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曜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唇,大概能明白她口中“百闻不如亲见”,指的是什么了。
“这些话翻成白话文,是不是觉得梁某自大傲慢,脸皮厚,不知进退,烂桃花很多?”他的黑眸转了转,把她拐着弯的话,全给弄直了。
突地,项海儿笑了。
“梁总这么说,就弄拧海儿的意思。”她眸中的笑意添了几分真心。
至少,这男人够聪明,不会替自己开月兑,倒懂得自我解嘲,幽自己一默。
传闻说的没错,梁曜的确是个很容易让女人心动的男人,不只在外表上,连行为思考都令人赞赏。
“原来是我误会了海儿小姐,还以为你对我有偏见。”梁曜的声音听来温和有礼,却显得太过亲密些。
在女人堆里,他一向如鱼得水,靠的不只是长相,还有他身后巨大的财富,而他不认为,眼前的女人会拒绝这一切。
项海儿微眯着眼,敛下眸中的不悦,察觉他的视线如影随形,像一把暗暗燃着的火,在她的身上放肆。
那视线,她已经很习惯,轻佻的态度,与绕着她身旁的那些苍蝇没什么两样,图的是什么,她了然于心。
但,她“卖”的,就是男人的贪图。
“梁总不进来瞧瞧?”项海儿往小画室里撇了撇头,小巧的下巴微扬,露出她完美的颈线,秀丽的锁骨看来格外诱人。
梁曜黑眸微眯,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添了一抹笑意,狡猾地一笑。
“梁某实在不是太有艺术细胞的人。”梁曜耸耸肩膀,脸上没有任何惭愧的表情,坦然承认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喜好。
这女人纵使诱人,还不在他打算“投资”的范围,商人做久了,他从不做赔本的生意,他不会为她破例。
谈话间,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浅浅的微笑,增添了他的危险氛围,让他看来更具侵略性。
项海儿挑起眉头,端详着眼前这位商界皆竖起拇指称赞的男人,倒是有些讶异,他竟然这么清楚明白的拒绝她。
不过,却意外的让她对他添了一抹好感。
至少,他很清楚的让她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不会拐弯抹角的装出很有内涵的模样,其实就是个草包。
“既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没有艺术细胞,又怎么会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呢?”项海儿礼貌的语气,听来十分悦耳,但说出的内容却是十分露骨,直往他的笑脸里扎。
他不将她放在眼里,不想为她破费花钱,偏偏她就不如他的意,她倒是很好奇,他与她的坚持,是谁会占上风。
“横竖就是几幅画,梁总都来到这里了,总不能空手而回吧?”她暗喻着,都已经到了画展,难不成连一幅画都花不起?
梁曜的眉挑得更高,发现自己竟无意中沾惹了一朵带着回勾刺的花儿,不想沾上,却也不能如愿……这下,没扎得满手伤,只怕很难全身而退。
几十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他不是给不起,只是要他给得心甘情愿,就得看看她的能力到哪。
项海儿──他终也领教到她的魅力,无疑是个难以驯服的女人,而他……被她撩起了兴趣。
难得有个女人,能与他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丝毫不落下风。
很好,他想看看,她能接招到什么时候。
要他砸钱,他也不是不敢,也不是不肯,而是得看看她“值不值”。
“这么说吧!我对画没有兴趣,我对人比较有兴趣。”梁曜话中的意图明显,没什么模糊的地带,让人能轻易感觉他的侵略与占有。
买画,他没兴趣;买人……他倒是可以试试。
闻言,项海儿也不怒,只是美丽的脸上有着讽刺的表情。
“只怕要让梁总失望了,海儿的人,可是非卖品。”项海儿扬手,指着展场里多幅婀娜多姿的项海儿画像。
“要不,梁总也可买几幅海儿的自画像回去瞧瞧,这也是换个方式的,满足梁总对海儿的兴趣罗!”她说出另一个权衡的好方法。
梁曜轻笑,上下的打量着她美丽脸上,那存心让他骑虎难下的表情。
“望梅止渴这种事,我没什么兴趣。”他弯起嘴角,环起手臂,觑着她姣好的面容,来记回马枪。
“梁某是个商人,喜欢以物易物,喜欢实质上的东西,凡是物品终有价,我想要的东西,不曾失手。”意指对于她,如果他想要,她也一定逃不掉。
听出他话语里明显的挑衅,她脸上的表情转为幸灾乐祸。在这一行闯荡多年,手段已十分高明,当然能轻易看出买家的老羞成怒。
她知道,捻捻虎须是无妨,但是把头伸进老虎的嘴巴里,就不是一件聪明的事,她得软下姿态才行。
“敢情梁总把海儿当成『东西』看了?”项海儿无辜的扯出笑容。
“梁总是个好商人,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但是海儿如果三两句话就能被当『东西』买走,那画展大概也不用开了……”她莲步轻移,来到他的身边,带来淡淡的香气。
梁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话意未竟的扬眸凝着他。
“只能说,海儿不把自己当东西看,算我负了梁总。”她耸耸肩,长叹一声,露出一脸委屈的模样。
听出她语气里的自我调侃,知道她有意熄灯偃鼓,打算结束这一次的对话,这反倒让他不想松手。
“没有冒犯之意,只是提出个建议,毕竟在商言商,你的画能卖,价高者得,那你的人,为什么不试试开个价?或许会比卖画来得好赚。”梁曜低沉的嗓音充满命令,习惯所有人的服从。
项海儿不改其从容,伸手抚平礼服上皱褶,仪态万千的垂眉敛眼。
“梁总真是个说服人的高手,我差点儿就要被您说动了,只是,梁总习惯用钱买『东西』,但很可惜的,海儿还要再强调一次,我不是东西。”她微皱起眉头,隐藏起眸中的不悦。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如果你是有价的,那我买下你。”他倾身向前,在她耳边徐缓说道。
项海儿轻抿薄唇,听出他话里明显的轻蔑,恶意隐喻她是个妓女的语气。
她低垂下眼,敛下眸中的怒气。
多少人在背地里这么说她,她早多有所闻,但这个男人,是第一个无礼到几乎是指着她的鼻头开口的男人。
“再一次要向梁总致歉,海儿卖画、卖笑,就是不卖身。”她轻笑几声,没让自己失了仪态。
梁曜挑起眉,讶异于她的面不改色,竟然仍是那般云淡风清,对于他人的挑衅话语,并没有太多的挂怀。
“那么,海儿小姐就是想吊人胃口了?”梁曜单手抚着下颚,黑眸紧盯着她,猜想着这女人的心里,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放眼看去,每一张的自画像里,她将自己画得温柔婉约,画得纤细柔弱,流露出来的气息,是说不出的孤单与寂寞,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援手,多流连上几眼。
或许就是这种气质,令许多男人不能自已的想做她的英雄,前仆后继的买下她的画,妄想着有一天,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挑衅的言语,一句句朝她而来,她不惊不慌,坦然接下。
“如果海儿就是想吊人胃口,只怕梁总也没有置喙的余地。”她噙着笑意,毫不客气的反击回去。
既然敢拿自己做文章,她自然不是省油的灯,多少难缠的男人,多少不堪入耳的评论,她早已不放在心上。
但,不放在心上,并不表示她得沉默的接受攻击,尤其是这种当着面,存心让人下不了台的人物。
梁曜的眉挑得更高,勾起薄唇,露出了然于心的笑意。
“搔得人心痒痒的,就是你打的主意?”他讽刺的说道。
项海儿耸了耸肩,一副无谓的模样,还添了几分无辜。
“这种事,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不愿者回头。”她慵懒的往墙上一倚,风姿万千,若有所指的继续往下说:“依我看来,梁总应该就是那个『不愿者』了,大门在那儿,海儿就不留客了。”
梁曜略略皱起眉头。
她话说得直来直往,丝毫不留余地,显然是被他惹怒了。
瞧她一双亮晶晶的眸,因为隐隐的怒气而更加闪亮,显得更加动人,梁曜一直到此时,才真正流露出笑意。
起初,他逗她、他开价,纯粹是因为无趣,想找事儿玩玩,也想见识一下好友眼中的项海儿,是个怎么样了不起的人物,能让男人们神魂颠倒。
只不过,她回绝了他,再清楚不过的拒绝他,甚至是下了逐客令。
这意外的让他对她有了兴趣,想探探这个女人的底限,究竟她要多少才能满足。
“何不开个价,试试看我『愿』,还是『不愿』呢?”梁曜没有被激怒,笑容更深。
项海儿微讶,没想到他这么不屈不挠,她的软钉子这么大一根,他竟然没放在眼里。
好,那她也不客气了。
“我没理由把金鸡母杀了,只为了想多拿几颗不入眼的金鸡蛋吧!”她言下之意,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是不是不入眼,你也得听听答案再说。”梁曜不以为意,对她的兴趣又多了几分。
或许,他得承认,男人就是贱,愈得不到手的一切,感觉愈有挑战性。
“再说,我也没打算杀了金鸡母,只想找个地方金屋藏娇,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金鸡蛋想生就生,我绝对不阻止。”梁曜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勾着薄唇浅笑,目光滑过她美丽诱人的身段,提出十分诱人的条件。
项海儿几乎笑出声来。
这些男人,真以为有钱就能买到一切。
她很清楚他的意思是指他们俩的关系只会在台面下,没人知道被包养的事实,她还是能继续保有身价,甚至还能继续开画展,卖人气。
“条件真是愈开愈动人了,只可惜,我还是那句老话,我什么都卖,就是不卖身。”她偏偏不如他的意。
他是个很好看的男人,也是个很有权势的男人,甚至充满魅力……如果他不要说起话来那么讨人厌,或许她会对他多些好感。
只可惜,他终究是那些令人厌恶的男人之一,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的答案,真让人失望。”梁曜摇摇头,面露遗憾。
不讳言,不过才几分钟的时间,她就让他留下深刻的印象,甚至是有了对她投资的想法,只因为想从她身上,得到一些不一样的回馈。
看见他脸上货真价实的遗憾,项海儿浅浅的勾起笑痕。
或许,她可以再让他对自己的印象更深一些──
于是,项海儿陡地伸出了手,直接伸进他的掌心里,看见他微讶的眼神,她不退缩,不惊慌,只是沉稳的候着,与他的眼神对视。
梁曜什么话都没说,感觉她掌心里传来温热柔滑的触感,让梁曜微微深了眸色。
下一秒,他紧紧的握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