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村近日来出了火爆的消息。
不得了啊!那个私下被人传说是杀人不眨眼、满面戾气的煞星,居然大手笔买下荒草地,还要起座三进的青砖瓦大宅,甚至设马场养战马!
更有那偶尔进出县城买卖东西的货郎把小道消息带回了村内,说那近日来卖得火红的可丽饼,便是出自崔小莲那扫把星的手。
连番震撼让魏家村的村民们惊讶、错愕,但这都远不及魏村长跟着丢出来的大消息——
魏家村要修路了!而且不是用碎石铺填的小石子路,是紮紮实实的石板路,下雨天走起来不泥泞,马车驶过会发出喀啦喀啦声响又不会让车轮陷进去,就是县城里才能用得上的那种石板路!而且钱还不用村里人出,全数都让方承炜包办,各家只消出人手便成。
这事一宣布,村民的心登时就沸腾起来。
邻近几个村子,还没哪座村子有石板路哪!
相较那些只跟方家有关的消息,还是修路跟大家有切身关联,所以村民们都连忙到村长那儿打听细节,比如家中少男丁该如何补上。
魏村长也不含糊,回头便将村里人有难处的一一列下名单,再跟方承炜、云子良一块商量,定下替补的条件,跟着便开始动工了。
由于魏家村人口众多,所以修路绝不缺人手,看着一车车的石板被送到村口,大伙儿心里别提多激动了,那真是巴不得凑上去把每一块石板都亲手洗干净。
一大群人热火朝天地干了七八日的活儿后,魏家村的道路就从泥路摇身一变成了石板路,对于家有牛车、骡车的人来说,这简直太方便了,所以个个都对方家感激不已。
原本私下会说两句闲话的妇人们也不碎嘴了,甚至路上见了崔晓莲都会多夸奖几句,说她嫁了个好对象,甚至时不时捎上点田里的菜送往他们家,还有热心肠些的汉子,拍胸脯言明盖新屋时一定要喊上他,管两顿饭就成不收工钱,权充回报。
因着刻薄的崔家之故,崔晓莲和村人算是挺有隔阂的,可如今因为受了方承炜的好处,人人都跟她亲热多话起来,两相往来后,她也跟不少婆婶熟悉起来,让她的心里得了些新主意。
“你想养牛跟羊?”
瞧着崔晓莲一脸的热切,方承炜在欣赏着她嫣红脸颊的同时,也忍不住抛出疑问。
“不是都请白婶一家帮忙提供羊女乃了,还不够?”
“够是够,但我想扩大生产更多种起司,牛女乃做出来的味道跟羊女乃可是不同的。”可丽饼摊的生意越来越顺利,她教给蔡婶的方法也成功提升了小馒头的销量,所以蔡婶镇日笑咪咪的,待她也比早先更亲切了,这一步步走过来,让她想多做点生意的心思蠢蠢欲动。
“做那么多起司,你究竟想做什么?”方承炜知道他这娘子就是个小财迷,大概是因为过去日子苦,如今没银子傍身她就难过,也不想想他随手扔给她压在箱底的夜明珠,一颗就够她过一辈子的好日子了。
“等屋子盖好,村里的活忙完了,我想上街寻间铺子租下来,开间点心店。”崔晓莲笑咪咪地应道。
“点心店?”
“对,我会的点心可多了,不拿出来推广多可惜?”红豆饼、烤牛女乃、爆浆鸡蛋糕、珍珠女乃茶……光想就流口水,她绝不会承认是因为她想吃才想开店。
见她一脸喜孜孜,方承炜伸手往她柔女敕的颊上掐了一把,又用略粗的指月复磨蹭了几回,吃尽豆腐,这才应允,“都好,都随你。”
“真的?不怕我败光你家产?”崔晓莲用闪亮亮的眼神瞧着方承炜。
说实在话,即使知道方承炜是将不是兵,她还是不晓得他的家底有多厚,尤其光为了修路、盖屋,上百两的银票他常是眼都不眨地丢出去,让她不由得暗暗咋舌。
“就凭你?”方承炜唇角微扬,“即使你把铺子开遍宗国都花不完的。”
瞧他带着嘲弄的眸光投来,崔晓莲忍不住伸手往他颊上跟着掐了把,只是他皮粗肉厚,掐他他不痛,倒惹得自己手疼。
“你这皮肉也太厚实。”崔晓莲噘了下粉唇。
方承炜趁机低头往她唇上偷香,狠狠地汲取了下她唇瓣间的香气,大掌更是毫不客气地插入她的发丝之间,捧着她的小脑袋往自己凑得更近。
他的舌尖毫不客气地撬开她的双唇,诱惑着她的小舌迎上,直到将她亲得晕头转头,气都快要喘不上了,这才眷恋不舍地松手。
“你……”红潮扑满崔晓莲的双颊,将她一脸赛雪美肌衬得更是娇俏,还多添一抹艳媚。
“真希望新屋明天就盖好。”方承炜压抑着自身蠢蠢欲动的,只是眼底里那抹火苗却怎么也掩不住。
“哪可能呀!”崔晓莲小小声地嘟嚷了句,“急色鬼。”
虽说两人心意已通,就差没洞房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但碍于这旧屋太破,他们目前又是与云子良、路魁恩住一块,所以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把洞房保留到新屋落成之时。
也因此,即使方承炜频频偷香,但总会在最后一刻停下手。
“我要是色鬼,你现在都怀上孩子了。”方承炜毫不避讳扫了眼她的纤腰。
“不跟你胡扯了,总之不管你要养多少马,记得留块地给我养牛羊!”崔晓莲满面通红地推开他,“我去找白婶问问找人手帮忙的事。”说罢,她像个乱炸的小炮仗一样,从毛毯上跳了起来就要往外跑,却给方承炜一把扯住,又将她按回毯子上。
“急什么?”方承炜蹭着怀抱里的软玉温香,一边吐出沉音,“我知道你有意拉白家一把,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啥?”崔晓莲眨眨眼,总觉得话中有话,“你对白家有什么不满?”
“那个祥哥儿。”方承炜眼一眯,显露出略带凶狠的气息,“别当他只是个女乃女圭女圭,都顶半个大人了。”
“我当然知道啊,毕竟我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姊姊嘛!”崔晓莲想了又想,突然不知哪儿飞来灵感,她闷笑出声,边瞟着方承炜黑到像炭一样的脸色,一边用颤抖的笑音问道:“你……天哪,你该不是觉得小祥对我有意思吧?拜托,我都成亲了耶,不过……哈哈哈,原来你老端着冷脸,结果也会吃醋啊!”
“不是觉得,而是确定。”方承炜瞧她半点警戒心也无,还反过来嘲笑自己,不由得恼火地往她唇上啃了一口。
“啊!”崔晓莲扳开他的脸,埋怨地回瞪,“咬我做啥啦!肿起来怎么见人哪!”
“正好,肿了就别出门。”方承炜二话不说又往她的脖颈啃去。
“别闹了!”崔晓莲抵抗不了,只能在他的双臂里被又亲又啃的蹂躏了一回,直到她发丝凌乱,衣襟也被扯得半松,才听见方承炜闷闷地哼了声,大口喘了气,然后起身拉起她,还替她理了理衣裳。
瞧着他一脸欲求不满,崔晓莲不禁偷笑出声。
“早叫你别闹了。”既然那么想等到新屋落成再度春宵,何苦如此?呵呵。
“忙你的去!”方承炜咬牙迸声,“不然爷现在就把你拎到县城酒楼开间房办了你!”
他有生以来头一回生出想珍惜人的意愿,偏偏崔晓莲这般不合作,动不动就能惹得他心痒难耐。
“哎哟——我好怕哦!”崔晓莲假惺惺地缩缩肩头,却半点恐惧表情都没有,笑呵呵地重新梳拢了下长发,松松地挽了个随云髻,任由两侧鬓发散落几丝,斜插一支日前方承炜送给她的双鱼玉簪,簪珥垂挂着银珠,随着走动在耳侧摇曳,看来宛若玉鱼悠游水光之上。
“把这挂上。”见着她整理衣襟,瞟见那素净的雪白颈项上刚烙的红痕被牢牢包覆在立领之下,方承炜很是满意,但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将自己挂在脖子上的哨子扯下,扔到她手上。
“这不是你用来叫路大哥的哨子?”崔晓莲讶道。
“戴上,有事就吹哨。”方承炜板起了面孔,认真迸声。
“哦。”崔晓莲也不争,毕竟她跟方承炜争从来没赢过半次。
而且会把这哨子给她,就代表他很注重她的安危,这心意她收下了。
毕竟身在古代,虽说往来出入多半有方承炜护着她,但难保有意外发生,尤其现在可丽饼摊子火红了,时不时有人来探问她愿不愿意卖起司的方子,那话里明着暗着有的是纯示好,有些却是隐晦的要胁,而方承炜要忙马场的事,不可能随时护着她,所以有点保障也好。
“魁恩的耳力不同旁人,这哨子也是特别订制,他一定听得见。”没等崔晓莲问,方承炜便主动解释。
“哦,原来路大哥听得见超声波啊……啧啧,两万赫兹耶。”崔晓莲细细看着哨子,先前只觉得它精致,如今细瞧才发现那哨子外型像颗黝黑的核桃,两端有细孔,模着应是瓷制,雕工极巧。
“抄声波?两万……鹤资?那是什么?”方承炜没错过她恍若自言自语的回应。
“欸?哦——就是、就是在形容那种可以听见旁人听不见的声音的奇人!”崔晓莲没想到他耳朵这么利,顿时骇出一身冷汗。
要命,她真的要把嘴巴再关紧一点!
“你哪听来的?”方承炜狐疑地盯着她略显僵硬的表情。
“呃……书、书上……”
“你识字?”越来越怪,他不信崔家人会容许这孙女读书。
“会一点,之前爹教过一些……”崔晓莲的嘴巴张张合合,半晌才硬挤出一个听来合理的解释,“那、那哨子的事,我是听、听来的,之前崔家饭馆曾经有个说书先生,说了个故事,我在家里听见崔意珊她们聊起,说里头有个这样的奇人,外号顺风耳……”
“原来是说书先生。”这类人的故事通常杜撰居多,方承炜听了也就释怀,没再追问。
崔晓莲松口气,没敢再逗留,谢过他的哨子后便开溜了。
在方家忙着盖新屋的同时,马场的范围也被一块块清理出来。
原本的荒草地经过细心的打理,形成一片碧绿的海洋,自方家逐渐成形的新屋旁一路延伸至老林。
路魁恩亲自带了一批从村里招来的汉子,有老有少,也包括了自告奋勇的白祥,指挥着他们将栅栏牢牢地固定,不过数日,马场已经大致成形,就连马厩都开始动工了。
新屋这边,三进宅子所需物料相当多,但由于有了石板路,牛车运货来甚为方便,缩短不少人力、时间的浪费,使得盖屋的进度飞快,外村送石料、木材过来的匠人们更是不停地夸赞着魏家村这条路铺得好,让村民们都感觉颜面有光。
因着进出这荒地的人多了,崔晓莲担心制作起司的技术会被有心人偷瞧了去,索性在可丽饼摊上挂上告示牌,言明休息半个月,目前正筹划开铺子,于是又惹来一阵惊叹。
崔晓莲同朱老头谈妥,先给一部分订金,请他备妥小筐,到时候一样用这筐子让客人外带可丽饼,知道生意不受影响,甚至有可能更好,朱老头自是欢喜。
而蔡婶那馒头的新口味跟新造型也打出了口碑,于是崔晓莲言明到时候给她空出一个地方,并提供起司作为内馅,算是合作,蔡婶自是乐不可支,马上点头同意了。
打点好县城那边,崔晓莲又同前来帮忙给上工的村民供餐的白婶谈过,到时候想请她来帮忙店里,或是帮着照顾羊只跟牛只,并托她找些可靠的人手来,白婶二话不说便点头,又说不介意白祥年纪小些的话,他喜欢养羊,不妨就让他过来看顾。
若是在过去,崔晓莲肯定马上同意,可偏偏方承炜才同她提醒过,白祥似乎对她有意,而且就她的直觉来说,这也是不好直接答应,于是只能委婉表态,言明养牛羊是她负责的,人手都要与她有交集,偏偏方承炜容易吃醋,有年轻男子来帮忙,怕他不喜。
即使她有自信就算白祥喜欢她,她也绝不会变心,但人言可畏,直觉可靠,为了安全起见,崔晓莲还是只能忍痛婉拒。
倒是白婶丝毫不介意,只笑笑说自个儿疏忽了,要她别放在心上,只是依然托她问问,若马场那边是方承炜负责管事,需要男丁的话,希望可以考虑一下白祥。
这年头谁不希望能多攒点钱在身边,尤其白祥已经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该开始相看媳妇了,聘金少了可找不到好对象,崔晓莲想想白家一直待她好,加上方承炜言明管理马场的人会另有住处,不会跟新屋、牛羊放牧场这边交集太多,也就承诺下来。
只是,这要怎么跟方承炜开口才好?
崔晓莲左思右想,最后找上了路魁恩。
“夫人的意思,是想让白祥到马场做事?”
路魁恩刚带人定下几间棚屋的位置,才骑马回到破屋,刚下马喂草,崔晓莲便找来了,初时他还以为夫人是要他代寻适合的铺子,订做点心要用的铁器,哪晓得居然是要他帮忙说人情?
“我想说建马场时他来帮过忙,你应该知道小祥认不认真、合不合用。”就算做人情给白婶,崔晓莲也不想找个人手过来是偷懒耍滑的,所以问路魁恩再适合不过。
“白祥确实做事勤勉。”路魁恩仔细回想了下,又道:“那几日帮工,每个人都得了百来文钱,他还同简老头说真希望多点这样好的工作,能补贴家里。”
崔晓莲尴尬一笑,合着你这监工还兼监视器,把大家明面暗里的话都听了去呀!
就你这双顺风耳,怪不得找你带着村里人做事。
“那么你的意思是?”
“白婶子真心待夫人好,帮工时处处替夫人考量,白祥做事规矩认真,算是信得过合得来的好帮手。”路魁恩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把人们私下的谈话听了去有何不妥,仅是公事公办地回应。
“所以白祥没有假公济私,借口来做事其实想亲近我?”崔晓莲想想,坦白地问了出口。
路魁恩明显一愣,尔后摇头,“并无。”
“那么,就麻烦你点人帮忙时捎上小祥的名字吧。”崔晓莲松了口气,“我就说嘛,应该是炜哥多心了。”
“爷觉得白祥恋慕夫人?”路魁恩讶道。
“但我不觉得,你不也说了,他没存什么私心,该做事就做事。”崔晓莲搔搔脸颊,觉得这种话有往自己脸上贴金之嫌,虽然瞅过镜子后,她也晓得这张脸蛋有一定姿色,但也不会自恋到觉得每个男人见了自己都会心生爱慕。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直觉从来没让她提防过白祥。
“这……”
见路魁恩一脸的欲言又止,崔晓莲狐疑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不瞒夫人,爷看人奇准,所以若爷觉得有问题,夫人还是再考虑一下比较妥当,或是……先问问云哥?”
“你说云子良?为什么?”说实在话,虽然云子良生得赏心悦目,但这阵子忙得脚不沾地,她还没机会跟他有半点交集,尤其他多半都跟方承炜在忙着马场的规划,用心程度简直像是在搞什么国家建设。
“夫人有所不知,当年我们时常打胜仗,除了爷的英勇过人,大半是云哥的功劳,他心思极细,每逢大伙拿捏不定主意,都是由他决定。”
听着路魁恩少有的吹捧,崔晓莲想想,这大概就是个军师型的人物吧。
只是,就为了白祥要不要来马场的事,要问过这么多人的意见,会不会太小题大作?
“唉……钱债好清人情债难还。”崔晓莲烦恼地堆起苦瓜脸。
“世上没有还不了的人情,但不知夫人是欠了谁的?”
两人正说着话,云子良便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崔晓莲回头,就见他一身青衫绿竹飘飘,腰间镇着鸟纹玉佩,衬着一张玉容,活月兑月兑的风雅二字写在身上。
“白家。”人都来了,崔晓莲也就顺势道出自己的难处。
云子良听闻后,只是摇了摇扇,轻声笑道:“这有何难?雇人时尽管添上白祥便是。”
“可炜哥他……”
“不必担心,只要夫人行得直,坐得正,让白祥来反倒好,真有那心思正好教他死了心。”云子良眼儿微眯,透露出一抹期盼神情。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有鬼?”麻烦告诉她是她多心了,云子良并没有算计白祥的打算。
“这世上有很多事,暗着来比明着来轻松,同样都是要做事,捡轻松的活不是正理吗?”云子良咧嘴迸笑。
“行,你说是就是,反正炜哥若有意见我叫他找你。”有人想担责任,崔晓莲绝不会跳出来强出头。
“无妨,我走到哪儿都是收拾麻烦的命。”云子良也不推托,仅是逸出一抹浅笑。
“就你这脸蛋、这气质,说你是一介布衣我真心不信。”崔晓莲忍不住想起方承炜曾在言谈间问过她对云子良的看法,当日她没多想,现在回想起来,他该不是在担心自己被云子良的俊雅脸庞勾了魂?
呵呵,那倒是不用方承炜操心,她不好白女敕小鲜肉这一口,又酷又充满男人味的她才爱,所以比起担心云子良倒不如担心路魁恩。
“家父仙逝后,在下确实便是一介布衣。”云子良的眼里掠过一抹得意。
“哦——果然你曾经是位世家公子?”崔晓莲忍不住掩嘴迸出闷笑。
她就说嘛!果然是贵人之后,啧啧,崔意珊看上云子良这般狡猾的人算她倒大楣。
“云哥确是官家之后。”路魁恩跟着搭了话,“当年人人尊他一声灵犀公子。”
崔晓莲不禁瞪大眼。
居然有这等雅致的别称,啧啧,她还以为这事只会发生在戏曲里。
“都过去了。”云子良依旧是那抹笑。
“既是官家之后,你怎么不回老家呢?”这话崔晓莲忍很久了,想着自己不过是个假夫人,多过问他们的私事似有不妥,但如今,既然她与方承炜是真的情投意合,决意当真夫妻,对于他亲近的同袍兄弟自要多关心几分。
“父母皆逝,因故参军后,觉得爷颇有抱负,便跟上了。”云子良淡声笑应。
“那路大哥你呢?”
“战火蔓延之际,老家遭难,全家仅剩我一人存活,爷离京前问我,若无处可去,他养马缺个人手,我便跟来了。”路魁恩如实应道。
“哦,就是觉得这个大哥人不错,便死心塌地跟随了。”崔晓莲点点头,算是理解了原因。
看来方承炜在军中颇有人缘嘛,虽生了张冷脸,但大家还是明白他有着好性情。
“大哥?”云子良失笑,“夫人误会了,要论年岁,我虚长爷两岁。”
“是的,我们三人,云哥最长,爷次之。”
“什么?”崔晓莲笑容一僵,她瞪着云子良那张看来人畜无害,还零毛孔的俊逸脸蛋,再瞧瞧路魁恩因为带着伤疤,看来稍嫌老气的脸,然后想想自家丈夫棱角分明,威仪十足的老成长相,顿时感到哭笑不得。
难怪她一直觉得哪边不对劲,原来就是因为路魁恩总是叫云子良为云哥。
“我看你改名叫女圭女圭脸公子啦,我还以为你顶多大我两岁!”
“这脸是天生的,怨不得我呀。”
不同于云子良故作无辜的笑容,原本正搭着话的路魁恩突然眼神一凛,扭头往破屋的方向瞧去。
“怎了?”崔晓莲瞧他神色突变,还以为是方承炜那边出了什么事。
“有人……”路魁恩拧起眉心,“方才有脚步声,就在老屋这一带。”
“是爷得了闲来寻妻,或是?”云子良闻声转头,四下扫了眼。
“我瞧附近没人呀。”崔晓莲四下张望着。
“兴许是下午上工盖屋的人说话大声了些。”路魁恩在附近走了走,见不着半个人影,也就不去在意。
“上工时间到了?那我去帮白婶的忙,先走了。”崔晓莲朝两人挥挥手,踩着碎步往建了一半的新屋直奔。
路魁恩又回头刷了刷马,云子良则是眯起眼,不动声色地重新扫视四周围。
是真没人?还是……
人多有钱好办事。
因方家提供的饭菜好、吃得饱,每日上工只要不偷懒耍滑,还能赚个四十文钱,前来帮厨的妇人们更是日日能拿十五文,饭菜有多还能打包回去补贴家里,所以房子盖得相当快,天天换一个样。
过不到一个月,三进的大屋便盖好了。
瞧着那气派的砖瓦屋顶、灰泥白墙围建的高门大院,还有特地移植来的青竹微微冒出墙头,魏家村的人都羡慕地看红了眼。
早知道这方煞星家底厚实,他们作啥冷落人那么久,不早就凑上前亲近些了。
看那白家,不就因为早年同崔晓莲交好,如今因着崔晓莲之故,也在方家盖屋建马场时得了不少好处?
据说白家的祥哥儿还早早就被定下,言明日后帮着打理马场,月银可高了。
不过世上没卖后悔药,如今小有心思的村人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方家围绕着草地边缘那道几乎望不见尽头的长长木栏杆,默默猜测着这儿能养上多少值钱的战马了。
不过村民们再后悔,都没有崔家人来得气恼。
眼看着不受重视的崔小莲居然能住上三进大院,还在县城里觅了铺子打算开点心店,先前的可丽饼摊更是火红得很,让一家老小着实气得不轻。
莫梅娘跟蓝桂柔都不是个能忍着吃哑巴亏的,再加上两个孙女在眼前搬弄是非,说是崔小莲在县城里给她们难堪,而且身为嫁出去的崔家孙女,居然连个回门礼都没送,反倒白白便宜了白家婆娘,那新仇加上旧恨,说有多恨就有多恨。
一恨方承炜娶妻时装穷,让他们亏了聘金,二恨崔小莲在县城羞辱两孙女,三恨崔小莲都嫁人为妻了,竟然还与云子良不清不白地亲昵谈笑……
当然,前两笔帐是莫梅娘跟蓝桂柔最介意的,第三笔则是崔意珊私自在心里补上的。
方家人近月来做尽惹人眼红之事,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令她心仪的云子良便是方承炜的昔日同袍?
想到自己瞧不起的姊姊居然嫁了个有钱人,还住上自己都没能住的三进大院,崔意珊气得差点把闺房内的摆饰都给砸烂了。
这怎么成?自从那日见了云子良,她就日夜难忘,可没料到他居然是方承炜那骇人煞星的属下?如果她嫁给云子良,身分岂不是矮那丫头一截?
这事她怎能容许!尤其崔小莲如今已不同以往,村里人都在传谣言,说她落水那日给神仙点化开了窍,才能琢磨出好吃食卖钱,更与方承炜这外冷内热的好汉子牵上姻缘,日后少不得当个享福的少女乃女乃了。
这事她想起来就恨啊!凭什么那个畏缩没用的崔小莲能得到这一切!
崔意珊越想越不甘心,于是偷偷寻了空档溜出家门,避人耳目地想去见见日思夜想的云子良,没想到却给她撞见崔小莲与云子良、路魁恩亲亲热热谈笑的场景。
简直不知羞耻!
都嫁人了还勾引云子良!真是生了张狐狸脸皮的狐狸精!
只是她没想到路魁恩耳朵那么利,差点就给他发现了,但好在冒这风险还是值得的,因为她听见了,那云子良原本可是官家之后呢!
即便现今少了实质身分,但想必平日往来也结交不少达官贵人,若是他俩结亲,拿钱让云子良前后打点,再加把劲考个功名,她便是人人羡慕的状元夫人了。
不过,她该怎么样才能成为云子良的夫人?
过去她与崔小莲不和,想必那扫把星一定会加油添醋的大加渲染给云子良听,所以若她想嫁给云子良,非得在云子良面前扳回颜面不可。
又或者……若是把崔小莲跟那煞星弄走了,不也成吗?
如果崔小莲那对夫妻出了什么事,再也不出现在魏家村,时日一久,再大的事情都能轻轻揭过,即使初见时云子良对她的印象不佳,日后再多亲近、培养感情便成。
尤其他们崔家可也小有家底的,崔家饭馆小有名气,收入颇丰,若要资助云子良上京赶考,或利用他的人脉买个小官位,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崔意珊美滋滋地想像着自己跟云子良成亲的景象,却完全忘了,若云子良真想出人头地,也用不着跟着方承炜到北方之地来养马,只管留在京城,找寻父亲旧友关照一二便可。
她一心一意作着美梦,一想到那样美好的将来,立即提了裙摆,急匆匆往正房赶去。
女乃女乃跟娘总是把最好的留给她,爹平日也宠她多过于小妹,如果他们知道云子良是官家之后,而且上无高堂要伺候,嫁过去便是她管家,那绝不会反对这门亲事。
至于年岁落差的问题,就凭他那张不显半分岁月的俊雅脸庞,她不介意!
所以她只要她好好鼓吹一番,跟女乃女乃撒个娇,再说说嫁给云子良的各种好处,相信娘亲一定会比她还热心想着办法赶走崔小莲,好让她能顺利嫁入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