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知道他在逼她。
她也知道这是他在看穿了她的心思,又对她容忍了许久之后所作出的抉择,而她,根本就无从选择。
“遥儿,我还在等你告诉我你要如何选择,我已经选定了吉日拜堂,所有的一切也都开始在筹备了,可只要你对我说一声不,那我会就终止那一切,所以我希望今日你就能给我答复。但同时我也要告诉你,你以为的那些逼迫都是出于我为了留住你。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我可以用尽一切不择手段。”
他为了留住她可以不择手段。
听见他说的这句话,她只觉得他很可怕。
只是她从来没想过他竟然这样非她不可。
她想,她这辈子都一定不会再遇到像他这样一个男人。
于是,即使心里对他为何想要她而存有疑惑,她却依然颤着声问:“如果……如果我答应嫁给你,你就不会再针对芳琼姊姊一家?其他人……也不会因我而受到伤害?”
“那是当然。”他有她就足够了。她愿意爱他的话,他忙着回应她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顾及别人,“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就不会迁怒任何人,不仅如此,我还愿意出钱拯救你姊姊家的铺子,让他们再次生意兴隆。”
“那好……我嫁给你。”她也只能选择嫁给他了。既然他对她执着到这个地步,那她就嫁给他吧!
“这次不会再食言而肥?也不会再临阵退缩?”未免之后她又变卦,他决定还是再确认一次的好。
“……不会。”
“很好。”他说那个好字说得欢欣又情绪高昂,彷佛生怕她不知道他有多欣喜若狂,“五天后你将与我拜堂成亲,届时你便是名副其实的右丞夫人,高兴吗?”
“这么急?”她不觉得高兴,会觉得高兴的应该是他,相反,她只感到突然与惶恐。
“一点都不急,五日后便是个适合婚嫁的好日子。再者,我可不希望再有什么变数,自然是越快越好。”她是个会想要从他身边逃开的女人,自然是越早让她名正言顺越好。
“好吧,你决定就好……”
“既然我们快要成亲了,既然我也向你展示我非你不可的决心了,那现在要你来取悦我似乎也不过分吧?”
☆☆☆
“你是说,是说……”他是说要她跟他……
……
在最初,如果当时他没有爱上她,他说不定会骗的。
但如今他这么爱她,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欺骗她。
☆☆☆
“云初?”
“是我。”
前面的那一声呼唤是司红瑶所问。
她正被红绸盖头覆住颜面,遮挡视线,无法视物只余听觉,便唯有开口询问推门进来之人是否她所想之人。
“你回来得好晚,刚才是去了哪里?”
“我被一些琐事绊住了,等很久了?”纪云初没有半分迟疑,当即走到她面前,将盖头掀开,并给了恰好抬头与自己对视的她一个足以温润人心的笑容。
“自从拜完堂给爹娘敬完茶,我就被搀扶进这里,你说我等得久不久?”她忍不住给了他一句抱怨,说完之后又继续对他不依不饶,“你还没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怎么?我们今天才成亲,你就这么急着管我了?”
对了,他们今天成亲了,他得到了她,是从名义上出发,真真正正的得到,她真庆幸他还记得。
虽说连皇上都有派人送来贺礼,他身为右丞相自然也宴请了不少宾客,但酒宴过后却没有一人敢来闹洞房,结果他仍是迟迟才归来,这让她既不安又感觉莫名不是滋味。
“我是不知道你是如何想成亲的,是在做完一大堆繁文缛节把我娶进门之后,去面对一大群宾客,跟他们互相对灌拼酒,然后除了明了今后你的房中与你的生活之中会多出一个女人,就只是这样?但我告诉你,成亲对我而言意义非凡,在等待你的时间里,我感到烦躁与惶恐不安。身为我的丈夫,难道你在回来的第一时间,不该先安抚安抚一下我的情绪?”
要问她到底有多不安,看看她膝盖附近的裙摆就知道了,她几乎把它揪揉成了一团咸菜了。
许是受到她似有若无的眼神影响,他的目光也顺势来到她的裙摆,在瞅见那皱得夸张的布料时,他禁不住发出隐忍不住的笑。
“好,我安抚你。”若她不说,他都不知道她竟然那般紧张。但她会紧张就证明她在乎他,她能有成为他妻子的意识,这真是太好了,他便也不隐瞒,直接对她说了实话,“我刚才被娘亲绊住了。”
“娘……”听见他提到他娘亲,她不禁有些愣住,但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娘找你说了什么?”
“我之前一直不娶妻,也没有娶妻的打算,我爹娘内心其实挺着急的,今日好不容易看到我娶了你这样一个美丽贤惠的娘子进门,娘自是要抓着我说些私话,让我日后必须全心全意地对待你,关怀你。”
“娘真的这么说?”
并不是,对于这件事,纪云初没有说实话,她说要安抚,他才给了她,而母亲来找他的真相却是,“云初,你老实告诉娘,你为何要娶司姑娘?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像那个女人?”
所谓的那个女人,是指那个在与纪云初大婚之日,连堂都没有拜就在房中上吊自尽的女子。
她原来是纪云初弟弟所爱之人,但纪云初却比亲弟更早一步认识她,可她却选择了他弟弟。
在亲弟死后她会答应嫁给纪云初,只不过是因为伤心过度、精神恍惚罢了,等到她反应过来,她就决定追随所爱之人而去。
纪母知道纪云初不喜欢旁人提起她,但他始终忘不了她,可今日当她发现纪云初所迎娶的司红瑶面貌竟然与那个女人出奇地相似,她也无法对此事沉默不语。
“你知道娘已经失去你弟弟了,司姑娘跟那个女人长得太像,娘很担心,她会不会是受那个女人所托前来向你索命,娘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
“娘,你想太多了。”司红瑶跟那个女人年龄相差没那么多,若真要投胎转世,她也没可能转得那么快,她们最多也只是容貌相似罢了。纪云初比谁都要清楚这一点,因此他眸光浅浅地投给母亲一个怪她杞人忧天的眼神。
“那……那你是不是至今为止仍想着那个女人?”
他想着那个女人?对,他想着她,日日夜夜都在想,但那与情爱无关。
他只是因为她宁愿选择死都不肯嫁给他,她用那样极端又无情的方式给了他最深的屈辱,让性情高傲的他根本无法容忍,他才一直无法忘却。
但是……司红瑶不是那个女人,她不会像她那样对他,不管当初他想要她的起因是什么,他现在就只想着好好对待她。
于是,他就只是对母亲语音坚定地说道:“我现在已经有红瑶了,其他的,于我而言都不重要。”他好不容易才抓住的,好不容易才将她得到手,那手上使上了力道,且缓缓收紧手心的动作,象征的是他这辈子都绝不会对她放手。“娘,那件事你以后不要再多说。”
他最后给母亲的那句话有两个意思,一个是不许她再提起过往;另一个则是不许她对司红瑶多言。
☆☆☆
此刻,看着面前这张被妆点得分外动人的美丽容颜,看着她隐约有焦急在酝酿的眉目,他禁不住问:“瞧你急得,难道是娘对你说了什么,才会让你这般忧心忡忡?”
她的娘亲已经不在了,女儿出嫁时为她梳头化妆的责任便落到了他娘亲身上。
他虽不认为娘会在明知会惹他不悦的情况下仍对她多言,但他多问几句总是好事。
“没有啦,娘什么都没跟我说,只是……我总觉得娘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不仅是奇怪,在梳头那时,她好似还瞅见了那倒影在镜中的纪母的姿影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惊恐。
由于只有短短须弥,她甚至怀疑是她过于敏感。
可在酒宴之后他娘亲竟然找他过去,而不是让他快快回房陪伴她,她始终有那么一点点担心,是担心他娘亲不喜欢她,对她颇有微词。
“我有跟你说过我弟弟的事吧?自从云一过世后他们便与我疏远,还直接搬离了府邸住进了城郊别苑,他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与我来往,现下我与你成亲,他们为人父母不得不参与,兴许只是因为再见到我与我来往而感到突然和不习惯吧。”还好,娘确实很懂分寸,没有多言,也让他不必找借口去圆她的失态。
“当真……”她仍是不太相信。
“我何时骗过你?还是你觉得你真有那么无法讨人欢心?”
“什么?我若真无法讨人欢心,你的那些在官场上的友人就不会见了我就直把我夸上天!”她说得好骄傲,就连小巧圆润的鼻头都好似快伸长出来顶到天。
不过她说得也没错,自从他承诺要娶她进门,他在官场上的那些友人便会接着拜访商议公事之故,如何都想着来见上她一面,想要看看能把他纪右丞迷得神魂颠倒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间绝色。
可论人间绝色她还差了一点点,她的温婉细心倒是博得了不少赞赏与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