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若阳来到库色斯底已经快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除了尽责记录这些人道救援组织工作人员的日常,便是在房里对着电脑做资料汇整。
在毫无征兆的一场大雨后,澹热的空气透着一股凉意,袁若阳却感受不到半点凉意的不停冒出汗水。
治疗所一阵混乱,一个被炸伤的平民被人用布包着,以树枝做成的简易担架抬进无国界医生用竹子搭建成的临时医院。
人一抬上铺着干净绿色床单的病床,医护人员急忙凑了上来后,便默契十足地展开急救。
当包着人的布打开的瞬间,饶是因为跑新闻见过各种场面的袁若阳也不自觉撇开头不忍目睹;伤患上半身全是血,双脚是一团模糊血肉,嘴中哀哀痛吟着。
护士见状,分神开口:“袁小姐,麻烦你去帮伊玛从药库再拿些药剂过来吧!”
所谓的药库其实只是一间小土屋,离治疗所不过五分钟的路程。
这种时不时便会出现的紧急救援对袁若阳来说已属日常,她若有空也会帮忙简单的医护工作。
只是患有轻微晕血症的她每每目击这种血腥的场面,除了回避别无他法,她可不想自己晕倒造成其他人的负担。
她避开血腥画面,飞快拍了几张相片,欣然接受护士的贴心,跟着名唤伊玛的护士往药库走。
伊玛边走边看着她笑问:“感觉还好吗?”
袁若阳并不是医疗人员,而是以记者的身分跟着医疗团队来到此地,相处几天下来,众人还挺喜欢这个五官明艳却带着几许英气的记者小姐。在日常资源匮乏的状况下,能自理还能帮上医疗团队的忙,很快就赢得众人的喜爱。
袁若阳苦笑了下。“还好。只是来这里之前,我真的没想到自己这么脆弱。”
“你已经表现得很好了。之前有一个记者,来之后便因为严重水土不服,勉强待了两天就离开了……说起来你后天就要走了吧?”
“嗯,这次采访工作是十天。”话落,袁若阳心里有着无限感慨。
还记得一个多星期前,她才刚到法国总部报到,报到前有一段小小的奇遇,遇到一个带给她奇怪感觉的男人,以及一群诡异却可爱的人,可一晃眼,那天那个插曲带给她的心情波动竟已像是许久许久以前发生的事。
她远离生活便利的大都市,来到资源匮乏、卫生落后的战地,加上时差,当地因为突发状况而时时紧绷的状况,让她在最初的几天里,甚至无法好好睡觉。
一直处在不安稳的浅眠状态,她的体力严重透支,只能拼命找事做,直到这两天才习惯。
却没想到刚习惯,她又准备离开了……
袁若阳小小走神,回过神发现伊玛已经走进土屋,正想加快脚步跟上去,却突然感觉颈边多了个硬冷的东西贴上。
她觉得奇怪,才想转头,一抹操着不纯正英语的浑厚沉嗓回荡在耳边。“不许动!”
袁若阳的心一凛,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会这么倒霉吧?
来到这种随时可能会被恐怖分子胁持的高危险地区,她是带着健全的心理准备,以及过分的乐观前来。
她以为,在进行人道救援,坚持中立救援精神的地方,不会有危险。
但此刻,抵在颈子间的东西推翻了她天真的想法。
袁若阳微微侧眸,发现顶在脖颈上的冰凉硬冷物体是枪管,一个扳机扣下,就会爆出她体内滚烫血液的危险武器。
“你想做什么?”
她试图用最平静的声音问,声音才落,已经走入小土屋的伊玛发现她没跟上,又走了出来,看到一个满脸胡子的陌生男人胁持她,吓得惊声大叫:“啊啊啊——”
大胡子发现另一个女人出现,利落的移开抵在袁若阳颈间的枪,在扣下扳机的瞬间,袁若阳不忍一条年轻充满热血的生命就这么命丧在恶徒之手,想也没想,用力抓住男人的手臂高喊。
“伊玛快跑!”
大胡子没料到她会抓住自己,目标失了准头,子弹硬生生偏了个角度,打中女人的手臂。
听到袁若阳的声音,伊玛管不住手被枪射中,鲜血爆出的剧痛以及难言的惊恐,跌跌撞撞地跑开求援。
大胡子见状大怒,壮臂一挥,把胁持的女人甩到一旁,重新举枪瞄准伊玛。
怕伊玛真的会中枪,袁若阳跌到一旁,管不了手脚被石子地给磨破皮,咬唇心一横,起身扑上前去。
女人身形修长纤瘦,却像头失控的小蛮牛,扑撞上来的力道出乎意料之外的有力,大胡子被撞得再度失了准头,让那小护士给跑了。
他知道跑掉的小护士绝对会去求援,到时他要离开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他飙出了脏话,大手抓住袁若阳的领子,狠敲了她的颈部一下,她便晕了过去。
他像拎货物一样的拎着袁若阳,看了小护士丢在土屋外的一盒药品后抓起,将女人连同药品丢上停在不远处、有着武装装备的皮卡,发动,油门踩到底后扬长而去。
一路上路途颠簸,袁若阳醒来便发现头痛欲裂。
她紧蹙着眉揉压太阳穴,在浑浑噩噩的思绪逐渐清晰后,发现后颈的疼痛尤其明显。
她痛嘶了一声,想起自己遭到闯入的不明人士胁持,接着被打晕了。
光是回想起这点滴,袁若阳心惊胆跳,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麻绳绑起,打量四周才知道她正在一辆卡车上,车上架着重机枪。
额角因为前所未有的惊恐冒出冷汗,她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会遇到什么事。
愈想心愈慌,偏偏现在车子高速行驶过石子地,飞逝而过的景致很陌生。
她听说过在当地为了要保障该区域的人民不会受到战火的波及,所以划分出了禁止交战区。但她从未离开过医疗所,根本不知道车子经过什么地方,这也代表她或许没有可以逃月兑的机会。
她死盯着架在前方的重机枪,后悔自己行前应该去学学打靶,至少弄懂枪怎么用。否则有这么个武器摆在眼前,应该是她最好反击的机会啊!
袁若阳懊恼的暗叹了口气,绝望得像是要沉到无底深渊,但她不允许自己这么快就放弃任何希望。
她攥紧拳头暗忖,没想到才过不了多久,车速开始缓下,朝着一栋颓圮的建筑物驶去。
状况不容她多想,她不知道对方如果知道她醒了会这么对待她,索性在车子停下前继续装晕。
没多久车子停了下来,紧接着听到的对话让查克知道,自己之所以会被抓来的原因。
原来是之前抓来的人质身体出了状况,男子闯进医院抓人,为的是让有医疗背景的人来为人质看病。
红十字会以及人道救援组织都是秉持着中立的立场进行人道救援,但或许这些人是叛乱分子,又绑架了什么人当人质,需要医生,自然不会向红十字会求援。
要命的是,男人也太草率了吧?
在医疗所出现的不代表就都是有医疗背景的医生或护士啊!
她只是个记者,拍照、撰写文章、妙笔生花、无中生有、纸上谈兵她都有办法,唯独没办法帮人看病啊!
她心里大叫不妙,却又想着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让对方知道她的真实职业。
幸好医疗方面的资讯她也采访过不少,加上这两天在医疗所偶尔帮忙,虽没有医生护士的专业,但真要掰也能掰出个几分样吧?
袁若阳脑中思绪转个不停,心里有了决定,正想着要继续装晕还是直接醒过来,有人松开绑住她手的麻绳,跟着一盆水朝她泼来。
虽是夏天,但一场雨刚下过没多久,她冷得打了个哆嗦,睁开了眼,火气却上来了。
她最近是犯了什么冲?
行前被泼热咖啡,现在被绑架还被泼水,把袁若阳的情绪逼到临界点。
“不能文明点吗?”
讶异女人一醒来便张牙舞爪,艳光四射的美眸怒然圆瞠,引起另一个男人的注意。
“吼,原来是只漂亮的小母老虎!”
看着另一个男人猥琐的扯唇,手下流的朝她的脸模来,袁若阳毫不犹豫的张嘴咬住那一只咸猪手。
男人吃痛,直接就甩了她一巴掌。
男人的力道不轻,一个巴掌轻易就把袁若阳打歪一边。
将她胁持来的大胡子见状,赶忙拽住男人的手,厉声道:“查克,你疯了,她有个闪失,将军不会放过我们的!”
袁若阳被甩了一巴掌,痛得耳边嗡嗡作响,嘴里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心里感到愤恨、委屈,抬起手抹掉嘴角的血后,起身将手搭在枪架上。
“敢再碰我一下——”
没等她说完,哒哒哒哒漫天袭来的弹雨让她下意识蹲下寻找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