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莫蓉蓉去山上砍柴的时候捡到了一个英俊的男人,这件事一下子就在清水村传开了。
没过一天,又传出了新的流言蜚语,那个男人来历不明,莫蓉蓉却要人家做她的夫君,不少人在私下骂她不要脸,想嫁男人想疯了。
此时,被人非议的莫蓉蓉正端着煮好的粥和清蒸小鱼干去了她隔壁屋子里,那里躺着一个男人。
男人的右脚受伤了,暂时还不能下榻,村里的大夫医术不精,只给开了跌打药要他养伤,莫蓉蓉虽然想要一个不会跑掉的夫君,可也不想一个下不了榻的男人做夫君。
要是这个男人走不了路的话,那她就相当于养一个废人了,她那两亩地需要人来耕耘,她不养废人,就是他长得再好看都不行。
自然,她当初在山林里捡到他时,看中的是他的好皮相,尽避是一张沾满了血渍的脸,看起来很渗人,可也难以遮掩男人英俊的相貌。
救他,就是看中他的模样清俊,这才救,不然她才不乐意救他,她又不是菩萨心肠。
她眼界一向高,她很会挑男人,不能太丑,不能太矮,不能不会做事,不能……诸多乱七八糟的一堆,但归根到底还是要她看着顺眼。
他,她第一眼就看得顺眼了,于是就救了他,救了他之后才发现,他的喉咙受了伤,这段时日还不能说话,骗他写下他的名字,知道了他叫冯铮。
昨夜用晚膳的时候,莫蓉蓉厚着脸皮地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男人直接吓得掉了筷子,晚膳没吃完又躺回去。
这时,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就看到冯铮咬着牙,一手扶着床柱,努力地要站起来,她把早膳放在一边,双手叉腰,凶横地说:“我救了你的命,你就这么糟蹋你自己?”
“大夫都说了,要养着养着,你就不肯养是吧?存心想把自己养废了?不就是要你以身相许嘛,你装得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干什么,我是逼良为娼的恶人不成?”她一口气不带停地说完。
冯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撇了撇嘴,“娶我不好?我可是这清水村的村花,走出去谁不多看我一眼。”
她的模样确实生得娇俏,也不像一般村姑一身的黑皮肤,她的肌肤白如豆腐般白皙;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一眨一眨,扎着两条又黑又粗的麻花辫,如不谙世事的娇媚小泵娘。
可与她外貌不同的是她的脾气,娇气又霸道,她说一便是一,不准他拒绝,要他做她的夫君,可曾问过他的意见?
冯铮一个铁铮铮的汉子,这一辈子都没遇到过这般娇蛮难缠的女子,偏偏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不是不认这个理,只是实在没办法想象娶她。
“你是不是哪里来的世家子弟?所以瞧不上我这乡野村姑,不过,一个恩字压你头上,你不想娶也要娶,这是天意,谁让我捡到你的。”
她瞧他器宇轩昂,只怕是出身不俗,可她不管,反正她救了他,也瞧上他了,他就是她的人,她的性子从小就是霸道,就想独占。
她是清水村有名的村霸,别看她是姑娘,可力大无穷,谁惹到她,直接一拳头过去就将那人给揍趴下,所以她虽长得漂亮,却是没人敢惹的硬茬子。
他抿着唇,喉咙受伤了,否则他真想说,谁让她捡了他?救了他?若是知道救命恩人是她这德行,他干脆死在那儿算了。
“你就这么不想娶我?”她冷下脸。
他没说话,可眼神表达出来的意思很明确,他就是不想。
“呵呵。”她娇笑了一声,走到他面前,伸出一根指头戳着他的胸口,“就你如今孱弱的样子,还不速速从了我?”
他到底是怎么惹上了眼前这个没皮没脸的女人?
她瞇着眼笑,“孤男寡女,同住一屋,救了你,给你看病,给你做饭,这样贤良淑德的女子,你还不娶!”
冯铮哪里见过这样凶悍的女子,再凶悍的女子也没她这样的作风,他想了想,便避开她的手指,重新扶着床柱站起来,往一旁的桌子走去,那上面有纸笔。
他艰难地跳过去,额头冒汗地坐在凳子上,提笔在上面写着,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但婚姻大事不能一人作主,姑娘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说出来,若是在下能做到的,必然做到。
莫蓉蓉走了过来,看着他写的字,他写完字,放下毛笔,一双黑眸便盯着她,她一声不吭,眨了眨眼,忽然委屈地说:“我不识字。”
冯铮一怔,什么不识字?之前不是还知道他的名字怎么念的吗?
她无辜地笑,“哦,我就只认识冯铮两个字。”
冯铮要是不知道她在戏弄他,他就是真的傻。
她笑靥如花地将早膳摆在他的面前,“看什么,你未来娘子这么好看的吗?快吃吧。”
她真的很自恋,他提起笔,在纸上写下,多谢,药费和吃食到时候银子结算给妳……
最后一个字在莫蓉蓉突然伸手拿走了笔和纸之后,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黑线,她将纸笔收走,“又不是小孩子了,快吃饭,难道要我喂?”
她竟是不想跟他沟通了,他心中叹气,无奈地低头,慢慢地吃起了早膳,说实在的,她做的饭菜很家常,但味道倒是不错。
罢了罢了,除了不能娶她,看在她的救命之恩,以及她照顾他的分上,他以后会还人情的。
一碗粥很快喝完,小鱼干也吃得干干净净的,她给他倒了一杯清茶,笑盈盈地问:“你胆子挺大的嘛。”
他看向她,她坏坏地笑了,笑得就跟地痞流氓一样,“就不怕我在里面下药,把你给强上了啊!”
他觉得,可能她不是厚脸皮,她压根是没有脸皮。
“哈哈!”她爽朗地笑着,端走了空碗盘。
冯铮默默地擦了擦嘴,心想也不知道他的属下什么时候能找过来,在这儿多留一日,便多欠她一分。
莫蓉蓉不想冯铮成了一个瘸子,于是借了一个牛车,在牛车上铺了一层稻草,又怕他坐着不舒服,拿了一床旧床铺垫在上面,搀扶着他过去。
冯铮对她摆摆手,示意他自己就可以,她笑着说:“你怕什么,你受伤的时候,是我给你上的药,该模不该模的我都模了。”
冯铮木着脸,恨自己这时开不了口,不然他一定说,姑娘请自重。
“好了,像一个大姑娘一样,扭扭捏捏的。”莫蓉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肩上,一手扶住他的腰身,撑起他往牛车走。
冯铮从未有过这般的狼狈和无能为力的时候。
坐在牛车上,冯铮干脆躺下,看着蓝蓝的天空,却是难得的惬意。莫蓉蓉在前面赶着牛车,喉咙哼着小调儿。
冯铮看过去,就看到她小手甩着辫子,乌黑的大辫子甩呀甩的,和那牛尾巴有点像,他看着看着就笑了。
她侧过头,正好看到他在笑,便问:“笑什么?”
他不能说话,她嘴角一弯,“我知道我知道,肯定是我长得好,我都跟你说了,这清水村就我长得最好看了,就是镇里姑娘也没有我长得好。”
她眨着大眼,望着他,“看你像是从大地方来的,你说,我是不是长得比你那里的姑娘都好看?”
她的眼很清澈,一看就彷佛能看到她眼底的得意,这是一个嚣张的姑娘家,与冯铮印象中的姑娘家截然不同。
他十岁离京,犹记得京城里的姑娘家少时再活泼也没有眼前这位莫蓉蓉姑娘来的鲜活和开朗。
十岁跟随父亲到了军营,在那以后,便再也不会去关注这些事了,满脑子都是如何练兵带兵,满目皆是黄沙,流血流汗。
“看傻了,是不是?”她发出银铃的笑声。
他回过神,就看到她那骄傲的下颔抬得高高的,那副模样还真的是神气,他闭上眼,不去看她。
“好啦,给你看,我岂是小气之人,你要看就看,你我的关系,哪是看一眼,就是给你看一辈子也成。”
他无奈地闭着眼,脸上是太阳懒洋洋的温度,心中却在想,她到底是为何这般的认定了他。
“对了,我跟你说,我是孤儿,以前有一个嬷嬷陪着我,后来嬷嬷去世了,如今就剩我一人了,你要娶我,也不用麻烦,聘礼自然是少不得的,但不用送那些我不喜的,我最喜的就是银子,你送我银子就好了,一箱,两箱,当然若是没银子也成,我可不是见钱眼开的人。”
他嘴角抽动了几下,却彷佛有点明白为何她这般的霸道,也是,若是不霸道,她一个孤女如何能在这村子里活下去。
他更加觉得此女不好对付,她若是有长辈,兴许还能打消她的念头,可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做事张扬,仅凭喜好,冯铮这一回算是遇上了对手。
行军作战,最忌讳的就是看轻了对方。他从未因她村姑的身分而低看她,却知道若是处理不好,只怕她会是一个大麻烦。
她看起来并不是一个怕麻烦的姑娘,反而是那种将事情闹得越热闹越好的人,简单来说,她似天生有一种反骨。
牛车晃悠悠地往镇上走,头顶上的太阳更加的烈了,一顶草帽落在了他的头上,他抬头,就对上她笑嘻嘻的脸。
“夫君大人白皙,可不要晒黑了,黑乎乎的,可不好看。”她巧笑倩兮。
他的脸上一阵滚烫,神色严肃,彷佛在说,男女授受不亲。
她依旧笑着,“哎哟,你再瞅我,我就……”
“哞哞!”牛车停了下来。
莫蓉蓉转过头,就看到牛车前站着同村的陈柱子,“柱子,你干什么?”
“蓉蓉,我过来看看妳。”陈柱子小声地说,一双眼就往莫蓉蓉身后看。
“看啥?”
“没……”
“看我男人干什么?”
陈柱子一脸的失望,下一刻,沮丧地摇摇头,往旁边一站,呜呜,他的蓉蓉真的要这个长得像小白脸的男人,不要他!
冯铮直接将草帽往脸上一盖,他能怎么办,话说不了,关系也撇不清,腿还断了,就是爬也爬不过莫蓉蓉走路的速度。
可他的耳根子就是不清净,她娇媚地笑着,“你这是害羞啦?羞什么,早晚是我的人。”
唉,冯铮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叹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