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特别适合情人分手的场景之一。
雨水从半开的窗户边缘溅洒进来,临窗的雕花木桌上,积出一小块水渍。
杜清晓拿来抹布,匆匆把桌面抹干净。
木桌怕潮湿,虽然桌面涂有保护漆,仍该细心对待,毕竟……是古董桌啊她抹桌子时,手很不争气,颤抖了一下。
偏偏在某人眼中,没比他存活得久的东西,不够格称作古董,严重扭曲的价值观,她无法扳直回来(一方面他说得也没错啦……),只好嫁鸡随鸡、嫁白泽随白泽,他怎么糟蹋古董,她也跟着糟蹋下去。
门边的插伞桶,还是清朝宽口老件花瓶呢,呵呵。
相较起来,拿去装胡椒粉的古董茶罐,才更难瞑目吧。
最不可取的是……糟蹋久了,也慢慢习惯了,唉。
“看起来,这场雨,短时间应该不会停……”她喃喃说。还是把窗户关实了好。
杜清晓正准备关窗,余光瞟见,烟雨蒙蒙的街道边,一条身影伫立,打着伞,一动不动。
下雨夜,撑伞的人一点都不特殊的景致,为什么会让杜清晓停下动作,视线久久胶着?
因为那人,穿着一身汉服,黑裳红裙,颜色争妍冲突,妥妥古代人装扮。
天色很暗,加上街灯的光线,在雨幕中减弱不少,黑色上衣的样式及细节处看得不清楚,倒是那条鲜艳红裙,像一朵无惧夜色、任性绽放的玫瑰。
不,这种与暗夜相衬的红,更应该是……红花石蒜,又叫曼珠沙华,另一个更被大家熟知的名称是“彼岸花”。
而且,那把遮雨的纸伞,是破的。
大半边伞骨外露,另外半边的伞面,勉强还糊着薄薄一层纸,只要再多淋五分钟,那半边的纸,就会像夜市捞金鱼的纸网,应声而破,不堪一击。
雨水毫无阻碍地从伞骨间落下,把伞下人淋个湿透,只能说……撑伞是撑心酸哦?
综合以上种种原因,让杜清晓多看了几眼。
杜清晓不是没怀疑过,有没有可能是雨夜见鬼毕竟这种事,她不是没遇过,经验值不少但街灯照出伞下人的影子,虽然湮没在溅开的水花间,起码还能看见五六成雏型。
伞下人似乎也察觉到了,缓缓抬起视线,往修理屋方向望过来。
那是一张很漂亮的脸孔,一个十分精致美丽的年轻女人。
即使雨水湿糊她半张面容,长发细碎沾粘着脸庞,依旧无损让人双眼为之一亮的姣好模样。
杜清晓与她,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有下一步行动。
炉上水滚了,煮水壶哔哔响着,杜清晓脚踩拖鞋,啪嗒啪嗒去往厨房关瓦斯。
关完瓦斯,她抱着给小狐及小猫的小被被,帮两只睡熟的小兽崽盖上。
盖好小被被,草草收拾它们的玩具之后,她盛满一杯水,把小豆苗盆栽浇透。
来来回回,途经窗边,都会下意识往街灯下瞟。
撑伞淋雨的女子,还在,姿势都没变一个。
雨,好像更大了。
身为捡猫捡狗捡狐精专业户的杜清晓,终于忍不住抓起门边一把伞,奔入雨中,将全身湿透的女子带回店里。
她没有得到任何婉拒或抵抗,女子乖乖跟着她进屋了。
杜清晓递给她一条干净浴巾,让她擦拭头脸及湿发。
欧阳修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杜清晓连热茶和小饼干都给对方备上了,吃吃喝喝起来,仿佛阳光暖暖的午茶店中,笑聊是非的一双好闺蜜。
欧阳修:“……”
他听见杜清晓问:“你怎么打着破伞在淋雨?等人吗?还是迷路了?要不要借你电话,请家人来接你?”
女子的回答,只有咬碎酥脆小饼干的卡卡声,过了很久很久,才得到其他答案:
“我不知道。”
也不晓得是针对杜清晓哪个提问做的回答,又或许,以上皆是。
杜清晓看见欧阳修,指指门外:“你洗好啦?你看一下她那把纸伞,能修好吗?”
欧阳修瞟一眼挂在门外的破纸伞,大概是怕弄破伞面那层薄纸,杜清晓没敢合伞,直接摆着滴水。
杜清晓:“她好像很要紧那把伞,我想拿新雨伞借她,她都不要。”
刚把人带回来时,要她暂时把伞搁门外,杜清晓都花了一番工夫,再三保证这种伞不会有人顺手模走,她才终于肯松手。
一把破伞,珍惜成这样啊?资源回收都瞧不上它。
“……能修吗?”女子总算说出“我不知道”以外的字眼。
“半年。”欧阳修报出修缮工时。
“半年也太长了吧,不如买把新的比较快”杜清晓正要劝说。
“要修。”女子回答更快些,声嗓轻轻软软,却很坚定。
“付得起修理费?”欧阳修挑眉问。
“……”女子停顿了几秒,像是没理解欧阳修的问句。摇头。
“知道自己姓啥名啥?”欧阳修这个问题很突兀,甚至有些失礼,杜清晓正想开口阻止他。
笑话,人家会不知道自己的姓名吗?!
杜清晓话没来得及月兑口,女子就以摇头作答,还摇得颇笃定。
“从哪来?住哪?”他又问。
女子仍是摇头。
欧阳修双手插口袋,沉默一会儿,才开口:
“修理费让你在我这里打工折抵,供食宿,行就修,不行就带着伞走。”
杜清晓瞪大眼,这次抢话成功:“至于吗你?!只是修一把伞,你坑人啊!”她是修理屋老板娘,不经营黑店的!
“没坑。那是古董。”明明他还亏了好不好!
能从古董级神兽口中说出“古董”两字,就不是区区几百年的玩意儿,虽然由外观上来看,完全看不出其价值。
“要修伞。”女子倒是完全没有迟疑,一口答应,卖身抵修理费相当干脆,就好比面试时,轻易让主管决定薪资,不懂讨价还价,争一争更多福利。
“地下室有间小仓库,整理整理给她住……也不太需要整理,已经有一张老架子床,换换床单枕头就够了。她不记得自己姓名,你给她取一个,顺口好记,知道是在叫她就好。”欧阳修给老板娘指派任务。
杜清晓把他拉到一旁,压低声,进行私密talk:
“等、等等,你决定得太仓促了,过程比我捡小狐和小猫回来还随便”杜清晓当初收养两崽,还跟阿嬷争取了……五分钟。
结果欧阳修连一分钟都不到!
“不然咧?还带去施打宠物晶片?”他弹弹杜清晓额心,她捂额呼痛。
杜清晓按住他“施暴”的手指,一边揉着淡淡泛红的额头,双眼盯了盯他,又慢慢飘往女子方向,女子没说话,专注吃着小饼干,漂亮面容微微低垂,吃饼干都能吃出广告宣传照的美感,让观看者恨不能化身成她口中那块饼,任她咀嚼吞咽。
“你不会是看人家长得漂亮嗷嗷嗷嗷”施暴的手指月兑离她掌控,残忍无情转向攻击她的鼻尖,捏住不放。
“再说,你再说?”他嗓音微微扬抬,说得越轻柔,听起来越危险。
居然敢怀疑他动机不良?缺心少肺的家伙!
杜清晓太识趣了,马上自揪双耳,代表自我处罚、深切反省,换取他松开她鼻子上的酷刑。
自己捏总比被人捏得好,起码她会斟酌力道!
疼死了!这人一点都没顾念两人交情,而手下留情过,幸好她鼻子是真的,不然早变形了!
“因为你又不是那么热心的人……而且正常的标准处理流程,不是应该报警替她寻找家人,把她平安送回家去,毕竟她又不是流浪猫狗,她家人会担心她的,除非”杜清晓突然没了声音。
除非,女子来历不正常,不走正常的报警流程。
“……她、她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吗?”杜清晓猛向他使眼色。两人婚后默契up up,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一点就通,俗称的你是我肚里蛔……呃,心有灵犀。
“不是。”
听见他的回答,还答得那么肯定,杜清晓松口气。
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切都好谈。
“你怎么看出来她丧失记忆?”人家脸上又没写着“我失忆了”。
“你跟她聊了这么久,你完全没有发现吗?哇,这是神经得多粗壮、多大条,才能迟钝到这程度?”欧阳修故意夸张地说,笑着逗她。
杜清晓鼻腔哼哼,不接话,才不要自己跳这种话坑,承认自己真的反应迟钝哩。
夜这么黑,雨这么大,放任一个疑似失忆的女孩子乱乱跑,杜清晓也不放心,自然先将人收留下来。
至于打工折抵修理费,等明天早上再议,或许经过一晚的冷静思考,女孩子觉得这决定太吃亏,会提出反悔异议。
“明早我去里长办公室问问,看有没有哪家走失了人。今天先住这里吧。”杜清晓替她准备一套干净衣服,让她先去冲个澡。
女子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杜清晓说什么便照着做,简直乖巧到想给她盖个好宝宝章。
杜清晓从橱柜里挖出枕被,在客厅的藤椅沙发上铺好铺平,枕头拍得蓬蓬松松。
然后,投给欧阳修一个甜甜笑容,能榨出糖汁的那种,又朝枕头多拍两下,眉头跟着也挑两下。
欧阳修又不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别想。”
“好歹人家是客,怎么可以让她睡地下室?而且你那个地下室里全摆着那、那些东西,我怕她睡不安稳,还是让她跟我睡,你先睡客厅嘛。”可以委屈屋主,不能委屈客人啊,基本的待客之道。
那个地下室,别说是她,就连向来活泼好动、把家里当躲猫猫场合的冯小狐,一到地下室入口,都还知道夹紧尾巴,嗷嗷几声掉头快跑,可见里头有多恐怖!
一两尊会长头发的鬼女圭女圭是标准配备,几幅时常搞失踪的鬼画也算小case,据说加入妖骨淬炼的古剑,剑灵三不五时出声吼两句、住着碟仙的小盘子、泡在福马林的魔眼珠,还有什么龙鳞凤羽麒麟尾,族繁不及备载……
那种地方,能让人家女孩子去住吗?!
睡不到一晚,爬都爬着逃出去了吧!
欧阳修不鸟她,把她铺好的枕被全部抱起来,走往地下室。有他在,杜清晓才敢跟着下去,并且保持目光不斜
视、双耳不闻声,谁在鬼吼鬼叫统统听不到!
地下室并不阴暗凌乱,没有潮湿霉味、没有累积灰尘。
相反的,比起以前修理屋门口那片资源回收场般的震撼,地下室整理得井然有序,件件物品安躺柜中,不见一丝凌乱。
杜清晓之前第一次进到地下室,发出不少惊呼,她本来以为会看到“资源回收场part2”,没想到,竟是一间藏宝室般的氛围。
她还傻傻夸奖欧阳修的整理工夫,怎么不把门口那堆杂物也处理处理,他沉默两秒,弯眸笑了一下,开玩笑回她“小精灵整理的”。
直到她亲眼看见,挂在墙上的古剑从剑鞘中滑出半截,又自动收回去,再度滑出半截,故意弄出一阵铿锵动静,最后啧啧出声说话:“白泽,你家那口子啊?”
她吓得又原路逃出去了。
他口中的“小精灵”,真实存在,只是杜清晓无缘看见真面目,不知道究竟是哪种生(死)物嗯,她也并没有很想知道,无知是一种可贵的幸福,这句话,是在修理屋新得的座右铭。
地下室里确实有张架子床,年代不可考,床柱有一根损坏,垂下来的纱帘呈现不平整歪斜。
床面一大片红到泛黑的污渍,杜清晓强忍好奇心,不去问是不是干掉的血迹,心里不断默念人生座右铭。
枕被抛上去,盖住污渍。“这样不就能睡了。”欧阳修自以为很满意。
杜清晓:“……”
她内心涌现了对女孩子满满歉意是怎么回事,良心痛痛的又是怎么回事……她试图抵抗,不沦为丧尽天良的帮凶:“我还是觉得,睡客厅是个不错选择”
“你瞎操什么心,我说能住就是能住,明天给她换盏灯,照明不太够。”除此之外,他不觉得有哪里可挑剔。
欧阳修转头走上楼梯,杜清晓不敢多迟疑半秒,就怕被落下,紧紧贴过去,只差没跳到他背上,让他扛着她走。
回到客厅,女孩已经洗好澡,没有换上杜清晓给她的衣服,仍旧是那身突兀却精致的汉服。
汉服穿在她身上,相当合适,她就是自带古典气质的美人儿,清丽中,掺杂一点点冷然感,可是那身黑红汉服湿答答滴着雨水,会着凉的啊。
“你怎么不换衣服?”
“露。”
露?杜清晓看着那身居家服,满头问号。
短袖五分裤,Hello Kitty图案,单纯不引人遐思,哪里露?
杜清晓劝了几句,女孩子依然坚持同一个字露。
好,露是吗?我马上去挖一套潜水装给你!(最好你家有潜水装)
“我给你换套长袖的,行了吧。汉服月兑下来,我帮你烘干,明天就能换回去了。”
好说歹说,女孩子终于点头,但是那一脸不情不愿,仿佛杜清晓拿给她的,是多伤风败俗的……
换好衣服,来到最考验人性的时刻。
老鸨推无辜闺女下海卖娼的错觉,正在杜清晓脑中真实纠结虽然比喻荒谬,但推人住到那种鬼地下室,她同样良心很不安啊!
“那个……你要是睡到半夜,感觉有什么不对劲,记得大声喊我们去救……呃,去看你,如果真的没法子睡,把被子枕头拿到客厅也行,千、千万别强撑啊。”
女孩子露出微微困惑的神情,仍是乖乖点头。
“你戴着这个好了……”杜清晓贡献出阿嬷帮她求的平安符,借女孩子挂脖子上,希望她今晚能不被某些东西干扰。
想想又不安心,准备再去翻看看有哪些镇邪法器……
欧阳修看不过去了,将瞎操心的那只拎走,一手随意指指地下室方向:“去睡觉。”下达三字命令,对杜清晓,也是对那名女孩子。
修理屋,今日熄灯关门。
杜清晓整夜没睡好,一丁点风吹草动,就能惊醒她。
若不是欧阳修手脚全黏在她身上,将她圈锢住,她还想悄悄去地下室入口听听动静,生怕完美错过女孩子半夜的尖叫求救……
好不容易挨到早上,她急忙下楼,察看情况。
女孩子已经醒了,主动换回汉服,坐在客厅藤椅沙发上,像一幅美丽绝伦的画作等着要吃早餐。
“你昨晚……睡得好吗?”杜清晓上前,坐在她旁边,小心翼翼问。
女孩子点头。
“没有被吵到?”
女孩子摇头。
“很好睡?”
女孩子点头,脸上没有半点说谎的成分。
杜清晓又问了几个问题,乍听下有些古怪突兀,例如:墙上挂的剑……安分吗?左手边的老虎墨画里,虎还在吗?橱柜里有没有传来嘤嘤我好怨之类的呜呼?
女孩子一一乖乖答了。
她说,她一躺下就睡沉了,什么声音也没听见,一夜无梦好眠。
杜清晓良心稍稍安了。
看来女孩子是个粗神经啊,迟钝点好,不知者无惧嘛。
杜清晓去早餐店买早餐时,顺道经过里长办公室,请里长代为留意走失人口。
回来的路上想着,应该先给女孩子取个昵称,方便喊人
草拟了几个,又删除几个,取名远比她想像中困难太多。
毕竟她和女孩子不熟,不知道女孩子的兴趣嗜好,对一个人不了解时,很难贴切找到合适的名字。
提着早餐进门前,杜清晓瞄见还摆在一旁的破纸伞,完好的那半边,书写着两个字,应该是一句词,但有一部分已经毁损。
花鸟。
“……花鸟虫草?花鸟风月?”
贫瘠的灵光乍闪,杜清晓递给她一套烧饼油条加豆浆时,跟她说:
“暂时先叫你『花鸟』可以吗?你的伞上题了这两个字,也许和你有什么关联?”
没第一个领到早餐的欧阳修,已经颇有微词(觉得晓晓偏心),又听见她这样说时,忍不住嗤鼻回答,以博取老婆注意,这里还有个惨遭冷落的怨夫:
“幸好她伞上不是题着『憨憨』。”
否则,有人的新名字就得换这个了呢。
“谁会在伞上题憨憨啦,吃你的早餐。”杜清晓将他那一份塞他手上。
无所谓喜不喜欢新名字,就算真被取叫“憨憨”,她也不会有多大反应。
花鸟慢慢啃起烧饼,比起杜清晓为她新取的名字,烧饼油条的酥脆感,反而更引起她注意,咬一口,饼屑和芝麻就掉一些,吃得满身都是。
两道灵巧步伐,唰唰走近,冯小狐与小猫醒了,准备出来觅食。
冯小狐第一个察觉厅里出现陌生人味道,早将修理屋视为地盘的它,昂首阔步,去瞧瞧是哪个家伙进入它的势力范围,而没先奉上罐罐拜码头的,哼哼。
它一蹬脚跳上藤椅,扫去高傲一眼,与花鸟对上视线
然后,它秒逃,逃进了杜清晓怀里。
那副窝囊样,与它每次经过地下室入口时,如出一辙。
倒是橘白色小猫慢悠悠踱过来,抬头看向花鸟之后,轻巧跃到她腿上,甜甜喵呜几声。
“你抖什么抖呀,平时就属你最不怕生耶。”杜清晓揉弄小狐的脑袋瓜,难得见它这模样,是看见美女害羞吗?
欧阳修懒懒瞟它一眼,眸中倒有几分赞赏。
原以为它只是只吃饱睡好养胖胖的宠物狐狸,原来,还是有点眼色嘛。
“趴在你膝上那只猫,叫『女乃黄包』,我这边这只叫小狐,啊,他是欧阳修,我是杜清晓,昨天情况有些混乱,忘了自我介绍。”杜清晓很后知后觉补充完毕。
昨夜确实没机会说这些,而花鸟好像也毫无求知欲可能是失忆的缘故,花鸟对待周遭人事物,显得有些疏远无谓所以很理所当然就忘记了。
花鸟微微偏头,打量这只赖在她身上的小生物,很软,很暖,毛茸茸的,粉红色小舌,舌忝掉她掉落的白芝麻和烧饼屑。
除此之外,花鸟没有其余动作,继续一小口一小口解决掉烧饼。
杜清晓把两只小家伙的伙食打点好,吆喝它们去吃,也单方面跟花鸟商量好,等会儿先带她去买几件贴身衣物及日常用品,同时问她喜欢哪类风格的衣服。
花鸟低头看向自己的汉服,杜清晓立马懂了,她喜欢cosplay风格啊……传统市场可能无法满足她的需求,得上网找找。
“上回有人拿一箱衣服抵修理费,堆在地下室角落,我用不到,凌凛也不要。”欧阳修抛来一句,简言之,对于他而言,就是垃圾。
能拿来抵修理费的衣服,绝对是好东西。杜清晓的经验谈,正如是说道。
果然拉着欧阳修壮胆,到地下室一看,满满一箱的古风汉服,色系齐全,布料丝滑,绣功精巧,春裳冬衣,色系还十分齐全。
这类衣服挑人穿,确实很适合花鸟,要是换成杜清晓穿,别说是撑得起古典风雅,她恐怕连胸部都撑不起,她很有自知之明的。
杜清晓抖开几件,让花鸟瞧瞧,询问她意见,没得到花鸟嫌弃表情,衣服的问题算是完美解决了。
杜清晓又拍下花鸟几张照片,是里长吩咐的,有照片才方便帮她寻亲。
“昨晚提的打工折修理费,你不用当真,现在重要的是替你找到家人,有消息之前,你放心住下来——”
“谁说不用当真?”欧阳修截断她充满豪气的语句:“要住,就得工作,我养一堆……我容易吗我?”手指往面前指了一圈,冯小狐、女乃黄包及杜清晓最后那只及时止住,略略撤收五公分,粉饰太平,这不叫“怂”,这叫“安太座”。
他家累众多,没义务再多养一只,请自力更生,谢谢。
“反正修理屋也没什么大事,了不起就是喂喂小狐它们、陪它们玩,收拾收拾环境、偶尔跑跑腿,不忙的。”
杜清晓想法单纯,既然是以工作为名,那还不容易,能指派给花鸟的事,数来数去就是那几样啊,她乐得多个帮手打杂。
“话,最好别说得这么早。”欧阳修朝杜清晓挑眉,一脸的不甚苟同。
杜清晓搭搭他的肩:“家里事有你就好了啊。”而且,家里许多“事”,别人想插手也插不来,小至修理家电用品,大至处理非人类事务,哪一项不用专业人士上阵?
像她这类的凡夫俗子,毫无路用,乖乖蹲旁边玩沙去。
她相信,花鸟也派不上大用场,做个小小工读生就很够了。
她给花鸟一个“相信我,很轻松的凉缺啦”笑靥,温暖得堪比小太阳,在春日中尽情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