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镇一个月有两次的市集,这天,明玥特地避开赵氏跟明玉,拉着高氏晚她们两刻钟出门,搭村里的另外一辆牛车前往镇上。
到达以后,明玥让高氏先去绣庄交绣品,自己则前往另一处。
她记得前世就是这时候买到那本酿酒手札的,当时她跟明玉一起到镇上采买,看到一个老伯面前摆了一堆旧书,本就喜欢看书的她一时兴起,蹲在旧书摊前面翻看,无意间翻到了那本酿酒手札便毫不犹豫的买下。
她后来才知道这本手札即是早年闻名全国的酿酒大师,人称酒仙所撰写的,酒仙过世后这本手札就不翼而飞,也不知是怎么辗转落到老伯手上的。
当时明玉还嘲笑她有银子不如拿去买胭脂或头花,姑娘家没事认字做什么,能当饭吃吗?尤其听到她说是有关酿酒的,更是不屑,说自家几代人的酿酒经历难道会比不过一本破书?
他们村子还有附近乡镇中会认字的姑娘没几个,往往十三四岁就要说亲,十五六岁就得嫁人,日后相夫教子帮忙家务,因此明玉总认为有时间不如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还能说到一门好亲事,不然就是多做点绣活给自己攒嫁妆,读书识字纯属浪费时间,而她宁愿看书认字也不愿如此,显得跟她们格格不入,因此一直以来明玉都很鄙视她。
而她会识字,全多亏了父亲。
父亲早年上过几年书院,还考上了童生,但是明家酒坊的生意愈来愈惨淡,无法支撑两人的束修,偏爱二叔的女乃女乃不顾爷爷反对,以长子必须接掌家中事业为由,硬是让父亲放弃学业,留二叔一个人继续求学。
爷爷女乃女乃也曾经妄想二叔能考中功名,可连着几次乡试都没上,加上爷爷又生了重病,需要吃药看大夫,再供应不起二叔的束修,一番衡量确定二叔实在是没那实力,家中也没那经济能力,爷爷女乃女乃这才让二叔放弃科考回家帮忙。
而父亲虽不再读书,却将所认识的字全教给她,她这才成为全村少数识字的姑娘之一。
买下那本酿酒手札后,她仔细翻看,那本手札图文并茂,记录了各式各样的酒,并将整个酿酒的过程及所需的器具画得十分清楚。
她按着手札上的指示,先挑选制程简单的酒酿造,发觉滋味当真不同,去镇上贩卖给一些小酒馆,存了一小笔银子之后才偷偷打造工具,酿制出提纯后的酒,暗中与镇上的酒楼接洽。
久而久之,她所酿的酒名声愈来愈大,不久便引来伯府的注意与觊觎。
出嫁前,母亲提醒她绝对不能将手札的秘方交给伯府的人,她也一直谨记母亲的交代。
叶氏跟殷赫伟并不知道她手中握有酿酒手札,一直以为是她自己研究出来的独门酿酒技术,因此婚后的前两个月对她还算可以,只是让她持续为作为伯府主要产业的酒坊酿酒。
没多久,明玉在邱氏的支持下上京来找她,赖在伯府不走,直要她替自己在京城找个好夫婿。
住进伯府后,明玉才得知殷赫伟会娶她其实是为了与众不同的酿酒技术,向来愚笨的明玉突然聪明了一回,怀疑起她当初购买的那本手札藏有秘密。
明玉当即出卖她,告知他们她的酿酒技术全来自那本手札,藉此得到殷赫伟以及伯爷夫人的欢心。
从此,叶氏跟殷赫伟对她就像是变了人,对她又打又骂,逼她交出手札,甚至踢掉了她月复中刚成形的孩子。
为了一本手札竟然可以狠心的毁掉自己的血脉,她看清这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男人,无论怎么被逼迫虐待,也不肯将最后的秘密步骤告诉他们。
她婚后会过得如同身处炼狱般生不如死,全拜明玉所赐。前世她买下手札时明玉就在身边,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让明玉知晓手札的事,让明玉有机会设计她,将她当成踏脚石。
前往旧书摊的路上,前世的记忆不断涌现,愤怒与悲哀的情绪涌上心头,当她拉回思绪时,赫然发觉自己走错路了,连忙一甩头将所有情绪甩出脑外,脚下一拐往旧书摊的方向疾步前去。
等她赶到旧书摊,便看到殷赫鹏正站在旧书摊前,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结账,她心头顿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瞄了眼他手中的书,整个人瞬间愣住。
他、他手中那本书不就是酿酒手札!
殷赫鹏侧过头正好看到呆愣的她,将手札收进衣襟里,问道:“玥儿,妳怎么自己来逛市集,腿伤刚好,怎么就走这么大一段路到镇上!”
那本手札怎么会被鹏大哥买下?她记得前世那本手札跟个破烂似的,被老伯丢到角落垫在最下头,是遇到她这个伯乐,才有机会让手札里记录的东西成为实体,酿出绝世美酒。
明玥收敛了下有些惊诧的心情,“我的腿伤都好了,我是跟我娘搭牛车到镇上的,不累。”
“即使如此还是要多休息,不能勉强。”他关心的看着她受伤的那只脚。
“放心,我没问题的,鹏大哥不用担心。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平日喜欢看一些杂书,今天到酒馆交些野物,路过这旧书摊翻了下,看到还不错的书就顺手买了。”
“鹏大哥,你刚刚买了什么书?”那本手札就算是被烧成灰她也认得,只是装傻问他。
“是一本有关酿酒事项的书。”
“酿酒?那你看完可以借我看吗?”她需要以看过手札作为学会酿酒的借口,这样才不会被人怀疑。
“里头写的都是酿酒的内容,妳有兴趣?”
前世他到地牢探望她时,她趁着看守的人不注意,要他帮她一个忙,帮她把藏在娘家邻近山上山洞中的一本手札毁了。
她告诉他,她之所以会酿出令人惊艳的美酒全是这本手札教她的,现在她宁愿毁了那本手札,也不愿意它落到叶氏母子手上。
他趁着黑夜按照她的指示来到山洞,寻出手札,仔细翻阅了一番后便将手札烧毁,前往边疆。
看着明玥渴望的表情,殷赫鹏马上联想到一事,“妳想学酿酒?”
她用力点头,“是的,鹏大哥,你也知道,我家酿酒技术传子不传女,可我着实对酿酒感兴趣,便想自己模索。不瞒你说,我此番来镇上就是想到旧书摊来找看看有没有这一类的书。”
“我们成亲后就没有这一类规矩,妳可以尽情的酿酒,我不会阻止妳的。”
听到成亲两字,一些画面突然闪过脑海,她的脸蛋倏地乍红,有些羞怯的跺了下脚,“鹏大哥!”
“玥儿,妳放心,成亲后不管妳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妳的。”他将那本手札交给她。
“可是……”望着他那对凝着一抹情意的深邃眸子,跟手中这本带着一点他体温的手札,她忽然感到有些愧疚跟心虚。
前世他们心意相通,相互爱慕着对方,可惜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两人无法结为连理,最后更以悲剧收场,结束悲惨的一生。
这一切都是叶氏那个阴狠毒辣的女人所带来的,偏偏鹏大哥与叶氏还有殷伯府有斩不断的关系,因此她想解除婚约,可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分家,她得赶紧想出办法让爹娘同意才是。
想到殷赫鹏送来的那些聘金聘礼,还有最近家里发生的那几件事情,明玥就有说不出的愤怒。
“玥儿,妳怎么了?是我说错话惹妳不开心了?”
“没有,鹏大哥,我只是想到一事。”她连忙将手札放进身上背的小包里。
“遇上什么事让妳生气了?跟我说说,也许我能替妳想到解决的方法。”
她幽幽望了他一眼,有些气愤的说着,“我是生气鹏大哥你为了保存聘金所出的一番心思白费了!”
他眉尾微挑,“怎么了?”想来她早已猜出是他请村长出面的。
“那些聘金存进钱庄没三天,我女乃女乃就假意悬梁上吊,说我爹存心逼死她,指责他不孝,为了一个印鉴逼死自己娘亲。这胡话若传出去,爹便没法做人,无奈之下只好将印鉴交出来给女乃女乃保管,而女乃女乃拿到印鉴第二天便带着二叔上钱庄领钱……我爹娘现在很担心那些聘金会被女乃女乃跟二叔他们一家一点一滴的给花光……”
听完她说的,殷赫鹏脸色微沉,沉声问道:“玥儿,妳有想过要劝明昌叔跟婶子分家吗?”
他问话的同时示意她边走边谈,两人漫步在人来人往的忙碌市集里。
“我有想过,也试探过我娘,我娘自然是想的,可是我爹……当年爷爷过世前要我爹不能主动提分家,所以除非是女乃女乃提出……”她有些忿忿道。
殷赫鹏眉头微蹙,“若是这样就有点难办。”
“我女乃女乃偏爱二叔那房,把我们大房当成下人般对待,没有我们大房,不要说酿酒工作谁来做,光家里那些杂事就没人做,她怎么可能同意分家。”
“若是如此,必须要从问题的症结下手处理,才有可能顺利分家,妳知道为何妳女乃女乃这么厌恶你们大房吗?”
“听说我女乃女乃生我爹时痛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才生下他,因为爹让她受苦,所以她极为厌恶他。而我爹出生后就被曾祖母抱去亲自扶养,除了吃女乃时会抱给女乃女乃,其余时间都是曾祖母带着,因此两人比较没有感情,而我二叔不同,他一出生就是女乃女乃亲自带着的。”她顿了顿后继续说着。“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大房没有生下男丁,等于绝后,所以她更加厌恶。”
“要改变妳女乃女乃对大房的态度有些难,毕竟已经根深蒂固,但大房这边,明家有其他族人,可以用过继的,怎么会绝后?”
明玥看到路边一个卖头花的小摊贩,被摊位上的头花吸引,忍不住走过去瞧瞧,一边挑着头花,一边无奈说着,“当年我爹也跟爷爷提议过,但女乃女乃坚持不肯,即使是同宗亲戚也不肯。她说家里有元宝日后给爹娘送终就可以,不想便宜了外人,我猜女乃女乃是想将所有产业全部留给二叔的儿子,因此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若是净身出户呢?”他给她出了个主意。
“净身出户!”她怔了下,停下手中的动作,摇摇头,“我想过分家,可是没有想过净身出户。”
“也许净身出户会让妳女乃女乃答应得比较干脆,但在那之前,必须让明昌叔开始一点一滴对妳女乃女乃跟二房感到失望。”
“我爹早就对女乃女乃感到失望了,若不是爷爷临终的遗言,我想我爹……”可能早就提分家了。
这句话到嘴边,她却有些不自信了,毕竟这么些年来爹对予取予求的女乃女乃是任劳任怨,几乎是到了愚孝的地步。
想到以前的种种,她就没有心情继续挑头花了,转身离开摊子。
“玥儿,若是没有中意的,我们到店铺里挑吧,店铺的头花样式较为新颖。”
“不,鹏大哥,我只是随便看看,并没有打算买。”
他看了下她突然变得闷闷不乐的神情,轻易地猜出她所心烦的事情,“玥儿,你回去好好想想,若是想分家,我会替你想办法的。”
“鹏大哥,不瞒你说,分家对我来说是势在必行,但如何分,我必须慎重思考一番。”
“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来找我。”
她微点下颚应允,又抬头看了下太阳,“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到绣庄跟我娘会合了。”
“我送你过去绣庄。”
“不了,鹏大哥,村子里那些妇女们今天都会到绣庄交绣品,你一个大男人突然出现在那里不太好。”
分家后,她势必要跟鹏大哥解除婚约的,还是不要让村人们看见他们在一起的好,免得解除婚约后有什么太过不堪的流言传出。
“玥儿,我们是未婚夫妻。”他提醒她。“我送你过去怎么会不好?”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成为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两人经过一个街口时,一旁的糕点摊子正巧有一笼糕点刚出炉,香甜的气息瞬间充盈在周围。
“来唷,来唷!刚出笼的莲子糕、芙蓉糕唷,要买要快唷!”摊主一面手脚俐落的切着莲子糕,一面大声吆喝。
“玥儿,等我一下,别离开。”殷赫鹏拉住她交代了声,便没入前方的人群里。
她乖乖等着,不过片刻,一包用干荷叶包裹的糕点忽地出现在她眼前。
“莲子糕,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说莲子糕香甜中却带着一丝微苦的滋味。”
看着手心里散出热气的莲子糕,一股莫名的情绪自心间流淌而过。
前世鹏大哥到地牢来看她时,带了莲子糕给她,一边用手指轻柔地撩开她凌乱的发丝,一边低声跟她说着,要她坚强撑下去,他一定会带她离开地牢的,要她等他……
看着莲子糕跟他漾着温柔笑容的脸庞,泪水不禁盈满眼眶,她突然哭了出来。
殷赫鹏自是一阵心慌,“玥儿,怎么突然哭了,是不喜欢这莲子糕?若不喜欢,我们到糕饼铺子,那里有各种口味的糕点可以挑选。”
她摇头,收拾好突然冒出的心伤情绪,“不,鹏大哥,我没有不喜欢莲子糕,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还记得。”
他心下松了口气,“那也不需要哭,我以为我做错了什么事情。”
“鹏大哥,以后……别再给我买莲子糕了,我不想再吃这苦了……”她一语双关,话中含意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想吃就不要吃,你是姑娘家,本就不该喜欢这带苦的东西,我们去糕饼铺挑其他加了蜜的糕点,吃了就不苦。”他拿走她手上的那包莲子糕,想将它丢了。
不想再吃这苦了……直觉告诉他,明玥是话中有话,只是为何她见到莲子糕会哭出来?难道莲子糕曾经带给她不好的经验?
“别,这也是银子买的,丢了可惜。”她连忙抢回来,“我就吃这最后一次,以后就不吃了。”
“玥儿,我不想让你吃苦!”他也是一语双关。
她有些感动地用手背抹去泪花,笑着说:“傻瓜,我不想吃,可以送给别人吃,我女乃女乃她也挺喜欢吃莲子糕的。”
“你女乃女乃?那好,你就拿去孝敬她。”他顿了下,像是想到什么,“玥儿,你再等我一下。”说完拿过她手中的莲子糕往那糕点摊子走去。
她歪头看着殷赫鹏跟老板比手画脚,隐约看到老板拆开用来包装的荷叶,不知道撒了什么东西在莲子糕上头。
不一会儿,殷赫鹏提了两包糕饼回来,将用油纸包装的糕饼给她,“玥儿,我又给你买了芙蓉糕。”而后才将重新包装好的莲子糕交给她,“这莲子糕你就拿回去孝敬你女乃女乃吧。”
“我看到你让老板加了料,是加什么?”她疑惑地问道。
他嘴角恶劣一撇,“磨碎的莲子心粉。”
“莲子心!”她瞪圆了眼,“那不苦死!”
“就是要让她尝尝苦头。”殷赫鹏冷下脸。
明玥嘴角勾起一抹笑,“这点子似乎不错!”
“傻丫头,你就不担心你女乃女乃吃了,发怒修理你?”把莲子糕交到明玥手中后,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让摊主在里头加了大量的莲心粉,届时邱氏肯定会找她麻烦。
“这糕点又不是我做的,且不是我主动孝敬她,抢孙女的零食吃,自己吃了苦跟谁说去?”她自鼻腔里发出一记轻哼,露出一抹狡猾坏笑,“每回我娘到镇上,回去后女乃女乃都会检查她买的东西,看中意了就拿走,莲子糕这种东西她自然不会放过。”
“想来你已经有应对法子,我就不用担心了。”
“放心吧,鹏大哥,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她握握拳头。
忽地,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喊,“玥儿,玥儿!”
她循声望去,却见是高氏,“娘,您不是说要在绣庄等我。”
“今天绣庄的金娘子较为空闲,很快就将银子算给我了,我还拿了一些新的绣品回来。”高氏提着一个包袱朝明玥走来,看到了她身旁的周鹏,随即露出一记和蔼的笑,“周鹏,你也到市集来!”
“婶子好,我到镇上酒楼来交猎物,正巧碰到明玥。”
“好,好。周鹏啊,你进山狩猎可得小心点,注意安全知道嘛!”
这些日子殷赫鹏每隔两天就会送只野鸡到家里让明玥补身子,虽然每回这鸡炖煮好,总是会被邱氏以各种借口要走一大半,但明玥好歹有吃到一点肉,整个身子跟气色都好了不少。
眼见殷赫鹏对女儿如此上心,一直暗自担心的高氏慢慢放心了不少,也对这个未来女婿是愈看愈喜欢,相信他会是个良人,女儿跟着他不会吃苦的。
“婶子,您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他这一世最大的愿望就是跟明玥白头到老,怎么会不注意自己的安危。
“那好,那好。”
三人站在路边还没多聊几句,酒楼的小厮就急匆匆的找来。
“周爷,周爷,太好了,你还没有回村子,快,快,我们掌柜有要事找你!”小厮喘着大气拉着殷赫鹏的衣袖就要走人。
“周鹏,既然酒楼掌柜找你,那你赶紧过去吧。”高氏摆摆手示意殷赫鹏赶紧跟着小厮前去。
殷赫鹏向高氏跟明玥点了下头后,便随小厮离去。
在邱氏高压统治的家里,半个月一次的市集是明玥母女纾压的最好方法,殷赫鹏离去后,母女俩看时间还早,便在市集里逛了起来。
“对了,玥儿,你不是说要去买书,怎么没见到你买的书?”
“书被鹏大哥买走了,不过他先把书借给我看。”她拍了拍胸口让高氏知道书放哪里。
既然用来当借口的手札已经有了,分家这事一时半刻又不能完成,那就必须开始进行她的计划,酿酒。
明玥亲密的挽着高氏的手臂,撒娇问道:“娘,您身上有银子吗?”现在正好是杏花绽放的季节,可以酿杏花酒。
“银子?你要做什么?”她记得女儿荷包里还有五十个铜板的私房钱。
“娘,我想买坛子。”
“坛子?家里不是有。”
“家里的所有物品都由女乃女乃把持着,酿酒所需的酒瓮,女乃女乃也是数得一清二楚,连米也是每天检查,拿了她就知道。”
高氏神色微微冷下,“玥儿,你老实告诉娘,你是不是又想要酿酒!”
“娘,我刚才遇到鹏大哥,他救了我,还每天送猎物给我补身子,虽然他是我的未婚夫,但我想偷偷酿一坛酒给他,表达我的谢意。”她有些心虚的抬出殷赫鹏当挡箭牌。
“玥儿,娘说的你都忘了!”
“娘,我没忘,我就偷偷酿一坛酒送给鹏大哥,且不在家里酿,我到山上找个山洞偷偷酿。您就答应我吧,娘,我们做人要记得别人的恩情啊,况且鹏大哥这可是救命之恩。”她晃着高氏的衣袖。
高氏没说话,确实,周鹏那孩子救了玥儿到现在,他们一直未上门道谢,反而还害他被婆婆坑了一把,她这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即使她对这个未来女婿很满意,但是只要想到聘金那事就感到羞愧。
既然玥儿有心,那就让玥儿给周鹏酿坛酒吧。周猎户未过世前与相公交情很不错,每每提蛇来交货时,周鹏都会跟着一起来,也能陪着他们两个大人喝上几杯。
他们大房没有什么好东西能够当成谢礼的,有的也只有酒了。
想到这里,高氏叹了口气,“只酿一坛酒。”
“太好了,娘,谢谢您!”
“可是,玥儿你会酿酒?”
“娘,您放心吧,我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耳濡目染了十几年,从小就听着爹说怎么酿酒,听都听会了。”她一脸自信。
“你可真有自信。”瞧她那副得意的模样,高氏轻笑了声,伸手戳了戳她饱满的额头。
“娘,您不相信我能?”她噘嘴看着高氏,“可别忘了我是爹的女儿。”
“好,好,好,娘相信你。”高氏宠溺的拧了拧她的鼻尖,“你跟娘说想酿什么酒?”
“杏花酒,现在是杏花开放的季节,后山满山的杏花最容易取得,也是最方便的。”
“可以,半年前酿的那几缸白酒,前两天你爹才开封分装,可以让他悄悄拿两坛让你酿成杏花酒。”婆婆虽然把持家里的所有事物,但让丈夫暗中拿一两坛酒是没问题的。
“嗯,娘,那就麻烦您跟爹说了。”
“不过,玥儿,你酿酒得小心些,不让你女乃女乃或是二房的人发现。”想到这个问题,高氏顿时一脸愁容。
母亲的提醒让明玥想到前世她因为腿瘸,动作不俐落,干不了粗重的活计,提桶水会倒掉半桶,上山捡柴常常因为重心不稳摔得鼻青脸肿。
村人见状直指着女乃女乃的鼻子骂她没天良虐待孙女,后来连村长也出面,在重重压力之下,女乃女乃这才没有再将家里的粗活丢给她,而是让她上山找野菜,她这才有办法在山洞里酿酒而不被人发现。
现在她的腿好好的,女乃女乃不可能让她每天上山摘野菜,家里的活计必须要帮忙,她得想个法子才行。
只是,她想了半天,似乎找不到什么好借口可以每天上山。
唉,不管了,且看且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