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接下来,宝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镇上昏倒的矿工夫妇和小孩们,被矿工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们搬进了病房内,一个一个被脚铐和皮带绑在了坚固冰冷的铁质病床上。
假装昏迷的那几名小孩偷偷在两三个医生和七八名护士搬运“病人”的过程中,悄悄地从人群中爬起来,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逃走。
宝圆激动地握紧了拳头,憋着气,暗自为他们加油打气,也紧张忐忑地盯着那些医生和护士,生怕他们下一秒就会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发现有孩子月兑逃了。
她虽然很想跟着孩子们追出去,看看他们究竟有没有安全逃离医院出去报警求救,但是她整个人却犹如被某个诡异的磁场困在了医院里头,她只能徘徊在医院的内部每个病房和病房之间,无能为力地看着后续的发生。
宝圆小脸惨白地注视着这一幕幕可怕的场景发生,镇上所有人在尚未苏醒过来前就被迫注射了一管管不知名的药剂。
她心脏紧紧提到了嘴边,急切地冲到医生面前就想拉扯、阻止这一切,可是她却像虚幻的影子或空气一样,怎么也碰触不到他们。
接着,小镇居民逐渐醒来,却是痛苦地哀号挣扎着,身体剧烈地在病床上扭动,青筋暴涨,嘴里嗬嗬有声……
他们眼球涨红,涕泪纵横,想呼救却发现自己喉咙只能发出接近野兽的哀鸣声。
约翰医生和护士们冷眼旁观,低头在病历表上记录着什么,在看到其中几个男人愤怒咆哮的时候,也只是向他们说了一句——
“你们这是在对人类做出伟大的贡献。”
“呜……吼……啊啊啊啊……”小镇居民们激烈地想挣月兑捆缚在身上的牛皮带和脚上的脚铐,但身下坚硬铁制的病床只发出了咿咿呀呀的震动声,却丝毫无损。
约翰医生对护士道:“加大他们的剂量。”
“好的,约翰医生。”
小镇居民挣扎抖动得更厉害了,几个护士毫不留情地分工合作牢牢摁压住他们的手臂,一个一个轮番又将不知名的针管药剂注射入他们体内。
宝圆哭了,她绝望地看着眼前所有发生的情景,虽然潜意识知道这有可能是发生在八十几年前的悲惨过去,可是亲眼见证这可怕的人间惨剧,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半点忙也帮不上……
“为什么会这样?你们究竟想做什么?”她颤抖着嗓音,忍不住对约翰医生大吼。
约翰医生自然置若罔闻,他又带领着护士们去到下一个病房,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也重复着相同的那句话——
你们这是在对人类做出伟大的贡献。
宝圆不忍心再看下去,可是她却身不由己地只能跟着走进一间间病房,看着那些纯朴善良粗豪的小镇居民们,无论男女老幼,全数被禁箍缚绑在病床上被注射一管又一管诡异神秘的药剂。
“约翰医生,不好了,史蒂芬家的孩子不在其中。”
“还有狄姆家的儿子乔,贝尔夫妇的女儿安琪也不见了。”
“莱特家的小莱特也不在他母亲身边……”
约翰医生顿时脸色大变,狰狞地低吼:“那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人!赶快通知警长——还有镇长,绝对不能让这几个小鬼逃出镇去,坏了我们的大事。”
“是,是,约翰医生,我们马上就去联络警长找人!”
宝圆这下子也焦急了起来,她不断想冲出矿工医院这个磁场屏障,想去通知那几个逃走的孩子,警长和镇长原来也是这起阴谋的知情人——
可她无论怎么样硬闯硬撞,甚至搜肠刮肚把自己从小到大学会的半调子道法咒语全部念了个遍,道家剑指比了又比,就是突破不了这间矿工医院的窗门墙壁。
她脸色苍白泪眼汪汪地看着四个原本逃出去的小孩,又被镇上警长和员警铐着提回了矿工医院,交到约翰医生手上时,再也忍不住大喊:“放开他们!你们这些凶手!恶魔!”
四个孩子似有所觉地抬头直直望向她,和她泪眼模糊的目光对视上——
宝圆呆住了,泪水滚落。
“Tell them(告诉他们)……what happened here……(这里发生了什么)”
宝圆来到了孩子们身边,泪流满面地想碰触他们那被泥水灰尘沾得脏兮兮狼狈不堪的小脸,可触及的仍是一团虚空……
“好……OK……I promise(我保证)……”她哽咽。
孩子们被残忍的大人们拉扯着就要绑上病床,他们稚女敕惊恐哭喊叫唤着父母,可他们的父母却比他们更早一步沦落进了这个人间地狱里。
“上帝在上,上帝祢睁开眼看看这些恶人,求祢降下雷电——”棕发小男孩尖叫。
他狠狠地咬下了抓着他的警长手掌心一块血肉,却被怒不可遏的警长随手重重甩在地上,而后冲动掏出枪来朝他头上开了一枪!
烟硝枪火冒出,子弹瞬间击穿了棕发小男孩的头颅,血液脑浆喷溅洒在墙角上……
棕发小男孩张着嘴,恐惧和愤怒的泪水交织在惨白绝望的小脸上,而后瞳孔逐渐凝结成灰黯空洞虚无。
其他三个孩子越发激动哭叫起来,他们纷纷吐口水,唾弃大骂着这几个原本是小镇上孩子们心目中的英雄。
警长回过神来,大手颤抖了起来。
“不,上帝啊,我做了什么?”
约翰医生面不改色地道:“乍得,你当初也是签署了同意书的。”
警长握着自己不断滴血的手掌,面色痛苦挣扎,“他们……他们说是为了国家,让小镇居民试药……实验结束后,会给大家一大笔钱,往后居民都不用再进矿坑挖煤了,可我今天居然杀了乔……”
“乍得,不要忘了你欠下的一万美金赌债。”约翰医生嘲讽,轻蔑地看着他。“你我都是一样的人,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你想反悔就能回头的了,难道你当真天真到,不知道当初我们和他们签下的不只是一纸『契约』?”
警长咬牙,面上青筋跳动……半晌后,他粗嗄沙哑地道:“我、我的手需要包扎。”
“乍得,这就对了。”约翰医生恢复了亲切友好的笑容,对身旁的护士们道:“帮我们亲爱的警长治疗,用最好的药膏。”
宝圆泪涟涟地看着原该象征着法律与正义的警长,他制服上的星形警徽不知何时已喷溅上鲜血,黯淡肮脏得再不复见上头的标志……
四周渐渐暗了下来,孩子们和小镇居民的哭喊咆哮惨嚎声不断此起彼落,后来一天天过去,他们渐渐变成了这一场错误的药剂实验下产生的丧尸。
红发约瑟夫挣断了牛皮带和脚铐,扭曲着一条腿,疯狂嗜血地抓住了一名医生,在医生的惨叫哭号声中大口撕咬嚼吃起来……
刹那间,矿工医院变成了屠杀场。
约翰医生满眼愤恨沮丧,他在临撤退前还喃喃自语——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怎么会出错的?明明应该进化成就算割去身体某些器官也不会有痛感、甚至不会死亡的生物……”
“可是他们怎么……怎么通通变成了怪物?”
“——史密斯大药厂医药实验室的科学家们怎么可能会弄错?这场跨时代伟大的医学实验,本该让受试者尽管被取出体内除了心脏外的其他器官,依然能正常健康的活着……”
“而只要实验成功了,就可以有更多器官衰竭或严重受创的病人们,尤其是高官富商,任何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都要续命的那些上流人士,从这些普通而贫贱的人们身上把器官挪为己用……可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约翰医生颤抖的自言自语并没有人能回复他的答案。
当他和护士们在坐上前来拯救、并且消灭小镇上一切“证据”的军用卡车内,眼睁睁看着数百名荷枪实弹的佣兵枪手冲进小镇,在丧尸出没的各个酒吧、旅馆、民宅……尤其是矿工医院里扫射,不断爆掉了那些丧尸的头颅。
那一声声得意嚣张的大笑声,伴随着轰然震耳的枪声,丧尸们临死前的嘶吼哀鸣声……
约翰医生在这一瞬间终于打了个冷颤。
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