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开满枝松的桃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这晚,早该熄灯的院子依旧灯火通明。
“小姐,方才您在沐浴时,夫人派人送来了一套御赐的头面,您要看看吗?”桂圆一边替她擦拭着湿发,一边兴奋的询问。
桂圆口中的夫人就是大长公主,她在四个月前的寒冬时节嫁给了乔纮辉,一嫁进门便要所有人称呼她为夫人而不是大长公主。
从大长公主抛弃尊贵身分的行动,乔歆可以看出对方真心想跟便宜爹过日子的决心。
虽然改口喊大长公主娘亲有些瞥扭,可这一声娘亲叫得真是物超所值,大长公主立马将自己一小半嫁妆送给了她。
至于人小鬼大的乔潇,本来嘴巴就甜,跟着乔歆糯糯喊了声“娘”,大长公主心花简直开到了天际,立即把先皇送她的字画、书籍、砚台等各种让人眼缠的宝贝转送给他,在谈话中知道乔潇喜欢骑马,更是将太上皇当年赐下的葛兰马场一并送出。
葛兰马场是京郊附近最上等的马场,占地广阔,各式各样的地形一应俱全,是最适合训练马匹,连皇帝都眼缠不已,大长公主竟然想都没想就当成礼物送给了乔潇。
为了这事,段允莲的心情沉闷了好些天,乔歆怎么问也问不出来,后来还是她偷偷向沐风打探这才知道原因。
原来段允莲小时候跟着夫子单独学习时,都是住在葛兰马场里的行宫,先皇只要得空就会常常造访,带着他一起骑马奔驰。
那里充满段允莲儿时的回忆,所以大长公主将马场转送给乔潇时,他才会心情如此低落。
为了安抚他,她可是亲手做了一堆的美食,更是用起美人计,主动送上自己的红唇。
段允莲像只饥饿的狼,对于送上来的美味自然不会拒绝,抱着她对她的小嘴一阵疯狂的蹂蹒,如风暴似的狂吻一路往下游移。
最后不知道怎么地,她竟然全身赤果地躺在床上,任由他在身上每一寸肌肤种下点点红梅,甚至……差点突破最后一道防线。
若不是在最后一刻,他的理智战胜激昂的,及时踩了煞车,否则两人恐怕会提前成为夫妻。
她是现代人的思维,只要是她想共度一生的对象,她对于婚前性行为并不抗拒,但墨莲可不是,根深蒂固的思想让他无法在婚前对自己的心爱女人做出这种有违礼教的事情,觉得是一种不尊重,所以才在冲破阻碍前一刻硬生生猛然撤出。
得知他的想法,她自然是很感动,却又不忍心他独自承受无法纡解的痛苦,只好贡献出自己的双手。
结果墨莲那个混蛋,简直是给他三分颜色他就开起染坊来,只要两人独处,就将她吻得晕头转向,趁她脑袋像团豆腐时哄着她贡献双手。
事后他总是抱着她,在她耳边说着好听的话安抚她,说下一次不会了,但没有一次信守承诺,让她又气又恼却无法对他生气。
两人本来就是情侣,未来老公要是对自己一点都没有,那她才要哭。
情侣间除了靠心灵维持关系外,身体的亲密接触也是很重要的,这样感情才能长长久久,两人还未成亲之前只能暂时多多委屈自己的手。
“小姐,您的脸怎么突然变得好红,生病了吗?千万别啊,再过几天您就要当新嫁娘,要是生病怎么得了!”桂圆惊呼。
乔歆嘴角猛然一抽,火速收回有些十八限的思绪,沉着嗓子道:“没事,我只是有些热,应该是刚沐浴完的关系,我没发烧。”
该死的,都是墨莲那妖孽害的,每每想到他就会忍不住想起那羞人的画面,甚至会有股压抑不住的颤栗在身体里激窜。
这时她只能在心底咒骂着段允莲,都是这邪恶的家伙惹的祸,让她原本平静无波的内心不时掀起阵阵波涛。
“是这样吗?水温应该还好吧?”桂圆挠了挠头。
“去把夫人送来的头面拿来给我看。”不想继续这话题会让她更心虚,乔歆随便找个借口转移桂圆的注意力。
“是的,小姐您稍等。”
趁着桂圆前去取头面的空档,乔歆拍了拍自己嫣红的脸颊,小声地咒骂了声,“妖孽!”
“骂谁呢?”段允莲的声音自一旁的帷幕后方传来,话落的同时已撩开帷幕出现在她眼前。
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骂你!”
“为夫这些天可没做什么惹娘子你生气的事情。”他自动地将身分升级。
“我没记错的话,我与熠王殿下您可是还未成亲。”她的食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细吻,“再三天你就会成为本王的王妃,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本王不过提前适应一下新身分。”不时微扬的嘴角掩饰不了他开心的心情。
“那不就得恭喜熠王殿下即将迎娶王妃。”她调侃。
“本王诚心接受你的道贺,那本王是不是也该恭喜乔姑娘即将嫁得如意郎君,成为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熠王妃?”
“好说,本姑娘嫁的是爱情,不是身分。”
他喉头滚了滚,轻笑了声,十分满意她的回答,“本王亦然。”
“好了啦,你不是不知道成亲前男女双方不能见面,这时候来做什么?”乔歆拍了下他的胸口,不跟他继续抬杠了,牵着他的手往一旁矮榻走去。
“拿样东西来给你看。”段允莲自衣襟里取出一个木匣。
“什么东西让你必须这时候拿来?”她接过木匣打开,看到里头躺着一张上头印着样板两字,几乎可以媲美现代早期纸钞的银票,眼睛顿时一亮,惊喜地看着他,“做出来了!”
“这堪称是最完美的版本,你看如何?”他点头,“已经送一份进宫让皇兄过目了。”
“老天爷,墨莲,你的手下好厉害啊,这么精细繁复的做工竟然都做得出来!”她两指捏着那张样本纸钞,在烛光下仔细观察上头的每一个细节,“这张银票堪称完美。”
样本银票上除了有密密麻麻的字,还有讲究的图案跟隐形记号,整张银票就像是微雕雕出来的,真的很难复制作假。
“若不是你提议用楮皮这种稀有材料作为银票纸张,并提供部分技术,也无法做出这让人没法模仿的银票。”他由衷的感激与称赞。
市面上充斥着大量的假币,给商家与百姓带来巨大的损失,严重影响了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
假币充斥市面这事让皇兄头疼不已,如今有这银票足以取代铜钱,应该可以遏止大量假币在市面流通。
“若是皇兄那边通过了,便会开始限量生产,同时教导百姓们如何辨认真假银票的知识。”他松口气道:“因为假币猖獗,在买卖上我损失了不少银两,当时还特地前往边关调查。”
“你会亲自出马,肯定损失很大。”
“损失不是普通的大,一整年的盈余添进去还无法弥补损失,火大了才决心调查,果然让我查出一些线索。”
“然后呢?”
“当时有事必须离开,我便派人继续暗中调查,回京后马上将这事禀告给皇兄,由他派人接手,前些天终于有消息传回,破获了三处假币制造厂,人赃俱获,不日便会将主谋押解回京。”
“你暗中调查假币时,没有遇上什么危险的事情?”
“我与手下低调搜证,没敢打草惊蛇,加上也许是地处边关,那些幕后指使者认为天高皇帝远,不会引起注意,因此警戒心也松懈,不然你认为本王还有命回京……”他手抚上她的脸颊,“与你邂逅?”
她连忙拉下他的手,担心他又不规矩了,女乃娘还在小偏厅诵经呢,要是被撞见,她哪里还有脸面面对女乃娘啊。
他岂会不知道她心里所想,揶揄的睨了她一眼,“胆子真小。”
“小女子我胆子就跟绿豆一般小,怎么样?”
“不如何,不管你是胆大包天还是胆小如鼠,都是我唯一想要放在心尖上宠的女人。”他捧着她的脸蛋,低头轻啄了下她的唇。
乔歆手搞着被他偷袭的红唇,在心底暗暗骂道:该死的,又被这家伙给撩了,情话信手拈来,撩得她脸红心跳的。
忽地,一旁供奉着长生牌位的小偏厅传出一记细微声响。
“我看时间不早了,这样本我也看过了,你赶紧走吧。”乔歆睐了眼小偏厅,有些心虚的连忙将他往外推。
他俊美的脸庞带着些许不悦,“你可知道本王来这一趟有多困难?椅子都还没坐热就赶本王回去?”
皇姑母嫁进乔家后,就将大长公主府大半的护卫调到乔家来,现在整个乔家跟铜墙铁壁似的,让他想再像以前那般半夜随意翻墙进她的香闺都不可能。
今日有手下的暗卫们和好兄弟沐风帮忙,声东击西分散乔府护卫们的注意力,好不容易才让他顺利进到她的屋子,这才坐没半盏茶时间就让他离开,他怎么会愿意。
“就说了婚前新人是不可以见面的,偷溜过来已犯了大忌,你赶紧离开。”她将他往外推,“成亲前你就别过来了。”
此时,福娘的声音自小厅由远而近传来。“熠王殿下深夜造访小姐闺房,不知有何要事?殿下应该知道传统,婚前见面是会为日后婚姻带来不幸的。”
“嬷嬷,本王不相信这无稽之谈,夫妻间的生活幸福美满与否,是取决于两人是否有共同努力营造。”段允莲脚下一顿,转身看向朝他徐徐走来的福娘。
听到这一番话,乔歆在心底为自己比赞,这一阵子她一直潜移默化的灌输他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总算有成果了,瞧,他同女乃娘说的话就深得她的心。
福娘闻言,嘴角扬起一抹心安的微笑,但还是劝道:“即使熠王殿下不相信这些习俗,也还请暂时遵守,以防日后被人说嘴,您说是吧?”
虽然熠王殿下在她的眼里有些离经叛道,但这一番话无形中安抚了她的担忧,不用担心小姐与熠王殿下的婚姻生活,走到后面会成为名副其实的“相敬如冰”。
“接下来几天,本王不会再过来,嬷嬷放心吧。”
福娘脑海忽然闪过一事,连忙小声地问着乔歆,“小姐,那事您同熠王殿下说了没有?他是否同意?”
乔歆嘴角用力抽了下,摇头。
福娘眉头瞬间紧皱。
“什么事情要本王同意?”
乔歆赶紧否认,“没什么。”才刚嫁进王府就要在王府辟个祠堂摆放长生牌位,感觉上不太好,因此她迟迟未向段允莲提起这事。
福娘清楚她心头的顾虑,但这事婚前不说,婚后更难开口,因此她不顾乔歆的意愿,自行告知,“是这样的,熠王殿下,小姐嫁给您后想在王府里设个小祠堂继续祭拜她的救命恩人,希望您能够同意。”
“救命恩人?”
“是的,小姐曾经落水,被人救起,为了感恩这位做好事不留名的救命恩人,因此我们设了个长生牌位,每日早晚三炷清香,并诵念一部经文,请神佛保佑救命恩人平安无灾,长命百岁。”
“所以那里头摆的是长生牌位?”段允莲指福娘方才出来的小偏厅。
乔歆点了点头。
“既然是救命恩人,替他立个长生牌位也没有什么,不过……”他好看飞扬的浓眉突然皱起,“这长生牌位,你们不会是想设置在我们的新房里吧?”若是这样,他坚决反对。
“自然不会,我们会寻间合适的屋子作为祠堂。”没想到段允莲这么好说话,福娘心底松了一口气。
“既然是你的恩人,带我去看看吧。”他拉着乔歆的手往小偏厅前去。
撩开低垂的水晶珠帘,段允莲一眼便见到案桌上的长生牌位,有些好奇地向前走去,“这个就是长生牌位?”
“嗯。”
“将你从水底救起的救命恩人……”他拇指摩挈着下颚,盯着由紫檀木做成的长生牌位,“应该是个男的吧。”
“不清楚,我都呛水晕了过去,哪里知道是男是女。”她耸肩随便打发他。
就算他猜对了,她也打死会说不知道,她怎么知道他会不会莫名其妙乱吃飞醋,到时她恐怕不是割地赔款能够了事的。
他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我不是你想像中那种没有肚量的男人,救你的人就算是个男的我也会感激他,毕竟若是没有他见义勇为,我又怎么有办法遇见你?要想认识你,恐怕得到阴曹地府,本王可没有兴趣跟你做一对模不着、碰不到的鬼夫妻。”
听他这么说,她就放心多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亲密的恋人之间也会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即使有他的保证,她还是不会说。
“帮我点炷香吧,我给你的救命恩人上炷香,感激他,若不是他,我也不会遇到此生良缘。”
她点点头,连忙自香桶中取出一炷香点燃。
他接过清香站到牌位前,正举香要行礼时,发出了一记疑惑的声音,“咦?”
“怎么了?”
他倾身伸手拿过放在长生牌位与香炉之间的那块玉佩,“这是……”
乔歆头皮瞬间发麻,那块玉佩一看就是男性所配戴的,希望他见了不要有什么激动反应才好。“唷,那是恩人遗落的玉佩,放在这里一起供奉祭拜。”
他拿高玉佩仔细瞧了眼,又搓了下,放置在手心上盯了好一会儿,忽地笑道:“不用拜了,歆儿,你的救命恩人是我!”
“嗄?”她惊呼,“是你?怎么可能,到京之前,我们并没有见过面啊……”
“你是不是在平安县的河中被救起的?”
“你怎么知道!”一时间,她根本无法消化段允莲是她的救命恩人这事。
“当时我在另一艘船上,见有人落水,没多想便跳下去救人,没想到那个人是你。”他没有想到缘分竟然是这么奇妙。
“所以当时……是你过气给……”我?她脸一烧,连忙将最后一个字吞进月复里。
“那个落水的姑娘被我救起时已无呼吸,所以我就用在海外学的渡气法把气渡给那位姑娘。为了不给她造成困扰,更不想平白无故多一个妻子,等确定她有呼吸后,便从另一个门离去,不让她家人看到我,我想玉佩就是那时候掉落的。”他虎口抵在下颚,微蹙着眉头回忆当下情景。
瞬间想通了不少事情,段允莲嘴角一扬,似笑非笑的将乔歆搂进怀中,低下头吻上她的唇,“没有错,是我将气过给你,原来你我的缘分早在那时便定下了!”
难怪第一次吻她时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原来……他们早已有过肌肤之亲。
难怪国师会不断提醒他,他红鸾星动了,他天定的妻子已经来到他身边。
“等等……”她推拒着他,“我好多事情一时间还想不明白。”
“有什么好不明白的,你只需要知道,你我姻缘天定,你注定是我的妻。”一想到这里,他心中就有说不出的喜悦。
“这是什么宿命说,我才不相信,我只相信幸福是自己努力追求来的!”他们本来一个在现代,一个在古代,哪里是什么天定姻缘,胡扯!
“不说你我早已有肌肤之亲,本就该结为夫妻,以及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天经地义这两点,光凭本王的玉佩在你手上,你就该是本王的未婚妻,这点不是姻缘天定,是什么?”他将玉佩放到她手心里。
“什么意思?”
“这块玉佩上雕着一朵墨色莲花,父皇将它赠予我,告知日后若是我遇上心仪的姑娘,便将这块玉佩当成定情信物赠于她。这事所有皇亲国戚们都知道,皇姑母也知道。”
他食指指着玉佩告诉她原因,“不管过程如何,最后我们两人确实走到一块,你说,你我姻缘不是天定是什么?”
看到他嘴角上扬,像要咧到海角天边去,飞扬愉悦的心情显而易见,乔歆心里的那些纠结因他开心的笑容消逝无踪。
不管是姻缘天定抑或是自己努力抓住幸福,只要对象是他就好,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也许真如他所说,确实是注定的,不然为何就刚好在他渡气给原主时,她穿越而来取代了原主?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噗嗤一笑,双手勾住他的颈子,“我记得当初你对我这个未婚妻可是很不友善啊……”
“现在你是要跟本王秋后算帐?”
“你说呢?该怎么罚?”她歪着头笑咪咪地瞅着他。
他将她一把抱起,让她与自己平视,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她唇边落下承诺,“就罚本王在未来日子里,爱你宠你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