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加遽的速度让她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他的腰,小脸直埋进他怀里,害怕的双肩缩起,紧紧缚住他。
他低首闻着她发上的馨香,忍不住浑身轻颤,居然有股冲动想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不再放她走了!
可……为了明教兄弟及身负的血海深仇,他不能……不能感情用事!
“喝——”
他再一次猛力挥鞭,将满月复的无奈与不愿全发泄在马上,使得马儿嘶吼了声,愈跑愈快,几乎要震下他们两人!
“啊……磊,慢一点儿……”她吓得将他抱得更紧。
“你叫我什么?”他呼吸陡窒。
“磊……你永永远远都在我心底,我不会忘了你……希望你也不要忘了我,尽管我只是你的仇人之女,你的人质……”
她的泪水滴坠在他的衣襟,渗透他的衣衫,染湿他的胸,疼了他的心——
“够了!别说了——”他眼眶微热地厉声一吼,吓住她未尽的言词,也让她的泪淌得更厉害!
“你可有带人手跟着?”她担忧地问。
“怎么,想探实情?”石磊眸子眯紧。
“不是,我是担心你。”她猛地抬起脸,认真地说:“德潞贝勒一向奸佞诡谧,我怕他不会这么简单换人。”
他眉一拧,淡漠道:“这你放心,我知道。”
“那就好……”情不自禁地,她又环抱住他,不在乎他会不会推开自己,反正就这么最后一次了。
他眯起一双锐目,面无表情,不再吭声,直往前奔去。
不久,到了约定地点,现场却静幽无声、彷若无人。芷宁抓着石磊的手臂,喃喃说着:“我们回去吧!这里……不对劲!”
“没错,是有点儿诡异。”石磊提高警觉的深吸了口气,倏然跳下马,眼观四方。
“你们的人呢?怎么都不见人?”她抓住马颈,四处张望。
“他们不会来了?”他冷着嗓道。
“什么?”芷宁吃了一惊,“你不是说『知道』吗?”
“我是说知道,可没说让他们跟了。”石磊撇撇嘴,眼底飞掠过一丝不妙。
“为什么?难道你没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她试着下马,可这马儿好高,她的脚怎么也构不着地。
“他们全明白,但我谎报日期,他们以为交换的日子是明天。”
“啊?”她仓皇的在马上坐立难安,“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一人来此就不怕对方耍诈吗?”
石磊闻言,扯开一抹笑,“你到底帮谁呀?”
“我帮你呀!”她想也不想便月兑口而出。
他眸心一热,倏转浓烈,立刻将她抱下马,“我之所以不说,是德潞在信中有附注,不得派人跟随。”
“那你一个人……”她偎他胸前,忧焚不已,“那你快走!我负责将你们的两位兄弟放回去。”
“不,我得亲自带他们回去,否则无法对帮里其他人交代。”
石磊这话才刚道出,突闻一阵杂遝的脚步声急涌而来,他立即护住芷宁,提高警觉的眼观八方。
“磊……你快走,他们显然耍诈!”芷宁揪紧石磊的胳臂。这些官兵她没一个认识,不知他们会不会听她的?
“你这个乱党,我们德潞贝勒吩咐了,要你快快放了芷宁格格,否则乱箭伺候!”某人突地喊道,此时自他们身后倏地站起一整排弓箭手,个个架矢拉弓对准着石磊!
“你们千万别轻举妄动,小心你们格格的性命!”石磊立刻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抵着芷宁的喉头。
“大胆恶贼,居然敢挟持格格,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对方又道。
石磊撇开嘴角,临危不乱地笑得恣意潇洒,“你们大清律令不适用于我。快叫德潞出来见我!”
石磊明白此时此刻他是绝不能再拖延,否则自己的情势会愈糟。即便他有芷宁在手上,可对方人手众多,他只要一个恍神,必定是输得极惨!
“凭你也敢喊咱们爷的名讳!咱们贝勒爷说了,对付你一个乱党我们就已足够,哪需要他出面!你还是乖乖把格格交出来,我们好保你个全尸。”
芷宁这时却突兀地将石磊整个人抱住,对着清兵喊道:“那我命令你们不得伤害他,否则我将与他同归于尽!”
这些士兵完全没料到芷宁格格会口出此言,再说贝勒爷又不在,真是令他们无从抉择,“格格,您别开玩笑了,快配合属下,您快逃呀!”
“我不逃——叫那些弓箭手全都撤下!”芷宁将整个身子裹住石磊,她知道只要她这么做,那些人便不敢乱射箭了!
“格格!”众人诧异,直瞪大双眼看着她。
“我说撤下就撤下——你们居然敢违令?”芷宁对着他们大声吼道,眼底已蓄满了紧张的泪水。
别瞧她喊得大声,心底可慌得很。明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们真乱箭齐飞,自己也难逃一死,可是为何她心里揪着的却是只有石磊的安危呢?
“格格,属下不敢。不过……”
“你们现在只有两种选择,第一就是听我的,第二是听德潞贝勒的。如果你们真要我死,我也无所谓!
她护紧他的模样,让石磊看得心生蠢动,搂在她腰间的大手猛地使劲,将她锁得更紧。
芷宁因为他这个动作突地一愣,耳边就只听见石磊低沉温和的嗓音说道:“你走吧,不用护着我。”
他也担心这些清狗真的乱了性、射了箭,岂不害她一命?真得死的话,他一个人的命就够了!
芷宁闻言心口直慌了,拼命摇着头,“不走不走……我死都不走……”
“好,那就跟着我了?”他眯起眸,声调放柔。
“嗯。”她毫不考虑。
刹那间,石磊抱起芷宁一跃上马,趁对方愕愣之际抽绳直往另一头疾奔——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追去拦下他们?”大批清兵问道。
侍卫长摇摇头,阻止道:“就让他们去。这个方向可是直达『黑森林』,困在那里头彷若迷宫,要出来……难啊!”
他突地一笑,笑得好狞,一点也不以为意。
“可是格格她——”
“德潞贝勒倘若问起,便说咱们已经尽力找了,只是黑森林太过诡怪,咱们不敢进去就行了。”
他胸有成竹,明白顶多是挨贝勒爷一顿骂,至少他的心月复大患石磊已经解决了。
“既然侍卫长这么吩咐,我们也只好这么做了。”
☆☆☆
石磊带着芷宁拼命往前直奔,只觉得这条路是愈走愈诡谲、愈走愈静谧……到最后居然乱了方向,被这片森林所困!
见石磊一个劲儿地在原地找路,芷宁深感不妙,“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对劲?”
“我们迷路了。”石磊眉峰深蹙,“这里的地形与树林的位置似乎排列,难怪我怎么兜也兜不出去。”
“那……那怎么办呢?”芷宁紧拽住他的手臂,突然发现前面似乎有条小路,“你看那儿,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走出去?”
“不,那条路可是易经中的死卦,乃死路一条。”他眯起双目,非常笃定地说。
以往他在南方学艺时,师父便是易经卦数的高手,耳濡目染之下他也学得些皮毛。
“啊?那么复杂呀?这么说咱们俩不就得困死在这里了?”芷宁两道柳叶眉一拢,却也对他更敬佩了。
“瞧你刚刚护卫着我的模样像是不怕死的女英雄,现在怎么又变得那么胆怯了?”石磊突然沉下声。
芷宁徐徐抬起眼,眸底水亮生辉,“能和你死在一块儿我是不怕,就只怕……只怕我没有办法再见到我阿玛和额娘了……”
她的语音幽然,嗓音娇脆,袭上了石磊的心坎。
“没错,亲情是无价。”
想当年他从远地回家的时候所期待的也不就是见爹一面吗?只可惜……一思及当时父亲惨死的情况,他又忍不住背脊一僵,浑身颤抖,拼命压抑着那打从心底不停泛升的怒焰。
“你……你又想起爹娘了?”她伸手抚触他的脸,柔柔地问。
石磊倏然转身,闪开她的触碰。“那儿有个山洞,咱们进去先休息会儿吧。好像快起风了。”
他特意的疏离动作揪疼了芷宁的心,而她仍旧附和他说:“好,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石磊佯装没听见她这句话,迳自拉着马儿往山洞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