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姑娘,你还好吗?”赵英华一脸担忧地朝她走来。
何夕流冷眼看着她恶心的嘴脸,缓缓地扬开一抹笑。“蒙赵姑娘相助,我怎么会有事?”
她意有所指的说法,教赵英华心里打个突,但她很快地就镇定下来。
就算何夕流猜得到是她所为又如何?她没有证据,况且她被表哥从湖里抱上来是事实,在场的人全都瞧见了,饶是何家再权势滔天,也难堵悠悠之口。
“何姑娘,我并不明白你的意思。”
看着她装柔弱、假委屈的模样,何夕流真的觉得很想吐。“赵姑娘怎会不明白呢?难道就非得要我让你难堪?”
赵英华眼眶一红,液然欲泣的神情楚楚可怜。“何姑娘,我是真的不明白,我到底是哪里碍了你的眼,惹你这般厌恶?”
“我看你哪里都不顺眼。”何夕流毫不客气地道,余光扫到湖泊那边已有人悄悄靠近,似乎连左手边这头都有了动静。
“你……”赵英华抓着手绢拭泪,悲伤的神情像是受到百般欺凌又处可诉,教人光瞧着都替她感到委屈心疼。
就在这当头,赵英华突地双膝跪下,也不怕这路碎石不少会磕着她的膝盖。
“我还能如何呢?你无故失足落水,表哥怕你在府里出事,如你所愿地将你从湖中抱出,坐实坏你名声的罪名,就此打散了我与表哥这对鸳鸳,我都如你所愿了,你还要我怎么做?”
她说得悲凉凄苦,话里话外莫不透着她的忍让,闻者莫不同情她,尤其刚刚都才目睹了落水那一幕。
何夕流尚未开口,秋雨已经受不住地向前一步斥道:“赵姑娘在胡说什么?我家姑娘是什么身分,哪里需要耍那种下作手段自毁名声?有脑袋的人稍稍一想便知道,心仪我家姑娘的是都大人,要不在常宁县时,都大人为何为了救我家姑娘,甘愿随我家姑娘一道坠崖?”
一旁偷听的人大多不知道这事,如今得知有这么一事,各自议论了起来。
“可不是?赵姑娘口口声声说我家姑娘棒打了鸳鸳,可这鸳鸳我倒是压根没瞧见,只瞧见一只虾蟆哭个不停。”秋霏面露鄙夷,张口半点情面都不给。
何夕流一时没忍住,不小心噗哧一声笑出来,不禁没好气地看了秋霏一眼,这丫头说话就非得这般中肯吗?害她一时没忍住。
赵英华受尽污辱,心里虽恼却又颇为得意,只因她们主仆愈是猖狂,愈能显出她的柔弱无辜。
她无声落泪,像是朵任人践踏的小白花,那般务徨无依。
“何姑娘……我的出身自是比不上何姑娘,如今与表哥的亲事也没了,还盼何姑娘大度,日后嫁进都府后能给我一席容身之处,我只求能常伴在表哥身边,为奴为妾都无二话。”
一旁的人莫不认为赵英华一字一句含血带泪,退让到无可退让,却仍想伴在都照冶身旁,可见情深意重,反观何夕流倒有几分仗势欺人的味道了。
果真是反其道而行呢,何夕流心里唾弃极了,就为了彻底弄臭她的名声,笃定她就算嫁进都家也不会好,而且说不准赵氏还会因为怜惜赵英华,而要都照冶纳了她,真的是让人十足厌恶。
何夕流看了看她,觉得有些腻,目光往来处扫了下,松了口气才道:“赵英华,你不需要在我面前扮可怜,也犯不着把事都推到我身上,因为我已经逮着你让人把我推下湖的证据了。”
呼,终于不用再看她哭得那么恶心人了。
赵英华猛地抬眼,脸上闪过一丝惊慌,随即稳住心底的惶然。
不可能的,明莲将她推下湖后自己便要她立刻离开都家避个几天,何夕流会这么说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她要是怕了,岂不是正中下怀。
“何姑娘,你这般含血喷人,岂不是要逼我去死!”赵英华呜呜咽咽地哭得梨花带雨,哭诉何夕流欺人太甚。“你使了手段抢了我正妻的位置,如今连让我为奴为妾都不肯,你怎能欺人至此?”
“是你要逼我去死,是你逼得我不得不欺人。”何夕流神色淡漠地道。
“何姑娘……”赵英华以膝跪行着过来。
“英华,你不用求她!都家的事还轮不到她作主!”
一声喝斥,就见赵氏从左手边的小径走来,一把将赵英华扯起,怒目瞪向何夕流。
然而何夕流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往身后一指——
“赵英华,你可瞧清楚我身后那人是谁?”
赵英华哭得柔肠寸断,趁着拭泪时觑了眼,惊见是明莲,整个人都怔住,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明莲,我找了你好一会了,你是上哪去了?”她哀戚哭喊着。
明莲被押到面前来,随即一跪。“姑娘,您原谅我。”
赵英华心里一凛,依然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似的。“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不会是被人押走,被迫做了什么吧?”
何夕流内心冷笑,十足佩服她,这般会作戏,怎么不去当戏子!
“何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都家将你奉为上宾,你却是在都家闹过一出又一出,当真是没将咱们都家放在眼里了?”赵氏怒声质问着。
“都夫人还请息怒,我这会就跟您说分明。”何夕流垂着眼,问着跪倒在地的明莲。
“明莲,是不是你把我推下湖的?”
明莲瑟缩地点了点头。“是奴婢做的。”
“明莲,你被要胁了吗?你别怕,有姑母在这儿,她能替咱们作主!”赵英华声泪俱下地道。
何夕流睨了她一眼。“赵英华,你不用急,孰是孰非,很快就水落石出。”她垂着眼再问:“你说,你为什么要把我推下湖?”
“是姑娘要我推的……”她不想说,可是方才将她逮回的人已经发话了,她只要有一句假话,就要她人头落地,再见那人手上绽着青光的长剑,她腿都吓软了,哪可能撒谎?主子固然重要,可命只有一条。
“明莲,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咱们主仆一场,你就算不忠于我,也不该对我不义,哪怕被胁迫利诱,你都不该陷害我……”赵英华哭得伤心,话里却暗指着何夕流收买了明莲,才会反咬她一口。
赵氏雾里看花,愈看愈是不明白。
明莲是侄女身边的丫鬟,机伶又勤快,如今怎会这般指证?难不成真是被何夕流胁迫利诱?
何夕流看着赵英华在面前表演主仆情深,让她更加反胃。“赵英华,明莲承认是她推我落湖的,你认为我有必要特别收买你身边的丫鬟做这事吗?况且我不会水,要是不小心把命搭进去了,你不觉得很蠢?我真是要自毁清白嫁进都家,也犯不着使这般下作的计谋。”
“说穿了,何姑娘不过是想拆散我跟表哥,收买我的丫鬟,坏我名声,让姑母厌烦我,将我赶出都家。”赵英华泪如雨下地道,一副心死任她欺的模样。
何夕流被气得笑出声,真的是死的都能让她说成活的,她不但能当戏子,还能到茶楼说书呢!
“赵姑娘此言不对,因为我亲耳听见你要你的丫鬟推何姑娘进湖,还说要是能淹死便罢,如果淹不死,只要男子相救便坏她清白,若是都大人相救,还能反咬是何姑娘自己下作。”
何夕流蓦地朝声音的方向望去,惊见是华莹,她错愕得嘴都合不起来。
华莹是哪根筋不对劲,怎么会开口帮她?
赵英华脸色微沉了下,神色哀戚地道:“郡主何以坏我名声?难道就因为我人微势薄就可以任意践踏我?”
“赵英华,你这意思是认为本郡主撒谎?本郡主有必要在众人面前撒谎?还是你这小门小户家的姑娘不懂,人最讲求的就是品性,本郡主何必为了旁人赔上自己的名声?”华莹声色俱厉地斥道,随即嗤笑了声。“是说跟你说这些也没用,毕竟你这人没什么品性可言。”
“华姑娘这话说得太重了。”赵氏沉着声道。
她自个儿的娘家不显,兄长更是个七品小官,所以她从小就分外怜惜这个侄女,就怕她在外被人欺负,心想让她住进都家,有都家照拂,看在都家的面子上,旁人多少能给侄女一点薄面,如今看来,是她想得太好了。
“难道都夫人真不知道赵姑娘在外的行径?”华莹诧道。
“什么行径?”
赵氏问出口的瞬间,赵英华就刷白了脸想要阻止,谁知道华莹不给她打断的机会,快速地将那日在陈阁老府里作客时,赵英华为了让杜葳没脸,是如何栽赃何夕流的事说了一遍。
在场有一两位姑娘适巧那日也在场,一个个都跟着附和华莹。
赵英华脸色苍白地紧揪赵氏的袖角。“姑母,不是那样的,您听我解释……”
“最让我不解的是,赵英华,你到底是怎么去找到被杜葳卖进烟花地的丫鬟?你一个姑娘去那种地方……大大不妥吧。”
华莹话落,何夕流忍不住给她喝采,原来华莹的心思也够深沉的,说的话针针扎人血肉还反驳不得。
赵氏铁青着脸,一把拨开赵英华的手。
“姑母,真的不是我,是何姑娘派了她的丫鬟告诉我,我只是以往被世子夫人欺得惨,一时心思偏了,以为能让她没脸,岂料竟被何姑娘当枪使。”赵英华放声号哭着,像是受尽了委屈。
何夕流真的是万分佩服她,竟把自己的心思猜得这般准确,但她猜对了又如何?谁信?
“发生什么事?”
都照冶的冰冷嗓音从何夕流身后的路上传来,他瞧也不瞧赵英华一眼。“母亲,席面要开了,表妹如此失态,先让丫鬟将她和她的丫鬟带回她的院子。”
席面?赵氏气得心窝都痛了,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哪里还吃得下?
“表哥,你听我说,都是她们陷害我的,真的不是我……”被丫鬟架起的赵英华伸出手直想要拉住他的衣袖。
“到底是谁说谎?”都照冶冷鹫地睨去。“怎么我从未知道与你是对鸳鸳?”
在众人面前被都照冶狠狠打脸,赵英华脸上的血色一点一滴地褪去,直到被丫鬟拖走都未再发出一点声响。
静默下来的现场显得有些尴尬,众人手足无措,庆幸的是,不一会都家的下人飞速跑来,放声喊道:“大人,太子驾到!”
一听见太子来了,现场的人又都议论起来,心道都家好大的面子,竟连太子都前来给都夫人祝寿。
太子乍到的插曲让赵氏的脸色稍缓了下,领着众人前去迎接太子。
何夕流故意放慢脚步,等华莹从身边经过时,福了福身道:“多谢郡主相助。”
华莹脸上有点不自然,带着几分瞥扭道:“也不是要帮你,就是看不过去而已。”
何夕流不由得多看她两眼,心想人果然是要相处才会模清心性,以往她总以为华莹是个被宠坏的郡主,倨傲放肆,可仔细想回想,她从不曾听过华莹闹出什么事,至少比杜家的姑娘好多了,为何她以往就跟她不对盘?
认真想来,京城的贵女圈里,她几乎没有朋友,甚少私下往来。
“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郡主,往后要是有需要我的时候,尽管跟我说一声,必定竭尽所能以报。”何夕流郑重地道。
华莹有些意外,顿了下,撇了撇嘴道:“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以往我也对你误解很多,帮你一次,咱们当扯平。”
“误解?”
“先前总听人说你的是非,我以为你性子刁蛮任性,为所欲为,直到上次在陈阁老府里才知道原来其中曲折,不能光看表面。”
听她这么说,何夕流有些赧然,毕竟那一回她是真的使了点心机。“郡主说的是,只是我一直以为郡主对我有敌意,是因为我胆大接近都大人。”
“关都大人什么事?”华莹不解问着。
“……郡主不是喜欢都大人?”
“胡说八道,我才觉得你被人欺很可怜,现在就觉得你被人欺刚好而已,谁要你说话都不经过脑子的。”
“真的没有?”
瞧何夕流问得极为认真,华莹不禁微蹙起眉。“何姑娘,也许许多人都看上了都大人,可都大人的性子极为孤冷,我怎会看得上眼?家里已在为我议亲,你可别胡说坏了我的名声。”
何夕流傻愣愣地看着她,觉得她体内似乎有一部分正缓缓崩解着,但她却不愿正视这个事实,只是呐呐地道:“对不起,是我误解了,郡主别生气。”
“我没生气,只是瞧你问得认真,所以便正经地回答你。”华莹说到一半,顿了下才道:“跟你说句话,你也别生气。”
“郡主尽管说。”
华莹思索了下,道:“我知道你和公孙怡亲如姊妹,可是从我这儿看来,公孙怡不是个好姊姊,她总是在旁人面前说你从小被娇宠,性子难免骄纵……你自个儿偶尔也要睁大眼瞧瞧。”
见何夕流停下脚步,华莹便先走一步。
她一直呆站着,秋雨和秋霏刚刚离得远,没听见她俩到底聊了什么,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主子前去迎太子时,都婧已经撩着裙子跑来。
“夕流姊姊,你没事吧。”都婧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她跟前不住地打量她,眸光真诚无一丝虚伪。
何夕流微动了动唇角。“我没事。”
“我刚刚才听大哥说你出事了,吓死我了,幸好大哥在,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都婧粗喘着气,确定她没事后一把挽住她,像是怕她不见似的。
何夕流笑眯眼,抚了抚她的发。“我很好,倒是你那个表姊恐怕在京城里很难生存,你会不会怪我?”在她眼里,阿婧就是个本性纯良的好姑娘,这份纯真在京城的贵女圈里是极其珍贵。
“不打紧,我也不喜欢表姊,她惯会装模作样,尤其在我娘面前那股曲意承欢劲儿,我看得都不舒服。”
何夕流笑了笑,暂时将脑袋里的事丢到一旁,故做轻松问着,“对了,你刚刚上哪去了?”
“我本来就在门口接待女客,正要到湖泊那头时刚好遇见公孙姊姊,她脸色很差,说她身子不适要回去歇息,所以我就又送她到门口,顺道与她又多聊了几句,才会直到现在才来。”
听到公孙怡的名字,何夕流的脸上又僵凝了起来。
她分不清心底的感觉是什么,愤怒、悲伤、疑惑、痛苦……太复杂了,让她不想细究,又忍不住想,也许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也许不是她想像的那样。
阿怡就像是她的亲姊姊,两人相伴至今,从未有过龃龉,她曾经以为她们会要好上一辈子,可是,她现在不太确定了。
太子进了都家,与在场的男客稍稍寒暄几句之后,就被都照冶给请进书房里。
“父皇今日召我进宫,说起了瞿羽城大旱之后,路有饿死骨,流民四处流窜,更有不少已经闯进京里,就将流民的事交给我处置,你有无想法?”太子宇文仁一进书房就开门见山地道。
都照冶就是心知他是有事来寻自己,才会直接将他请入书房。“太子无须担心,这事倒不难办。”
“真的?”
都照冶迳自道:“殿下,与其将流民逐于城门外,倒不如大开城门,让流民进京之后,给他们安身之处,再给立命之地,尤其皇上有意拓建因业寺,倒不如就让这些流民接下这些差事,如此一来有银子傍身,有屋子可遮风蔽雨,流民自然就不会落草为寇,这事不就如此解了。”
他说得有凭有据,那是因为他前世就是这么做的。
宇文仁那双上挑的眼餐着笑意,道:“就知道这事就是得要你解才成。”
“此事好解,就难在执行,这事就得交给殿下,定能尽善尽美。”
“这是自然。”宇文仁起身。“好了,领我去见见令堂送份礼。”
“是。”
都照冶一路上与宇文仁谈的皆是正事,指出了宇文仁几个盲点,宇文仁喜笑颜开,跟着他一道进了赵氏的院子。
通报后,宇文仁大步入内,赵氏赶忙起身,他虚扶了下,让身后的随从将贺礼抬进屋内,然他侧过头就瞧见站在下首处的何夕流,蓦地神色震愕,几乎看直了眼。
一旁的都照冶眉头皱了下,适时向前两步,硬是挡住宇文仁的视线。
“她是……”视线被挡,宇文仁虽有点动气,但不会在都照冶面前撒火,一心想知晓她的身分。
“殿下,她是下官的未婚妻。”
“……你何时有未婚妻了?”
“今日。”
“你跟我说笑?”宇文仁面有不快地道。
“千真万确。”
宇文仁抿了抿唇,忍住再看她一眼的冲动,毕竟是臣子的未婚妻,他自是不好再多看一眼,只是那位姑娘实在是……
“是哪家千金?”
“何首辅府上千金。”
宇文仁不由得看着他,黑眸带着几分审视,而后似笑非笑地道:“听闻何首辅的千金倾城绝色,如今一见,确实担得起绝色二字。”
一旁的何夕流不禁替都照冶捏了把冷汗,就怕太子当场拂袖而去。
“下官看中的并非绝色二字。”
“那你看中的是什么?”
“才德兼备。”
宇文仁微眯起眼,觉得他是话中有话,打从他从燕州回来后,虽说寡言如往昔,但用字更精简更尖锐。
“……时候不早,本殿下得回去处理公务,先走一步。”
“下官送殿下。”
宇文仁朝赵氏微颔首后,有意无意地再睨了何夕流一眼,随即大步离开。
看着都照冶离去的身影,何夕流不禁微蹙着眉。这是她头一次见到太子,没想到太子的,面貌竟如此俊美,可惜带着几分心术不正的邪气,让她一看就觉得头皮发麻。
赵氏一直观察着何夕流,打从刚刚阿婧将她带来时就一直打量着,眼下她蹙着眉,像是担忧儿子,压根不像装出来的,看来他俩是真的互有情意。
瞧她傻的,儿子都愿意护她随之落崖了,她怎会蠢得硬是要将他跟英华配成对?今日要不是何夕流,她可能永远不会发现英华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家,亏得相处这么久,她却压根不知道她的手段竟如此狠毒。
既然儿子都认定她是未婚妻,那就这么着吧。不久,都照冶回到院子,只余何夕流坐在屋里。
“席面开了,令堂和阿婧去湖畔那头了,你也该去……”话未完,她被他一把搂进怀里,粉颊顿时羞得通红,轻推着他。“你别这样,你得赶紧去招呼男客才是。”
“再一会儿。”
推不开又说不听,何夕流放弃挣扎了,只是抱得有点久,还是教她极难为情。“你到底是怎么了,倒是说说,别一直抱着我。”她从来就不知道他是个喜欢与人搂搂抱抱有肌肤之亲的人,她真的怀疑她前世看见的到底是什么。
很多事她突然觉得看不明白,如果没有重来这一遭,也许有些事她永远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前世她与他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为何会那般疏离?而这一世,她又是做了什么才教他像是变了个人?
“都大人。”
“嗯?”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少女独有的香味在他鼻间缠绕,教他舍不得放开她。
“你为什么知道我喜欢兔耳花?”
都照冶半垂着眼,反问:“原来你真的喜欢兔耳花?”
何夕流将他推开一些,“我以为你是知道我喜欢才特地送我的。”
“不,我只是觉得这花形像兔耳,像你这般喜欢兔子的人,八成也会喜欢。”
“喔。”真是胡思乱想,有一瞬间她以为他和她一样是重生的,若真是如此,他自然是会知道的,因为表哥曾送了她一盆素白的兔耳花。“你猜得很准,我真的是因为花形像兔耳才喜欢,可是你送我的那盆品种是带香气的,我更喜欢。”
“什么时候回礼?”
“款?你不是拿了我的手绢说是礼尚往来了。”
“那是定情的手绢,你不知相公送妻子礼物时势必要求回礼的?”
我怎知,你又没送过我礼物……差那么一点她就要月兑口说出了。“算了,你讨要回礼,可我身上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等改日我找了稀奇的玩意儿再送给你。”回礼就回礼,又不是很为难的事。
“你身上有。”
她皱起眉,心想她身上的都是姑娘家的首饰,金步摇还是他送的,没道理还要拿回去吧?
“用你的唇,主动亲我。”
何夕流霎时羞红脸,推开他就要走,岂料他竟缠了过来,搂住她的同时,在她耳边喃着。“你不主动给也无妨,我自己取用。”
“你……”她才张口,他的舌便钻进她的唇腔恣意勾缠着。
她羞红了脸,逃不开就只能任他予取予求,她的身子逐渐酥麻发热,双手也不自觉地勾上他的颈项,直到——
“夕流姊姊,要开席了,你……哇!”
何夕流推开他时只瞧见飘动的帘子,不禁狠瞪他一眼。“不吃了,我要回去了。”
“不成,得等宴席结束,我送你回去。”
“我不用你送。”天晓得要是同乘他又会对她做什么。
“一定要,我得要正式提亲才成,必须先把今日的事告诉令尊。”
想到今日发生的事,何夕流就觉得头痛极了,这事不能不告诉爹,否则等他从别人口中得知,只怕会带着大哥一起打断他的腿。
何府。
书房里,何彼脸色铁青,何夕潮脸色白中泛青,看向都照冶的眼神像是淬了毒,只要何夕流一离开,两人就会同时扑上去。
“夕流,你先回院子。”何彼努力地对女儿和颜悦色。
“爹,您不能打断他的腿,他不是故意的,而且让他救总比被其他人救更好。”何夕流装可怜扮无辜,只为了让父亲消气,别把火撒到他身上。
“夕流,你认为爹是这般不讲道理的人?”何彼痛心疾首极了。
事关我,您是啊。她多想大声地说出口,但不管怎样,还是要给父亲留点面子的,毕竟父亲还是他的上峰。
“夕流,朝中有些事,咱们想聊聊,不方便让你听,所以你先回院子,今日发生这么多事,你去歇会。”何夕潮朝她笑得宠溺,不愿她有丝毫的损伤。
“他如果受伤,我会生气,你们知道吧?”
何家父子齐齐咂着嘴,干脆起身直接将她请到门外。
待再回座时,何家父子的脸同时阴冷了起来。“那个赵家的,咱们会处置,看在是令堂娘家侄女的分上,我会留条生路。”何夕潮如是说。
“不用留生路。”他道。
“……真的?”瞧他点了头,何夕潮不禁觉得这家伙真的很上道,成国公府差得就远了。
“夕流的事可以暂时不提,眼前重要的是瞿羽城的大旱,造成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约莫有三万人在鄂州和同州边境的起云山落草为寇,有的则是往西开屯,而有些则是往北朝京城而来,目前估计……”
“两万一千人左右,今日我与太子提及这事,也给了太子法子,约莫明后日就会开始有动作。”
“百姓无辜,不管是交给谁做,重点是有做好即可。”
“这事不难处理,倒是有一事较难。”
“何事?”何家父子端坐起来。
“夕流与我的亲事恐怕拖不得。”说到这儿,他见何家父子已经目露凶光,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今日太子撞见夕流,而且看得目不转睛,我觉得这不是好事,想要尽快将夕流娶回家。”
父子俩对视一眼,心想皇族脑袋都不太好,承诺过的也很快就忘,唯今之计,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夕流早点出阁,省得招来太子亲观。
但是……理智上认为是对的,心里却不赞同,父子俩满脑子只想着,如果可以揍他一顿,不知道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