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表哥,我也要跟……”东方轩话说一半就碰了一鼻子灰,一只狠心的手将他往后推。
“跟什么跟,你这会儿能到处露脸吗?想要给东方铮制造乱子就安分点,要是出了纰漏休怪我把你扔出去,让你们狗咬狗一嘴毛。”兄弟阋墙,他隔岸观火。
“可是我也想吃东坡肉、辣子鸡丁、炒夫妻肺片、油爆大虾、九转大肠、太爷鸡和醋溜黄鱼片……”
他一口气隐了三十几道菜,彷佛都吃过一样,嘴边泛滥的口水快滴下来了。
“等着,我让人送到岳父府中,你到隔壁吃去,记得付帐。”
他不白养闲人,让人白吃白喝还要他费心安排,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不干,当然要帮老婆多赚一点私房钱。
夫妻是一体的,他的银子就是她的银子,从左手换到右手的傻事他自是不会做,开铺子便是要赚外人的银子。
“什么,还要付银子!”东方轩一脸小气的捂着荷包,怕被强盗抢走了他所有的积蓄。
他这个太子是很穷的,他住在东宫内根本没人给他送银子,而他又不常出宫,没法让人在外置铺子赚点零花银,只好靠每年的生辰才有“微薄”进帐,根本舍不得花用。
“你上馆子吃饭不用给钱吗?想吃霸王餐?”谢漪竹冷冷一斜眸,警告他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没事找事。
东方轩不快的嘀咕着。“影儿都没有就喊上岳父了……”
“嗯,你说什么?”是皮又痒了,要他挠一挠吗?
“没……呵呵……没事,我是想问表哥你的敛财法……不、不、不,口误,你的银子都从哪里来?这次的龙舟大赛花了不少银子吧!”
几乎是人手不落空,都带着奖金和奖品,连三岁孩子也能几乎人人都舌忝着糖萌芦,吃得满脸黏糊糊。
“那是我的本事。”他学不来。
东方轩双手合十,十分卑微的请求。“教教我吧!表哥,你表弟我真的很穷,也想打劫油水满满的官员。”
“出息!”真丢皇上的脸面,太子也敢哭穷。
东方轩呵呵贼笑。“我是没出息,表哥有出息就好,以后我跟你混,多多照顾表弟我。”
看他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样子,谢漪竹都懒得多说一句话,免得被这厮的笨给拖累了。
不过他不开口,倒有人替他回答了。
“募捐。”
“募捐?”没听过。
“你表哥请各商家和县内的富户去酒楼用膳,同时愁眉苦脸的诉苦,说是前任县令太会花钱了,导致县衙内无银钱可用,不知在场的人可否捐助一些银两共体时艰。”
县令大人都出面了,还有谁敢不给面子?
“这样也行?”东方轩傻眼。
“为什么不行,想在渡江县好好的过日子,第一个要巴结的人就是我。”没有他的大章 一盖,想置地购屋的都得愁白了发,生意人别想货物流通,连那些有钱人也得皮绷紧点,县令大人要找他们麻烦是不需要理由。
外放官最大的好处是小小芝麻官也能顶半边天,七品县令是小辟,可对无权无势的百姓而言却能主宰他们的生死,县里大小事全归县令大人管,他不松口,百姓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表哥,你太厉害了,我太崇拜你……”东方轩眼露光采,佩服得无以复加,简直要将人放到神桌上膜拜。“不过,我有疑惑在心中未解,烦请解惑。”
“什么事?”趁他此时心情不错,有屁快放。
东方轩贼笑着挤眉弄眼,堂堂的太子此时倒像街头猥琐的小混混。
“你是怎么向金家铁铺要到银子的?他们仗着有大皇子当靠山,又掌握武林人士的武器来源,向来嚣张跋扈、眼高于顶,而面对父皇要求他们打几把兵器赏给有功将领时,又收起1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脸,可怜兮兮地频频找藉口推托。
“不是说铁砂不足就是说人手不够,不然就是表示他们只擅长锻造给武林中人的武器,难登大雅之堂,有功将领值得更好的,恐有负朝廷所托,要父皇另请高明,又有大皇子和刘相一党的官员包庇,实在拿他们没办法。”
他每每听到金家铁铺的事情就冒火,皇上是一国之君,一间小铁铺也敢这般推托摆出两副面孔,真以为大皇子未来一定会登上皇位,让他们跟着鸡犬升天、扶摇直上,成为不可一世的皇亲国戚,耀武扬威?
“我也很想知道。金家铁铺真的很猖狂,我当初开酒楼前要他们打几口铁锅,居然对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叫我回去等嫁人,别插手男人的事。”
因着他们的鄙视,气不过的她才决定将酒楼开到全县最大,而只要是金家人上门便酌收三成服务费,上最贵的酒菜。
霍青梅一开口,原本板着脸训弟的谢漪竹瞬间笑脸如春,温柔得能把冰山融化。“你要早跟我说这件事,我肯定从他们身上剥下一层皮,不会只要了一万两了事。”
金家铁铺……嗯哼!气数也该尽了,敢欺负他的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谢漪竹深幽的黑瞳冷芒阵阵。
“什么?一万两?”会不会太狠了。
“天啊!一万两?”真狠,身为太子的他都不知道全部身家有没有这个数,回京后看看他的小金库。
扁是一个金家铁铺就讹诈……募捐到万两银子,其他商行、富户也不好拿得太少,省得太难看,因此一席酒宴下来谢漪竹可是扫了让人咋舌的银两,最后还有人买单,不花县令大人一毛钱。
暴敛呀!一点也不手软。
“金家铁铺为什么肯拿出一万两银子?”抛砖引玉的事他们绝对不会做,落井下石倒有可能。
霍青梅的不解也是东方轩的困惑,他们都眉头一蹙等着青天大老爷的解答。
摆出温润端方表情的谢漪竹笑得一脸高深莫测。“我也不过在金家家主也就是金家铁铺的老东家金百万耳边说了一句‘我的随从在某天夜里看见受伤的黑衣人飞掠而过’,他就把一叠银票掏出来。”
有金百万起了个好头,其他人也跟着“乐善好施”,募捐到的银两除了足够举办这场龙舟赛,连今年的财务困难都解除了,到了年底百姓都能过个好年。
“神人呀!表哥,我对你的景仰真是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一句话一万,十句话不就十万两,真是太好赚了!
等他接下父皇的棒子后,他一定要任命表哥为户部尚书,管着朝廷的银袋子,让他的国库金银满满。
“一边凉快去,看了碍眼。”东方轩的头一靠近,就被谢漪竹抬手推开,老婆还没娶到手,绝不允许这小子搅局。
“表哥……”
“旁边叼骨头玩去,别缠人,要是让大皇子确信真的瞧见你,我们就功亏一篑了。”他要的是“疑似”,而不是真的让人确认太子来了。
毕竟——
太子因顽皮玩跳栏杆,结果把腿给摔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因此太子要在东宫闭门不出的养伤,最少三个月不接见任何官员。
这是东宫对外的说法。
而实际上太子东方轩却生龙活虎,对他的表哥死缠烂打,想到酒楼吃一顿好的,谁让哪里都不能去的他太苦闷了,只能到隔壁串门子。
“我又不是狗……”东方轩气闷的嘟囔,没坚持说要出门,大事、小事他还分得出轻重。
东方轩那副被遗弃小狈的可怜模样,让一旁的霍青梅好气又好笑,还有些不忍心,卖萌的太子勾起她的恻隐之心,差点心软想带他去福来酒楼,只要替他的外表做些乔装打扮就好。
看出她的心意,不想多个跟屁虫的谢漪竹一言不发地将人拉走,留下某只哀嚎不已的小兽。
埃来酒楼人满为患,刚释出的新菜单烤乳猪大受欢迎,一天两头小猪根本不够,但这也是他们刻意采取饥饿行销的关系。
不过走到福来酒楼的两人,心思一点都不在这上面。
谢漪竹跟霍青梅打预防针,“不用同情他,那小子惯会装模作样,你越顺着他越是得寸进尺,把人耍得团团转。”
扮猪吃老虎的典范,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太子表弟会吃亏,他不坑人已是对方祖上积德了。
霍青梅偷掐了他一下埋怨。“我在想什么你也晓得?要不要到庙口摆个摊子,挂上‘铁口直断’的条幅?”
两人一进入酒楼内便被认出,不少人起身行礼,和他们寒暄两句,县令大人的马屁还是要好好拍着,日后好见面。
“我是什么人,能和一般人相提并论吗?只要眼角轻轻一瞟,我就能看见你心里有什么。”她心思单纯,为人坦荡,一观其眼神便知十之八九,眼睛是人的灵魂之窗。
眼清则心正,目浊邪气生。
“喔,你看见什么?”她打趣着,想嘲笑他的装神弄鬼。
“你的心里有我。”他一脸正经。
一怔,粉色面颊慢慢酡红。“你真是无时无刻都想把我勾住,一丝一毫的机会也不放过。”
谢漪竹笑着握住亲亲小娘子的手朝专为东家保留的雅间走去。“人生如棋,变化莫测,捉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没把你娶进谢家门,我可不放心,就怕你生了双翅飞了。”
“咕!当我是鸟人呀!还能长了翅膀,两辈子都遇到同一个冤家,真是插翅也难飞。”
心口不一的霍青梅娇声嗔道,微微发暖的心窝轻漾着他的柔情万千,也有自己荡漾的情意,两情勾缠,化为同心圆,再也分不出彼此。
“所以说,你就该是我的,暖床下崽、洗脚丫子。”他打趣地道,眼中透出的深情却不似弄假做虚。
成亲、生子人生两大乐事,他可是期待万分,盼能早日抱得佳人归,名正言顺做夫妻,再无他人打扰。
于洗脚丫……呵呵!是他帮她洗,美人如玉,玉足更是香软滑女敕,这是夫妻俩关上房门的乐趣。
只是他想岁月静好,别人可不一定成全。
色香味倶全的菜肴还没送上桌,一道不受欢迎的声音在送茶进来的夥计身后扬起,谢漪竹一下子沉下脸,想一脚将此人踹下楼,眼不见为净,烦人的乌鸦几乎无所不在,满天飞。
“真巧呀!谢大人,到哪都能碰到你,你说这是不是缘分,真是老天爷的安排……”
“不期而遇”的东方铮不请自来,他还真没把自己当成外人,闯入雅间不说还厚脸皮的径自坐下,甚至叫人倒茶,一副“我就是来享福”的大爷样。
被叫倒茶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酒楼东家霍青梅,在雅间内就数她地位最低,最微不足道,她不倒茶谁倒?
可惜有谢漪竹在,东方铮怎么可能使唤得了她,一说完话就被人用言语搧了一脸,还没得讨公道,自找的!
“真是幸运呀!本官正觉阮囊羞涩,有些缺银子,大皇子一来本官就安心了,你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和孝敬吧?这一顿就由大皇子请客,本官不胜感激。”
谢漪竹毫不客气揭底,把东方铮近日来做过的丑事往外掀,但面上温和如煦,彷佛说着春光正好,应远眺如画高山,近看游鱼戏水。
闻言,东方铮面色微阴,带了点“这人不知好歹”的怒意。
“谢大人可别污蔑本皇子,本皇子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过是金家人难得一见本皇子,心疼了,才给些零花银子。”
盐、铁向来最赚钱,也一向掌控在朝廷手中,落在民间的数量有限,除非需求量太大,兵部赶制不及,才会向民间下订单,给足了原料要求在一定的时日内完工,多余的铁砂还是要还给朝廷。
但是金家铁铺却是例外,因为兵部许多制造兵器的工匠大多是金家铁铺出来的匠师,在刘相有意的提拔下,七品官、六品官、五品官,比比皆是,人数一多就占优势,再拿点银子疏通,兵部和工部就等于是东方铮的人。
天高皇帝远,又有大皇子当靠山,加上上下大小辟员们的只手遮天,金家铁铺早成了世田地土皇帝,私采铁矿又如何,地处偏远又隐瞒消息,朝廷根本不知晓此处有铁矿,他们想挖多少就挖多少,通通打造成兵器藏于某处,待日后必有大用,有备无患。
除了谢漪竹外,历任的县令都给足了金家铁铺面子,睁一眼闭一眼的任由他们耀武扬威,甚至打着大皇子的旗帜欺男霸女,胡作非为,加上他们又手握精良武器,拥有大量护卫,小小七品官是真的不敢管也管不动,以至于金家铁铺日渐坐大、目空一切。
“说到金家铁铺,本官就想起他们铺子里的铁砂数量似乎和朝廷给的不符,大皇子你说,本官要不要查一查?”他先逼再退,让人心中不安,自乱阵脚,他才好撒网捉鱼。
“这……”东方铮一顿,脸色微僵,谢漪竹到底知道多少,他会拿住他们的把柄做为要胁吗?
他决定静观其变,等谢漪竹先表态才做回应,谁知却被猪队友扯了后腿。
“谢哥哥,我想你了,想得如痴如狂,彻夜难眠,你想不想兰儿……”
硬要跟来的刘慧兰眼中只看见一人,连忙大胆示爱,无视心上人身边坐的女子,她发光的双眼充满最浓烈的爱恋,认定谁也不及她用情之深。
“闭嘴!”东方铮真后悔,为什么要搬石头砸脚,让这个脑子进水的蠢货跟过来,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气势都没了。
“谢哥哥……”
刘慧兰是真的大胆,居然不管不顾的当众往谢漪竹身上扑去,谢漪竹身子一闪换个座位,继续贴着自家亲亲小娘子。
“刚才是蚊子飞过吗?好大一只。”看来他这几个月的努力没白费,百姓赚钱了,油水多,虫蚁也养肥了。
看刘慧兰不死心的又想往谢漪竹身上扑,被坏了好事的东方铮心中火大,以眼神命令膀壮腰粗的婆子扣住她,省得花痴病又犯了。
“我似乎看见太子了,他来找你了吗?”
“太子?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太子,本官是一县之长兼太子表哥,太子到了地头却不来打招呼,我铁定骂上他几句!”谢漪竹佯怒。
“咦!他没来?”东方铮故作试探,想由谢漪竹口里套话,毕竟两人走得近是事实,太子那脓包唯一能靠的只有谢漪竹,光他一人就让自己折损了不少能人才俊,因此谢漪竹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斟酌再三,以防是个坑。
“红刀,你看见太子了没?”谢漪竹朝无人的半空中一喊。
忽然间,一道玄色身影出现,单膝下跪。
“禀大人,太子还在宫里,并未离京。”说完,人如一阵风的消失,似乎这里不曾有人来过。
“咦!这是……”东方铮暗惊不已。
谢漪竹摆摆手,似是无关紧要。“皇上给的护卫,担心我这爱惹事生非的性子给自己带来麻烦,让他们来保护我,免得我没上任就把自己玩死了。”
“他们?”不止一个……
“嗯,养着当打手,若有哪些心高气傲的不听话,我就让人去揍一顿,我是县令我最大,敢在老虎嘴边拔毛,找死!”他做了个活活掐死的动作,面色凶恶,表示他也是不好惹的。
东方铮涩涩干笑。“也许真是我眼花了,一时看错,太子虽然爱玩却也胆小,要他独自出京怕是不可能。”
这话说得像是自我说服,物有相似、人有雷同,认错了在所难免,谁没个眼抽的时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得很。
不过他话中有话的又踩了太子一脚,意指太子没有入主东宫的能力与才智,也就金玉其外,外表满像一回事,内在却是空的,轻飘飘地提不起来,不堪大用。
“说得也是,太子跟你一样是羊皮囊子,里面装的全是风,一挤出来就没了,只是本宫不得不说一句,凡事要有度,别太过了,我看你……嗯,气虚吧!脸色发黄,眼袋浮肿,两眼无神,房事过度……”
噗哧!气虚?他怎么不直接说是肾亏,憋着坏,话里有话。
没能忍住的霍青梅噗哧笑出声,她赶紧用袖子遮面,表示她没笑,只是呛了一下而已。
“你才气虚,本皇子好好的,没事,你这张破嘴能不能说点好话,我是睡得少才精神不济。”姓谢的!他跟他不共戴天,每次一遇上他准没好事,被奚落得一无是处。
东方铮气得忘了是他自找的,这回的“巧遇”是他为了试探才过来接近谢漪竹,他让人在县衙门口附近守着,人一出来就连忙回报,他好在半路拦人,假装正好碰上。
“是、是、是,睡得少,女人玩多了嘛!精血外泄身子就虚,看在你也叫我一声表哥的分上,劝你莫讳疾忌医,有病就要看大夫,早点把肾……呃,腰给治好,男人腰力足才有夜夜做新郎的本钱……”别掐,那是肉,他说得可是有医学根据,不是假话。
腰上一疼的谢漪竹仅眉毛挑了一下,他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一边想着自己日后肯定是妻管严,所有一切都老婆说的是,他负责养家活口,妻子只管美美的翘脚,当个让人敲肩捶脚的老佛爷。
“我、很、好——”东方轩一张脸黑得快滴出墨,他后槽牙咬紧,一字一字的吐。
“好、好、好,你觉得好就好,反正后继无力的人不是我,你快回去养好身子,慢走不送。”大皇子还太年轻了,若再多二十岁,说不定会气到中风,可惜了,他真想看到气得嘴歪眼斜的的皇子。
“谢漪竹——”
“有事?”谢漪竹凉凉一瞟。
东方铮忍了又忍,挤出近乎和气的笑脸。“既然遇见了便是有缘,咱们都是自己人,这顿我请。”
“不好意思,这顿你请,但我跟你们无缘。”
他看了一眼若不是被粗壮婆子扣住手腕捂住嘴,否则又要嚷嚷着冲过来的刘慧兰,话中的含意十分明显——大皇子的“自己人”他担当不起,无福消受。
“处久了就有缘了,我的面子不会不给吧?”东方铮抬出皇子的身分,半是胁迫半强横,想将人逼得转向他的阵营。
谢漪竹假装不悦地被抬头一睐,京城小霸王的脾气又要拿出来了。“东方铮,太久没和我的拳头打招呼了是吧?”
“我可是带人来了!”想起这些年被压在地上打的日子,东方铮瞳仁一缩,略有惧色,外强中干的威胁,谁让谢痞子打人实在太狠。
“照打。”他有人,难道自己没人吗?一样打得他鼻青脸肿,哭爹喊娘,谁叫大皇子额头上明显写着欠揍二字。
“你……”想到还要和他拉近关系,东方铮能屈能伸,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以前的事算
扯平了,谁也别再提起,我们今日就喝酒喝个痛快,酒杯底下见真章。”
“谁掏银子?”丑话说在前,向来只有他坑人,没有人能坑他,亲兄弟都得明算帐,说清楚了才不会掉入坑里。
闻言,东方铮嘴角抽了三下。“我来。”
谢漪竹几时变得这么小气,些许银两斤斤计较。
“这还差不多。小二,上菜,把你们酒楼最好最贵的全上一份,大皇子请客,还有去年酿的招牌桂花酒也上十坛子,记大皇子帐上,记得跟他要,别让他赖帐,要是他不给就到县衙击鼓鸣冤,本官为你们做主!”
这是变相的坑人吗?
从最贵的菜到酒楼的招牌酒,而后又怕有人说话不算话吃白食,事先撂下话,让原本想仗着身分榜点好处的大皇子没脸赖帐,掏出三张一千两银票付钱。
看到大皇子乍青乍白又由白转红的脸色,忍着不笑的霍青梅憋到肚子疼,她朝事先得到她眼神示意,已机灵的把每道菜都翻倍报价的夥计一使眼色,夥计乐呵呵地将银票全部收起,一张也不落下,动作之快让高高在上的大皇子又脸黑了一半。
他大概在想,多不识相的跑堂的,居然连皇子的银子也敢收,那胆子是横着长,用铁铸的吧!
谁知闷着乐的霍青梅什么也没做却突然遭罪,伴随着一记吃痛的叫声,一阵旋风扫来的同时,她被人重重一推,险些摔在地上,幸好谢漪竹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人。
“贱人,这里是你能坐的吗?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敢与我们平起平坐!”她为什么不去死,活在世间碍人眼!
由爱生妒的刘慧兰一脸鄙夷,她气不过谢漪竹和那女人卿卿我我的样子,用力咬了捂着她嘴的婆子一口,挣月兑箝制就冲过来打人。
她又气又恨的瞪红了眼睛,看着被谢漪竹拉住的女人,盛气凌人的不把她当人看。
“你干什么?”她被推的地方好痛,不知瘀青了没?
“你有资格问吗?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我们在这吃饭你没资格坐着,给我站着侍候,端杯、递碗、服侍汤水,把我们用过的碗碟拿下去……”她一口气就是一连串的指使,说得顺畅无比,丝毫不费劲,想都不用想,一听就是常干这事的人,对人颐指气使。
“你……”
自己的女人被欺负了,目光一寒的谢漪竹正想出面喝斥,忽地衣角被轻轻一扯,他低头看去,就看见一双浅浅敛笑的水眸,似在对他说——
女人吵架,男人别插手。
“刘小姐,我是什么身分与你何干?要端杯、递碗、侍候汤水是你家丫头的事,我一没卖身给你,二没吃你家的粮,三来你花了多少银两聘用我?我看你是来碰瓷的吧,空手套白狼,想逼良民为奴仆,你的身分跟我一样,也不过就是个官家千金,真给自己长睑。”人不犯我,她好言好语,人若犯我,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一国相爷听来是权大、势大、官也大,连皇上也要敬重三分,可远水救不了近火,人在京城又怎么赶来救场,难道一个魔王级的丞相还会动用治国资源整治一名小县丞?
再说,他们也不靠县衙给的俸禄过活,哪天真受到上面的逼迫,顶多不当官了,多买几百亩田地当地主老爷,每日手背于身后在田间闲游,看看田里的作物由绿转为金黄,风一吹动,稻浪麦海上下起伏……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快活,谁还唯唯诺诺看人脸色。
何况有谢漪竹这座山挡着,别人想动他们还得斟酌斟酌,不是每一只蝼蚁都能任人踩,小心遇到牙尖的毒虫,啮咬一口就毒涎攻心,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胆敢用这么无礼的口气跟我说话,我……我、我让人治你不敬之罪!”
刘慧兰就是个没脑子的,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整治霍青梅的罪名,毕竟她不是官,只是闺阁千金,便把她祖父常对下属的威胁搬过来用。
“你是我爹还是我娘,或是座上的大老爷?我为什么要对你恭敬,就算我说你长得跟猪一样丰腴,你也无权定我的罪,因为这是事实。”
霍青梅是哪里痛戳哪里,女人最在意的也就那几样,她是女人,知之甚详。
“我要杀了你,把你大卸八块,让你尸骨无全,死无全尸,你敢说我胖?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她被刺激得有些失心疯,伸长了双手,修得尖细的十指指甲想抓花近在眼前的脸。
孔武有力的婆子冲上来抱住刘慧兰的腰,但仍被体型壮硕的她拖动了两步,可见她有多恨,把吃女乃的力都用上了。
“闹什么闹,不能好好吃顿饭吗?”就说她是锅里的老鼠屎,多了她就全毁了!
东方铮一出声,抖着颊肉的刘慧兰像有了主心骨,指使他为她出气。
“大表哥,你替我杀了她,祖父最疼我了,只要你杀了她,我让他把剩下的死士都给……唔唔……”
“你在胡说什么,想死吗?”居然把这么隐密的事月兑口而出,她有几颗脑袋够西市斩首示众?
“死士?”眼底笑意一闪而过的谢漪竹故作讶异。
“没的事,她说的是虱子,外祖父有养虱子的喜好,她想用虱子咬人,兰儿这丫头被外祖父宠坏了,老是口无遮拦,你就看在她一心爱慕你的分上别再深究,她是为爱受折磨的傻姑娘。”
东方铮的手将刘慧兰的嘴捂得很紧,不让她多说一句话,可手上的狠劲却和口中的殷切关怀完全相反。
“唔……唔、唔!唔、唔……”放手,不要捂着我,再捂我咬你!
心有不甘的刘慧兰全身抖着肉,奋力挣扎,不过即使纵欲过度,习过武的东方铮还是力气比她大,大手一捂,五指成爪轻扣她肩头,她便动弹不得,只能发出激动的唔唔声。
“原来是虱子,相爷的爱好还真是与众不同,只是本官已有心爱女子,刘小姐的错爱请恕本官无法消受,要不大皇子就来个亲上加亲,表哥、表妹配成双,这才是美事一桩。”浪
女yin男一家亲,豺狼虎豹关一笼,自家人祸害自家人。
“什么,我和她!”东方铮惊到全身痉挛,胃也突然痛起来,浑身上下有如被水蛭爬过一般,恶心把手一松。
“呼呼……我才不要嫁给大表哥,我喜欢的人是你,今生今世我非你不嫁,你要娶的人只能是我……”大口喘气的刘慧兰双目圆睁,既气愤又羞怒地张口,她还嫌弃大皇子贪花,不是良缘。
“我……”
谢漪竹刚要说“痴心妄想”,桌子突地被人重重一拍,把他惊了一跳。
“作梦,你看上的这个男人是我的,你今生今世嫁猫嫁狗都不可能嫁给他,他也瞧不上你,他心里只有我一个,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霍名青梅,他的未婚妻。”
是可忍,孰不可忍,欺人太甚,她两世为人就遇到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她绝不拱手让人!
听得心里舒坦的谢漪竹做起鼓掌的小动作,唇边挂着的笑意久久不散,他的女人终于有点自觉了,好男人可是抢手得很,她若继续温温吞吞的,别人就要连锅带汤的端走了。
“你敢和我抢男人?凭出身和家世你有哪点能跟我比?我才是能助他官运亨通的良缘。”有她祖父在,何愁出不了头。
辟运亨通?呵呵,就凭她?
这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他的背后是皇上和太子,只要太子一日不被人扳倒,他想做多大的官就做多大的官,说句让人吐血的话,官位还真是任他挑,只是他志不在此。
而刘相嘛,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多久?这次的事刘相不倒也会大伤元气,想要东山再起断无可能,他就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等着他的是凋零的门楣以及扶不起的子孙。
嘲讽刘慧兰异想天开的谢漪竹眼露冷意,一代不如一代走下坡的相府犹不自知,还当是皇上刚登基那几年,少了刘相的支持便龙椅不稳,凡事要他指点才能稳定江山。
不能说皇上过河拆桥,将刘相的功劳一笔抹去,而是刘相要的太多,手伸得太长,连一国之君也不放在眼里,意图把持朝政,推自己的外孙上位,成就刘府的万世基业。
“我比你痩。”
霍青梅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以两人的身形来看,她的确没有说谎,穠纤合度的腰身盈盈一握,比起相府千金的水桶腰,只能说皓月和月饼,不在同一个等级上。
“瘦”字一出,神色一滞的刘慧兰当场哭出来。“又说我胖、又说我胖,我根本不胖只是肉比别人多一点,我少吃一点就瘦了,你们都欺负我,我要跟祖父告状!”
就像孩子吵输架找大人出面,在她心里祖父无所不能,受了点委屈就找他,祖父是世上最厉害的人。
“表妹,那是我的衣服。”她真验证了那一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好好的苗子长成一个草包。
“借我擦一下会怎样,我还没说你捂我嘴巴的事,要是祖父知道你对我不好,他肯定也会不喜欢你。”
以她金鱼脑子般贫瘠的理解力和逻辑,这话指的是祖父疼她,若表哥不帮她,祖父也不会助他一臂之力。
一寸锦一寸金的锦衣被她拉起一角拭泪,而后又用力擤鼻涕,黏糊糊的黏液就黏在东方铮的衣服上面。
这时酒楼的夥计开始上菜,一道道色香味倶全的佳肴纷纷上桌,红烧鲤鱼、酱烧鹅肝、糖醋里肌……勾芡的料理先上,色泽和香气都绝对令人垂涎三尺。
可是再看到大皇子身上的……黏稠物体,众人胃口尽失,一径的喝茶,冲散口中泛起的反胃感。
“谢大人,娶妻不一定娶贤,可双眼一定要明亮,看清楚谁能在身后推你一把,不要做了错误的选择,男人嘛!谁不三妻四妾,若是你中意身边这位姑娘,本皇子做个媒让你收为小妾,娥皇女英共事一夫。”这不就解决了,何必为难。
“我不与人共事一夫。”霍青梅冷冷一睨。
“我才不把夫婿分给别的女人,他是我一个人的。”胖胖的刘慧兰一瞪眼,然而眼睛就像陷在肉里,只剩一条线,毫无震慑力。
“你们……”皆大欢喜的事还使什么性子,女人不打就上房揭瓦,她们就是被打得少了才如此娼狂。
“本官也不同意,真心喜爱的一个就好,多了便是乱家之源,本官没有大皇子的本事能夜御数女,本官心爱的仅有一人,也已定下盟约,不敢多求天上星辰。”星星看着远,以为小如鸽卵,实则一小块陨石便足以毁灭世界。
“此话当真?”东方铮一脸不信,以为是托词。
“本官明天就去下聘,大皇子顺便沾个喜气吧!早日与令表妹共结连理。”
谢漪竹说着自己的婚事时也不忘阴人一下,让东方铮像吞了虫子似的,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一听到下聘,身为当事人的霍青梅都吃了一惊,她眼神错愕的盯着丢出震撼弹的男人,心里惊喜参半。
“不许下聘,我祖父还没来。”眼泪直直落的刘大小姐两手一张,做出阻止之意,她要等她祖父来为她做主。
可是她不知道在京城的刘相已急得五内倶焚,快将他一头灰白头发拔光了,连发几十封急信要大皇子立即前往济南赈灾,无论如何一定要安置好灾民,博得好名声,但是始终收不到回信。
其实是刘相与东方铮的连系被切断了,在谢漪竹的安排下,京里的来信一律被满截,而东方铮发出的信件也到不了京城,两方互不知晓对方的情形,还以为信件都送达了,只奇怪怎么都没有回应。
殊不知城外的小山坳边,剑霸三天两头的就生火烤信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