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问什么,说啊。”他回头一瞥,正好对上了之萱打量他的迷惘神情。
她的小脸蓦然羞红,连忙别开脸,“你……你的腿,明明走得这么好,为什么平常还要拿根拐杖,让人误会呢?”
莫斯樊轻轻哼笑道:“我是可以不拿拐杖,但是走路非常吃力,所以平时还是得依赖它。”
自从伤了腿后,这三年来他每日勤于复健,尽量让自己走起路来近于正常人,不过经过最大的努力,所得到的成果仍是如此,他依旧不能真正丢掉拐杖。
当发现这个事实,他懊恼埋怨了好一阵子。
“嗯……难道不能医治了?”她好奇地又问。
莫斯樊神情突变紧绷,没再答腔。
“你怎么不说话了?”之萱不解地问。
“没什么,有些事你不必知道的就别知道太多,况且这也不关你的事。”他的五官线条突变得冷峻了起来,话语也阴森寒冽,彷似刻意与她划出隔阂。
“我知道了。”她垂首不语。
车内突如其来的静默让之萱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突然一个不小心触碰到伤口,她痛得皱起眉,却不愿让他知道而没有喊出声。
她的小手紧抓着裙子,两条柳眉紧紧拢起,下唇都快被她咬破了,那张低垂的小脸一直没抬起来。
莫斯樊甚感疑惑的转首看她,看见的便是她这副咬牙忍耐的模样,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之萱摇摇头,深吸了口气,勉强对他笑了笑。
他可没这么好骗,光从她脸上瞬退的红嫣和突转的苍白,他便能猜出其中必定有原因,“是不是伤口又痛了?”
她不想承认,但是低头一瞧,大腿上被尖石划破的伤口似乎愈来愈严重,就连他的椅套都染上了一片黏腻的红。
“看样子我的动作得快点。”
其实他大可将她送进医院,然后将这事撇得干干净净,可是一向不喜欢在大众面前露脸的他更不希望因这件事出现在公共场合,而引来媒体记者的关注,想了想他只好将她送回家,做出了与当初的想法相悖的决定。
踩下油门,他加快速度,赶回家后,他立刻将她抱进屋内沙发上。
“你坐着,我去拿医药箱过来。”
之萱点点头,双手用力压住伤口,担心她的血会从他的车上染到屋里来,那多晦气!
倘若是她,她也不希望好好一个家弄得四处都是血迹,想必莫斯樊现在一定是非常恼她了。
思及此,她又是一声哀叹。
“来,把裙子掀起来。”不知何时他已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之萱吃了一惊。
“快啊,你不掀裙子我要怎么替你敷药呢?”他坐到她身边,淡淡一笑,表情幽深难测。
“那我……我可以自己来……”她干涩着嗓,不难听出她的紧张。
莫斯樊抿唇一笑,率性地往椅背一靠,优雅宜人的姿态让他看来更是魅力十足,之萱看得竟忘了疼痛。
“虽然你犯了忌,我却也重蹈覆辙,算我们平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他漫不经心地说,眼底仍是一惯的闲散和邪气。
“好……”之萱艰涩地吞了口唾沫,这才缓缓的拉高裙?,连正眼都不敢瞧他一眼。
当伤显露在莫斯樊面前时,他不禁眉心一皱,微微倒抽了口气,“该死的,怎么这么深!”
“还好。”她赶紧说。
“还好?老天!你一定疼死了吧?”莫斯樊的口气不自觉加重,浑身神经也紧绷了起来。
他没想到像她这么一位娇弱的女孩子居然能够忍受这么大的疼痛,而且还能不时打量他!
“我……我若说疼,只会让你心慌。”她忍着痛说。
“你还真是——”莫斯樊真不知该笑她痴傻还是愚笨,这种事怎么能够忍着呢?
当他的手抚向她受伤的大腿时,之萱只能屏住气,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别紧张,我不会碰你。就算真的很想,我也绝不会乘人之危。”他笑得邪肆,先以优碘消毒伤口。
“呃——”之萱倒吸了口气,五官因痛苦皱起。
“不会太痛,你忍忍。”他动作很快的帮她消毒好伤口,接着为她包扎,缠上绷带的同时,睨了她一眼问:“你这个女孩子真的很奇怪,天底下的好男人又不是绝迹了,为什么独独喜欢盯着我?”
“我没有盯着你。”她脸蛋一红,立刻否认。
“没有?”他压根不信,“你刚刚跑到公园旁闲逛,不就是为了找我吗?”
“你……你怎么知道?”之萱张大眼傻气的问,这下可把刚刚自己的否认完全推翻了。
“套句老人家常说的话,『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瞒不了我的。”他神秘一笑,将绷带打了结后,手指恶作剧的滑进她柔软的腿窝间,挑逗爬弄。
之萱呼吸一窒,浑身僵直,吓得不敢动弹。
看她那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他爽朗的大笑,“逗逗你,你也实在太容易紧张了,真是有意思。”抽回手,他又道:“已经包扎好了。”
“谢谢你。”她赶紧拉好裙子,哑着声说。
“那你休息一会儿,等会儿我再送你回去。”他起身将医药箱收好,然后折返厨房为她倒了杯水。
等他出来,之萱接过杯子,忍不住好奇地问:“我能不能问你,你为什么常常去公园呢?”
“因为我有间工作室在那附近。”他低头凑近她的脸,身无赘肉的躯体紧紧贴着她娇柔的身躯,“说,你监视我多久了?”
“我……只是不小心看见你好几次出现在那儿。”听他这么说,好像她真是有心跟踪他似的,她才不是这种人呢!
“那还真是巧合啊。”他紧盯着她低垂的脸蛋,“你真有二十岁了?”
“啊?”她猛抬头,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
“你看起来好小,我上次还以为我犯了诱拐未成年少女的大罪呢。”莫斯樊突地一阵狂笑,但那副模样看来,根本不像担心,倒像是在取笑她。
“我是真的满二十了,就算没有,我也不会去告你。”之萱听他这么说,一股悔恨油然而生。
他以为她找他是为了要向他讨回什么代价吗?真过分……太过分了!
“火气干嘛这么大?”莫斯樊扬扬眉,好看的唇角勾勒出一抹从容的笑意。
“你……你总是把我当小孩看,以为我所做的一切只是纯属好玩的是不是?”怒意攻上心间,之萱的脑子顿时一片混乱,语气不禁扬高。
“那么你是认真的?”他的嘴角泛起讥弄嘲谑的线条,俯身朝之萱的眼睫轻吹了口气。
她一窒,脸上那丝剩余的勇气突地颤了颤,几乎流失不见。
“说,是不是认真的?对我。”他虽然弯起唇,但笑意并没有在他微眯的眼中浮现。
其实凭良心讲,这女孩子的确吸引他,她内在的纯真与外在的娇美,对他足以形成一股无法抗拒的诱惑力,只是……
只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若真为了她的一时好奇,或者他的一时冲动硬凑在一块,会有幸福吗?
太牵强了吧!
“我……”被他瞧得腿软心虚,之萱的身子变得紧如弓弦,又一次语塞。
他轻扯嘴角,这笑容倒是无比真切,“丫头,别迷恋我,虽然我整体上看来——呃……是还满英挺迷人的,但终究是个瘸子,不管瘸得程度如何,总月兑离不了残障的身分,懂吗?”
凝神注视了她好一会儿,他便走开转往他的设计桌。
之萱心头一动,忽地跃下沙发,用没受伤的那只脚一跃一跃的跳向他,大胆由后抱住他健硕的身躯,“不!我不要你再这么说自己,你不是瘸子,一点也不像,我明明看你走得好好的。”说着,她泪水已泌出眼眶,徐徐沿着粉颊滑落……
莫斯樊身躯猛然抽紧,艰涩的说:“傻瓜,我这是强忍的,只要一松懈下来,我连一步都走不动。”
“可是——”
铃……铃……
之萱还想说什么,可这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莫斯樊掰开她交握在他腰前的手,反身拿起电话。
“喂,我是莫斯樊。哦,媛如,什么事?”一听见来者的声音,他笑着坐进沙发内。“好,明天就去,行吗?”他放柔声。
突然莫斯樊眉宇一挑,语气带着不耐烦。
“什么?今天是情人节?”他忽而又飒爽笑出声,晓起二郎腿。“海陆大餐?你还真敢敲啊!”
靠向椅背后,他便伸了伸懒腰、扭了扭颈子,那模样看来,他似乎为了工作已累了好一阵子了。
“好好,地点随你吧。嗯,那就这么说定了。”挂了电话,他随即转身对之萱说:“我有事得出去,先去换件衣服。你等会儿,我顺便送你回去。”
待他走进卧房,之萱仍是站在那儿,心底直想着——
今天是情人节,他要去哪儿?和那个徐媛如在一块吗?
而她……
不是也该彻底的放肆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