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音花了几天画模具,除了甜甜圏,她又想到可以做红豆饼和章鱼烧,于是加画了这两种点心模具图,连细节都画得仔仔细细的,最后将图纸一并交给楼君焕。
几日后,王灿带来她所需要的模具。
袁音看着实品,几乎和她想要的如出一辙,细节也做得很好,只差别在没有瓦斯炉,炉具得放炭火烤,算是完成度很高的作品了。她赞不绝口的道:“好厉害!这就是我想要的样子!”说完,她掩不住兴奋的东模模、西模模,先行打开烤鸡蛋糕的模具盖子仔细看,真想马上试烤看看。
冬儿知道她要制作新的点心,心想要努力学会使用烤具,好帮上袁音的忙。
听到袁音的称赞,王灿含笑道:“音姨娘,侯爷有特别交代师傅要做好,师傅当然不敢马虎了。”
袁音把玩着手上的模具,咕哝道:“他只会出一张嘴而已,也是把事丢给你处理吧!”
王灿想不到袁音敢这么说侯爷,像是觉得她污辱了侯爷的为人,他一张带笑的女圭女圭脸突然变严肃,振振有词道:“不是的,侯爷还亲自跟师傅讨论如何做好这些模具,要求师傅要照着姨娘所画的去做,每个细节都要顾及到。侯爷平常忙于朝廷的公事,但还是抽空处理音姨娘的事,足以可见侯爷对音姨娘的用心。”
“是吗?”袁音看他像变了个人,正经八百的为楼君焕说了一长串的好话,有点吓到了。
王灿态度非常笃定,“本来就是,侯爷前几晚还差人为音姨娘送来炭炉,好让音姨娘的屋子里暖烘烘的,隔天还为音姨娘送来保暖的裘衣,对您真的很用心。”
这一番话让袁音回想起前几天晚上,楼君焕问过她冷不冷的话,当晚就差人送来好几个炭炉了,还有手炉、足炉等大大小小的火炉,多到她以为现在是不是会下雪的天气。
保暖衣物更别说了,大大小小的披风裘衣都有,都已经春天了,也穿不太到。
对了,他还嘱咐厨房为她加菜,还有点心宵夜,大概是见过她豪迈的吃相,怕她饿到将她当成猪养……这个男人突然对她那么好,到底是在发什么神经?
袁音想不透,不过她确实有被他的作为感动,更别提收到这些炉具,知道他用心和师傅讨论过,才能将成品做得那么好,当即对他生起感激。
“对了,侯爷有交代,音姨娘用这模具做好新的点心,要送过去给他试吃,侯爷说他这几天下午都有空,会等你过去。”
王灿把话带到后,就说有事要先行退下了,袁音总觉得他在生闷气,不容其他人说楼君焕一句坏话。
她不太在意,听冬儿说王家的长子世世代代都担任凤阳侯府的总管,王灿在他十几岁时就跟着他爹到侯府里帮忙,认真学习着总管的事务,想当然他对楼君焕是非常忠心耿耿的。
“总管,我那儿还有甜甜圏,一块带走吧!”
袁音大方的态度让王灿惊觉自己太小肚鸡肠了,窘得向她道歉。
在送王灿到门口后,冬儿忍不住欣喜的道:“太好了,音姨娘,侯爷会主动要您送新做的点心到他的院落让他试吃,这代表他想和您亲近,您可要好好把握这机会和侯爷培养感情呀!”
“我反倒希望他跟以前一样……”袁音真的好不习惯亲切版的楼君焕,这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心情上有点古怪。
冬儿用奇怪的目光看她,“音姨娘在胡说什么,侯爷愿意亲近您这是天大的好事呀,姨娘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袁音听到这一句险些吐血,横瞪她一眼,“你不是不识字,怎么会知道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句话?”
“听别人说的,奴婢就记住了。”冬儿颇得意道。
袁音真想告诉她,她用错成语了。
“欸,总管不是还有事要忙,居然被困住走不了……”
听冬儿这么说,袁音才发现,前方的王灿被好几个丫鬟给包围住,有人送他吃的,有人问他问题,让他动弹不得。
冬儿叹气道:“总管还真受欢迎,府里有好几个丫鬟喜欢他,也是,他长得好,个性又好,做事也认真,喜欢上他是很自然的事……”
袁音像是听出什么端倪,揶揄的道:“你也喜欢总管?”
冬儿脸红了,忙挥手否认,“才没有,奴婢只是稍微欣赏总管而已,在丫鬟们当中,秋艳姊姊喜欢总管好久了,奴婢怎么可能跟秋艳姊姊抢,再说总管也是看不上奴婢的……反正奴婢只要远远看着他就满足了!”
“真没用,这样就放弃了,要我帮你占卜你跟他有希望吗?”袁音贼笑的问道。
“不,不用,奴婢跟总管是不可能的!”冬儿急摇头。
“真的不用吗?没试试怎么知道成不成?也许你跟他很合……”
“真的不用!”冬儿脸都红得像滴血了。
袁音是故意捉弄她的,谁教她敢说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哼。
隔天,袁音先用模具试烤了爆浆鸡蛋糕,她一连花了两天练习,待做出好吃的鸡蛋糕后,再将卖相最好的成品送往楼君焕的院落去,在途中,她遇上了楼君杰和楼月筠。
袁音认出他们俩,想说碰上了打招呼是礼貌,“两位好。”
“有事吗?”楼君杰冷冷淡淡地回应,楼月筠是闷不作声。
袁音舌头打结了,“呃……没事。”打招呼而已嘛,不理睬就算了。
她带着冬儿要往前越过他们走,楼君杰突然迸出话来,“音姨娘,听说你最近都在巴结着老夫人,给你个忠告吧,妾室只是下人,比我们庶出的还不如,你只是被利用来替侯爷挡煞的,就算你做得再好,还是被瞧不起的,侯爷对你更是说翻脸就翻脸,保护好自己,免得最后得不偿失。”
袁音听完这一番话,笑笑地道:“二少爷,你真好心,还特地提醒我。”
楼君杰一窘,咬牙的道:“我不是好心,只是怕你日后会变得很可怜,凄冷的死在你的院子里罢了。”
“二少爷,谢谢你的关心。”袁音看得出他是真心提醒,真是别扭的少年。
楼君杰眼珠子瞪了一下,显得不怎么开心她这么说,但他没多说什么,拉着楼月筠就要快步离开。
袁音不期然的与楼月筠对上眼,楼月筠眼神回避了她,跟着兄长快步离开。
冬儿见他们走远了,才开口道:“音姨娘,侯爷和二少爷、二小姐素来不亲,毕竟洪姨娘、董姨娘和老夫人不和,想当然他们两人对您的态度不会有多好……”
袁音接着问:“上回在洪姨娘的院落里,听她说董姨娘怀第一胎时,是老夫人照料不周才小产的,这是真的吗?我怎么觉得,洪姨娘这是在暗示,董姨娘会小产是老夫人蓄意谋害的?”
相处一段日子了,袁音发现老夫人心肠不坏,是个傲娇性子。
冬儿听这一问,谨慎道:“奴婢才来府上工作半年,也不太清楚实情,这事音姨娘别管了,知道太多对您没好处。”
袁音才不想管,说真的,真相如何也不干她的事,她还是先将鸡蛋糕送过去比较要紧。
“快走吧,鸡蛋糕冷了就不好吃了!”
袁音来到楼君焕的院落,还在想着她该不该直接把鸡蛋糕交给阿泉就走人,但阿泉更快的朝她开口了——“音姨娘,侯爷在书房等您呢,请进去吧。”阿泉其实不太明白主子的心思,先前对音姨娘冷淡得很,现在又送暖炉又是示好的,但他想,这种发展也好,侯爷长年来被克妻的谣言缠身,一直成不了亲,现在若和音姨娘假戏真做,也是好事。
“音姨娘,奴婢在外面等您,不进去打扰了您和侯爷。”冬儿笑咪咪道,将手上的点心篮子交给她。
袁音瞪着手上的点心篮子,真觉得冬儿这个丫头胆子变大了,竟敢对她说这种话,要她一个人进去。算了,反正不会有她预期的事发生的!
袁音哼了一声,转过身进书房里去。
这是她第二次进楼君焕的书房,熟悉的书架摆设让她在心里咕嘀了句,跟以前一样都没变嘛,下一刻她吓了一跳,自己也不过才进来一次,怎么好像她很常进他的书房。
书房内,楼君焕坐在案桌前看公文,看到袁音来了,心情甚好的从位子上站起,指向另一端的雕花桌椅,“来这里坐吧。”
“侯爷,我带鸡蛋糕来了,给侯爷尝尝。”袁音朝前走近,将点心篮子放在桌上,取出盛着鸡蛋糕的方盘。
当楼君焕看到鸡蛋糕的形状时,流露出惊讶,“单看模具的图案还看不出是什么东西,这鸡蛋糕做出来模样清楚多了,长得真别致……这是兔子……蛋和人?”
袁音险些笑出来,说明道:“这是在画卡娜赫拉、蛋黄哥,还有哆拉A梦……”她对上他越听越不明白的脸,简单道:“总之,就是一些可爱的图,侯爷,你快趁热吃,这鸡蛋糕冷掉就不好吃了。”
楼君焕本身没有吃甜食的习惯,但因为是她做的,他迫不及待一口咬下去,尝到了那绵密细致的滋味,跟一般糕点的口感全然不同,与甜甜圏也不同,而且惊人的是……
“这里头还包着馅,真香,这是什么馅?”
得了他称赞,袁音当然很高兴,答:“这是牛女乃馅,府里刚好有牛女乃,我就拿来做了。还有这一边是红豆口味,我想老夫人应该会喜欢,便试着用红豆做馅。”
袁音真庆幸她平常爱吃甜点,有事没事都会去找美食影片来看,顺便看一下食谱作法,加上有现成的模具使用,做这鸡蛋糕便容易上手。
楼君焕又吃了红豆口味,甜而不腻,频频点头,“好吃,我娘会喜欢的。”
“太好了,那这道鸡蛋糕用在赏花宴上没问题了。”
楼君焕赞同道:“那些官夫人平日最爱吃点心,就这么用吧。”
“那,我回去再试着做其他点心……”袁音心想,她可以走了吧。
“做好后就再带过来,以后只要你有做新的点心,本侯爷都要第一个试吃。”楼君焕吃完最后一口鸡蛋糕后落下这一句。
袁音抬起双眼,不敢置信的盯着他看。
楼君焕在心里得意的忖道,他这侯爷愿意当她的第一个试吃者,给她意见,她应该是相当受宠若惊的,会开口谢他。
可袁音是开口了,却是神秘兮兮的道:“莫非……是侯爷爱吃甜食,才会想第一个试吃?”
这是什么结论?楼君焕瞪了大眼,一点都不想被她误会自己爱吃甜食,那多失男子气慨,他略略咬牙道:“本侯爷怎么可能爱吃甜点,不过是……要是你做的点心太难吃,不仅我娘会丢脸,我这个侯爷也会跟着丢脸,整个侯府都会丢大脸,我当然要先尝尝味道了!”原来她做的甜点影响到侯府上下的颜面啊!袁音突然觉得她背负着重大的责任,“我知道了。”
“还有,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直接找本侯爷,别去找王灿。”楼君焕又道,他不希望她去求助他以外的男人。
“为什么?”袁音直白的问。
楼君焕显得有点难为情,不知该如何回答。
“侯爷你……”她吐露出自己所想的,“你有这么闲吗?”
楼君焕听了差点吐血,“本侯爷忙得很!”他深深一呼吸,“听说我大妹把事都丢给你,那本来就不是你的工作,所以我得帮我大妹收烂摊子。”
原来如此。袁音点了点头,只是,她心里还有疑问,“我不明白,侯爷为什么要对我如此费心呢?听总管说,你还亲自和师傅讨论模具,这模具才能做得那么完美,此外,你还差人送来那么多东西,就算是名义上的丈夫也不需要对我那么好……”好到会让人误会,他是把她当情人看待,给人暧昧的遐思。
“侯爷,你抽到的是战车牌正位,这张牌代表你有不屈不挠的精神,只要你全力以赴,就会无往不利,打倒所有的阻碍,所以既然你有心仪的对象,就勇往直前的追求她吧,会有好结果的。”
楼君焕怎么说得出,他是照着她的占卜追求她的,他想对她示好,好打动她的芳心。
他直瞪着她,好不容易才挤出话来,“本侯爷就是想尽好当丈夫的责任不行吗?就当我之前对你太差,现在在弥补你吧!”
听他这么说,袁音心想自己若一直扭扭捏捏的,怀疑东怀疑西的,显得心胸狭窄在记恨他什么,再说,谁规定异性不能当朋友,多他这个侯爷靠山岂不更好?
袁音个性本就大剌剌,一敞开心扉便主动踏出第一步,“侯爷你说,你可以帮上我任何忙,那赏花宴的事,我可以问问侯爷的意见吧?”她不禁苦恼地道:“老夫人让大小姐学着筹备赏花宴,大小姐把这工作丢给我,我问她什么她都说好,要我自己看着办,我有问题又不好直接去问老夫人,这样老夫人就知道大小姐没做事了……若是侯爷能给我一些意见,那我就有头绪了。”
楼君焕早从王灿那边听过大妹把赏花宴的事丢给她做,他该斥骂大妹一顿的,却是默许了,想借着这机会接近袁音;如今见她爽朗的询问他意见,他知道她对他是卸下了防心,愿意试着信赖他,让他无不欣喜道:“当然问我就成了,我这侯爷说了就算!”
接下来,袁音便将她筹备赏花宴的活动构思告诉他,“侯爷,我发现侯府真的太大了,花圜分散在好几个庭院里,每一处都很美,漏掉哪处没去都很可惜,但要全部花园都逛完一趟,实际上我走了一圈,可是相当累人的,所以,我想到这个——”她将自己画好的画递给他看,“这是露天马车,我想将马车改造成这样子,那么客人们便可以一边搭马车,一边赏花了,途中还可以停下来走走。侯爷,你觉得如何,会很奇怪吗?”
楼君焕看着她的画,那是只有座椅和马的马车,周围是没有隔板的,上方有一片板子遮阳,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设计,感到很新鲜,“看起来很不错。”
袁音原本有些担心她的设计不受青睐,听他这一说,她松了口气,“太好了!”她又犹豫道:“可不知道老夫人能不能接受……”
“老夫人那边就交给我吧。”楼君焕霸气的道,想在她面前力求表现,好让她知道他这个侯爷是无敌的,可以为她解决所有事。
袁音听他这一说又松了口气,接着让他看起第二张图,说起她第二个构思,“给客人吃的点心,我想采用自助式的,都摆在花园里,让客人喜欢吃什么就自己夹,一边赏花一边吃。”
楼君焕看着她的作画,频频点头,“这点子真不错。”
袁音听到他的赞同,感到惊讶,“侯爷不会觉得很奇怪吗?要是那些官夫人不喜欢……”
“不,相当有趣,说真的,每年赏花宴都办一个样无趣极了,你这个作法可以为客人带来耳目一新的感受。”楼君焕肯定的道。
袁音很高兴楼君焕愿意接受她奇奇怪怪的想法,他的认同带给她莫大的鼓励,让她有信心去办好这个赏花宴。
无形间,两人相处的氛围也变得和谐,可以自然而然的交谈,不再有以往的剑拔弩张。
楼君焕喜欢看袁音说话的表情,她那神采奕奕的神情像极了“梨子”,看着她实在是件很享受的事,也让他很想直接问她,你是梨子吗?但他知道他不能操之过急,只能耐着性子来。
袁音也会偷偷看他,不由得对他心生好奇,他喜欢的那个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被自视甚高的他看上。
怪了,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与她何干?她为什么会这样想?
“怎么了?”楼君焕发现她在盯着自己看。
“没、没事。”袁音尴尬的摇了头。突然间,她想到一件事,有点好奇他真正的想法,拐个弯的问:“对了,侯爷,不知道为什么,二少爷和二小姐他们一看到我脸色都不太好看,他们是讨厌我吗?”
楼君焕听她这一说,蹙眉道:“不,他们是讨厌我才对,洪姨娘和董姨娘跟我娘关系不好,连带着他们也排斥起我来,你只是顺便的。”
“那你讨厌他们吗?”袁音又问道。
“讨厌?”楼君焕认真细想后道:“不至于,君杰从小就聪明,懂得察言观色,差事又做得好,月筠个性温良恭谦,比起月璇的性子好多了,我没理由讨厌他们。”
袁音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有些惊讶,她还以为他也是讨厌他们的,真看不出来他对庶出的弟妹评价颇好,“那听起来他们对你有些误会,侯爷没想过要主动解开误会,和他们变亲近吗?”
“开什么玩笑,我堂堂侯爷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楼君焕说得理直气壮。
闻言,袁音发现这男人非常不坦率,听得出来他其实是在意庶弟妹的,他并不排斥和他们和好,只是日子久了,不知道该如何亲近对方,又爱面子拉不下脸皮。
袁音从小和哥哥的感情很好,有话直说,彼此间没有隐瞒的事,在她十六岁那年父母过世后,兄妹俩就相依为命,她无法想象兄弟姊妹不睦这种事。
怪了,为什么她要在意他跟他的庶弟妹感情好不好,还特地去探问他的想法,这分明都与她无关……
而在这个时候,楼君焕意外看到她的右手食指上有一处较暗红的痕迹,月兑口问道:“袁音,你的手是怎么了?”
袁音低头看向她的右手指,耸肩的道:“大概在做鸡蛋糕时被模具烫到的吧,这不要紧的。”
但楼君焕一听说她烫伤,马上将她的手捉过来瞧,一片红肿怎会不要紧?他见了就心疼,没多想就含进嘴里,以为这么做她就不疼了。
袁音硬生生倒抽了口气,简直是羞恼极了,她双颊红润,头都快冒烟了,“侯、侯爷,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楼君焕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妥,马上松了口。
袁音用力将手抽回,瞪着他,咬牙切齿的道:“我真没想过侯爷是这种人……真是个变态!”
楼君焕脸色刷地变得难看。
“我回去了!”袁音哼的一声,气呼呼的走人。
人一走,随即阿泉踏了进来,关切的问道:“侯爷,音姨娘的模样好生气,是出了什么……”他猛然止住声,侯爷的脸色也好可怕啊!
楼君焕脸色异常凝重的问道:“我问你,什么是变态?”
袁音以为她痛骂楼君焕变态后,他这个侯爷面子挂不住,肯定会一连几天都不想见到她,也会把对她的好都收回去。岂料当天晚上他就来了,让她倍感错愕。
袁音披着外衣来到屋外,看他在外面吹着冷风,不禁问道:“侯爷,那么晚了,天气还变冷了,你怎么跑来了?”
楼君焕见到她,俊脸上带有窘色,“本侯爷要给你个东西,必须亲自交给你。”
“什么东西?”
“烧烫伤的药。”楼君焕朝她迈步走来,将药瓶递给她,“好好擦,姑娘家手上不该有伤疤的。”
袁音看着手里的药瓶,感到不可思议,“侯爷,你可以托人拿来就好了,来到我这院子,可要走很长的一段路。”
“本侯爷是出来散步,刚好经过。”楼君焕像在掩饰什么的撇过脸道。
真的是刚好散步吗?袁音怎么看,都觉得他是特意走这一趟来找她的。
楼君焕回望她,真想问她什么是“变态”,却问不出口,更拉不下面子向她道歉,只吐出一句,“夜里风凉,快进屋里吧。”说完,他便匆匆转身离开。
阿泉在前面等他,随即跟上。
袁音目送着楼君焕离去的背影,再看着手里的药瓶,顿时明白,他其实是来向她道歉的,只是说不出口,不知怎地,她觉得他很可爱。
进了房后,冬儿问她楼君焕给了她什么,她简单回答后,把冬儿遣开,便打开瓶盖想擦药。
袁音看着自己烫到的指头,这明明只是个小烫伤,过个几天就好的,但她还是擦了,接受他的好意,她一边又回想,害羞得无法自拔。
“真讨厌啊啊啊啊啊!”她尖叫了|声。
“音姨娘,您怎么了?讨厌什么?”冬儿原本要回去睡了,被这声惊叫吓得冲进房里来。
“没事没事,你快回房睡吧!”袁音催促着冬儿离开,按住了自己跳得极快的左胸。
噢……她刚刚叫得那么大声,是在做什么呀!
隔天,袁音尝试做了章鱼烧,正纠结着该不该亲自送去让楼君焕试吃,还是托冬儿送去就好,但没有亲自去显得她好像很在意他,最终她还是决定去一趟。
第一句话,她就说了药膏很好用,初说完时气氛还有点尴尬,而后一讨论起赏花宴的事,两人侃侃而谈,好似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想,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变态的意思,才没有发脾气吧。
总之,这件事就此搁下了。
可她的心却开始变得古怪,总是无法忘怀那天楼君焕亲昵的举动,那含住她手指的暧昧画面总是不时从她脑海里飘过,让她在见到他时会感到不太自在,双颊发热,心湖里像是多了什么。
她忍不住地想,为什么他会那么在意她的手烫伤,会对她做出那种暧昧的举动,夜里还冒着寒风亲自送药瓶过来,他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
不对,他心里不是早有心仪的女子了吗?就当他……在发神经好了!
袁音试图将这件事抛到脑后不去想,也将他送的药瓶收起来不再用了。
近来她和他因为赏花宴的事频繁的见面,她只希望他们的相处方式是和睦融洽的,不想见到他就感到尴尬,和他相处时不自然。
袁音也告诉自己,她和楼君焕近来常见面,也只是为了准备赏花宴而已,等事情告一段落,他大概就没空闲理踩她了,这么想着,她才能自然而然的面对他。
只是偶尔当她抬起头时,总会看到他用着炽热的眼神看她,那幽黑的眸底似有她的倒影,看起来深情款款,她不想让自己会错意,都装得若无其事,只想和他相安无事。
而袁音原本只负责赏花宴当天吃的点心就好,却一边做一边生出更多的主意来,她知道侯府在往年的赏花宴上,都会准备丰盛的午膳在宴客大厅里招待客人,她想,既然都有自助吧了,何不连午膳都一起在花园里享用,多个轻食菜单,像是三明治、薯条和披萨等,肯定别出新栽。
袁音将这构思告诉楼君焕,楼君焕便让她放手去做,要她连午膳一起备妥,也安排厨房协助她完成。
说真的,以往袁音都是得过且过的懒散过日子,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干大事,她总觉得她好像做出兴趣来,感到精力充沛,想用心的去做,不想让自己后悔,有这种想法还真是不可思议。
袁音明白,那是因为在她背后有楼君焕帮她的关系,不管她提出什么主意,他都是支持她的,鼓励她的,让她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去做好她想做的任何事。
今天,袁音来到厨房教厨子们做轻食点心。
虽然楼君焕已经吩咐下去,要厨房务必配合她,厨房里的人也看到近日来她很受到侯爷的宠爱,时常被侯爷召见,故而不敢得罪她,但其实心里还是很瞧不起她卑微的身分,只是勉为其难配合,并没有用心想帮她。
袁音的脸皮本来就很厚,不太会在意他人的目光,但厨房不配合,这赏花宴便无法顺利进行,她当机立断道:“我知道你们不想见到我,也不想当我的助手,那这样好了,你们自己做吧,这是我画的画册,我把所有点心的作法都画下来,我想你们照着看,肯定比我做的好。”
张厨子迟疑了下,才过去拿起画册来看,叹为观止道:“这可是重要的食谱,你愿意公开?”
“这没什么的。”袁音无所谓道。
“可这些菜色都是你的心血……”
“大家一起学,不是更好吗?”
这一句话,让众人齐齐望向她。
他们为什么这么看她?袁音不知道她的不藏私让厨房里的人对她另眼相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她用一本画册扭转了他们对她的观点,在那之后,她那大方爽朗不恃宠而骄的性格,更获得了他们的喜爱,这是袁音始料未及的收获。
袁音每天都忙碌着,直到赏花宴前一天仍在厨房里奋战,和张厨子相互砌蹉,培养了好默契,冬儿也来当助手,帮她分担工作。
“累死了!”
下午时分,袁音踏出厨房来吹吹风,伸伸懒腰,正巧在这时,对上了走在前方的楼月筠。
楼月筠一看到她,像被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袁音本能的追了上去,在她背后大喊道:“你别跑啊,为什么见到我就跑,我又不会吃了你,又不会害你,停下来啊,我们说个话……”
楼月筠只是因为怕生才会直觉的逃跑,见她追上来,慌张的跑得更快。
袁音平常才不会浪费力气跑步,但是她都跑到一半了,怎么可以停下来?她更拼命的跑,几个大步后终于捉住了对方。
“终于捉到你了……”她一愣,看到楼月筠脸上的面纱掉了,露出一张脸来,在她左脸上有个一、二公分大的圆型胎记。
楼月筠见到她呆住的表情,才愕然发现脸上的面纱掉了,用力挣月兑她的手,弯身捡起面纱朦住脸。
袁音望着她道:“明天就是赏花宴,听说董姨娘跟洪姨娘都去试坐露天马车,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去?明天在中庭里也会举办盛大的宴席,有很多好吃的,你会来吧!”
楼月筠怒瞪着她,“你不是都看到我那丑陋的胎记了吗?我明天这样子蒙着面纱去,一定会被客人追问我为什么要蒙脸,会被指指点点的……”
“你并不丑,你有着很漂亮的五官,跟董姨娘一样都是美人。”袁音说出真心话,虽然她脸上有个突兀的胎记,但无损她的美貌。楼月筠崩溃的捂住脸道:“别说了,我就是很丑,丑死人了……我为什么要以这个模样出生,为什么偏偏是我……洪姨娘说要在赏花宴上帮我注意婚事,可只会让我被当笑话而已,以前老夫人也有帮我说亲过,都被男方拒绝了……我才不想嫁人……”
袁音走向她,拍了拍她颤抖的肩,拉开她的双手,擦了擦她哭泣的双眼道:“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把胎记变不见呢?”
楼月筠一愣,眨着泪眼,“要如何变不见呢?”
袁音朝她一笑,“我来帮你化妆吧,我可是擅长画画的。”
袁音利用腮红和上妆用的颜料在楼月筠的胎记上画了只粉彩的蝴蝶,栩栩如生,就像真的有一只蝴蝶停留在她脸上,美丽极了。
楼月筠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久久不敢置信,“这是我吗:那丑陋的胎记真的不见了,我变美了……”
“对,你已经变美了,所以从现在起你得更具有自信,要抬头挺胸的。”袁音鼓励的道,楼月筠总是畏于人们的目光低着头,懦懦弱弱的像个小可怜,从今以后可以勇敢的踏出步伐了。
楼月筠越看镜中的自己越觉得自己月兑胎换骨,找到了自信,她腼腆的朝袁音感谢道:
“音姨娘,谢谢你,原来你人很不错,洪姨娘总是说,嫡母和大哥容不下我们,所以我们都以为你也瞧不起我们……”
“洪姨娘为什么会说老夫人和侯爷容不下你们?”袁音探问,终于明白他们兄妹对老夫人和楼君焕有敌意,原来是洪姨娘在背后挑拨离间他们手足的感情。
许是袁音教她上妆,楼月筠变得信任她,不由得朝她吐露出真话,“那时候我还没出生,是我姨娘在怀第一胎时的事,当时是嫡母负责照顾我姨娘的,我姨娘在喝了嫡母准备的汤药后便小产了,洪姨娘说那是嫡母嫉妒我姨娘这个丫鬟被我爹看上抬为妾,在汤药里下毒,导致我姨娘小产……后来,姨娘在心灰意冷下,渐渐与嫡母疏远了。”
袁音听完后,提出反问:“洪姨娘说老夫人故意在汤药里下毒,可有证据指出老夫人真的下毒?”
楼月筠摇了头,“大夫查过了,说汤药里没有毒,大概是我娘有宫寒的毛病,吃的药材不利于她的体质才会小产,但洪姨娘仍是坚持嫡母下毒,说嫡母贿赂了大夫说假话……”
“所以洪姨娘说有下毒,你们就信了吗?那你们有没有听过老夫人的辩解?有时候得听听两方的说词才公正,而不是只听洪姨娘的一面之词。”袁音见楼月筠说不出话来,又继续道:“虽然老夫人不是个亲切好相处的人,但我觉得她也不是个心肠恶毒的人,侯爷也不是个那么冷漠的人,他其实很在意你们兄妹……”
楼月筠听到最后一句话露出惊讶的表情,“什么?”
袁音笑道:“我问过侯爷,他是不是讨厌你和二少爷,他说,是你们讨厌他才对,他说你温良恭谦,个性比大小姐好多了,说二少爷聪明,懂得察颜观色,差事做的好,他没有理修由讨厌你们。”
“大哥真的这么说吗?”楼月筠感到震惊,一直以来,她都深信着大哥讨厌他们这些庶出,瞧不起他们。
“侯爷和你们生分太久,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亲近你们,他对你们绝对不是冷漠无情的。”袁音真不知道她为何要多管闲事的为楼君焕说话,看到他明明是关心他们却不擅表达,莫名就是想为他多做一些事。
见楼月筠陷入沉思,袁音心想,她大概需要时间思考,“我也该回去了,免得张厨子找不到我。”
“音姨娘,今天真的谢谢你了,我送你。”楼月筠回过神来,匆匆道。
袁音一打开房门,刚好和楼君杰对个正着,他看到她,不甚欢迎道:“音姨娘,你怎么会进我二妹的房间?”
袁音笑着指向楼月筠,“二少爷,你先看看二小姐的脸。”
楼君杰望向二妹,顿时看呆了,趁着这时,袁音悄悄先行离开。
楼君杰呆了很久,看得楼月筠都害羞了。
“二哥,这是音姨娘为我画的,她手很巧吧?”
“是,这蝴蝶画的真好,你变美了……”他露出一笑。
“二哥,音姨娘刚刚对我说了一些话,或许我们都错了……”楼月筠转述了袁音说过的话。
楼君杰阴着脸哼道:“音姨娘或许是真心为你上妆的,但嫡母和大哥他们……我才不相信他们对我们会有真心。”其实他的心思挺复杂,虽然崇拜大哥,但又不相信大哥真对他们没有芥蒂。
明天就是赏花宴,今天孙氏找上洪氏和董氏一起先试坐露天马车,逛府内一圈。
这露天马车经过改造,一次可塔乘六个人,孙氏在先前就已搭乘很多次,朝第一次搭乘的洪氏、董氏解说道:“我们这把年纪,要逛完所有花园一圈是不大可能的,但没全部看完又太可惜,坐这个我们可以走走停停,累了就坐车,想走就下车走,多方便呐。”
“听说这露天马车是音姨娘想出来的主意,她真聪明。”洪氏笑得不太真诚。
“是啊,音姨娘脑筋动得快,想到可改造这露天马车逛花园,除此之外,明天的赏花宴上,午膳也由她一手包办,听说她会做些没吃过的吃食,真令人期待,纳她进门似乎是捡到宝了,做什么都能干。”孙氏说到袁音,颇为洋洋得意。
事实上,最早她听到儿子说起袁音这些主意时是不赞同的,还气女儿将筹备工作都丢给袁音去做才搞出这些花样,一直到经由儿子的劝说,试吃了她做的红豆饼、章鱼烧、三明治等美食,还搭乘了这露天马车后,才觉得改变并不是件坏事。
当初洪氏就是为了让她在赏花宴上丢脸,故意推荐袁音准备赏花宴上的点心,现在见袁音这么能干,洪氏悔不当初。“那真的是令人拭目以待了,你说的这个宝,到底有多宝贝了。”她皮笑肉不笑的道。
董氏没说一句话,回避了孙氏看来的目光,见状孙氏暗自叹了口气。逛完府内一圈后,洪氏和董氏先行下车,两人的丫鬟们都搭后面那辆马车,便跟着下车,尾随在主子后面。
“董妹妹,你看到她那副炫熠的嘴脸了吗?这马车有这么了不起吗?瞧她那么得意!”洪氏不满的哼道。
“我倒觉得不错……”董氏说得很小声,话都含在嘴巴里,没让洪氏听到。
洪氏又道:“哼,以为她这媳妇会做好菜,脑筋又聪明,想出这露天马车,身分就能抬高了吗?不过是个卑贱的妾,用来替她儿子挡煞的,一旦她这个妾出事,她这个主母也得负起责任,届时她一定会想掐死她这个媳妇吧……”她阴险一笑。
董氏太熟悉洪氏了,看到她露出这阴狠表情,心里一咯噔,“洪姊姊,你做了什么?”
洪氏哼道:“我收买了个厨房小厮在明天赏花宴里的吃食里下药,原本我是想收买张厨子的,做事更方便,但张厨子是个怕事的说不动,只好收买底下的小厮。这药不是巴豆,但药效跟巴豆差不多,又不容易被查到,到时只会被当成食物不洁,推到音姨娘身上,孙氏也会跟着丢大脸,弄得侯府名声大坏,恶名千里,她这主母还主事得下去吗?明天的赏花宴,我会好好试目以待的。”她嚣张的一笑。
董氏脸色微变,噤了声,接着推说头疼想回去休息,便和洪氏分开走,回到她的院落。
“刚刚的事绝不能传出去,要是洪姨娘做的事被发现,我们也会受到牵连。”她朝身边的亲信丫鬟嘱咐道。
这事是不该做的,就算老夫人欠了她,她也不认为要用这种方式来复仇。可,她也不敢阻止……长年以来,她在侯府里只有洪姨娘这座靠山,没有她,她和女儿两个人该怎么活?董氏一脸阴郁,直到看到前方有个相貌明媚的姑娘,表情一震。
那不是月筠吗?怎么会……
董氏一看到女儿的脸,惊艳得回不了神,合不拢嘴。
楼月筠见母亲回来,直奔过来,绽开开朗的笑容道:“姨娘,你看看我的脸!你看,蝴蝶很美吧?”
董氏缓缓回过神,激动的看着女儿,女儿有胎记的左脸上多了一只蝴蝶,和她漂亮的五官融成一起,并没有一丝突兀,看起来就像是一种特殊的妆扮。
更重要的是,女儿笑得好美,一笑起来,蝴蝶像展翅飞翔,美得逼人。
她有多久没看到女儿这么开心的笑了?
董氏握住女儿的肩膀,仔细的看,赞美道:“这蝴蝶真的好美啊!你自己画的吗?”楼月筠摇头,笑:“是音姨娘帮我画的。”
董氏有些惊讶,“那真的是多亏她,她手真巧。”
楼月筠缓缓说:“姨娘,音姨娘帮我画了这妆,要我拿出自信来,以后我不必怕别人暗地笑我丑了。”她眼里满是感激的光芒,“明天我可以参加赏花宴了,我不怕丢脸了……”董氏听女儿这么说,也很感激袁音,想去答谢她。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那件事,“那该怎么办才好,洪姨娘说收买了厨房里的人,明天要在音姨娘做的点心里动手脚,到时候老夫人颜面尽失,也会害到音姨娘……”楼月筠一听,想都不想道:“姨娘,一定要阻止!”
“要怎么阻止啊?要是被洪姨娘发现我们去告状……”董氏畏缩道,无法承担后果。楼月筠见不惯生母的懦弱,斥喝道:“姨娘,为什么您要这么忌惮洪姨娘?洪姨娘只是把您当成跟班的,并没有把您放在眼底啊!您要永远听她的话唯唯懦懦的活着,没有一点主见吗?音姨娘她救了我的命,您知道吗?我脸上这胎记让我真想去死吗?是她让我得以堂堂正正不必戴面纱走出来的,我不能知道她有难视而不见!我要马上去告诉她,要她小心!”董氏看女儿慌慌张张的就要走,捉住女儿的手,吸了口气,慎重道:“你太莽撞了,现在并不知道被收买的人是谁,告诉音姨娘也无济于事,不如去找侯爷吧,这攸关整个侯府的颜面,我也不能放任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