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观睿离开皇宫返回摄政王府,从踏入大门他健步如飞直往烟波苑而去,他特意命奴仆不需通报悄声回房,深怕惊动新婚妻子,其实更多的是他想晓得现在的她正在做什么。
百里观睿在屋外褪去鞋袜无声踏入铺设织花地毯的房门,走入内室只见花岁永坐在铺着软垫的梳妆台前低首阅读书籍,任由筱芳替她擦拭打湿的乌黑长发。
仅着粉色肚兜与鹅黄色薄袍的花岁永像是刚沐浴完毕不久,颈项浮出淡淡粉色,宛如鲜甜蜜桃令百里观睿移不开眼。
百里观睿明明不是的登徒子,但他却深深痴迷花岁永身着他为她置办的服装,尤其是望见她认真读书的侧脸因貌似读到有趣的章篇时双唇浅淡勾起,有股想上前按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吻上几口的冲动。
任由百里观睿呼吸多么浅薄无声,花岁永依然发现有人站在斜后方,毕竟被火热目光注视,要她不发觉都难吧!
“王爷?”花岁永转头,只见身后站着一身黑的百里观睿。
百里观睿薄唇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并朝花岁永缓步走来,黑发与宽袍在行进间向后扬起步步生莲,宛若谪仙让花岁永与筱芳一瞬看傻了眼。
花岁永回神想起身行礼时,百里观睿已经轻按她的肩头顺势领她坐下。
“不需对本王如此生分。”百里观睿用指节在她膨润的脸颊上轻轻滑过。
百里观睿的过分亲昵让花岁永一时忘记呼吸,张着水灵眸子惊诧望向新婚夫婿。
花岁永不明白,为何百里观睿对她的态度亲密又温柔,仿如两人早已是一对恋人?她很确定在婚礼前只闻他的名号,从未见过眼前的男人。
见花岁永无声看着他,百里观睿轻扬眉头,“怎么?”
花岁永这才回神,摇了摇头,赶紧收回放肆的视线。
难道,我长得像他过世或远走的恋人?花岁永脑袋窜出这类想法,好支持他的过分亲昵态度。
“帮王妃把头发擦干。”百里观睿示意筱芳继续,再从梳妆台上取过一只精致瓷瓶,打开盖子让瓶内乳白膏状物体散出清雅芳香。
修长指尖探入瓶子挖出一指乳膏,态度自若地拉起花岁永安放在大腿上的右手,带点力量地在她柔白手掌上按摩。
百里观睿手上的乳膏随着温度变化很快渗入花岁永的肌肤,他用指头圈住她的每一根指头细心替她抹上香膏,抹完右手又换左手,对她甚是宠溺。
因为长年紧握兵器的关系,百里观睿手上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厚茧,与他虽生为男子却白皙细致的皮肤差异颇大,令才相识不过一天的花岁永莫名心生一股疼惜。
花岁永心中并不清楚对百里观睿的疼惜所为何来,或许是昨夜嫁给他,所以心底有了将来得与他携手的意识,才很快把他当成家人看待吗?
她抬眸偷觑百里观睿,见他低垂的眸子被卷翘睫毛遮掩泰半,高挺鼻梁下微张的唇形十分别致,绝美模样说是女子也不为过。
“红颜修罗”是旁人给百里观睿的称号,意指他虽生为男子却宛若女人,战场厮杀所到之处无不腥风血雨彷佛修罗决绝,只要他带兵出征必定所向披靡,让敌国闻风丧胆,也在短短几年内于朝中建立无可撼动的威信。
花岁永记得父亲曾向她提及,百里观睿虽为先帝的皇弟,但两人年龄差距三十岁以上,时年十六的他与舅舅提刀上沙场,纵横战场搏杀十数年间屡建奇功,返回朝廷倚战功与生母母国在太盛王朝的势力,旋风式掀起一股权势更替,因而获得先帝重用,甚至在驾崩前还特令他为摄政王辅佐皇侄百里浚。
其实先帝用意浅显粗暴,是要用“辅佐”二字制衡势力如日中天的百里观睿,毕竟“辅佐”除了表示协助新帝在朝政上能做正确的选择外,也给足新帝推行政策必须问过他意见的面子,而皇帝喊他一声“皇叔”更是让他清楚两人无法断绝的血缘,倘若百里观睿真起兵造反定会落得不忠不孝罪名,但若他不屑人伦枷锁夺取皇帝宝座,百里浚的江山岌岌可危。
先帝驾崩前曾嘱咐百里浚对百里观睿多几分忍让与退让,只因对内在朝政上百里观睿眼光独到,还有一帮拥护他的臣子,对外敌国环伺百里观睿起到震慑他国的壁垒功用,更遑论在民间被捧为天神般的传奇人物,对内对外百里观睿都是稳定朝政不可多得的人物,因此百里浚对他也是有求必应极度容忍。
花岁永望着眼前玉琢般的男子,无法想像身披铠甲的他会是何等模样,更难以置信白皙修长的掌心下竟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能。
百里观睿轻扬嘴角,看着花岁永直盯他的脸似乎出神了,他不想惊动像兔子般的她于是没有开口,摩挲她指头的长指依旧来回轻抚,直到她的眸子露出惊讶神色才打趣问话。
“想什么呢?如此出神?”百里观睿话中夹杂笑意。
花岁永似乎吓到了,肩膀微微缩起,才后知后觉手正被他握着不曾放开,有点警觉又有些害臊,想从他掌上抽回却被他握紧不放,僵持一会儿总算放弃了。
“岁永,在想什么呢?可否与本王分享?”百里观睿的话向来不说第二次,但他对花岁永却百般呵护,不依不饶再问一回。
“我……”花岁永低首,想替她的失礼找个说法。
花岁永总不能说,她正在想旁人是如何看待先帝给他安个摄政王名号的缘由吧!
此时,花岁永见百里观睿的肤色与长年深居闺中的她差不了多少,于是随便编派理由。
“王爷长年征战沙场,为何皮肤依旧如此白皙?”她不敢看百里观睿。
因为她发现只要多觑百里观睿一会儿,内心总会生出许多对他的疑惑与想法,导致在他面前成了时常发呆的二愣子。
“本王的母亲是白纱国公主,当地人皮肤偏白,本王是承袭了母亲的肤色才会晒不黑。”百里观睿悉心替花岁永解答。
“我只知道白纱国是盛产金矿与铁矿的国家,但国家人民皮肤白皙,这我就没听说了,不知王爷可否同我说说母妃的事情?”花岁永总算抬头,对于百里观睿的过往,她意外地感到有兴趣。
百里观睿不是爱说话的人,更不爱提及往事,却非常乐意与花岁永彻夜长谈,此时,他用貌似与他一点也不相关的口吻说着一段陈年旧事。
“舅舅曾言,白纱国过去土地贫瘠,在尚未挖掘金矿与铁矿时人民生活困苦,周遭大小国家无一有兴趣与白纱国建交。一年饥荒,国王为了换粮食将母妃与善武的儿子一并送给太上皇,但姊弟俩从小国来不被待见,直到白纱国一夜致富时母妃早已仙逝,先帝为了讨好白纱国,重用当年与母妃一同入宫的舅舅,舅舅文韬武略无不精通,是先帝给了他兵权与机会后,才有了盛名远播的『持剑将军』。”
后来的事花岁永全知道了,她记得持剑将军带上十六岁的外甥上战场一战成名,更于十七岁那年独身倒提长枪走飞檐刺杀敌国大将,众人皆赞百里观睿是战神临世,之后他在沙场上所向披靡,被百姓称做“红颜修罗”至今,十三年过去了,屹立不摇的他未曾吃过败仗。
只可惜持剑将军在两年前旧疾复发离世,留下战无不胜的美名与他在中原唯一的至亲。
“原来如此。”花岁永点头。
百里观睿总算松开花岁永的手,改以抚模她的脸颊,清冷黑眸换上柔情万千直视她的眼眸,口吻饱含,有别与旁人说话时的寡淡。
“岁永,没想到兜兜转转后,你终究还是本王的。”他的长指抚过花岁永柔女敕的颊边肌肤,虎口摩挲她的细腻耳垂,低哑嗓音徐缓说着情话,令花岁永紧张得呼吸停滞。
……
她终于是我的!百里观睿心中狂喜。
“岁永。”他纵使内心雀跃万分,却努力隐忍喜悦用平缓语调说话,“饿了吗?”
百里观睿在话落后用拇指滑过花岁永的唇角。
粗糙指月复划过花岁永细腻肌肤,让她不自觉发颤。
“会冷呀!说的也是,就算是春夏交际时刻,穿这么少也是会冷。”百里观睿手臂伸长替她勾来一件挂在不远处的外袍,体贴地披在她肩上。
花岁永一句话也没说,正确来说,是她不晓得该如何应对目前的状况。
她明明与百里浚青梅竹马,两人无话不谈心意相通,甚至认定他是她未来的人生伴侣,但事与愿违,花岁永昨夜嫁给素未谋面的百里观睿,她明明要很抗拒他的亲昵举动,为何他的唇欺上她双唇,她不仅没有恶心作呕的感觉,甚至还有点……享受?
难道是她贪恋百里观睿的男色?
“想什么呢?”
百里观睿低哑的好听嗓音响在头顶,花岁永不敢抬首看他只有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想什么,王爷多心了。”
花岁永知道,盯着她看的眸子,是一双蕴含热烈情感的眼眸,她不想与他对望,甚至不敢和他四目相交,因为她害怕三个月前还心系与百里浚的婚约,三个月后一门心思却陆续落在百里观睿身上。
虽然花岁永嫁给百里观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一颗心因为男色弃守青梅竹马根本是荡妇所为,她不允许自己如此放荡。
眼前这男人可是拆散她与青梅竹马的凶手,在尚未模清百里观睿的性情前,花岁永告诉自己表面上得对他顺从些,就怕他今日在她身上受气,改日于朝堂上挟怨报复她父亲也未可知,毕竟百里观睿位高权重,想动摇对付将军恐怕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既然无事,我让筱芳替你穿戴好,咱们准备用晚膳吧。”百里观睿知道花岁永心底有事,既然她不开口,他也不好过问。
毕竟这场婚姻不在她的人生规划里,要她从心系百里浚变成心底只装满他,未免也太为难她了,如果能给她一点时间与空间思考和厘清心态,百里观睿是十分乐意配合的。
虽然心是这般努力想要豁达,但百里观睿掀开纱帘走出内室前终究忍不住回头了,他看着花岁永娇小的背影,嘴角掀起一丝嘲讽。
她果然不记得他了!还以为她会记得。百里观睿替自己的多情感到好笑。
但花岁永已经成了他的妻子,无论她记不记得过去两人曾发生的事情,他依旧会呵护与爱护她一辈子,直到生命消逝那一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