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陪着笑脸,搂着板起面孔的妻子一路小意讨好,路上经过的仆人不少,他说的话很快传得全府上下皆知。
得罪二少爷是什么凄惨下场?大伙儿是有目共睹的,那些见风转舵、以为少夫人被冷落,人又好欺负,便对她大不敬,还从她的分例里暗中克扣不少好处的奴才, 如今亲眼见到二少爷对少夫人那股殷勤劲儿,宠爱不减反增,才知道误会一场,自己要大祸临头了。
马的,她总有一天阉了他!
宋心宁让人转告郑夫人,她要回娘家三天,也不等郑夫人是否答应,她直接坐上马车,出了郑府。
托郑寻欢的福,现在府里没人敢惹她,就连她那个大伯郑怀儒,现在看到她都要绕道走。
听说那日他在假山那儿站到天黑,当仆人找到他时,他满脸都被蚊子给叮肿了,最后是被人抬回去的。
趁着余威还在,她给自己添点福利,回娘家住几日。
坐在马车里,她面色沉静,但其实心里有些乱,因此回娘家除了探望娘亲,也是借此图个清静。
艳娘听到女儿回来,高兴极了,亲自迎上来,女儿一下车,便迫不及待地拉她回屋说体己话。
宋心宁看得出来娘亲过得很好,抬为平妻后,屋里的摆设变多了,柜子和架上皆摆满值钱的瓷器,院中的仆人和丫鬟人数全是照主母的分例去安排,茶水泡的是上 好的君山银针。
再瞧瞧娘亲,发髻上插着宝石簪子,身上穿着绫罗绸缎,手上那一对翡翠镯子,光看成色就知道价值不斐。
最令人眼睛一亮的是娘亲的气色,一脸容光焕发,那肌肤好似渡上一层光泽般,眉眼尽是风情,这是女子得了男人滋润后的气色,看来娘亲被宋老爷伺候得很满 意。
宋心宁一脸微笑,安静地听娘亲诉说在宋家发生的大小事,都是些芝麻蒜皮,内容无趣,不就是后宅女子争宠?差别在于娘亲这回不介入,而是在一旁看戏。
“娘总算看明白了,越是计较之人,越是得不到,娘不跟她们争,宋世仁却反而来缠着娘,把他推去别院,他还不肯呢,因为他嫌吵,那些女人整天动着小心思, 想给别人使绊子,她们也不想想,宋世仁在外头斗了一天,回来就想图个清静,她们却不消停,逮着了男人就要对他吹枕头风,哈!你猜怎么着?”
宋心宁是个很尽责的听众,顺着艳娘的话问:“怎么着?”
“宋世仁气得下令把她们全部关在屋子里,不准踏出门槛一步,谁要是敢出门半步,就把她的脚剁下来。”
宋心宁摇摇头。“作茧自缚。”
“可不是?”艳娘嘴角一拉。“但是这样一来,可苦了你娘了。”
“哦?怎么回事?”
“那厮嫌那些女人烦,天天宿在我这儿,吵得我耳根子不清静。”
艳娘是真的嫌弃宋世仁,但嫌弃中又带着得意。她被冷落了十多年,这股怨气积压不少,就算她已经不在乎那个男人了,但也需要消消心中的怨气,看着宋世仁天天来巴着她,她还是很解气的。
宋心宁了解这是她娘的心结,但她还是必须提醒。
“你不在乎他就好了,将来离开时才不会舍不得。”她压低声音道。她们的计划不会变,时机到了就会离开。
母女俩在屋中低声谈话,宋心宁跟艳娘大致解释了郑府与朝中派系斗争之事。树大虽然好乘凉,但树大也会招风,最怕的是树倒猢狲散。
艳娘听得心惊胆跳,握着女儿的手。“女儿啊,你在郑府过得好吗?”
“很好。”
“你眼下有点乌青,看起来似乎睡眠不足,没事吧?”
“没事。”
“你相公对你好不好?”
“……很好。”
“你犹豫了,是不是他对你不好?”
“没的事。”
“别骗娘,若是他对你不好,跟娘说,别忍着。”
她要怎么说?说郑寻欢对她不好?
没有,他对她宠爱有加,散尽后院小妾,把一干欺她的奴才赶的赶、杀的杀。
他还从姜鹤手上救了她,连他大哥对她意图不轨,他也没放过;婆母想给她立规矩,也被他直接打脸回去。
他还天天嚷着想睡她,可明明有机会强上她时,他反而没借机要她,只是抱着她呼呼大睡,一口一句“亲亲娘子”,叫得肉麻。
待她恢复手脚灵活时,他才来偷袭她,被她打得一脸血,也没见他生气过。
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可以这么不要脸,明明很下流,却又没真正伤害过她。
他的举止很矛盾,该上时不上,没机会上时又来惹她。
他让人猜不透,这让她有些心烦。
母女俩一直聊到晚膳时刻,突然前院小厮来报说宋老爷回来了,还顺便带了一个人——姑爷郑寻欢。
他来做什么!
宋心宁瞪眼看着传话的小厮,小厮送上一个镶上金边雕花的宝盒。
“姑爷和老爷在前厅说话,派小的将这份礼送来,姑爷说这是给岳母大人的一点心意,请夫人笑纳。”
艳娘接过宝盒,打开盒盖,里头竟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令艳娘又惊又喜,忙看向女儿。
“你相公很大方呀,竟送娘夜明珠,这是讨好来的,由此可见,他对你多上心哪!”
宋心宁抿了抿嘴,沉默之后,决定把所有话都吞回肚子里。那厮打什么鬼主意,关起门来再私刑审问。
郑寻欢打什么主意?宋心宁还来不及动私刑,晚上就寝时就知道了。
这厮打的主意从头到尾都没变过,他要跟她睡同一张床,与她洞房。
宋心宁回娘家打算住个三天,就是为了图个清静,不用每天夜里防**,郑寻欢却追过来,打着陪妻子回娘家的理由,故意巧遇宋世仁,与他一块回到宋家大宅。
先跟宋世仁把酒言欢,又让人送礼给艳娘,表明他对妻子宋心宁的疼爱,不但收买了丈人和岳母的心,还顺理成章地留下来过夜。
回妻子的娘家,夫妻哪有分房睡的道理?当然是同床共枕了。
宋心宁觉得自己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早知道就不回来了,弄得今夜必须跟这男人同房。
郑寻欢洗好澡,侧躺在她闺房的大床上,拍拍身旁的位置。
“娘子快来,夜晚露水重,天气凉,为夫已经帮你暖好被,你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是睡到被你吃干抹净吧!还有,谁准你月兑衣裳的?全身上下只剩一件裤裆挡着重要部位,伤眼!
照例,两人又开打了。
宋心宁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打晕他,二是今夜别睡了。
但这里是宋家,两人动静不能闹得太大。之前在郑府,下人畏惧主子,即便有声音也不敢贸然闯入,可宋家只是平民百姓之家,一旦传出砸碎东西的巨响,肯定会 把人引过来。
莫说下人了,说不定她娘第一个跑来,而且,她还不能破坏家具,比在郑府打架时顾虑更多,不能尽兴还绑手绑脚。
因为心烦意乱,稍一不慎,被郑寻欢逮着了机会,抱着她一块滚到床上,乘机耍赖。
“让爷抱着睡,今晚不动你。”
“信你才有鬼!”
“不答应不放。”
宋心宁被他双臂紧锢,一时无法月兑身,向来冷静的性子,被他搅得心浮气躁。
“怕什么,上回爷不就没动你吗?”
宋心宁停止挣扎,一双眼冰冷地瞪他。
她知道他说的上回,便是她落在姜鹤手上那次,他没强上她,她一直心存疑惑。
“你不是想知道姜鹤的尸体到哪儿去了吗?”
他说话的热气搔得她耳朵痒,她忍了忍,最后还是开口问了。
“去哪了?”
男人贴着她的耳廓,嗓音磁哑,耳鬓厮磨着枕边细语——
“爷砍下他的人头,卖了个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