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安硕及唐汐知所料,过了没几天,被苏夫子吓回县里的郝富贵又大张旗鼓地来了。
这回他身后带着的不是捕快,而是一群兵卒,这群兵卒并非穿着王朝制式的军服,手里拿着长枪大刀,身上还穿着盔甲,威风凛凛气宇轩昂,一踏入小南村就引起不小的动静。“那郝县令又来啦!还带着一大批人呢!”
“肯定是冲着安家媳妇去的,快快快,咱们快去安家助威!”
郝富贵这辈子还没这么风光过,身后跟着的兵平时可是耀武扬威,如今还不是要听他的号令?他今日特地穿着官服,昂着头嚣张地来到了安家大门口,衣摆一撩便大摇大摆地带人进去。
而村子里的人也陆陆续续赶到了,看到了郝富贵的阵仗,不由有些傻眼,也不敢轻举妄。
兵与民泾渭分明地站成了两边,而民的那一边,站在最前面的赫然便是唐汐知。
由于安硕还在暗地里看着,唐汐知倒也不怎么害怕,只是没好气地道:“郝大人今日演的又是哪一出?真把我安家当成江洋大盗了?”
“本官就是要带走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吗?”这次郝富贵可有了天大的底气,心里那种无耻的念头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你要嘛就乖乖跟本官回去,否则要是被强行带走,五花大绑磨了你那白女敕女敕的肌肤,本官可是舍不得啊。”
此话一出,不仅村民们脸色大变,连郝富贵身后的兵卒神情都不太对劲。
“身为地方父母官,说话可以这么下流吗?”
“我们算是看透你了!不仅没有尽忠职守,为民喉舌,还公然放话强抢民女,简直嚣张得无视律法了!”
“狗官!你就不怕我们告上京城吗?”
村民们虽然忌惮郝富贵身后的兵卒,但他们保护唐汐知的使命感却更重,一急起来什么痛骂郝富贵的话都出来了。
郝富贵自然是气得跳脚,自己都摆下这番阵仗了,还吓不倒这群刁民?
“你们给本官闭嘴!再敢多说一句,全以通敌叛国论处,抓回府衙直接砍头!”
他气得脑袋一烧,直接以最重刑威胁要抓村民,果然村民们一下子面露胆怯,全迟疑了起来。
“郝富贵,你要就冲着我来!通敌叛国还得有证据呢,这里可有异族人?否则通什么敌?”唐汐知可没被他三言两语骗住。
瞧自己随便几句唬人的话就震慑住这些刁民,郝富贵得意极了,神态益发嚣张,唐汐知那几句话根本也没入他的耳。
“本官说什么就是什么,唐汐知,我告诉你,本官今日对你是誓在必得,你若不乖乖跟本官走,本官就一个个杀光这些村民,反正等他们死绝了,本官再写个小南村爆发瘟疫的公文上去,说不定还能得到上头的抚恤呢!”他看着唐汐知气得发红的娇美脸蛋,心里头痒痒的,要不是这女人还有更大用处,他早就直接拖回去办了,哪还需要罗唆那么多。
“你卑鄙!”唐汐知即使能料到今日的场面,却也料不到郝富贵的无耻能一再突破极限。
“安家媳妇儿,不用怕!他不可能真的杀尽我们。”
“只要让我们逃出一个,就到京里告死这个狗官!”
村民原本还有点胆怯,不过郝富贵实在说得太过火,反而引起了村民的愤怒,抡菜刀拿锄头的,真要跟这些兵卒拼命了。
兵卒们也不是吃素的,这些人是真正经过训练的兵,立刻举起刀枪,很快地分散开来,将整个安家,包括小南村的村民包围在中央。
“够了!”唐没知俏脸一寒,“郝富贵,你赢了,我跟你走!”
“早这么识相不就好了。”郝富贵恨不得朝天哈哈大笑几声。
“可是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在我跟你走之后,你不得对小南村的村民秋后算帐,否则让我知道有村民为此受到为难,你想知道的事情就永远不会知道。”唐汐知隐晦地反过来威胁着他。
郝富贵本来笑得得意洋洋的,但一听到这句话,神情马上像吞了苍蝇那么难看,憋得脸都红了,他的确想要报复,唐汐知的一番话却击中了他的软肋,让他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
本来还想发作一番,不过见唐汐知一副傲然不屈的模样盯着他,还有一群小南村民红着眼像要撕了他似的,令他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颤。
反正那女人都要被他带回去了,就快些把这事情解决,否则再多待下去,谁知道会不会又生出什么岔子。
何况……何况唐汐知到了衙门之后,那个人也不会让她再有机会知道外面的事了,到时候他这个县令要怎么整一个小山村的村民,还不是他说了算?
于是郝富贵只是冷笑一声,算是默认了唐汐知的话,大手一挥让人将唐汐知围着,离开了安家大门。
村民们一个个瞪着郝富贵的人马远去,直到都看不见他们的背影了,村民们才像卸下重担一般,重重地喘了口气,有的甚至一身冷汗直接坐在了安家的台阶上。
“林大爷,这次我表现得好吧?”杨大郎抹去了额际的汗,竟然邀功来了。
“我也不错,说要到京城告那狗官的人可是我啊!”丁赫也咧出了一个笑,不过那个笑容里到底还是有着担忧。
今日前来安家助阵的都是与唐汐知非常亲近的几户,他们事先得到了安硕的传信,来演这一出,基于对他们的信任,也不担心他们将安硕已经回来的消息泄露出去。
这群人带头的自然就是里正林大爷了,他不像村民们那么乐观,因为他知道唐汐知这一去,只怕祸福难料。
“安家媳妇这回确实是为了大伙儿的性命与生计以身犯险,这份情我们都要记着……希望硕子能将他媳妇安然带回来吧!”
唐汐知坐在郝富贵安排的马车上,一路无语,中间隔了一夜,还将她安排在客栈里好吃好睡,最后终于回到了歙县的县衙里。
县衙后堂里,主位上堂而皇之地坐着一名老者,年约六十,两鬓斑白却目光矍铄,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兵卒带进门的唐汐知。
唐汐知静静地望着这个老者,此人应该就是整个阴谋的主使者了,不愧是能在雍王面前只手遮天的,瞧那一身不凡的气势就知道是个人物。
老者见她沉着不语,一点都不怕他,不禁板起了脸,冷声道:“不愧是唐家的独生女,见到本官还能这么冷静。”
果然是个官,想来品级还不低吧?
唐汐知月复诽着,便直问了,“你究竟是谁?让郝富贵千方百计的将我抓来,总不可能和他一样是见色起意吧。”
“郝富贵那有色无胆的废物,岂可与本官相提并论?”那老者也不打算隐瞒,开门见山地道:“本官乃是户部尚书郝大通,那郝富贵只不过与本官的家族沾上了一点边,就能成为歙县的一霸,你该知道本官的势力如何。”
户部尚书是掌管全国银粮的最高官员,难怪有如此的势力……唐汐知虽然知道此人必定厉害,但乍闻此事仍然微微变了脸色。
她的反应令郝大通心里得意万分,也有心情说明为何要得到她的理由了,“本官要你过来的原因很简单,只要你将安家茶行新茶的一切秘密及手法交给本官,然后从此在本官手下乖乖的为本官制茶,本官保你不死,还能让你余生富贵享用不尽。”
唐汐知断然拒绝。“我不需要你也能富贵享用不尽。”
“倒是个嘴硬的妮子。”她的不合作并没有激怒郝大通,只见他捻了捻颔下长须,神色自若地道:“几年前,你父亲也和本官说过一样的话,可惜呀可惜,他这辈子是再没机会享用富贵了。”
“你说什么?”唐汐知的目光透出厉色,“我们唐家家破人亡,背后的推手难道不是郝富贵那个畜生,而是你?为什么,我们唐家哪里招惹你了?”
果然年轻啊,这样就失去冷静了。郝大通冷笑一声,“你父亲几年前曾经拿他自制的歙县本地茶献给本官,希望本官帮助他振兴徽州茶业。当时本官一喝就知道,只要让唐家将此茶推广出去,这皖南一带就没其他茶叶的事了。可饶州一带的茶都是本官的产业,让徽州茶坐大,岂不是断了本官的财路?本官当初之所以将郝富贵那蠢才送到歙县当县令,也是为了更方便打压徽州茶。”
看着唐汐知脸色转为惨白,郝大通心中更是痛快,说话也不再掩饰,横竖眼前女子对他一点威胁也没有,他也懒得卖关子。
“你父亲既然这么蠢的求到本官头上来,那本官也只能送他上西天,免得他坏了本官的好事。”灭了唐家满门,在郝大通口中就像杀了几只鸡那样随意,“本官也不怕告诉你,唐家家破人亡一事是本官授意郝富贵去做的,他觊觎你的美色留了你一命,说来你还得感激他。而本官倒也因为他的愚蠢得到了你这个宝贝,如果你愿意襄助本官,本官有把握主导整个南方的茶业,到时候要什么荣华富贵没有,你便不会再留恋什么小南村了。”
他品尝过金叶银毫及南山嬉春茶,甚至连安家茶行其他的比如红茶、花茶也都试了一轮,心知这唐汐知的本领比起她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得到她手艺的自然也就益发强烈了。
深浓的恨意令唐汐知浑身发抖,杀父仇人在前,她恨不得马上冲上去砍他个十刀八刀。可是她硬生生忍住冲动,咬牙切齿地道:“打压徽州府的茶业发展,仅为一己之私利,你身居高位,权力钱财都有了,居然还如此寡廉鲜耻!”
郝大通好笑地道:“金银财富有谁会嫌多呢?谁叫雍王那傻子那么蠢,连别人在他封地里兴风作浪都毫无所觉。总而言之,徽州府的茶业不准兴起,谁敢挡在本官面前,本官就杀谁!”
“你当真以为自己是天皇老子了,谁都能杀?”唐汐知怒极反笑,滔天的恨意令她心脏都痛了起来,“安家茶行的背后是雍王,你连雍王也要杀?”
提到雍王,郝大通难得顿了一下,不过那一瞬间的顾忌很快就被他抛在脑后,冷笑道:“雍王现在还在西南征讨都蛮族,只要本官稍微向都蛮族传递点消息,雍王就只能战死在西南了。”
“你竟与都蛮族有勾结!”唐汐知大惊失色。
听到唐家灭门是郝大通的手笔她的确惊讶,却远远比不上听到他勾结异族这般震惊,她随即联想到来抓她的那批兵卒穿的可不是朝廷军服,一个念头忽地从她心中闪过!
“你一个文官既有私兵,还需要大笔钱财……难道你想造反?”
“女人太聪明可不是好事。”郝大通挑眉,面色却丝毫未变,“本官敢和你说这么多,就是不怕你泄露出去。不妨告诉你,本官的私兵随时可以踏平小南村,你最好听话一点,按本官方才说的话去做……”
“你没那个机会了!”不知道从哪里传了一个低沉厚实的嗓音,打断了郝大通的话。
“谁?”郝大通站了起来,不断左顾右盼,第一次露出紧张的神情。
唐饮知却是松了口气。“夫君?”
闻言,郝大通更加慌张。“你喊此人夫君……难道是安硕?安硕不是战死了吗?”
“我不战死,如何能诱你出来?”安硕由暗处走出。
他不知在屋里站多久了,郝大通和其布下的人马完全没发现,这可是他在山里狩猎及在战场上埋伏时练出的本领。
郝大通没见过安硕,但他打听过其人,除了是唐汐知的丈夫,在西南战事里还是出了名
的杀星。
想到自己手无寸铁的与这杀星共处一室,郝大通立刻大叫,“该死!来人啊,来人!”
“你不用喊了,你安排在县衙里的私兵已经全部被雍王的军队拿下了。”安硕冷冷地道。
郝大通这下真的害怕了,他退后了几步,一脸铁青的看着安硕及唐汐知,这两人明明是不成气候的小辈,竟令他有大难临头的感觉。
唐汐知咬牙切齿地道:“谋害我唐家,打压徽州茶业,勾结外族,蓄养私兵,意图造反,看来你这户部尚书不仅要掉乌纱帽,还得掉人头了!”
郝大通咽了口口水,不相信自己今天竟会栽在这,犹自嘴硬道:“就凭一个安硕?区区一个小兵将,本官还不看在眼里!雍王派你回来,少了一个助力,都蛮族只怕更难打了吧,想要拿下本官,你可得好好想想后果……”
这话自然是想以官位逼迫安硕了,好歹户部尚书也是二品官,在京中呼风唤雨,哪里是他一个小小六品王府仪卫说抓就抓的?何况他背后还有都蛮族,如果都蛮族知道他出事,不顾一切发起报复,只怕雍王在战场上就得多吃点苦头。
不过安硕可不吃他那套,首先他是野路子出身,对品级的畏惧并不浓厚,另一方面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都蛮族位高权重的人都不知杀了几个,如今一个罪证确鏊的老人用都蛮族压他,还真没什么好怕的。
他只是认真地开口道:“此次剿蛮,王爷亲授本将任总兵官,抓捕通敌官员乃分内之责,何况……都蛮族早已被剿灭,王爷早在上个月秘密启程回京了。”
“什么?”完了!郝大通腿下一软,整个人瘫了下去,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拿下他!”安硕一挥手,一群官兵立刻涌入,将郝大通拖了出去。
安硕又吩咐了几句,确定郝大通没有月兑逃之虞了,他才拉着呆若木鸡的唐汐知来到无人之处,接着狠狠地抱住她。
“汐儿,你唐家的仇终是由你亲手报了,是你挺身而出诱出郝大通,如此一来,你的心结可解了。”
唐汐知正承受着悲喜交加的冲击,她刚知道了仇人的身分,随即见到仇人被绳之以法,她该高兴,可是却高兴不起来,她很难过,心里的事一放下,空虚的感觉却大过了难过,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而安硕的一席话,却是将她瞬间由那种茫然的状态惊醒。“你怎么知道……”
安硕一叹,双臂拥得更紧。“我怎么会不知道?多少次你被恶梦惊醒,认为唐家血仇是你的错,这种自责对一个女子来说太沉重了。所以我早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帮你查出真相,所以从来没有停止调查。其实早在有人打压歙县茶业时,我就怀疑幕后主使者与唐家血案有关,否则他不会冲着你来。果然……”
“谢谢你!”她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将她抱得这么紧了,这是给她最直接的支持啊!唐汐知觉得鼻头有点酸,这男人对她情深意重,叫她何以为报?要不是她硬赖上他,他根本不必承受这些,不必那么辛苦督促自己的脚步:“幸好我当初在情急之下指的未婚夫是你,现在再回头看,我不敢想象如果当初那人不是你,我现在会落得何种下场。”
这话听在安硕耳中比任何情话都要甜蜜,他终于能将她纳在羽翼下,为她遮风挡雨了!夫妻两人拥抱着彼此,谁也不想放手,明明是充满污浊之气的衙门,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情意却驱散了所有黑暗。
良久良久,安硕终于放开了她,但看着她的目光却有些古怪。“如今大仇得报,汐儿,你该屡行我们的约定了。”
“什么约定?”
安硕看着她,蓦地咧嘴一笑。“四个!”
本以为户部尚书郝大通是勾结都蛮族,后来仔细一查才发现,他根本就是都蛮人,只是从小在中原长大,将身分隐藏起来罢了。
此人为一己之私利打压地方经济,杀害唐氏一门,隐瞒身分藏于朝廷,蓄养私兵意图造反,由雍王举发,经刑部调查无误,除本人斩立决,更被判了律法之中最重的刑罚,抄家灭族。
郝富贵受了他的连累,又身为他的走狗,一样被抓到京师砍头去了。
安硕在与都蛮族的战事中立了大功,彼时都蛮族占了高地的九罗城,雍王的军队久攻不下,都蛮族的节庆之日巧遇大雨,都蛮族认为自己占了有利之地,再加上雨势不小,都认为雍王的军队不会来攻,便放开了庆祝。
但安硕偏偏趁此领了兵马,分成五路爬上悬崖,攻其不备地突袭了都蛮族,此次战役杀敌逾万,甚至还有不少都蛮族人是直接掉下悬崖摔死的,最后安硕砍下了都蛮王子的脑袋,俘虏了都蛮族长,战事至此告终。
雍王为安硕请功,更说到户部尚书郝大通的案子是由安硕亲自查明擒回,皇帝闻言大喜,破格封了安硕为永盛侯,享俸禄,爵位世袭,还赐了黄金珍宝无数,及京城一座华美的侯府。
至于唐汐知,区区一个平民女子却有智有勇,先是在战时捐献西南边军大笔银钱,之后又以自身做饵揭发了郝大通的阴谋,这几次进献的新茶如金叶银毫、南山嬉春等,皇帝都很满意,于是给了她三品淑人的诰命。
与其他诰命夫人不同的是,这个封号并非随着夫婿而得,而是靠她自己挣来的,是实打实的功绩,注定了在京城的贵女圈中往后将无人敢小看她。
从此之后,小南村的金叶银毫及南山嬉春茶便成了贡品,徽州的茶叶短时间内便风麾全天下,金叶银毫也被文人评选为天下十大名茶之一,小南村家家户户都成了富户,安家茶行则是徽州唯一以茶上位的皇商。
安硕特地带了唐汐知到唐家的祖坟,让她告诉先祖,唐家的冤屈已洗刷,仇人已伏诛,而唐父一辈子都没能做到将徽州茶推广到全天下,她唐汐知做到了,唐家一家人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四年后,安槐成了探花郎,在游街之后入翰林院任翰林院编修,而唐汐知与安硕有了一个儿子,今年三岁多,名叫安世文,小名润润;安大娘则来到了京城享福,每日含饴弄孙,过着贵妇的生活,日子好不快活。
由于唐汐知不断扩大安家茶行的规模,几乎每个州府都有安家茶行的影子,占了名头的雍王自然是日进斗金,暗喜着自己当初慧眼识安硕,王妃更是睿智地将唐汐知许配给他,才让雍王府富得流油,现在他在一干王储里腰杆挺得可直了,走路都像带着银两的声音。
也因此,雍王府与永盛侯府走得极近,关系也极好。
近日唐汐知模索着要在京城里开一家茶楼,供应由安家茶行的茶叶制作出的点心及小菜,于是她找了几个名厨,关起门来研究近月后,终于制成了她自己也很满意的全茶宴。
这一日,她便让安硕开口邀请雍王及雍王妃前来,做为第一个品尝全茶宴的客人。
雍王及雍王妃听到唐汐知又有赚钱的新花样,自然是喜孜孜的上了门,还带来了只比安世文小两个月的小郡主。
两家关系这么好,这两个小娃儿也没少见,很快便玩成了一片,而一旁的大人们也开了席,唐汐知很快搬上了八菜一汤,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
茶煽鸡皮脆肉鲜,汁多味美,红茶烧肉烧得那猪皮油亮富弹性,粼邻地闪着光芒,凉拌茶藕将茶叶女敕芽与莲藕相拌,酸甜开胃;茶叶蒸饺一口咬下汁都喷了出来,还有金叶炒三鲜、嬉春炖排骨……
“太好吃了!早知侯爷夫人你厨艺卓绝,想不到居然还能更好吃。”雍王吃得欲罢不能,赞不绝口。
雍王妃有心想劝他少吃些,但自己都有些舍不得放下筷子。
“所以王爷觉得,如果新的茶楼里放上类似这样的菜色……”唐汐知欣喜地问。
“那自然是没问题了。”雍王与雍王妃互看了一眼,连连点头,这茶楼也有他们的分,虽然说是厚着脸皮硬要入股,不过安硕夫妻可是答应得很干脆。
雍王妃则是拉着唐汐知,忍不住靶叹道:“你这双巧手啊,真是一再让我意外,替自己博得一个好前程,又嫁了安硕这个好男人,真是注定要好命的啊……”
唐汐知笑而不语,安硕听得可乐了,“我说过一定会让汐儿过好日子的!”
“是啊是啊,你可是她亲自选定的夫君,本王妃亲眼见证的。”想起那段往事,雍王妃笑得更开心了,不由自我打趣道:“这下好了,以后我家亭亭如果自己指定夫君,你们说我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亭亭便是小郡主的乳名。
雍王妃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了,原以为只是玩笑话,想不到这时候两个小毛头突然手牵手跑了过来,在四个大人面前俏生生地站定,一眼瞧上去犹如金童玉女般可爱,大人们的心都差点化了。
可是亭亭的下一句话,差点没把雍王夫妇从椅子上震下来——“父王,母妃,我决定了——我和润润要成亲!”
雍王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你要和润润成亲?”
润润这时也站了出来。“对,王爷王妃,还有爹娘,我们要成亲。”
两个三岁娃儿居然私定终身了,好像直接实现了雍王妃刚才的打趣一般,几个大人都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唐汐知忍住笑意,认真地问道:“你们两个玩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成亲了?”
亭亭不服气地说道:“因为我说我父王与母妃比较好,润润说他爹娘也很好,我们比了老半天都没有人赢,所以我们就决定成亲,这样我的父王母妃就是润润的父王母妃,润润的爹娘就是我的爹娘,通通都很好,我们不用再吵架。”
竟然是这样的理由啊……雍王妃看了看俊美又带了点木讷的润润,这孩子承袭了安硕务实的性格与唐汐知过人的外貌,对亭亭也是极好。
她又忍不住瞥了眼安硕,想到他对唐汐知那百依百顺的样子,如果未来润润真要与她家亭亭发展出什么,似乎也不错。
“王爷,你觉得如何?”雍王妃嘴上问着,却用脚轻轻踢了踢雍王。
雍王原本还觉得这玩笑挺诙谐的,但被自家王妃这么一踢,也会意了过来,看向润润的目光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安硕与唐汐知同时觉得有些古怪,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齐齐露出了一个苦笑。
雍王考虑了半晌,语出惊人地说道:“好啊!亭亭如果你十年后还是这么想,我就让你和润润订亲,如何?”
“真的?”亭亭圆眼一睁,可爱的脸蛋散发出光采,笑着对润润说道:“润润,我们可以成亲了。”
润润也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对,亭亭,我们可以成亲了!”
自家儿子未来的媳妇就这么订了?安硕颇有些不是滋味,不过却也没多大反对,儿子这可是高攀,王爷都首肯了他还能说什么?
而唐汐知只是觉得这一幕太过荒谬,王爷王妃居然还当真了,天知道这两个孩子才三岁,十年后的事谁知道呢?
安硕夫妻偷偷地牵了下手,像是将这件事默认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这时才私订终身的润润似乎觉得父母的烦恼还不够,居然一派天真地说道:“亭亭,你要嫁给我的话,要排第三个喔!”
他伸出了手指开始数。“前一阵子户部爷爷的孙女灿儿,还有京兆尹爷爷的孙女小霞也都说想和我成亲,所以你是第三。”
“啊?还要第三啊……”不由一脸委屈。
雍王的阵子眯起来了,这小子小小年纪就拈花惹草,拐了他的女儿还敢叫亭亭排第三?
而一旁雍王妃的脸色也是有些奇怪,像是想开口纠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至于安硕及唐汐知的脸则是都绿了,听听自家儿子说的是什么话?让雍王的女儿排第三?他是嫌自己头很多颗砍不完是吧?
不过这头的亭亭不甘示弱,说出的话更是石破天惊,“好啊!我排第三,可润润你要排第五,我和成王叔叔的儿子、锦兴侯叔叔的儿子,还有李国公爷爷的孙子,陈大将军的孙子都说要成亲喔!”
润润小脸都皱了起来。“我排第五啊……”
安硕及唐汐知忍不住看向了雍王夫妇,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还敢嫌我们让你家亭亭排第三?我家润润都排到第五了!
而雍王则是难以置信地瞪着女儿。“你……你居然许了那么多人?”
亭亭笑嘻嘻地道:“父王明天不是要带我去朱少傅那里吗?朱少傅最小的孙子也说过……”
“那他要排第六!”润润连忙接话。
几个大人都快昏倒了,雍王妃终是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像点燃了什么,随即变成哄堂大笑。
雍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拍了拍小润润的背。“小子啊,你想娶我家亭亭,看来可得努力了……”
润润一副受到了激励的样子,慎重地点头。“岳父大人,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我待亭亭会像我父亲待我娘那么好!”
“那我就放心了。”亭亭小手拍着胸,又拉起润润的手,两个孩子小跑步离开,继续过家家去了。
至于雍王已经笑到连吃下去的茶爝鸡都快飞出来,安硕杯子差点拿不稳,一边还要替唐汐知揉着笑到痛的肚子,雍王妃则是笑得直拍雍王的背,整个宴席有了孩子的插科打译,竟变得如此生动有趣。
只是十几年之后,亭亭成了京城里众家公子追逐的天之娇女,润润则成了诸多贵女眼中的乘龙快婿,这两个孩子再次手牵手来到几人面前,不顾一切说要成亲的时候,这几个大人可有些笑不出来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