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眩症这病症说严重不严重,但一发作起来,根本是丧失了自主能力,跟个废人没两样。
这一切对尹雅仁来说,都只是举手之劳。
只是碍于两人还不是很熟,她在面对他时,感觉有些不自在。
这时听他的话不见平日略显轻浮的认真口吻,她也跟着认真了起来。
“不用客气……”
吕炜汉见她那模样,爽快地开口,“我们都不用客气。”话落,他将准备好的东西递给她,“我帮你准备了套盥洗用品,还买了早餐,你梳洗完就可以先出来吃早餐了。”
尹雅仁讶异他居然这么细心且贴心的帮她准备了这些。
“谢谢……”
吕炜汉打断她的话。“都说不用这么客气了,今天我把行程空出来了,等吃完早餐,我们就可以开工了。”
经他这一提她才想起正事,认真颔首,“好的,请等我。”
“嗯,我就在外面的办公室。”他说完迅速转身离开,毕竟有过昨天失控的举止,他实在不宜和她单独在这套房里。
更让他觉得心慌的是,这原本属于他的空间,怎么换她住进去之后,房间里就多了股诱人的甜甜香味?
他怎么变得如此不正常了?
难道是昨天的晕眩症的后遗症?
吕炜汉甩了甩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决定去泡一杯浓浓的黑咖啡来醒脑!
☆☆☆
因为是工作,尹雅仁管不了昨天没洗澡的不适感,迅速地漱洗好,走出套房去吃早餐。
吃完早餐,吕炜汉便将需要她处理的物件送到面前来了。
她早就知道,修复的物件是一张遗嘱,只是没想到,看到的不是实物,而是那张师父当初拿给她看的相片。
也许是因为保存不当,泛黄的纸张明显受到湿气侵害,上头有水痕、霉斑盖住原本的字迹,重要关键的几个字几乎看不清楚。
这也是这张遗嘱让有心人以偏概全解读的原因。
照片拍得十分清楚,可以看得出毁损的状况严重。
但再清楚它也只是一张相片,尹雅仁无法透过肉眼观测判断,该用什么方法处理它最为恰当。
“有办法把实物给我看吗?”
吕炜汉看着她,无奈地说:“因为遗嘱的问题产生的纠纷,现在是和大伯家共同保管,若要看到实物,必须得到他们的同意。”
尹雅仁知道吕家的遗产纠纷,分得绝大多数遗产的是吕炜汉的大伯,若想要他们拿出遗嘱来监定,怕没那么容易。
“再难也得拿。对着一张相片,我什么也做不了。”
吕炜汉哪里不明白,叹了口气才说:“我会想办法……”略顿,他接着问:“你看有机会修复吗?”
话问出口的同时,他才注意到,眼前的尹雅仁出现了与平常不同模样的反差。
平时她给人憨萌可爱的感觉,言行举止透着傻气与天真,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但此刻,她的眉宇间透露着专注认真,眸底折射出如宝石般的眸光,耀眼得吸引了他的目光。
即便现在在她眼前的只是一张看不出端倪的相片。
她这副模样让吕炜汉瞬也不瞬地瞅着她,思绪暗暗的转着,怎么有人可以在转瞬间产生这么大的反差?
在他满是疑惑的盯着她的时,尹雅仁却完全无所觉。
只要面对修复物,她的所有注意力也一定是放在那上头。
曾经有同事说,她专注的程度是雷打不动的等级。
有次地震,吓得大伙逃窜避难,唯有她还继续手中的工作。
即便此时手中这一份需要修复的遗嘱等级很小儿科,她专注的程度并无二致。
尹雅仁思索着,可以用什么方法将那关键的字修复,完成他的委托。
她实在沉默太久了,吕炜汉有些啼笑皆非的唤道:“吕小姐,分点注意力给我好吗?”
尹雅仁听到他的声音,猛地回过神,连忙道了歉。
“只能尽力,但不能保证……如果早几年做监定,修复的机会或许会大一点。”
吕炜汉苦笑一声,叹了口气后如实说:“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也将公司发展得很好,但他老人家就是一直放不下……随着他的年纪愈大,身体愈差,对这件事反而愈挂心,我不希望他带着遗憾离开。”
尹雅仁明白地点点头,忍不住问:“如果结果不如预期呢?不管是遗嘱真正的内容,或者是修复结果?”
“无论如何,都只是图个让父亲安心。”
如果不是经由这一次的接触,尹雅仁还真的看不出来,看起来过分圆滑、甚至有点轻浮的吕炜汉,是这么孝顺的人。
她稍稍对他改了观。“既然接了你的请托,我就会竭尽完成工作。现在就等你把东西拿到工作室。”
吕炜汉脑中突地闪过个念头,“就今天如何?”
她一时没意会过来。“什么?”
“遗嘱放在老宅,离市区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不如,你陪我一起过去拿?”
他虽处事圆融,但一直不喜欢大房那边的长辈,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迟迟没将遗嘱监定的事处理好。
这般拖泥带水,与他在公事上的雷厉风行有极大的反差。
再想到,如果尹雅仁能陪自己回去,莫名的让他觉得,回去大宅这件事,竟然让他感觉没那么讨厌。
“我?”
突然被点名,尹雅仁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吕炜汉哪里不明白她的疑惑,咧嘴笑了笑,“壮胆咩!”
“啊?壮胆?”
她还没听到他的回答,就看到他匆匆收拾着东西,拉着她往外走。
感觉那双温暖厚实的大手包覆着自己的手,尹雅仁有些不明所以,万分不自在的在他身后喊:“喂喂喂!吕总……”
“唔,当工作内容之一。”
“啊?”
怎么原本的工作行程,还需要到委托人家里啊?
☆☆☆
尹雅仁觉得奇怪,但还是跟着吕炜汉到他口中所谓的老宅。
因为长期在国外,她的朋友都是同事,基于工作关系,似乎也没有真正到谁家去坐坐。
还有,她身边也没有像吕炜汉这样身分背景的朋友。
因为如此,她才刚开始打算把去他家当去朋友家坐坐,一看到那占地辽阔的欧风建筑别墅,那想法又迅速退了下去。
她无由来感到一股压力,最后实在忍不住才开口问:“你家老宅里有什么人?我这样陪你前往不会奇怪吗?”
吕炜汉瞥了她一眼,嘴角莞尔一扬。
不是位在修复师位置的身分,现在的她,又变成那个平凡又惹人怜爱的小女生了。
“不奇怪……”
完全不清楚他打什么主意,尹雅仁嘟哝的瞟了他一眼,“才怪。”
吕炜汉被她那一瞟,不觉得生气,反而心中荡漾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受。
他身边不乏女人,但就是没有像她这样,有如邻家妹妹般的女人。
或许是因为这样,他不自觉对她敞开心胸,很多反应都是出自真心,更没有为了圆融,用嘻笑掩饰自己真正的个性。
他自嘲的扯了扯唇,“真的,爷爷还在世时,我们只有在重要节日才会被召回老宅吃饭 ?爷过世后,现在是大房一家住在那里。原本就不亲,我是真的觉得别扭。不过有你陪我,感觉是出任务,回去理所当然些,既不别扭还可以壮胆,一举数得……只是委屈你陪我跑这一趟。”
关于豪门世家的遗产纠纷完全可以理解,吕炜汉说的也可以理解,但怎么看他都不像是那种会别扭的人。
尹雅仁满是质疑的瞟了他一眼,“你不像。”
吕炜汉一愣,意会过来后哈哈大笑,再看到副驾驶座的小女人窘红着脸看他后才打住笑意。
“我其实胆小又懦弱,但为了想要保护的人,总是需要坚强起来的。”
他这番话很难取信他人,而那个他想保护的人是他的父亲吧!
尹雅仁原本想反驳他,但因为这个想法,以及捕捉到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苦涩,她便于心不忍的打住话了。
都说是豪门了,当中牵扯的利益,若非当事者,又怎么能够理解。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重申,“先说好,咱们公事公办,我只负责监定、修复。拿不拿得到遗嘱,你得自己想办法。”
她单纯归单纯,可也没傻到插手别人家的家务事。
“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
他虽这么保证,尹雅仁却还是觉得忐忑,暗暗祈祷不要发生什么让她为难的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