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喔?”毕祖豪露出诡异的笑,“他曾经帮过林海欣一次。”
江名庸一脸兴趣的倾过身来,而邵仇尧则是大吃一惊。
“我帮过她?哪有!”邵仇尧否认。
“就有一次啊,她的课本被放入死蟑螂,她把那课本丢了,你买了一本新的给她。你忘了喔?”
一阵不寻常的鸡皮疙瘩突然从脚底窜起,邵仇尧倏地全身僵硬。
那不是梦中出现的事吗?
“真有这件事喔?”江名庸兴致勃勃,急急催促,“后来呢后来呢?”
“她还满不识相的,把书还给仇尧,仇尧很不爽的骂她『莫名其妙』,还把课本丢了。从此以后就没再理过她了。”
“欸欸,”江名庸一脸暧昧,“你那个时候该不会喜欢她吧?”
“有可能喔。”毕祖豪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林海欣长怎样?”江名庸问毕祖豪。
“嗯……我记得长得还不错,脸小小的,四肢很修长,就胸部扁了点。”
“色胚,”江名庸轻蔑道,“人都过世了还谈论人家的身材。”
“拜托,我们那个年纪注意到女生的不就是脸跟身材吗?谁会注意脑袋里的东西跟内涵?”
“原来仇尧喜欢。”江名庸做下结论。
“不是……”邵仇尧抬手想否认,却又不知如何解释起,脑袋是一团乱。“那个书……那个课本……”
“怎样?”毕祖豪与江名庸异口同声。
“那不是我梦中做的事吗?”无助的眼神透着惊惶。
“啊?”毕祖豪抬手模他的额头,“你发烧啦?”
“你才发烧。”邵仇尧打掉他的手。“我根本不记得林海欣是谁,也不知道翁衍苑是谁,是你上次跟我说了她们的事,我回家后一时好奇,翻了毕业纪念册,就做了那个梦,在梦中顺手帮了她一把。可梦中的事怎会变成现实?”
他可没胡涂到会把现实跟梦境弄混。
他确定在一个月前,毕祖豪就提过林海欣的死讯!
看着邵仇尧满脸困惑,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毕祖豪与江名庸先是对视一眼,接着哈哈大笑。
毕祖豪玩笑道:“大老板,你日理万机,累了吗?要不要来瓶蛮牛?”
“你真的不记得你上个月就说过这件事吗?”一脸严肃的邵仇尧逼问毕祖豪。
“林海欣的确是上个礼拜才死的,我怎么可能上个月就讲过这件事?”毕祖豪看着他的眼神像他在无理取闹。“我又不会预言。”
“可是这……不可能的啊!”帮林海欣是梦,但听到毕祖豪说她死了不是梦,他记得很清楚的。
“我看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江名庸关心道,“你脸色好苍白,感觉很不对劲。”
“是啊,都语无伦次了。”毕祖豪拿出手机,“我帮你叫计程车吧。”
脑子一片混乱的邵仇尧离开酒吧回到家,心里还是记挂着这件事。
上床之前,他忍不住先去书房拿了那本纪念册回房,将两颗枕头叠在腰后,打开册子,仔细看着林海欣的模样。
毕业纪念册上的林海欣依然是死气沉沉的样子,与他印象中一模一样,但当他翻到他与毕祖豪、江名庸的三人合照时,意外发现后面没有林海欣状似逃跑的身影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一股莫名的不安拢聚在胸口,忽然间,他感觉到屋子轻微晃了晃,这通常表示有地震将发生了。
当他这么一想,屋子果然剧烈的摇晃起来,而在同时,头也开始疼了。
他双手掐着太阳穴,紧闭双眸,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熟悉。
地震、头痛,上回也发生过一
当这么想时,他的耳里传入了吵杂的说话声。
抬眼,他竟然又身在昔日的高中校园里,只是这一次是在球场上,所以同学都穿着体育服装。
是体育课。
一颗球突然朝他直面而来,他下意识抬手抓住,人还愣愣的,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仇尧,快扔啊!”喊话的是场外的毕祖豪,“打死最后一个我们就赢了。”
“打死林海欣!快打死她!”同学激烈的鼓噪。
他定睛一瞧,前方果然站着林海欣,纤瘦的身材显得体育服松垮垮的。
现在是在打躲避球。
他恍然大悟。
那一双黑沉沉的乌眸盯着他,防备着他的动作。
对手就只剩她一个了。
而他们这边还有五个人。
“快把林海欣打死啊!”有人大喊。
对方才接收到她死讯的邵仇尧来说,这话太刺耳了。
打死她?
你们可知道她在十年后真的死了!
他蓦地感到愤怒。
他将球扔向林海欣,但力道很轻,轻到所有人都在惊呼,轻到林海欣轻易的就把球接着了。
她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不懂他怎么会是把球“传”给她。
她迟疑了一会儿,手臂往后拉直,用力丢了出去。
球还是朝他而来。
邵仇尧轻巧的侧身闪过,躲在他背后的正巧是桑玥雪,球正中颜面,她闷哼一声,竟然倒地了,有血自她捂着脸的指缝中滴下来。
“桑玥雪流鼻血了!”
同学与体育老师纷纷朝桑玥雪围了过去,只有林海欣仍站在原处,双眸幽幽看着桑玥雪的方向,没有惊慌、没有担忧、没有歉意,面无表情像在注视不相关的人。
邵仇尧忽然很想知道此时的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会恨吗?
恨这个恩将仇报的桑玥雪,恨带头欺负她的翁衍苑等人,恨视若无睹的其他同学?
若是易地而处,他肯定恨透了,说什么也不会让这些人好过。
“喂!”翁衍苑以正义使者的姿态朝林海欣冲来,“你故意的吧?打得玥雪流鼻血!”
她的手扬起,就想给林海欣一巴掌,邵仇尧不假思索的扣住欲行使暴力的手腕。
“她本来是打我的。”邵仇尧不悦的喊。
翁衍苑一看竟是邵仇尧阻止她,还抓了她的手,惊喜、开心、不解、困惑、怒气等等表情自她脸上一一闪过。
林海欣神色木然地绕过他们两个,来到桑玥雪面前。
“对不起。”她的歉意,像在念课文。
“你为什么要故意打我?”桑玥雪控诉。
邵仇尧忍不住想翻白眼。
这些女人是听不懂中文,还是耳朵长包皮?
“你是故意打她的喔?”吴慕莳跟着起哄。
“老师,林海欣故意打她的啦!”陈迎璇对老师告状。
“林海欣,你是故意的吗?”老师质问林海欣。
“我不是。”林海欣否认。
邵仇尧走上前来,排开众人,一个念头闪过,望向吴慕莳与陈迎璇,诘问,“为什么林海欣要故意打桑玥雪?动机呢?”
顿时,心虚的两人哑口无言。
“说啊,故意总有动机嘛,是什么原因让林海欣故意打她?”邵仇尧咄咄逼人。
他还怀疑是桑玥雪是故意被打的。
明明知道他运动神经好,绝对闪得过,又晓得当时林海欣正瞄准他打,还故意站到他后面,居心可议。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嘴唇蠕动,就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既然没有动机,那就是不小心。”邵仇尧横了两人一眼后,对体育老师道,“她本来要打我的,是我闪过,站在我后面的桑玥雪没注意,才被打中的,没有什么故不故意。”他顿了下又道:“球场上这种事很常见,怕被打就不要下场!”
他这语气有点严厉了,大伙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既然不是故意的,林海欣也道歉了,就不用吵了。”体育老师以安抚的语气道。“那个保健鄙长在哪?带桑玥雪去保健室。”
“我。”举手的不是别人,正是毕祖豪。
邵仇尧这才想起,毕祖豪在高三上学期时担任了保健鄙长,一个很闲的闲差。
而他本来是被提名班长的,但被他以篮球队活动太忙拒绝了。
“好了,继续。”体育老师拍了拍手,要同学们回定位。
球又再次落在邵仇尧手中,这时又有人鼓噪了,“用力打啊,打死她我们就赢了。”
这群小屁孩真烦!
邵仇尧翻了个白眼,球扔了出去,力道依然轻,林海欣应该可以轻易接住,但她却是双臂未抬,直接用身体迎接这颗球,因而被判出局,比赛结束。
她这次就是故意的了。
邵仇尧清楚。
球咕噜咕噜朝邵仇尧方向滚来,他弯腰捡起,一双穿着脏脏白布鞋的脚出现在他视线内。
他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女孩。
她嘴方张,邵仇尧抢先她一步,“又要叫我不要多管闲事了?”
她的表情终于起了微微的变化——是某种不悦,但邵仇尧解读不出她的不高兴是从何而来。
“如果不要我多管闲事,那你就自己硬起来,不要被欺负不还手,这只会让她们食髓知味,把你欺负得更惨而已。”
他抱着球,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仇尧,球给我!”喊出声的是体育股长。
邵仇尧轻巧的将手中的球以投三分球的姿势扔出,球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照理应该刚好落在体育股长手中,但不知为何有点歪了,体育股长往旁跨岀一大步才接着。
果然太久没练篮球,准度变差了。
现在事业忙碌到只有空游泳的邵仇尧感叹。
林海欣盯着那硕长高大的背影,低声喃喃,“关你屁事。”
但不可否认的,这是第一个主动帮她的同学,她心底多少有些感动。
但她并不因此感到开心,因为她很清楚翁衍苑那人个性霸道,容不得他人违背她的意思,邵仇尧敢为她出声,翁衍苑就可能对他不利。
对于未来,她心中更多了份忐忑,但却又有一丝暖意萦绕在胸口不去。
空洞的眼里出现了难得动的神采,但眼一眨,就又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