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易简直大开眼界,他没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母亲。
“妈,我真的要回去工作了,钱的事情我下班后再跟你谈好吗?”张冉星的双手一边被韶易拉着一边被母亲扯着,神色满满不知所措感觉快哭了!
韶易才认识张婷不到五分钟,他却清楚明白,张婷现在没拿到钱不会轻易放手,为了不让张冉星为难只能由他主动松手。
“要多少?”韶易开口。
“老板,您不需如此,这是我跟我妈妈的事情。”张冉星知道张婷是怎样的人,她相信韶易绝对不想跟她母亲沾上边,要不肯定没完没了。
“五百万。”张婷倒是很不客气。
“我转帐给你。”韶易连想也不想直接开口。
“我要的是现金。”张婷一口拒绝,她怎么能确定韶易答应转帐是不是诓她,还是拿到现金最实在。
“妈,请你不要这样,我会想办法给你钱。”张冉星怎么可能拖韶易下水,转头恳切看着他,“老板,我母亲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谢谢老板今天为我站出来。”
张冉星知道张婷是永远填不满的坑,她怎能让韶易陪着她送死,当务之急还是先让母亲离开,好好协助大伙筹备几日后在大都会博物馆的展售会才是最重要的,毕竟参与员工明日就要上飞机准备参展了,她还有好多事项得再次确认才放心,可没时间和张婷互相拉扯。
“话可是你说的,今天晚上我到你家去找你要钱。”张婷撂下话转身离开,反正今天一定要拿到钱就是了。
张冉星等张婷消失在转角后才转身面对韶易,但眸光却盯着鞋尖看,完全不敢直视韶易,“老板,谢谢您出面,让您看到这一幕我很歉疚,不过……”
不等张冉星说完话,韶易开口打断她的忧虑,“放心,我不会因为你母亲的事情辞退你。”
若非刘晨曾言张冉星因张婷的缘故,辗转多家公司讨生活,韶易也不会想到她会担心因母亲的缘由失去工作。
“谢谢老板。”张冉星总算露出放心的表情。
“张冉星小姐,我很好奇一件事,不过,你有权利不告诉我。”韶易看着张冉星被张婷欺压的狼狈模样,心中疑惑像夕阳西下,黑暗阴影逐渐在心底扩散。
“老板请说。”只要不辞退她,她必定知无不言。
“我曾闻秘书长意有所指,说你生活困顿,但前几日送你回家,见你的居所挺别致,而你又曾到学费不赀的英国留学,今日见你母亲来公司找你要钱,她一开口就是五百万,而你也当我的面允诺要想办法,这我就不懂了,你看似不如秘书长所言生活困难的样子,是秘书长误会?还是我误会了?”越看张冉星越觉得她的生活过得舒爽,让韶易总感觉是她欺骗了刘晨与韶若的善心。
但反思,前几日张冉星夜间十点多在大雨滂沱下从公司狂奔至捷运站模样,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浑身湿透十分委屈,反而还很开心能获得额外翻译的机会,尤其她说起翻译费一个字给两块钱一事,还笑得十分灿然彷佛获得全世界般幸福,不过是点小钱,能住得起中高价位公寓的她有必要在乎吗?
张冉星到底过怎样的生活?韶易真的很想知道。
“房子是父亲生前留给我的唯一不动产,房子登记在我名下,所以母亲拿不走,到英国留学的学费是我父亲提供的,生活费则是我在当地打工赚取的,在父亲逝世后,母亲将可动用的金额全数拿走,甚至去年还抢了我工作存下的十几万元,至于开口说愿意给母亲五百万,也只是随口乱说,毕竟现在是上班时间无法处理私人事情,我只好先允诺给钱,等晚上再跟母亲好好说明我已经没钱可以再给了。”张冉星笑得尴尬,把家里的事情向老板开诚布公,总让她有种被活活剥去衣物,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羞耻感。
过去,张冉星的母亲不只到求学的地方吵闹索要钱财,把她打工的薪水拿去赌博,现在还会追到上班的地方讨钱,让张冉星不堪其扰,却又拒绝不了母亲的软磨硬泡,只好傻傻把钱掏出来,就连吃饭的钱都没能为自己留下。
张婷可能在女儿身上装了GPS,就算张冉星从大学起四处搬家,张婷总能在很短的时间找上门闹着要钱,使她在同学间与同事里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她是能释怀不介意别人如何说她,不过怎么面对韶易,她却有丢脸的感觉?
“你若不介意,今晚我陪你面对你母亲吧!”韶易话一月兑口才发现自己竟对张冉星这般古道热肠,一点也不像被生活磨练成寡情的个性。
“咦?”韶易的提议让张冉星诧异,星灿眸光直勾勾盯着他好久都没移开。
不只张冉星讶异,连韶易本人也觉得疑惑,他是被下蛊了吗?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但话已经月兑口就没收回的道理。
“谢谢老板的善举,但真的不用了,我母亲的事我会好好处理,一定不会像今天这样耽误到上班时间。”张冉星赶紧摇着手拒绝。
她心底总默默期待有人能将她从屎坑拖出来,救命恩人是谁都好,但这个人绝对不能是韶易。
韶易一贯阴郁的黑眸更加深幽了,他看着张冉星撇开眼不敢与他对视,以及她微微皱起眉头,连考虑都不考虑就拒绝他的速度看来,张冉星的脸上与心底写满“为难”二字,让他觉得好心被当驴肝肺,心底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恼火,却又该死觉得灿灿阳光打在她白皙肌肤上,美得令他心旌摇曳、心脏狂跳。
人家都拒绝你了,还傻傻杵在这盯着她瞧干嘛?没用的家伙!韶易在心底狂咒自己,但脚却像残废无法挪动。
“真的不是我不识好歹,而是老板也看到了,我母亲是无法用言语说得通的,我绝对不能将老板拉下水。”张冉星看韶易直勾勾盯着她瞧,脸色阴沉就连一个字也不肯从他单薄的嘴唇中吐出,让她开始紧张起来,纤细修长十指无意识地互绞着,神色十分忧虑。
老板怎么不开口?我该不会要失去这份工作了!
不对,刚刚老板不是承诺绝对不辞退我的,老板应该说话算话吧!但老板冷淡无情不太像说话会算话的人。
张冉星在心底不断预想韶易接下来的举动,甚至怀疑起凉薄的韶易会不顾方才的承诺,直接要她现在走人。
“我看起来像怕麻烦的人吗?”韶易总算开口。
张冉星终于愿意望了望韶易,见他凌厉眼神透露些许不耐,咬了咬下唇很勇敢地点点头,“嗯。”
居然把我当成这种人!韶易很想掐住张冉星的脖子。
不过韶易反思再想,他的确是很讨厌麻烦的事情,嗯,也只能说张冉星很会看人。
“我看起来像说话不算话的人吗?”韶易又再询问。
“这要看程度了。”张冉星实话实说。
“怎么说?”韶易是好奇了,他意外的想知道,张冉星是如何看待自己。
“如果老板先承诺一件事,但事后发现这件事非常麻烦又吃力不讨好,老板感觉只会小小的做完一部分,当作有做事了,其他的就不想再管,若事情简单又轻而易举,老板看样子一定会帮忙到底。”张冉星并不觉得韶易是老好人,而是选择性的当好人,十足十地在权衡金钱与利益和麻烦程度后,才会决定要出多少力道的生意人。
“你果然很会看人。”韶易不得不说,张冉星对他的评价绝大部分是正确的。
见韶易貌似没生气,张冉星总算能松口气。
“那你觉得,我会兑现对你的承诺吗?”韶易继续追问。
张冉星浅浅皱起眉头,粉女敕双唇轻轻抿着,似乎很认真在思考,“我觉得应该……”不会!
张冉星话还没说完,眸光不期然对上韶易赤果果的眼神,见他朝她轻挑一边眉头,似乎告诫她“想好再说”,她立刻点头如捣蒜。
“会的,老板一定说话算话!”张冉星马上会意韶易指的,是他允诺不因张婷的事辞退她的承诺,反正为了保住饭碗,先抱老板的大腿再说。
韶易难得笑了,他的笑清澈的像绿叶上的露水,纯粹又纯净,他会笑只因单纯喜悦张冉星总算愿意相信他一回了。
“我该回去工作了,庶务部还等着我代替秘书长确认资料数量。”张冉星垂眸不敢再看韶易。
韶易有双上勾的性感眼眸,养在其中的炭黑眸子仿若成色顶级的黑钻石,闪烁着沉稳不绚烂却意外地让人无法忘怀的光芒,让张冉星看得一阵脸红心跳。
他长得好看极了,不似艳阳高照的清爽男孩,而是潜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豹子,阴沉又沉着,阴郁又危险,像是武侠片中迷人的反派,令女子又爱又恨,又惧怕却又痴迷。
“嗯,辛苦你了。”韶易点首。
他的允准离开彷佛假释令,让张冉星松了好大一口气,她屏气凝神越过高大的他,努力克制想快速开溜的双足,直到转角处才拔腿狂奔,离韶易远远的。
她不能再与他有过多私下接触了!
张冉星知道,像她这种习惯在阴沟里讨生活的鼠辈,就该乖乖地做着最脚踏实地的工作,用自己的劳力获取金钱。
而韶易,对张冉星来说,如日月,如星晨,只可仰望不可碰触。
只是,她却未曾想过,人生竟会有因他而不同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