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靖远没猜错,事情果然不小,这一忙,又是半个月不得安生。
刚开始商菱想着事情尽快结束,能多见隋靖远几面,最近几日却没了心情。
她月事来了。
虽然没对隋靖远讲,可这些日子厮守,商菱心底里一直期盼好消息,可一觉醒来身体酸软,熟悉的感觉让她不安,看到亵裤沾染的点点血迹,商菱脸上的失望让玉屏跟着心酸。
心情低落之下,对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好不容易让自己开怀一点,又被一些琐事缠绕。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商菱觉得身边人都有些古怪,先是玉屏,往常自己这个丫鬟对隋靖远是怕,可最近看他的眼神不只是怕,还带了几分恼。
再说府里别人,总觉得背着她议论什么,像是有什么隐藏在暗流下,之前商菱满心只盼着有孕,没功夫细想,现在月事来了在府里歇息,就注意到下人奇怪的举动,总有人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就连隋靖远都有点不对劲,每次回来脸色古怪,又不肯对她讲因为什么。
商菱心情烦闷,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月事来了惹来闲话……也许,就连隋靖远都不耐烦了。
这念头冒出来就压不下去,偏偏玉屏什么都不说,只安慰她别乱想,商菱做不到,甚至冒出另一个锥心的念头。
若是自己一直不能诞育孩子,该不该想个办法。隋靖远不说是为了保全她的脸面,那自己是否要主动开口,为隋靖远纳妾。商菱一遍遍说服自己,哪怕是别的女子生下她的孩子,也可以抱来自己院里养着,这种事不少见,只要她对妾室好一些,也不算欺负对方……
可这念头一冒出来,商菱就红了眼圈,强忍着酸楚克制下去,她心底里倾慕男人,不想与别人分享。
可她没想到,自己还没松口,却有别人惦记上自家夫君,就连府里众人的古怪,也因为别人对隋靖远的纠缠,流言已然漫延开来。
“出来散心别想不开心的事。”杨婉被拘束着,好久没带商菱出府闲逛,乍一出来有些兴奋,她孕态并不明显,换了一身男装站在船上,深紫的锦袍像个谁家英俊的公子,和商菱站一起,如同一对璧人。
这不是商菱第一次被她带到外面,出嫁前,她谨慎小心,没有父母兄长陪伴不会一个人到处逛,可自从嫁到侯府,就在长辈允许下,被杨婉带着四处跑,三天两头,只要隋靖远宿在宫中不回府,杨婉就带商菱外出,夜游京城街市,游船河,骑马踏青,让商菱添了不少见识。
这次也是如此,得了隋老夫人的指示,杨婉带她游河散心。
这条河贯穿了大半个京城,两边都是富庶些的人家,还有许多花楼酒馆,站在船上走一趟,能听到小娘子的唱曲,船夫们的划拳,十分有趣。
这些天商菱一直待在府里,心里沉闷又不好对谁讲,出来一趟倒散去许多郁气。
“你当心,别站在船头。”她担心杨婉身子,又嘱咐船夫划船慢一些。
“别这么紧张,我没事,快出来看,那条船上有唱曲的姑娘。”
商菱摇头笑,“婉儿,你真该生做男子。”
“为什么?”杨婉眉梢一挑,十分纳闷,“我为什么要做男子,有什么意思呀?”她要是男子,怎么能嫁给隋靖州,虽然这男人经常惹她生气,可两个人是青梅竹马的缘分,闹了也能很快和好。
“做男子,才能喜欢那些小娘子。”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烦恼的事情,不就是犹豫要不要给隋靖远纳妾,她语气泛酸。
杨婉心宽,没注意到她的失落,眼睛一亮,“也对,我若是男子,第一个要娶的人不是她们。”
“那是谁?”
“是你,到时候和大哥抢媳妇,你会嫁给谁?”
听她满口胡言,商菱脸发热,“就会胡说。”
“这不是胡说,你这么好看。”
两人说笑着,吸引了岸边不少人的目光,商菱坐在船篷下还算隐蔽,站在船头的杨婉却没那么幸运,男男女女盯着她瞧,还有花楼姑娘丢手帕下来。
看着落在船头的手帕,听着姑娘对杨婉的邀请,商菱笑出声,“快进来吧,别在外面撩动春心了。”不怪姑娘们认错,杨婉身形比一般女子高,扮作男子,的确是个俊秀的郎君。
杨婉模模鼻子,虽然浪费了那位姑娘的好意,可把商菱逗笑了也不算辜负,她抬脚要往船篷里钻,余光扫过旁边的燕然楼,又顿住脚步。
杨婉眼睛一亮,笑起来,“看我瞧见了谁!”
商菱面露疑惑看她,不知道是谁让杨婉这么高兴,“谁呀?”她探身往外瞧,却什么都看不到。
杨婉招呼,“船夫,前面停下,我们上去。”
待到她进了船篷,才神神秘秘对商菱说:“你猜?”
“猜不到。”
“昨夜大哥可回府了?”
“回来了,天亮又出去了。”回来的很晚,又早早出去,京城这样大,又极繁华,处处是要忙的公务,商菱眼露惊奇,“你看到他了?”
“可不是。”杨婉存心逗她笑,一本正常胡扯,“说是忙公务,却和朋友来喝酒,我们去抓人,看大哥怎么说。”
“婉儿,我们这样进去不好吧。”走到燕然楼外,商菱还是阻止了杨婉,她已然嫁人,成了亲的女子没几个能随意在街上走动,虽然得了隋家允许,让她跟着杨婉出来散心,可被人看到终究是不好的,商菱怕隋靖远的朋友笑侯府没规矩。
至于隋靖远为什么说去忙公务,却和人出来喝酒,商菱不担心,她的夫君光风霁月,没有什么好抓的。
“为什么不进去,你不好奇他们聊什么?”
“不好奇。”商菱含笑摇头,她看到了和隋靖远坐一起的人,见过几次,是隋靖远的师傅,隋老夫人当年带着孙子拜师,跟对方习武。
早知道商菱是最乖顺的,哪怕被自己带了半年,也没放肆起来,杨婉无奈叹气,“行吧,都依你,可我也想吃燕然楼的菜。”
商菱眉目一转,“我有办法。”
杨婉没多问,跟着她去旁边茶铺寻了位置坐下,商菱拿了碎银给茶铺老板,让他去燕然楼要几样菜送到茶铺,她银钱给的不少,多的算是赏钱,难得碰到这么大方的主子,比茶铺老板忙碌一日赚的还多,老板喜滋滋去了。
这时候酒楼客人不多,厨房清闲,饭菜很快送来,杨婉吃得享受,商菱却总会分神。
隋靖远他们坐在了窗口,商菱坐在茶铺也能瞧见人,她隔着窗望男人,心里发软,又心生担忧。
刚才不觉得,眼下多看几眼,才看出隋靖远脸色不好,似有什么不愉快,不知道聊了什么。
杨婉用热水烫了茶碗,“别看了,看你眼神,倒像是三年五载没见面一样,刚才说进去你不让,现在又成了望夫石。”
商菱叹口气,“他近来很忙。”
“大哥忙碌不是常事?”杨婉笑她,“你对大哥可真好,什么都为他着想。”明明见到夫君想过去,还要维护着男人的脸面,怕打扰了别人,要是杨婉看到自家夫君隋靖州,早就冲上去。
杨婉跟着商菱看了隋靖远一眼,她想起什么,脸上表情变得微妙又复杂,意味深长说道:“商菱,你太懂事了,不能对谁都这么好,让人吃的死死的,容易吃亏。”
商菱赧然低头,“他不是别人。”无论隋靖远做什么,她都会支持,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夫君,是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余生。
看她含羞的表情,再想到那些让人不快的流言,杨婉有点头疼,想说什么,又忍住,“罢了,你高兴就行。”她喜欢商菱的乖巧,又为她担心,这种只为隋靖远考虑完全无视自己感受的傻事,做得多了难道不委屈,杨婉想不明白,她是不乐意委屈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