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原本还在八卦他的员工们都识相闭了嘴。
楚荀虽然跟他们差不多年纪，但他在校时，就跟人合伙开了这家设计公司，如今已经算得上是事业有成。
当然大家不敢跟他开玩笑，除了因为他是老板，还因为他这人性格有点冷，而且话很少，平时除了工作几乎不跟大家闲聊。
不过这次，他接了电话进来之后，整个人状态都显得很惬意，艾美莉顶着冰山压力弱弱地问了一句，“楚总是跟女朋友打电话吗？”
“不是。”
“你身上都散发一层甜蜜的味道，怎么会不是女朋友。”
“是我太太。”
办公室内安静了片刻，然后惊呼声起。
接着什么时候结婚的，太太是谁，明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的问题一声比一声高。
明泽大喊：“结婚的人不是我，你们问当事人啊，楚荀，你自己曝的光自己回答。”
楚荀只是拿起刚才的看到一半的设计说道：“阿杰，继续。”
叶尔杉觉得自己被反套路了。
楚荀看着似乎是乖乖的进入了她的计画当中。
但是……她说请他出去吃饭，结果变成了她对着食谱帮他准备晩餐，然后莫名其妙的，最近都是她在做饭。
她送他一套新衣服，夸他穿得这么帅，正好适合跟她一起去看电影，最后他礼尚往来，送了她两套运动服，说正好陪他运动，然后她已经连续早起跑步两星期了，陪他！
她问他跟什么样的人容易成为朋友，他说，志同道合，然后……
“啊痛！”
为了志同道合，叶尔杉昨天跟楚荀去户外爬山了，还徒步爬到山顶，今天起来之后，感觉双腿都不是她的了。
现在她趴在沙发上，身上穿着一件T恤，针织跨腿裤的裤腿高高撩起，楚荀正坐在一旁帮她热敷小腿，然后还顺手按摩了起来。
“你这不是按摩是暗杀吧？”她痛得回头给了他一记白眼飞镖，“为什么一样是爬到山顶，你就跟玩一样一点事没有，我却快要报废了。”
楚荀轻按她小腿，“你整天宅在家里不出门，长时间坐在电脑前不动，颈椎跟腰椎迟早出问题。”
“哪有……轻点！”叶尔杉老实趴回沙发上，下巴搁在抱枕上，“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你知道我很想……跟你做朋友，你就利用我这个迫切的愿望，故意整我。”
楚荀好笑反问：“我为什么要整你？”
“你想让我知难而退。”
楚荀看她，看分明不瘦，但这么趴着凹陷弧度却还是很好看的腰，再看她扎起丸子头露出的白晳的脖子，目光温热，他问她，“你觉得怎样算是好朋友？”
她享受他手上或轻或重的按压，懒懒说道：“志同道合倒是未必一定要，三观一致很必须，最重要的是，能交心，能倾诉，能倾听，相互支持。”
楚荀反问：“那你一直说要当我好朋友，你愿意跟我交心吗？”
这个嘛，叶尔杉有些心虚，毕竟自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想要他的人……呃，说起来，她真的只想随时能看他的身体激发灵感而已。
叶尔杉想了想说道：“愿意啊。”
楚荀帮她换了一次热毛巾，再敷上，“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问。”
“你为什么不画图了，而选择去画漫画？”
“嗯……”这问题问得叶尔杉有点措手不及，她已经很久没去想那个原因了。
“不方便说？”
“没有，画图虽然很枯燥但也有很有趣，但人跟人相处表面上很有趣，其实很累……这么说吧，我会设计图，但不会设计人，可当画图变成谋生手段，让我一次一次被人摆弄的时候，我觉得太有压力，所以就不画了。”
“那现在以画画为生，就不觉得有压力了吗？”
“也有啊，卡稿的时都快把头发拔光了，但我可以摆弄笔下那些人物的命运，很有趣。”
她说完，楚荀很安静，只是用一脸你说谎的表情看她，看来不说点真话不行了。
“实话告诉你吧，我决定不画图的最初原因，是因为一个人。”
叶尔杉重新趴回抱枕上，“我升大二时，认识了一个学长，然后开始暗恋他，我大四那年他是研究生要毕业了，我鼓足勇气约他要跟他告白，然后……呵，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楚荀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掩饰自己的眼神，“发生了什么？”
“我太紧张了，听到有人走过来冲出去就告白，结果我表错人了，因为太丢人，之前攒足的告白勇气也消失了。”
她说着还笑了。
楚荀便问：“但你刚毕业就跟人开了一家工作室不是吗？”“你连这个都知道？”叶尔杉扭头看过来，表情意外。
楚荀避开她的视线，语气平淡，“你要知道，你的毕业设计被我们专业老师拿来当范本的，所以知道你不意外吧？”
“好汉不提当年勇，你不用太崇拜学姐。”
“后来呢？”
“臭小子，让你不崇拜就不崇拜？”叶尔杉撇了撇嘴，“那工作室是一位学姐邀请学长一起创立的，但学长顺带了我，我当时没钱，是以一个被其他公司选中的设计图加入的，接着就顺理成章在工作室工作，两年后，在一次设计大赛中，我因抄袭挪用学姐已经交给一家公司的设计稿参赛，被剥夺比赛资格，还面临赔偿损失。”
刚才彷佛一直在说其他人的叶尔杉，此刻眼中才出现了一些暗淡的光芒，她笑着问：“那个比赛，成大还有学生组的参加，所以关于我抄袭的事你应该也知道的吧？”
“我从来不相信你会那样。”楚荀笃定说道。
听他说这话，叶尔杉笑，“所以我还蛮谢谢你的，我早就臭名远扬了，你居然还敢引狼入室跟我契约结婚。”
楚荀蹙眉，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看不出叶尔杉受伤的痕迹，但他却依旧忍不住替她耿耿于怀，“是因为这件事，你不再从事设计这行？”
叶尔杉没有否认，“有部份原因是这个，更重要的是，学长对我的奉劝是知错能改。我们认识那么久，他是我无数初恋范本的男主设定，可最终他没有相信我。我后来还是去别的设计公司上过班，但职场的竞争总会让我失去对人的信任。”
说完，看楚荀用可怜的眼神看她，她抬脚就踢了他一下，“后来我也看明白了，其实别人没有错，是我自己欠缺与人相处的能力，所以总结下来，画漫画更适合我。”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相信你。”
叶尔杉看他说得甚至有些固执，内心莫名一酸，然后又踢了他一脚，“我老底都被你揭了，你是不是也礼尚往来跟我交心一下？”
“你想知道什么？”
叶尔杉眼睛一亮，“你初恋是什么时候？”
“十八岁。”
“你们交往了多久？”
楚荀看了她一会，回答，“没有交往。”
“没交往？”叶尔杉立刻想到自己，“你不会也是暗恋对方吧？”
他没回答。这是默认了！叶尔杉立刻坐起来，模了模自己的手臂，“我起鸡皮疙瘩了，我们的经历是不是太相似了，你暗恋的是什么样的人，你居然不敢去告白？”
楚荀目光落在她八卦的脸上，回答她，“很正直勇敢的学姐。”
“学姐！”这个瓜可吃大了，叶尔杉拉住他的手臂，“我们同校，同系，同专业，你说学姐？是谁？我认识的吗？”
“认识。”
“我认识的，正直勇敢的女人？哪一届的？哪个专业？”
楚荀看她刨根问底的样子，白了她一眼，“自己猜。”
“我哪能猜得出来？你看人不看长什么模样，好不好看，就形容人家女人正直勇敢，我怎么对号入座？”
“她好看。”
说得这么笃定，就像他说会一直相信她一样。
在她看着他的时候，他还很坚持地补充了一句，“嗯，很好看。”
叶尔杉突然莫名有些不爽，“那么好看，你怎么还沦落到来跟我契约结婚的地步？”
风凉话说完，叶尔杉一个激灵，“她不会是……”
楚荀悄背不由蛮直，在叶尔杉几乎洞察眼神下，他心里还有些微微地紧张，但又有更多的是期待，她应该已经猜出来是谁了，因为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
“她结婚了？”叶尔杉下定结论。
一桶冷水瞬间泼灭楚荀高涨的情绪，叶尔杉也敢画言情漫画？简直一点都没有言情天赋，楚荀食指顶开她八卦的额头，“离我远点。”
“什么呀，说好交心的。”叶尔杉挥开他的手，刨根问底，“她真结婚了啊？”
还能指望她什么呢，楚荀叹了口气，“是，她结婚了。”
“那……”叶尔杉欲言又止，觉得好像不该问这个，毕竟对方都结婚了。
“直说，反正最后你也忍不住要问。”
“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叶尔杉目光里透着一种求证，楚荀的心再次孟力然一跳，她该不会已经猜出来是她，所以才故意试探他现在还喜欢不喜欢她的吧？
楚荀咽了咽嗓子，喉结上下摆动，沉声回答，“现在，也还喜欢。”
“我明白了！”叶尔杉恍然大悟。
“你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叶尔杉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目光直视他，楚荀心跳又持续加速，然后叶尔杉说：“难怪你会心灰意冷到跟我假结婚，原来对方结婚了。”
楚荀听完不想揍叶尔杉了，他想抽自己，为什么会对叶尔杉有不应该有的期待？
“看你这样应该蛮难受的吧，但你还年轻，你以后还会遇到比她更好的人哎哟……”
楚荀抓住她的腿往沙发上丢，起身走了。
“你有点志气好不好，你要相信你这么年轻貌美肯定能找到比她更好的人！”
楚荀挫败，他能捶她吗？直到叶尔杉把能做的简单菜谱都做完，每天早上三十五分钟跑完五公里的时候，她觉得磨了这么久的刀是该用了，楚荀，该是你回馈姐姐的时候了！
这星期六下午，叶尔杉抱着自己的画板下楼。楚荀还在画图，他好像已经连续工作好几个小时了。
“小荀，要不要咖啡？”
“谢谢。”楚荀依旧埋头在自己的工作里。
叶尔杉挪步到咖啡机那，泡了两杯咖啡，端过来将一杯放到他桌面。看到他电脑满屏都是曾经专业领域的东西，她看了一会，退开两步，靠在窗边看他，名义上她说是交心了，其实她从没过问过他的工作。
楚荀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事看她，“要不要给我提点意见？”
“不敢，我现在是行外人。”
“考虑重新入行吗？我求之不得。”
“我更喜欢画漫画。”
楚荀没有强求，拿起她泡的咖啡喝起来，“那最近画得还顺利吗？”
其实也不算卡，就是没有上个月那种走火入魔的状态，所以总觉得拜会一下他这条锦鲤才行。
叶尔杉干脆就装起可怜来，“要是顺利的话，我就不会郁闷得找你喝咖啡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找找灵感？”
“你有时间？”
“有。”
既然有时间的话，叶尔杉挑眉，“那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灵感？”
“能，怎么帮？”
“你能不能当一下我的模特儿？”
楚荀立刻想到上次她画了他淋浴时的样子，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什么样的模特？”
“小荀，我们都已经是那么要好的朋友了，我现在工作遇上瓶颈，你忍心见死不救吗？”
楚荀算是明白了，她大半个月来一直跟他套交情，原来是为了这个。
叶尔杉再低声下气地说：“帮忙一下朋友可以不可以嘛？”
“可以。”楚荀突然爽快答应。
攻人先攻心，这方法果然奏效了，叶尔杉心里暗爽，“你希望在我房间还是你房间？”
要不是知道她的意思，这话肯定被当成某些暗示了吧？楚荀无奈，“都可以。”
“那我房间吧。”
楚荀就被她明目张胆带到了她的房间，她这样简单就信任别人，让楚荀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叶尔杉房间的床头是一扇窗户，拉开窗帘就能看到公园的景象，可惜不是早上，如果是早上还能有阳光照进来，那就更符合她的要求了。
叶尔杉捞开被子拍了拍床，“过来啊。”
叶尔杉有些兴奋，她不知道这算不算癖好，但因为看了楚荀之后，她又有了那天要开挂的预感，觉得自己又将画思泉涌，所以用镜头对他，忘我的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