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夏尹卉敢发誓,如果手里有颗石头,她一定会朝他的头上砸过去;如果她的手里有把刀……呃,就算没有往他的胸口插过去,至少也要把他吓个半死。
“夏小姐。”他学着她的口气,态度从容得很。
“我真的需要你认真考虑……”她提起勇气,逼着自己再进一步。
“我已经答应了。”骆睿一句话出口,就让她止住所有接下来的话。“我现在正等你点头而已。”
夏尹卉红唇开了又闭、闭了又张,好半天都说不出话,只是怔怔地望着他,眸中刚才那股怒气转为惊吓,心里那一点点对他的好感,在转瞬间消失无踪,将他臭骂个八百遍。
点、点头?!他竟然说他正等着她点头?
他把贷款这件事的决定权压在她的头上,让她进退不得。
“抵押品……我可以试着去找别的东西。”她不安地伸出红唇轻舌忝她的唇,敏感地看见他的黑眸又是一亮。
“我只要你。”骆睿开口,答案简单、明了、干脆。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他始终噙着笑,而她则是咬着唇,眨着无辜的大眼。
想着父亲焦头烂额的情况,夏尹卉实在忍不下心。
“七千万不是小数目,但是只要你点头,就可以救得了你父亲。”骆睿觉得自己真像是古代逼良为娼的恶鸨。
怒气累积到了极限,夏尹卉天生的骄傲,让她的自制失了控。
“你真是个混蛋!”她清亮的大眼里,像是被放了火,而那个放火的人,正在一旁笑着。
“十分货真价实。”被这么指着鼻头骂着,他还笑得十分自在。“我就是个混蛋!不但乘人之危,还落井下石。”
对于她的指责,他不怒反笑。
在众人的评论里,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而这也是他故意做给他人看的假象,于是笑得更加邪恶。
夏尹卉没想到他的脸皮会厚到这个程度,简直让人发指,一把火烧在胸口,气得小脸泛红,再也没有慌张的情绪。
瞧着她白皙颊边带着红粉,澄眸发亮更甚天上的星子,美得让人惊艳,让他更有逗她的情绪。
“气死了吧?”他好笑地开口。“从来不曾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人,却又偏偏遇到一个恶棍,被人予取予求的感觉,很差吧?”
何只是差?夏尹卉几乎要气死了!
只是,公司的存续与否,就在她是否点头,这……教她如何处理?
骆睿也不催她,好整以暇地环着手臂,等着她认真考虑。
夏尹卉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最会谈判的人,光是这样的气氛,就逼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夏尹卉在冷静下来之后,发现她其实没有选择的余地。
“好。”她听到自己艰难地发出声音,仅有的一个字,从她的牙根挤出来。
骆睿的眸光闪烁,唇边的邪笑始终没有淡去,微微点点头,黑眸默默审视着她一脸从容就义的神情。
他认真专注地审视着她,虽然她有着纤细的身段,精致的脸蛋,但真正吸引他的,却是她眸中的固执与骄傲。
都到这步田地了,她竟然还能不改一身的傲骨。
“真的打算就这么卖了?”他薄唇微扬,态度轻松和煦,将她生命中重要的转折讲得像是谈论天气一样的简单。
夏尹卉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沉淀与整理心情之后,再睁眼时,已经打定主意。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她态度平静地询问,心里早有正确答案。
“看来是没有。”骆睿摊摊手,同样一副他也很为难的神情。“毕竟空穴不来风,我有那样的评语,就代表我不是什么好人,总不能辜负人家。”
他以不变应万变,乘胜追击地戳她的痛处,喜欢看她气极怒极的美丽模样。
夏尹卉紧握拳头,不让自己的愤怒朝他脸上发泄而去。
“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你索性把话说清楚,你打算要怎么做?”她不想莫名其妙把自己卖了,却又白忙一场。
“我的计划很简单,明天我们约个时间到银行把手续办一办,贷款下午就能进『晶宝』的户头,然后,你把行李收一收,就能搬到我那儿住了。”他的双手环在胸前,气定神闲,维持一派优雅。
夏尹卉的双眸简直要喷火了,听着他吃人肉不吐骨头的言语,对照着他无关痛痒的嘲弄态度,她算是见识了一个人能可恶到什么程度。
“我只是要你允诺贷款,并不是免费拿你那七千万,我为什么要搬到你那儿住?”她不满地瞪着他。
俊脸上的微笑,并没有因为她的指责而淡去半分。
“你可以选择不同意,毕竟七千万还是得还的,只不过,七千万一下来,『晶宝』极有可能在几年内翻身,如果七千万贷款下不来,只怕夏老先生身老体弱,还得到牢里住个几年罗!”他仔细分析事情轻重,像是十分为人着想,却是笑里藏刀。
那一句话,直接打进她的心底。她当然知道严重性,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来到这里求他。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真会开出这样苛刻的条件,让她毫无选择。
“时间要维持多久?”她紧绷着下颚,用最轻最轻的声音说道。
“三个月。”他一手撑着下颚,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三个月──是一个计划从规画、经营到收网入袋的必须时间。
很遗憾地,她在这个时候主动踏进他的计谋里,正好派上用场,眼下只能牺牲她了。
不知道他心里的转折,她只知道自己被算计在可怕的计划里,心情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就三个月。”夏尹卉知道再僵持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跟这样一个男人谈判,她不会有任何胜算。
骆睿点头,眸中有着赞赏。
明知眼前是个难关,她还是决定往前闯。
很好,他对她的坚持多了几分欣赏。
虽说每个人遇到这种事时,都会逼不得已地低头,但她是第一个在求人时,态度仍带着骄傲,不带半分弱势、一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模样。
曾几何时,他骆睿也成了犬了?
微微勾起笑,骆睿起身来到她的身边,看到她压抑着往后逃跑的冲动,将脚跟定在地上。
“那我们……就明天见了。”他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将那几个字说得格外轻柔,有几分的弦外之音。
迎着他的眼,夏尹卉咬了咬牙,蓦地脚跟一旋,离开了他的视线,结束他们第一次的交手。
看着她踩着重重的步子,彷佛要将地上踩出一个个窟窿,可见烧在她心中的愤怒有多么狂妄。
他目送着她的离开,突然期待起明天之后的相处了。
与这样一个个性火爆,却又不得不压下性子的她相处,铁定每天都会很有趣。
夏尹卉愤怒地在房里踱步,想着刚才与骆睿的对话,气得一张小脸直泛红。
虽然听说他是个大色胚、大烂人,却没预期到他真是这样落井下石的人。
几年前,在国外的一个餐会里,经人引荐认识了骆家两兄弟,当时的她正在准备办一场钢琴独奏会。
那时的她听说骆睿是个花心大少,换女人比换床单还勤,所以当时对他没什么好感,只觉得他笑起来浮夸、表面,不带一点真实感,虚伪得让人无法接近,最好是保持距离。
只是,他那个人还是让她印象深刻,总觉得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像是故意挂上去的。
直到今天,她才相信,他是个货真价实的混蛋!
竟然要求她……竟然要求她……陪他三个月
这不等同于卖身吗?
以前的古人,卖身是为了要葬父;现在的她,变成不卖身,就真的得葬父……
情急之下的她也只能同意,搏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让父亲翻身的机会。
要不然,他奋斗一辈子,就只败在这个突发状况下,教他怎能吞得下这口气?只怕是要气坏也急坏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