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十二月初十,天寒地冻的时候,陈荔嫁人了。
她慵懒地一路听着宫中嬷嬷的话,该走就走,该弯腰就弯腰,该低头就低头,耳边皆是噼哩啪啦的烟花声,喧闹的人声,唯一安静的大概就是同她一起行礼的赵镇了。
随着一声礼成,她被送入了新房,掀头盖、喝合卺酒,吃饺子等一系列事情完成之后,新房里总算安静了。
而新郎倌出去应酬了,她欢呼一声,对着水灵说:“我饿了,让人准备吃的。”
新房里尚且还有两个王府的丫鬟,大约是没想过她是这样的性子,还以为全天下的新娘子都应该温婉害羞,而不是像她这般张口便说饿了。
“王妃,水灵姐姐初来驾到,怕是不熟悉,奴婢这就去给你安排吃食。”其中一个丫鬟说。
“你叫什么?”
“奴婢叫清水。”
陈荔又看向了另一个丫鬟,丫鬟道镇:“奴婢叫清画。”
“嗯,清水去准备吃食,清画喊婆子准备热水。”她吃完了要沐浴更衣,睡大觉,今日是天还没亮,她便被叫了起来,接着就被各种折腾,实属是累了。
两个丫鬟听命而去,心想她们的王妃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水灵这才上前伺候她,给她拿下头上的凤冠,小心翼翼地拿下来放在桌上,还有一些零碎的珠钗珠花都拿了下来,一头乌黑的长发洒下来。
“当真是重得很。”她吐了一口气,真的是差点被压坏了。
水灵给她宽衣解带,将外袍月兑下,“王妃,这样可轻乏些了?”
“好多了。”
清水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端了一碗热乎乎的面进来,陈荔正饿,也就不挑剔这面太素了,连肉都不放一些,她素来爱吃肉。
很快,一碗面下肚,她舒舒服服了不少,水灵给她倒了一杯茶,她喝了一口,休息一会儿,便要去耳房沐浴了,之后出来,屋里正燃着银霜炭,倒是不冷,只是她不爱屋子里太闷,等洗漱之后,她往脸上擦了玫瑰膏,便躺在了用汤婆子暖好的床榻上,“我睡了,不用炭了。”
清画一惊,这就睡下了,“王妃,王爷……”
“嗯?”陈荔已经昏昏欲睡了,“什么事等我醒了再说。”
清画和清水对视一眼,听命地到外间了,水灵将银霜炭灭了之后,也退了出去。
府邸上一片热闹,但院子里却是格外的安静,等赵镇过来的时候,他只看到屋外留的几盏灯笼,他大步往里走,清水她们立刻给他行礼,“见过王爷。”
“王妃呢?”赵镇看着昏暗的屋子,心中闪过一个猜测。
清水抖着嗓子,“王、王妃歇下了。”
他眼底浮起一抹冷笑,倒是她的作风,被陈盛给宠坏了,她爱如何就如何,何曾想过旁的,“嗯。”他点点头,就屋里走了。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心中松了一口气,王爷没发怒真的是太好了,她们还以为王爷会发怒直接掉头就走,毕竟她们也没听说过,新娘子不顾新郎官,自个儿埋头就睡。
屋里一片漆黑,倒也不影响赵镇,他看的清清楚楚的,直接走到了床榻前,来时他已简单地沐浴过了,身上并无酒水味,只有一股淡淡的冷梅香。
他伸手掀开床幔,就看到正睡得熟的人。她侧着身子睡,脸正朝着他,一张白皙的脸,带着淡淡的疲惫,红唇不点而红,长长的乌发遮掩了她半边脸蛋,凌乱地披散在她的肩膀,腰背上,小巧洁白的耳朵从发丝间露了出来,她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寝衣,躺在大床上,尤为妖艳。
她到了京城之后,颜色素了不少,不再像在边关时最爱鲜艳的红色。
她忽然动了动,翻了一个身,背向了他,随着这个动作,寝衣的领口松了些,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慢慢地,他动了……
陈荔睡得正香,她梦到自己回到边关,和水灵一同骑着马,扬着鞭子,快乐地笑着,忽然天空飘来一朵乌云,遮天蔽日……
她猛地被一道强劲的力道给压制住了,她迷迷煳煳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还在床榻上,但她被人给压在了身下,她怔怔地侧过头,就看到了一张冷酷的脸,“阿镇……”
男人唇角勾了勾,“王妃喊得倒是熟稔。”
她一愣,这才想到自己嫁人了,而压着她的男人是她的夫婿,九王爷赵镇。
“哦,赵镇。”
“怎么不喊本王阿镇了?”
“王爷不是嫌弃我喊得熟稔吗?”她随口道,动了动手臂,却没法从他的身下挣月兑,双手被他巧劲地给制在了她的腰上,她整个人可怜兮兮地趴着,他的力道大,加上半个身子都压了上来,令她整个人动弹不得。
……
他,只有一招,就从昨晚做到了此刻。
她的膝盖隐隐发疼,手腕上的腰带早已被他解开了,无力地放在两边,她像一条死鱼般,一动也不想动,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她余光看到他动了,从她身上离开,比起她的狼狈不堪,他只是乱了裤子,身上的寝衣穿得好好的,一道银光闪过,她看到他拿着匕首走了过来,她没什么力气,只睁着眼看他。
他伸手拿起她的手指,匕首往上面一割,疼让她皱了皱眉,声音沙沙的,“你,做什么?”
“既是夫妻,本王自会为你掩饰一二。”
她不解,看着他从床头拿了元帕,擦了擦匕首上的血渍,又在她的指上擦了擦,他似乎嫌血不够,狠狠地一掐,她瞬间清醒了,恨不得爬起来拿刀杀了他,但身体不争气,她动弹不了。
接着,她看着他拿那元帕往她的抹了抹,当着她的面,他伪造了一份她的清白证据。随后,丢到了床边。
懒得理他,她只觉得浑身不舒服,特别是身下黏乎乎的,那种感觉极其不好,她想喊丫鬟进来替她收拾,可想到她现在这副样子,实在不想让人看笑话,她硬是撑了起来,毕竟是习过武,比起娇弱的姑娘,她勉强地坐起来。
她皱着眉,“赵镇,你塞了什么脏东西到我身体来!”
与阿镇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未出现这样的情况。
脸色微微发白……该不会是毒药吧?
赵镇站在床边,她这副妖媚的样子看得他口干舌燥,他不着痕迹地别开眼,想到了他们以前的事,那时她想要生儿子想得不行,而他却骗了她,想到此,他转过头,看着她一脸她是不是中毒要死的样子,他轻笑了一声。
她抬头看他,“笑什么?”
他俯首,与她平视,“本王不是说了吗?物尽其用。”
“什么意思?”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不仅会睡你……”他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她的脸颊,“还会让你生下嫡长子。”
他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都是边关那一片土地,但他偏要将她锁在这里,让她后悔招惹了他。
嫡长子……每一个字,她都能懂,可合在一起,她却不懂了。
看出了她的迷茫,他大发慈悲地勾着她的下颚,慢条斯理地说:“那是本王的种子,本王与王妃的孩子……”
她的眼一开始是无神的,伴随他的一字一句,她看向他,“那是把女圭女圭塞到我身体里?”
“是。”
指尖冰冷,刚被男人放肆宠爱过的身体却是一阵凉意,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被自己养的男人给骗了!
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是一个大骗子!他没有把儿子给她,每到最后的时候,他总是抽出来,她不懂,不懂那是……
原来,她心心念念的儿子,从来没有。
那个他,阿镇、二狗子,她养的男人,从头到尾,都在骗她!
赵镇亲眼看到她眼里的怒火冉冉升起,他的眼里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渗出来。
对,就是这样。
她逼着他做她的奴,而他也要把她给他的耻辱都还给她。
从今往后,她是他的奴,依附他而生。
第六章
成亲第二日,陈荔病倒了,跟着赵镇进宫之后,一回到王府,她便一病不起,太医进进出出的好几回。
第三日,她的病才好些了。
赵镇从外走进院子,抬手阻了小丫鬟要通报,大步往里走,清水正端着空碗走了出来,见到他,连忙行礼,“王爷。”
还未走进屋里,赵镇便闻到一股中药味,他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王妃可好些了?”
“王妃今日清醒了,刚用过药。”清水道。
他颔首,往屋里走去,手正要掀开帘子,就听到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
“呜呜呜……水灵,男人都没个好东西!”她哭着说,声音里充满了委屈,“除了我爹。”
“王妃,你怎么了?从小到大,你身子一向好,甚少生病,怎么这回病的这么严重?”水灵心疼地说。
“男人都是王八蛋!”
“王妃?”
“呜呜呜,我想爹了,我想边关了,这个京城,真的是烂透了!”
“王妃,出了什么事?”
“呜呜呜,二狗子骗我,水灵,他骗了我。”
“什么?”
“赵镇也不是个东西!”
“王妃,慎言,这里可是王府。”水灵连忙阻止她。
“咳咳咳!”她突然用力地咳了好几声,半晌,喝了水灵递来的水,有气无力地说:“水灵,嫁人,还不如做尼子的好,男人啊,都是大骗子!”
“王妃,你不要多想,先把身子养好了,其他的事,都暂且不要想,你这样,奴婢好心疼。”
“咳咳咳!”
听着里面的话,大掌放下了帘子,赵镇安静地站在那里,听着她反反复复那一句大骗子,心,就微微被揪住了。
她,在哭。
他,何时见过她哭,至多就是在床榻上,欢愉过度而被他欺负哭了。
现在,她依旧因为他而哭。
然而却是伤心不已,彷佛天塌下来了。
哭声渐渐地弱了下去,他垂下眼睑,慢慢地往外走,心口始终压着一块大石头,走出了院子,他的耳边犹在回荡她委屈的哭声,双手不禁握成了拳头,将这股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大步往外走。
脚步仓促,彷佛身后有恶鬼索命般。
到了书房,他坐在桌案前,处理公务,只速度比往日慢了不少,午间绿洲问他在哪里用午膳,他想到那个哭哭啼啼的某人,于是开口,“与王妃一道。”
等绿洲下去了,他忽然就看不进任何一个字了,干脆站起来,又回去了,此时,陈荔正病恹恹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脸上无一丝往日的趾高气昂,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参见王爷。”丫鬟们的声音唤回了陈荔的思绪。
她苍白着脸,看着英姿飒爽的男人走近,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一会儿,极快地转过了头,她现在最不想见到这张脸了。
“王爷怎么来了?”她嗓音略有些哭后的沙哑。
“王妃病了,现在可觉得好些了?”他问。
阳光洒在她白净的脸上,形成了一层淡淡的透明感,整个人赖在躺椅上,面色无血色,彷佛一个易碎的白瓷女圭女圭。这是赵镇从未见过的样子,她不该是这样的,往日的她穿着红衫,一脸的娇蛮,谁让她不开心了,便赏那人一顿鞭子,嚣张跋扈。
“好多了,有劳王爷费心了。”她嘴上冷淡地说着客套的话。
许是从未从她嘴里听到这般礼貌的话,他静了一瞬,“如此便好。”
她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想到他在床榻上的可恶,她闭上眼,假装自己累了,不想与他说话,心中盼着他快快走开。
斯文败类!不管他此时多和善,她都忘不了他新婚之夜的恶行,将她做的差点下不了榻。
进宫给太后请安时,她的双腿都在颤抖,硬是凭着一身傲骨撑着,若是御前失仪,那真的是丢尽脸面了。
所以,即便他现在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可她知道,他绝非这般简单,说不定一转身又捅她一刀,心思诡异复杂,让人模不透,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但令她想不到的是,他居然让丫鬟拿了椅子过来,在她旁边坐下了,她睁开一眼,“王爷今日无事?”
他笑着说:“王妃生病了,本王自然要多陪陪你。”
呸!她才不信他这般好心,人面兽心,但凡他对她有一丝怜惜,皆不会在新婚之夜这般折辱她,将她绑在床榻上,自顾发泄兽欲,她闭上眼,不言语了。
他的大掌忽然伸过来,握住了她的一手,她一颤,手微动,似要挣开他,他俯首在她的耳畔低语,“本王有错,错在不知王妃这般娇弱,不过是酣战一夜,就病得起不来了。”
陈荔确实未有过这般激烈的欢爱,若是那个骗子阿镇,她要他停,他就停,听话的不得了……呸!也是一个不听话的,她是瞎了眼才信了他表面的乖巧。
至于眼前的赵镇,她怀疑他有病,于是她不客气地说:“王爷纵欲,对身体不好,还望王爷好好保重身体。”
这是被挑衅了?他眼神冷冷的,“王妃的身体倒是要好好保重。”
“王爷少来折腾我,我就能长命百岁了!”她冷酷地说,至今双腿间还有些红肿,行走摩擦时带着微疼,就是上了药,还未好全,他不是畜生,他是什么!
两人坐在一块儿,挨着脑袋说话,声音让人听不清,完全不知情的丫鬟们,做事的时候,不小心看了一眼,脸蛋红扑扑地转了回来,王爷和王妃两个人真的是金童玉女啊,感情也是真的好,这般腻歪。
“王妃要长命百岁?不若祈祷本王长命百岁的好。”
“王爷要是命短,那我便放烟火庆祝,自此花着王爷的钱财,养最俊俏的郎君。”
“呵,你倒是想的美!若是本王命短,自让王妃一起殉葬。”
“你哪里来的脸!”
“本王说到做到。”
她懒得理他,侧了侧身,想把手扯回来,可他握得紧紧的,没有要松开的迹象,“松手,王爷还是要点脸吧。”
见她生气,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确实比刚才那副要死不死的样子好看太多了,于是扯着她的手不放,手指得寸进尺地插进她的指缝间,十指相扣,紧紧的,“不松又如何。”
她气的胸口起伏,伸手往腰间模去,才想到自己没带鞭子。
瞧见她的动作,他眼一眯,冷声道:“想拿鞭子抽本王?”
“看的出来你对那鞭子情有独钟。”
“我要抽烂你的脸!”她气愤地说,这张脸看一眼就让她生气。
“下回,让你试试鞭子的滋味。”他声音沉沉的。
她以为他说的是用鞭子抽她,她睁大了眼,“那我必然求到皇上那里去,求个和离。”他敢动手打她,她一定不会忍。
他忽而笑了,金灿灿的阳光坠入他眼里,令他整个人散发着光芒,她禁不住地看傻了。
他低声道,“当真是一点也不懂闺房之乐。”
最后四个字让她想到了别样的旖旎,她吓得差点从躺椅上掉下去,他伸手护住她,像只饿极了的野兽,对她虎视眈眈,“王妃,定然会喜欢的。”
喜欢他个头!还要再被他绑着欢爱一场?他到底是什么癖好,竟是喜欢这种玩意!
闺房之乐?
恕她不奉陪,她要把她的鞭子给藏好了!
莫要他玷污了她心爱的九节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