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上班时,护理站收到了外送来的两大袋珍珠女乃茶。
女乃茶已经喝光了,仁燕盯着杯子底部剩余的珍珠,吸管对准戳下去,想尽办法要把它们都喝进肚子里。
姓严?拿珍珠女乃茶的手一顿。
毕竟昨天才受到严华格的纠缠,今天就看到姓严的病患送的珍珠女乃茶,这又不是什么菜市场大姓,因而无法不做联想。
仁燕看冷冬璇没有马上拿女乃茶,以为她在挑糖度,便道:“全都是微糖去冰啦。”
“我晚点再喝。”因为心中有疙瘩,所以她现在不太想碰这些女乃茶。
“晚点大夜的来,你就没得喝了喔。”仁燕提醒。
“没关系。”
关上冰箱门,冷冬璇回护理站,拿起医嘱,确定病患要打的针剂,推着护理工作车前去准备,忙碌的工作让她很快地就将严华格抛诸脑后。
下班时间虽然是十二点,但是因为有个病患刚好心情不好特别卢,还吵到了临床的患者,为了处理安抚,冷冬璇将近一点才有办法离开。
走出后门,拖着疲累的身子往停车场方向走,眼角瞥见花墩前似乎有个人蹲在那。
她记得曾经有位护理师在下班回家时,突然心肌梗塞,倒在这里,因而有鬼故事流传。
所以如果晚上看到后门附近有人影,千千万万不要回头,因为那个护理师会过来询问:“你有看到我的车钥匙吗?”
那位护理师的车钥匙在人倒地时,掉进了一旁的水沟里,但是没有人知道,而没有车钥匙就无法开车回家,因此那位护理师到现在还在找车钥匙。
冷冬璇虽然是个面瘫,但其实,她很怕鬼。
原因是小时候常被关在放杂物的杂物间里,里头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小孩子的幻想力丰富,她一直觉得被关的地方藏有鬼,就在她身边,她恐惧的哭喊,却没有人理她,因而就算长大了,还是对于灵异故事非常讨厌。
偏偏仁燕那家伙特爱在值大夜班的时候,跟她讲一些不知从哪听来的灵异鬼故事,害她半夜巡房,都一定会把一串佛珠藏在护理工作车里,预防万一看到不应该看到的事物。
“你今天有骑车吗?”
那个人影出声了!
车?!冷冬璇心头一悚。
果然是那个猝死的护理师的鬼魂在找车钥匙。
冷冬璇吓得脸色苍白,一手紧抓着包包,一手模索外套口袋,在无所获时才想起她把佛珠放在衣柜里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在心里害怕的喃喃回应,脚步加快。
“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鬼魂”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好冰。
真的是鬼!
“呀——”冷冬璇吓得摀耳尖叫。
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到的严华格傻了傻,有些尴尬地伸出手去碰触她的肩膀,没想到她反应更是激烈的把他的手打掉,发狂般的冲向停车场。
严华格觉得他的小心肝受伤了。
他没想到她竟是这种反应,好像他是多可怕的恶人一般。
可稍稍冷静后又觉得这反应未免太过突兀,她一向冷静,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就算再讨厌他,也不可能抓狂尖叫吧。
这不是她的风格啊!
觉得事有蹊跷的严华格追了上去。
冲进停车场的冷冬璇面色苍白的寻找她的机车,可不知为什么怎么就找不着。
“在哪里在哪里?”她焦虑的啃着指甲,无措的张望看起来通通都一样的车牌。
“冬璇!”追上的严华格冲来她眼前,冷冬璇惊喘了声,双眼发直。“你还好吧?你是怎么了?”
他心焦的审视明显惊吓过度的苍白小脸。
水眸快速眨了眨。
由于这边的灯光较亮,她终于认出眼前这个人是严华格。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
“你刚才没认出我来吗?”所以她的反抗并不是因为太讨厌他的关系罗?
“刚才?”冷冬璇眼底写着困惑。
“刚才在后门,”严华格手往后指着后门方向,“我叫你,你不知为什么突然尖叫跑掉了。”
大吃一惊的冷冬璇凛直眼。“是你?”
“呃……是我啊。”他关心的问:“你没事吧?你脸色好差。”
冷冬璇膝盖突地发软,人往下跌坐。
“喂——”严华格赶忙扶住她,以免她摔着了。
他拉着她的手说:“你要不要坐着休息一下?”
“你的手为什么那么冰?”要不是他的手冻得像冰块,她也不会误会。
“噢?”严华格有些难为情地笑,“因为我在那边等了一个小时。”
毕竟现在是冬天嘛,一入夜气温十分低,他没想到她竟然会晚了一个小时才出来,要不是之前离开的护理师告知她还在处理病人的事,他真会以为她因为发现他,所以从其他出入口走了。
“等谁?”
“等你啊。”
“等我干嘛?”为什么他要缠着她?
“想说……说不定你今天忘了骑摩托车,需要有人送你回家。”他说着蹩脚的理由。
冷冬璇双眉微微蹙起,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我已经接受你的道歉了。”
“但你有原谅我吗?”
冷冬璇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有。”
“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他指着眼前那对思绪全写在里头的眼眸,“你眼睛写着没有。”
“有。”她又坚定地说了一次。
为了摆月兑他,说谎也没关系。
她一点都不想再看到他,再回想起那惨澹的大学生涯。
她甚至连在医院都受到他朋友的辱骂。
他们是好朋友,想法肯定相去不远,在他们的认定里,她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装高冷人设,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尽情劈腿。
“怎么做你才会真的原谅我?”
冷冬璇好想叹气,她不晓得这个人为什么要在这方面执着。
难道他特别有良心吗?或是把自己当情圣,女孩子都该乖乖买帐?
“我原谅你了,所以你不用再出现在我面前。”
“你会说这句话就是想赶我走,这表示你不原谅,所以不想看到我。”
对,他说的都对,既然清楚她的想法,为什么还要纠缠不休?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可以忘记,当没这回事。”她不忘加一句:“我都忘记了。”
严华格定定看着那一双水灵灵大眼。
不得不说,当她的眸中有情绪后,就像女圭女圭注入了灵魂,整个人变得鲜活了。
可是映在她眼底的情绪没一样正面的,且全都是因为他产生的。
也许,她恨透了他。
难以言喻的刺痛感自心口往外蔓延,他难受的狠狠咬住后齿根忍耐。
当初一清楚她是冤枉时,他就该义无反顾直接回台跟她道歉,但他没有,只是请人帮他要电话,没要到就未再有后续动作了。
虽然那时他是因为父母离婚一事而不想回来,但如果心疼这个女孩,明白她受到的为难欺辱,他都该回来一趟。
加上事发的缘由,可能就是因为他。
赵潞岑曾经跟他告白过,但被他拒绝了,而他后来跟她的表妹在一块儿,有可能因此引发她的忌妒心,才设了假床照一事来破坏冷冬璇的名誉。
他深深懊悔自责,可笑的是,这样的心情却是在了解冷冬璇多恨他时才猝然涌上。
虽然不是他的错,但身为一个男朋友,却从没保护过她,就是不可原谅。
“好,我知道了。”他微微一笑道:“早点回去吧,很晚了。”
这意思是他不会再纠缠她了吧?
冷冬璇点了下头,又要再寻找摩托车时,忽尔想起件事。
“下午的珍珠女乃茶,是你送的吧?”她问。
“对啊,合你口味吧?”嘴角的笑容带着希冀。
“我没喝。”
微笑顿时垮落。“为什么?”
“因为……”直觉告诉她,要是说出老实话——因为怀疑是你送的所以不想喝,他说不定又要搬出原谅不原谅那一套,把她缠得烦死。“我不喜欢喝珍珠女乃茶。”
“那你喜欢喝什么?”
“白开水。”
“……”她是在拒绝他的好意吧?太明显了。
“但还是谢谢你,其他同事很开心。”
女主不开心有屁用啊!
严华格勉为其难一笑,“不客气。”
终于找着了摩托车,冷冬璇骑着车走了,而严华格仍开车跟在她身后,确定她平安回宿舍,房间灯亮了才安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