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什么感觉?
就是……崭新的故宫,很雄伟、很壮观,但不是没见过,因此星星的心跳速度还维持在正常的范围内。
但赵老头可不行啦,他的心脏像月兑缰野马,跳得快要受不了,一路走来,星星不断提醒他:淡定、淡定、再淡定……但他还是激动不已。
郑远山只送她到宫门口,他没交代什么时候来接她回去,但他说:“没事,一切有我。”
没头没脑、没科学根据的一句话,却让她深信无比,所以说吧,恋爱中的女人,脑袋里面装的都是稻草。
明明知道的呀,知道他不交代家世、不够诚心,明知道自己的身分还压在那里,两人之间的路滞碍难行,她却还是决定放任自己的感情。
蠢、不理智、脑袋有洞……她通通认,但她阿Q地说服自己,反正他武功高强,不会被村人看见,不会出现谣言,她不会变成秦寡妇,她可以在小小的一亩三分地里幸福。
今日是皇帝二十七岁寿诞,不是整寿,但为庆祝将赵国收入版图,这场寿宴办得极其盛大,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带着家眷进宫了,一时间宫里人潮汹涌、热闹非凡,一片繁荣景象。
过去表演者在水榭那边,观赏者在水榭这边,隔着湖水,看得清楚才有鬼,但观者观的不是节目而是意境,所以没有太多人抗议。
但今年有星星这个非常“特别”、平王爷亲自推荐的优质节目,因此观众席正前方留下一块小小的舞台,区隔了星星与旁人的不同。
弹琴跳舞、跳舞弹琴,唱歌、杂耍……节目千篇一律,但碍于皇帝在场,没人敢说话,使得整个场景有些肃穆。
星星失笑,过这种寿诞,皇上,辛苦您了。
星星甫进宫,殷祺就跟她在身边,一边带着她参观新布置上的花花草草,一边同她说话。
他乐津津道:“星星,同你说件事儿,你看能不能允。”
“王爷请说。”
“我府里的小妾想请你过去赏花。”
“是赏花还是画人?”
被一语道破,殷祺不好意思。他已经上锦绣画坊好几回,每次都铩羽而归,为迎接五月的选秀大典,星星分身乏术,只能接秀女画像。
因为想画的人家太多,现在一幅画已经喊价到三千两,这让之前犹豫的人家后悔不已,早知一画难求,就该直接把人给订下。
“成天在桌前画画也无趣是吧,不如去王府放松个一天半天,如果方便的话,随便画个一两幅也好。”
那是小妾们的盼望,可不是他的,他想星星到家里走走,如果喜欢、如果开心、如果有一点点的小可能……就直接住下不走了,多好!
“一两幅够吗?王爷家里的小妾通房听说有十几人,到时是要画妾还是画丫头?”
她这一问,让他住了嘴。
对啊,现在是为了没得画,天天在家里同他闹,到时会不会为了画谁又闹上几场,如果是的话,日子还有没有法子过?
星星在心底暗笑,被她说中了?
她叹道:“你们男人啊,总以为一夫一妻是种惩罚,殊不知那是对你们的保障,养一只老虎叫做威风,养一窝老虎叫什么,知道吗?”
“叫啥?”
“叫自寻死路。”
“不对,问题不是出在男人身上,而是女人。这女人啊要是温婉乖巧一点,后院自然平静安宁,啥事都没,偏偏女人心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好日子不想过,就爱瞎闹腾。”
星星喷笑,指着他道:“如果一个女人置上十个、八个男人在后院,恐怕不仅仅是闹腾,而是兵刃相向吧。”
“男人女人怎么能一样?男人可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支撑门楣的。”
“意思是男人在养女人,对吗?”“没错没错,要是男人不养,女人就该饿死了。”
“多少名门闺秀出嫁时十里红妆,怎么样也能养活自己一辈子,哪需要靠男人养,说不得男人手头紧的时候还得跟妻子求助。”
这话又是一语中的,堵得他没话可说。
看着她娇媚的脸庞,殷祺心动更甚,身为皇子,人人都想往他身上靠,想沾沾他身上光芒,不是阿谀谄媚就是奉承讨好,偏她躲他、避他,正面遇上了还酸言酸语刺着他。
可……是不是正因为她同别人不一样,他才会觉得她美得让自己蠢蠢欲动,满心想着如果可以把这只老虎拴在他的窝里,多好。
“星星,你可不可以答应本王一件事。”
“王爷请说。”
“考虑一下本王,如果你愿意,我去向皇兄争取以侧妃之礼迎娶。”
话出,她拿看白痴的眼光看他,摇头,满目同情。
“你怎么这样看我?”
她凑近他,压低声音道:“王爷,别讳疾忌医,脑袋有病得尽快治,否则晚了,怕是没得医。”
她在骂他?他应该生气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嘴角上扬、再上扬,最后憋不住的笑意从嘴里阆出,哈、哈、哈……
他的笑声吓到星星,她退后两步,这位王爷好像真的病得不轻?这时,宦官上前示意,星星点点头,拿起画具。
她是最后的压轴表演,是殷祺争取来的,她不知道殷祺干么对自己这么好,但这分恩情,她承了。
星星拍拍赵老头肩膀道:“轮到我们上场,赵伯,看你的了。”
赵老头鼓足勇气,用力一点头,抓起二胡跟在星星后面走。
站上舞台,把画具架好,今天星星一身清丽月兑俗的打扮,银白色的长衫,裙摆处用黑墨描绘一幅莲花图,腰间一条粉色宽腰带,显得她腰细胸挺,雪白清秀的瓜子脸上长睫弯弯、五官明媚,那模样彷佛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子,飘逸出尘。
星星打量坐在正中间,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皇帝,他相当年轻,面如冠玉、气质翩翩,且奇骨贯顶,那是真正的帝王相,是绝绝对对大富大贵的长寿相。
而旁边那位深眉长睫、五官英挺,横飞剑眉底下一双深邃的眼睛,他穿着崭新的麒麟褂子,头戴纱帻、足登粉靴,腰束锦带,显得十分精神,那是一品武官的打扮,没猜错的话,他就是韩镇,那个与她无缘的前夫吧。
看着星星,皇帝满目讶异,孙家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女儿?
他瞄韩镇一眼,只见他嘴角轻勾,眉毛微弯,心情飞扬,看来自己是枉作小人了,当初不该为着帮师妹腾位置把她给弄出将军府。
现在该怎么补救?假装没事,给点赏赐,直接让韩镇把人给接回去?反正她失忆了不是?
星星在皇帝左手边看见另一个熟人——礼亲王。
无疑地,“李准基”走到哪里都相当吸睛的,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加上梦里那回。
梦境里的情景总在她脑中围绕,但星星刻意忽略,不愿意深究。
几个梦串联起来,她晓得原主的身世了,但对于攀上“贵父”,星星不感兴趣,她有她的骄傲,她不求人,只求己,有满满的自信能让自己过得快活惬意。
浅哂,深吸气,不能再想了,她必须专注。
星星朝赵老头一笑,两人极有默契地一点头。
瞬间,音乐响起,她弯腰拿起桶里的大毛笔,伴随着舞蹈动作,东一撇、西一划,上面涂涂、下面抹抹,没有人知道她在画什么,只见她在曼妙舞姿间,将深深浅浅的墨汁留在偌大的画纸上。
舞蹈是向姊姊学的,依姊姊的标准,是在及格与不及格中间,但一来她的舞姿新颖,没人见过这样的跳法,二来她虽然身材不够丰腴,但五官容貌相当精致,因此所有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韩镇细细看着,心想,原来她的表演是这个样子的?很美丽、很勾人,原本上扬的嘴角在看见旁人的眼神后向下撇开。
他决定,这是最后一次表演,以后,她只能有他一个观众。
随着音乐加快,星星的舞姿也跟着变快,而纸上的墨越来越多,终于,她画出最后一撇,一个漂亮的旋身和Endingpose与音乐一起结束。
“画的是什么啊?黑漆漆的。”
耳语纷纷响起,星星微笑,一个用力,画板翻转一百八十度,然后……所有人全惊呆了,那、那是皇上?
太像了,在那么短的时间竟然能够画得出……
一个掌声、两个掌声,紧接着众臣百官纷纷起身鼓掌,喧哗叫好。
星星微笑,观众的反应让她明白这次表演非常成功。
“好,画得好,有赏!小彰子!”
“奴才在。”
“赏黄金百两。”
“是。”
公鸭嗓应声,星星开始在心里数,百两黄金等同多少银子?她对单位换算还不是太清楚,不过在现代,一盎司等于三十一点多克,一两等于三十七点多克,所以“两”比“盎司”重一点,一盎司约一千二到一千三百美元,折衷算算,一百两黄金有近十三万美元,将近四百万台币……
天,她快昏倒了,早知道这么好康,她矫情个鬼啊,就算是半夜,爬都要爬过来表演啊!还画什么人像啊?
没见过市面的星星喘个不停,她可不可以和平王爷协商,一年表演个五场,两人五五分账?
见她眼睛发亮,脸上红扑扑的,韩镇抿唇轻笑,他最喜欢她这号被银子砸中的兴奋表情。
节目结束,众人散去,星星激动的握住赵老头双手。“你听见了吗?皇上赏我一百两黄金,我分赵伯五两!”
“不不不,那是皇上赏你的,你留着,我这辈子能进皇宫,已够老头子说嘴的了。”
“一百两我要买什么?土地,买很多很多土地……”她乐不可支,整个人陷入疯狂的状态里。
“朱姑娘。”
一声低唤,星星转身,在发现是礼亲王和岳大人时笑容在嘴角凝结,她敛眉,隐去快乐,屈膝为礼。
殷箬看见她瞬间变化的脸色,心中轻喟。她知道了?是刘嬷嬷告诉她的?
自从路过借宿,无意间偶遇,孙芹便在他心底定了位,血缘是种很奇妙的感觉,分明是两个陌生人,但他却对她感觉熟悉,然后午夜梦回,他不愿意想起的那段被反复勾起。
岳笙见他如此,叹道:“把她接回来吧。”
不……他不愿意将她留在身边,时刻提醒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他看不起孙二,但其实骨子里他和孙二并无不同,他们都认为那是不堪回首的污秽,他们都选择眼不见为净。
可终究,她身子里流着他的血,他舍不得她无依无靠、倍受苛待,他心疼她生活艰难,于是在知道孙常方有意与韩镇联姻时,逼迫孙常方让孙芹嫁进韩府。
孙家要拉拢韩镇,自然想挑选心思向着娘家的女儿,没想到殷箬会横插一脚,气愤难平,再加上孙家始终认为留下孙芹可以在殷箬身上讨点好处,却不料好处没到手,反被坑了一把。
而孙常方见他无意认回孙芹,为隐瞒她的身世,竟然杀刘嬷嬷灭口。
孙芹和韩镇成亲后,殷箬和岳笙又领了皇差,离开京城,直到过年前回京,他才晓得刘嬷嬷之死,才知道自己的安排对女儿竟是一场灾难。
不贞?当年孙家给卢氏安上的罪名也是不贞。
历史相同得让人触目惊心,但他是过来人,很清楚后院中无权无势的女子想要“被不页”,只需要一点点安排就行。
他和岳玺去大街上看孙芹的表演了,他很庆幸,女儿没有想象中的颓废失意,她生活得很精彩,没有依靠、没有助力,一个人披荆斩棘、大刀阔斧地走过风暴。
她让他深感骄傲……
岳笙说:“绝对是你的女儿。”
是啊,绝对是他的女儿,那样漂亮、那样聪明、那样的不畏艰险,还有那手好画工,她不是他的女儿,是谁的?
担心她过不好,殷箬安排人住进村里,照拂她的生活,然后知道她领了韩家六个小子回家,然后隐卫进驻,然后郑远山搬进去……
郑远山?殷箬想狠狠揍他一顿!
原本打算继续在暗中观察,不打扰这对分分合合的小鸳鸯,没想到……
知道皇帝的打算后,他忍不住出面了,他不允许自己的女儿一再受人欺辱。
岳笙寻了个宫人将赵老头送出去。
殷箬开口。“你有什么打算吗?”
看着与自己相似的脸庞,殷箬越发觉得奇妙,他从没想过会留下后代,没想到世间会有一个和自己那么像的女孩。
“王爷认为民女应该有什么打算?”她反问,不怒不喜不悲,平静的脸庞看不出一丝情绪。
她看不起殷箬,一个只想偷吃却不愿认帐家伙,他任由孙芹母女在地狱里翻腾,连援手都不肯伸,这种自私自利的男人,就算他有意同她攀关系,对不起,她不乐意!
“你想要认祖归宗吗?”
“早在您始乱终弃,置母亲于不顾时,您已经决定不要我,在您下令将刘嬷嬷灭口时,已经摆明不要我,既然如此,何必问这句?
“您的目的是试探,别费事了,我就是朱星星,不是孙家人,也与王爷没有一毛钱关系,您大可以放心,没有人会知道您不愿被人知道的事情。”
丢下话,她转身就想走,岂料她被岳垄一把给拽回来。
“不是我下令杀刘嬷嬷的。”殷箬辩解。
不是他会是谁?孙家已经留她多年,为什么在孙芹出嫁前把人杀死?除了灭口,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见她不信,岳笙笃定道:“确实与你父亲无关。”
他深邃而专注的眼光是很容易说服人的,星星被说服了,但想不透缘由。
“我们谈谈好吗?”
她看看两人,片刻后咬唇道:“没什么好谈的,我不需要一个亲王父亲。”
“你恨我?”殷箬眼底闪过一抹哀伤。
她认真想过后,认真回答,“不恨。”
“说谎,怎么可能不恨?”她幼年过得那么辛苦。
“有期待才会有恨,我对您并没有期待,怎会有恨?”
“还是谈谈吧,就算你不再需要一个父亲,但有些话不说透,纠结始终在那里。”岳笙出声劝道。
星星细细看着两人,那份默契、那点知心,她的第六感很灵验,是断背吧,倘若在二十一世纪还好,在这里……很辛苦吧,若是无名小卒便罢,偏偏是亲王和大官。
同情心发作,她叹口气,点了头,“好。”
他们走进一座默林,梅花已经凋谢,枝头上挂着许多果实。
也美,不同风情的美,就像两张相似的容颜安在男女身上,也一样风情,一样美。岳笙守在林外小径上,让殷箬领着星星往里走去。
走到默林中间,他站定转身,星星望着他的脸,他和她……长得很像。
“许多人怀疑,为什么我始终不成亲?先帝担心我的亲事,却说服不了我,屡次想赐婚,我都极力抗拒,最后作主替我定下亲事,我在大婚之前跑掉了,相隔两年才返京,回来后,才晓得父皇还是把人给迎进府里。
“我去见她,开门见山便说:你可以和离,也可以孤独地老死在王府里,她很聪明,选择了前者。我想,当时父皇多少猜出来我是……”
话到嘴边,他才发觉自己在父皇面前说不出口的话,在女儿面前也无法说。
星星平静地把他说不出口的话接下。“你有断袖之癖,喜男不喜女,与你真心相爱的是岳大人。”
她竟然知道?是因为血浓于水,父女心意相通?
见他惊讶,星星又道:“那不是你的错,就像有人爱山,有人喜水,喜好不同罢了。”
没有鄙夷轻蔑,她理直气状地接受了?爱山喜水,只是喜好不同?二度震撼,他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态度看待自己。
殷箬压下满月复激动,极力维持平稳。“当时我和岳大人尚未结识。孙常方是先帝重用之人,他『忠心耿耿』。”说到这四个字时,他脸上浮起一抹讥诮。
“他做了什么?”
“他邀我进府饮宴,在领我逛园子时偶遇你的母亲,当时她发现冲撞贵客,立刻跪地求饶,惊慌失措的表现让我相信那只是意外。
“我无意吓人便让她起身,却发现她身上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为此我同她多聊了几句,方知她有一双巧手,能够调出各种香料,我的鼻子相当灵敏,对香料略有涉略,我与她相谈甚欢,她答应将自己的调香册子腾一份给我。”
原来她的狗鼻子遗传自殷箬?她可以否认所有事,却否认不了身子里头的染色体。
“孙常方觉得我与你母亲有戏,认定我碍于你母亲姨娘的身分,不好意思开口要人,于是那天的酒宴上,他自作主张对我下药,醒来后我发现你母亲躺在身旁,当时,我作呕欲吐,一掌掮在你母亲脸上,她怔怔地流下眼泪,当场撞柱。
“我救下她,却认定她是在作戏,但她眼底的控诉与绝决让我不确定。我永远记得那幕,她惨白的嘴唇咬出血,红色的血液从嘴角滑落,她寒声问:『你以为救下我,我就能活了?你不是好心,而是自私。』
“她没说错,我非常自私,我不想担着逼死臣妇的罪名,却想要她吞下**勾引的恶名。我没让她死,至于孙家会不会让她死,我就不知道了。
“两个月后,孙常方带着刘嬷嬷找上我,告诉我……你母亲有孕,当下我认定那不过是孙常方想谋好处的借口,根本不相信你母亲怀孕,我急欲将此事弭平,于是与孙常方谈妥条件,我助孙二升官,他们将此事处理干净。
“我始终不知道有你,不知道你出生,不知道你母亲因生产死亡,直到我们在庄子上偶遇。”
“她不是因生产而亡,她是被孙家害死的。”
殷箬点点头,没错,刘嬷嬷告诉他了。
女人真弱势啊,丈夫以卢氏换取斑位,他非但不心存感激,还认定她污秽,卢氏死去,皆大欢喜,旧事沉入湖底、不见天日,而孙家占得实质上的好处。
但……那又如何?心术不正、广结恶缘,最终孙家也逃不出报应。
“我知道,害死卢氏之人,都不得好死。”殷箬轻道。
这是他唯一能为卢氏做的——皇上手中的罪证,大部分是他搜罗来的。
星星抬头望向天空,青色的梅子结满枝头,风一吹摇摇晃晃。“王爷,您看!”
她指向树梢,殷箬随着她的手指望去。
“成熟后的梅子,再不需要树木抚育,它会落土,果肉慢慢腐烂,成为养分滋润泥土,种子静静待在土里,等待机会,生根发芽,长成另一株梅树。
“人也一样,长大之后再不需要父母,他会挺直背,用双脚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王爷,我已经长大。”
“你不清楚成为我的女儿,你会得到什么。”至少她不需要为百两黄金高兴得语无伦次。
“天下哪有不要钱的饭?代价二字永远存在。”
“你不信任人性?”
“比起人性,我更相信自己。”
“你不想当郡主,不想有一堆人围着你、捧着你、羡慕你?”
“千载勋名身外影,百岁荣辱镜中花,镜花水月终究一场虚妄。”
“你才十六岁,为何如此看待世事?或者,你担心名誉因我的断袖而有损伤?”
“名誉是给人传的,快意是自己享的,何必为了满足别人的传说,来阻断自己的快乐?我不认为断袖有什么好看轻的,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无法自禁,王爷请放心,不认祖归宗单纯是觉得没有必要。很高兴和王爷把事情谈开,往后咱们还是当陌路人吧,就像过去十五年那样。”
“如果在庄子遇见那天,我便当机立断将你认下,你是不是就不会拒绝?”
那时候的孙芹……可能会认吧,不过如果孙芹成了他的女儿,自然不会嫁给韩镇,更不会死于非命,那么现在也没有她的事了。
她笑而不答,只是朝他点点头,离开默林。
殷箬怔怔望着她的背影。被拒绝了?她拒绝他的父爱亲情,拒绝他急欲付出的渴望。
骄傲之情油然而生,那是他的女儿呢,不趋炎附势,不踩低拜高,有见解、有看法、有能力的女儿,她说千载勋名身外影,百岁荣辱镜中花,她说要自己踩出一条康庄大道……
这么一个铁骨峥峥的女儿,怎么能让她擦身而过?
刚走出默林,星星就看见小彰子弓着背、四下寻人,见到星星,他满脸笑意,快步走来。“太好了,朱姑娘还没走。”
“皇上在御书房等着姑娘去领赏,姑娘快跟奴才走。”
是这样程序吗?进宫之前的“集训”中不是说过,倘若上头有赏赐,会在隔天由专人送到各单位,怎么突然让她去领赏?
莫非是……皇帝越看画像越满意,想二度赏赐?弯起眉眼,星星快步跟上。
从看见她踏进御书房里那刻,韩镇控不住的嘴角上扬,因为她的眼睛很亮,她的笑靥很明媚,她肯定以为皇上要拿银子砸她。
既然她这样想象……韩镇悄悄靠近皇帝,用旁人听不到的音量说:“皇上再给点赏赐吧。”
“为什么?”皇帝转头,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敲竹杠?
“谁让皇上没事给人家写休书。”
那……不就是想帮他把后院给清理干净吗?怎地,之前没意见,招惹上人家后,就把帐算到他头上?
韩镇没应话,只一双浓眉大眼紧盯皇上。
这家伙……好,没关系,反正出来混都是要还的,皇帝闷声道:“知道了。”
星星走到皇帝跟前,在小彰子的示意下跪地问安。
皇上冷眼看着星星,心道:想要朕的好处?行啊,那就多跪些时间。“孙氏,抬头。”皇帝口气严峻,星星心脏漏跳半拍,乖乖把头抬起来。
皇帝果然异于常人,天生的威严,天生的气势,让人连眼光都不敢对上,下意识地她将视线微微挪移,不料却对上韩镇的。
韩镇长得相当好,冷冷的、酷酷的,简直就是小说里面的霸道总裁,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肝跳三下,他的长相对颜控的星星很有杀伤力。
可是……他没有生气?是不是郑远山在他面前好话说尽?这样的话……是不是代表孙芹不能当侯爷夫人,却能当众韩的义母?是不是她能随时上门探望,偶尔带他们出去逛逛?
她在心里架构着美好的未来,笑容悄悄泄露。
她竟在笑?她不怕朕吗?皇帝蹙眉,眼神威严,态度凝肃,就是枕边伺候的嫔妃见着他这副模样也会吓得正襟危坐,可她居然笑了?胆子可肥的啊!“孙芹,听说将军府遭难后,是你照顾韩家几个孩子?”
“回皇上,是的。”
“这些天,韩家几个孩子经常叨念着说是想你了。”
真的想她?忍不住地,笑容再次扩大,弯了眉、弯了眼,弯弯的眉眼像极殷箬,皇帝心头一惊……看错人了吧,怎么会是小皇叔?
摇摇头、镇定神志,皇帝又道:“既然如此,过去的事朕就不再追究,你和韩镇一起回去吧。”
皇帝说得含糊,星星直接把“过去的事”定调于她是孙家女这身分,“不追究”很容易理解,可是“一起回去”?她不懂。
她傻了,眉眼对上韩镇,皇帝的意思不会是指,她还是韩镇的妻子?
不应该的啊,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宽宏大量,孙家犯的是杀头大罪啊,饶她一命已经够好,怎还能让她坐享富贵?何况这样一来……郑远山怎么办?
星星想挤出几句话反驳皇帝的决定,但脑子混乱,竟然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赏赐咧?韩镇不满意皇帝的说法,轻咳两声作为暗示。
皇帝假装没听懂,又道:“孙芹,即使韩岁几人不是你所出,身为嫡母,你要好生教养,万万不可以懈怠。”
懈怠?指她让孩子做家事?怎么会?过去是穷得养不起下人,现在的镇远侯府下人比主子多……不对不对,她在想什么啊,镇远侯府关她什么事?重点是她不想跟着韩镇,不想做他的妻子、不想跟他一起生活,韩镇很讨厌她不是?
如果她把心底话说出来,皇帝会不会圈圈叉叉——妈的,老子看在你护子有功的情分下,饶你一条性命,你还敢讨价还价,然后一怒之下砍断她纤细的脖子?
“此番韩镇灭赵,立下大功,朕赐镇远侯府,如今侯府后院需要打理,你多花点心思,让侯府尽快恢复秩序……”
看着星星越来越茫然混乱的眼神,韩镇忍不住了,轻咳几声,提示皇帝废话少说,直接进入正题。
知、道、了!皇帝用口形狠狠咬出这三个字。
“孙芹!”一声带着怒意的斥喝,星星猛地抬眼。“念在你照料韩家子弟,朕赐你白银千两,日后要继续禀持本心,做好韩家主母。”
听见白银千两,虽然苦恼、虽然茫然、虽然乱七八糟的思绪在心中绕……但她的眼睛瞬间发亮,控制不住的笑意上扬,漂亮的笑颜照亮他的心,于是韩镇弯起浓眉、勾起薄唇,心道:果然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说完了,可以了吗?皇帝暗暗问。
当然可以,但一直让她跪着算什么事儿,下马威吗?还是立规矩?皇上以为自己是婆婆吗?见皇帝迟迟没让星星起身的打算,韩镇恼火,撩起下摆跪到星星身边。
他一跪,星星愣住,傻了……她用尽力气,卡、卡、卡,像机器人似的,一次二十度,慢慢把头转向韩镇,满眼的不敢置信。
韩镇伏地叩首。“叩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一叩,皇帝心臓紧缩。
行这么大礼,这是代表以后要泾渭分明,君是君、臣是臣吗?吓大了!皇帝连忙伸手虚扶。“快起、快起,咱们之间哪需要这些虚礼。”
不需要还让星星跪这么久?韩镇觑皇帝一眼后起身。
星星还跪着,表情有些呆滞。
她怎么了?听见千两赏银高兴坏了?还是被皇帝给吓破胆?
“快起来。”韩镇弯腰将她扶起。
没想到星星冷冷地对上他的眼睛,片刻后,阴沉着脸,甩开他的手。
“多谢皇上赏赐,民女告退。”丢下话,她没等皇上回答,立即转身离开御书房。这是生气了?韩镇摆脸色就算了,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孙芹凭什么?
皇帝怒道:“在朕面前如此没规矩,得派个教养嬷嬷好生教导才行!”
韩镇叹气,“皇上别给臣捣乱了吧。”
拱手拜别,韩镇快步追上星星,他知道她不对劲,但……发生什么事?
星星低头快走,她不认得后宫路径,有路就闯、有弯就转,越走越快,到最后竟小跑步起来。
眼睛红红的,鼻子酸酸的,她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
其实这结果是皆大欢喜啊,她得偿所愿,她拥有岁暮远为客边、拥有“郑远山”,还拥有侯爷夫人位置,从此富贵荣华享不尽,跻身上流社会,如果她不作死,稳稳妥妥的幸福就会跟随她一辈子。
可她就是心酸啊,就是委屈啊,就是难受啊……
怎么能骗人?耍她很有意思吗?因为她看起来很笨,还是骗她会让人有成就感?
“星星。”韩镇冲过来,扯住她的手,一个用力,将她拉进怀里。
“放开我,你这个大骗子!”她卯足全力捶上他胸口。
一惊,韩镇错愕,手微松,星星猛力一推,挣月兑他的怀抱,连连退后。
“骗子、骗子、骗子……”骂完一连串骗子,她犹自不解气,对着他拳打脚踢。
韩镇握住她的手,她却低下头咬上他的手背,她咬得很用力,直到嘴里尝到血腥,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松开牙齿,她再次退后,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这个大骗子!”
“你知道了?从声音认出来的?”
“你身上的竹叶香。”从他跪在自己身边那刻,她就知道了,但她仍然存疑,直到听见他的声音、对上他的眼神,五官可以作假,眼神却是假不了。
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韩镇压低声音,再度拉住她的手。“有什么事,我们出去再说,这里是宫里。”
她非常生气,但他没说错,这里是皇宫,不是她可艾萨克泼的地方。
吞下哽咽,深吸气,她竭尽全力克制怒气,随着他离开。
外面低调、内部奢华的车厢里,宽敞的座位中间有一张桌子,韩镇从壶里倒一杯茶,凑到她嘴边。
“先喝水,想生气再继续生气好吗?”他好言好语相哄。
星星接过水,喝完一杯再一杯,被欺骗的感觉还是爆烂。
“我知道你在生气什么,能不能先听我说说,等我说完,你觉得该罚该打我都认,行吗?”
说什么?是说理还是说服?星星微蹙柳眉不应声。
没等她回应,他又为她添满水,还从屉里拿出一盘小点心。
“就当听戏好吗?”这回没等她回应,他自顾自往下说:“这是出将计就计的戏码,孙家盘踞朝堂多年,从一开始利用利益交换来结党谋利,到后来买官卖官,甚至控制科考,将自己的人安插到朝堂上。
“先帝在位的时候,孙常方还有所克制,不敢明目张胆,但新帝上位后,自古文人不但相轻,更看不起武夫,确实,在军队里长大的皇上,心机不如养在京城的皇子,他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觉得该怎么做对百姓有益,便去做了。
“孙常方打心底看不起皇上,他想扶植秦王,处处与皇上作对,每次皇上有利民新政令想推展,他便领着百官反对,皇上被他架空,始终无所作为,你可以想象皇上有多憋屈。
“皇上明白,除非铲除孙家,否则永远别想做事,国家朝廷问题无数,他不愿放弃不管,享受自以为是的太平盛世,于是到处搜罗孙家罪证,企图将他推倒,而皇上的动作加深了孙常方的危机感,他决定给皇上一个下马威,于是联络赵国,想砍下皇上一只右臂。”
“你?”
她终于开口,这让韩镇松口气。“对,他与赵国勾结,说好用我一条性命交换赵国三城池。”
“你的命这么值钱?”
“我的命值更多,赵王清楚,皇上派我我戍守边关最终目的是灭赵,他明白,这件事大殷上下只有我能办到,以三座城池交换永世平安很划算。孙常方自以为做得隐晦,殊不知为了灭赵,这几年我逐步在赵国宫中埋下不少棋子,几乎是他刚动作我就收到讯息。
“于是我将计就计,先诈死再控制孙安禾,然后命人易容,代替孙安禾指挥援军,照着他们的版本演戏,赵王见战况如预估中进行,在宫中大举庆祝,三天三夜烟火不息。
“我趁着赵国疏于防备之际,一面率军出征,一面暗杀赵王,就在他们大开宴会同时一举灭赵,事成后,我严密封锁消息,将边关大小军务安排妥当,再将接管赵国一事交给皇帝暗中送去的文官,然后带着孙常方通敌信件返京。
“我易容成郑远山,以五品小辟身分在京城露面,不让孙家发现我还活着,并非刻意欺瞒你。”
“郑远山是谁?”
“我的好友,目前是陵州同知,官员三年一任,我代替他上京述职,而他趁这难得假期四处云游。”
“你在外面易容便罢,为何回家后还继续欺骗?”
“你收留阿岁他们后,经常有人在暗中窥探朱家,除皇帝与我的人之外,有一户新入住的村民,他们经常向秦寡妇探问家中诸事,我令人追查,只查到他们与岳笙的手下有联系,但我能确定他们并无恶意。另外孙家的人也在暗中窥伺,甚至对你们动过手。”
“什么意思?”
“他们试图在水井投毒,在后院放火。”
“我一点都不知道。”
“我让人悄悄处理了,这令孙常方察觉有异,决定提前将秦王推上皇帝宝座,殊不知我带回京的两千名士兵早已化整为零悄悄埋伏在皇帝身边,秦王逼宫失败,孙家满门抄斩。”星星不懂,孙常方已经位极人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再能耐,殷家天下能变成孙家的吗?
“很抱歉,为求滴水不漏,我不愿意欺骗你,但必须欺骗你,倘若让孙常方成事……秦王愚眛昏聩,朝廷必定掌握在孙常方手上。
“孙常方已经是耳顺之年,仍对权力有极大野心,这些年他搜刮民脂民膏,抄家那天,光是从地窖里就抄出三百万两黄金。如果有这笔银子,去年水涝,皇帝不会焦头烂额,百姓不会死伤无数。”
“必须欺骗”,这么理直气壮的理由,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只……终究是意难平。
“我理解你的愤怒,但请给我机会弥补,好吗?我会竭尽全力当个好丈夫,我不会再让你感到委屈,行不?”
“其实你并不满意这桩亲事,对吗?”
“你是孙常方的孙女、孙安禾的侄女,我很清楚,早晚我会成为你的杀父仇人,面对这样的妻子,我怎么能放下感情?又怎么能够满意?”
“既然如此,最好的结果是一拍两散,如果你愿意……”
“我不愿意!”他一口气否决她的话。
“为什么不愿意?”
“你告诉过我,你不是孙芹,是朱星星,你说孙家要叛国,罪不及你,皇上要治乱也与你无关。过去我只知道你是不受孙家重视的庶女,一直养在外面,却没想到你与孙家关系如此淡薄,既然你想与孙家切割,最好,我比谁都希望你是朱星星而不是孙芹。”所以他给她办了新的照身帖。
星星苦笑,不是切割啊,她与孙家本就没有半文钱关系。
“孙家不是我的娘家,而是仇家,他们联手害死我母亲——一个温婉良善、姣美柔和的女子。”
握上她的手,他轻声道:“都过去了,母仇已报,世间已经还她一个公道。”
星星点头,公道虽来得晚,终是到来。
“成亲后没几日,我就到边关打仗,我从来没真正认识过你,直到这次回来,直到跟你相处,我……”看着她的眉眼,他笑了。“我对你的认识是从生气开始的,你竟然让孩子们煮饭洗衣,还鼓吹他们别读书,当时我想揍你一顿,我对你有满肚子成见。
“可是好奇怪,你分明说着讨人厌的话,逼孩子做苦差事,你对他们一点都不温柔不包容,却让他们对你死心塌地,甚至担心我抢走你?
“我无法理解这种状况,但一天天相处下来,我明白了,你有种天生的魅力,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你说话的模样、画图的模样,你满脑子奇思妙想……一点一点,把我的心拉过去。”
他的眼神诚挚,口气诚挚,他诚挚的态度,将她满肚子不平慢慢消除。
他抚上她的脸,用催眠师的醇厚嗓音说话。“星星,我喜欢你,不管喜欢的理由是有趣、特殊或者和你相处很舒服,我就是喜欢你,喜欢到不想离开,想一辈子看你听你,想和你做共同的事情,所以……回家好吗?和孩子、和我一起生活。”
这话很好听呢,好听得她想一直听下去,她被催眠了,傻傻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你不愿意吗?”
“你可以答应,这是唯一一次,以后不要再骗我任何事?”
“可以,我承诺。”
这么轻易就承诺?代表他真的很想和她在一起?那么她是不是也不该隐瞒?夫妻之间,本该坦诚相见,问题是……坦诚之后呢?他会不会移心转意?
她犹豫、她焦心,她也知道最坏的情况就是回到原点,不会再更差了,可是舍不得啊,舍不众韩、舍不得他,舍不得刚冒出的美好未来,被她的坦诚给压回十八层地狱里。
再喝一杯水,她鼓足勇气,握紧双拳道:“既然你不欺骗,那我也必须坦白。”
“很好,这样公平。”
“你可以先听完,再决定要不要和我一起生活。”
她凝重的表情也凝重了他的心,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吗?“你说,我听。”
星星咬唇,脑袋转一大圈,想着这个话题要从哪里开始?
他挂起微笑,耐心等候。
“你在洞房花烛夜时去了小妾的房里,不久后又到边关打仗。”
“对。”
“漫漫长夜、孤枕难眠,加上你的冷待,让我在将军府里无立足之地,我想那时候,我的生活必定过得很艰难。”
“我可以想象。”
“因为艰难、因为举目无亲,于是我犯下一个很大的错误。”
很大错误?没有啊,她一直安静安分,从不惹是生非。“什么错误?”
“我跟一个男人离开将军府,后来那男人抛下我,我走投无路……”三分想象、两分推理,她试着描绘出一个合理的故事。
“你失忆了,怎会记得这些?”
“阿岁告诉我的,我把前因后果组织起来,大致就是这样的吧。”
韩镇苦笑,三条粗黑线横过额头中央,韩岁这小子……坑娘啊!丙然不是亲生的,果然隔层肚皮,诈骗嫡母,信手拈来。
韩岁可以坑爹坑娘,但身为亲爹,他无法亲自把儿子推出去受刑,只好模棱两可道:“过去的事别再提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星星诧异。贞操问题欸,古代男人不是很重视?他竟然轻易就原谅自己?他到底是有多爱她,爱到奋不顾身,连名誉都不看在眼里。“确定?你不会打算秋后再算帐?”
“确定!你别胡思乱想,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这么宽宏大量?这下子,她没有立场生气了,他能原谅她出墙,她凭什么不能原谅他欺骗?何况他欺骗自己的背后有那么多的迫不得已星星是个讲道理的女人,所以,雨过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