶器吗?”殷月抬头,鹅蛋脸上惨白,有着一丝绝望的气息,“还是要我把这肚兜也月兑掉?”
周围有男人吞咽的声音,和变粗重的呼吸声。
炎涅完全没有想到殷月会做这种不耻之事,惊讶的同时也终究忍不住,黑着脸呵斥,“真是下贱!”
殷月彷佛没有听到炎涅的话,淡淡地扫过人群,抬手开始缓慢地解背后肚兜的细带。
“快把这荡妇拖回去严加看守!污人耳目!”
流玉疯了似的跑向被像垃圾一样扔在地上的殷月,“小姐!”
那撕心裂肺的哭泣声稍稍拉回了殷月的神志,应了一声,一旁的侍卫面无表情地关死杂院的大门,门外锁门的声响惊天动地,这下真是插翅难飞了。
想着,刚刚为了求生,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被迫像跳梁小丑一样赤果果地在大庭广众之下,任人观摩嘲讽,喉咙一阵腥甜涌上,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再一次沾湿了原本已经满是血迹的前胸,稍微一动胸口就被扯拉似的痛起来,被瓷器划伤的伤口也火辣辣地疼着。
脸上湿漉漉的,抬眼见流玉帮她擦拭嘴边的鲜血,已经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无力的手探进衣袖里,模索出用手帕包裹的那些点心,递给流玉,拼命地扯起笑,“我说会给你带宵夜回来的吧……吃不了的话给我留点啊……”
流玉的泪更是决了堤,扶起殷月倒下去的身子,一步一步向着杂院的简陋屋里挪去,泪也洒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