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嫣阁虽不若秋黛阁华丽,但也不是朴实无华,穿过院落外大门沿着影壁而行,可以看见院落里四散着打扫的仆人,穿过月洞门后就有一名二等婢女引路。
韶嫣阁的正房用来招待曲纤珞的客人,左侧是书房,右侧则是曲纤珞的闺房,正房两侧还有两座耳房,被曲纤珞用来做库房。
而左右两侧的厢房目前虽无人居住,仍打扫得十分干净。
高承璟被引入厅里等待,不多久就有婢女送来茶水。
“高三少爷,这是大小姐特地命奴婢备的茶,名为莲香北苑。”
高承璟微笑让婢女先退下,才端起茶盏轻飮一口,茶汤沁心润腑,鼻息间带着淡淡莲香。韶嫣阁里所用的茶由采茶菁开始都是由曲纤珞独力完成,从不假手他人。
高承璟知道曲纤珞爱用北苑茶做基茶,而北苑茶也的确最适合拿来做窨茶的茶叶,在峣阳茶行里以北苑茶为基茶的就有十数种茶品。
高承璟放下茶盏,随意浏览起厅里的摆饰,曲老夫人还在世时两家常常往来,他从小就喜欢可人的曲纤珞,可不知何时曲纤珞便不再唤他承璟哥哥。
今日他大着胆子让曲伯父允他前来韶嫣阁见曲纤珞,曲伯父只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后,便让人给他引路。
他的纤珞妹妹看来是长大了,这韶嫣阁的正房充满书卷气,紫檀木书案后的墙上有一挂屛,高承璟这才看清挂屏里装裱的竟是那日苏灏辰所画的兰陵王入阵图。
高承璟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想起自己坚持要来见曲纤珞一面的原因。
他那日去了聚仙楼宴客,经过一处雅间,在伙计推门而出时不经意掠过一眼,看见了里头苏灏辰和另一名同室而食的女子,那人似乎就是曲纤珞。
如果纤珞妹妹愿意接受他,她根本无须如此抛头露面,他会一辈子保护她。
曲纤珞来到正房就见高承璟盯着那幅画失神,知道高承璟并不喜欢苏灏辰,曲纤珞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高三少爷,怎么不坐呢?”
高承璟立刻把视线转向了曲纤珞,今天的她穿了件白底丁香色绣花的襦裙,一如以往的素雅。
“许久没进韶嫣阁了,所以多看了看。”
“父亲不该劳烦高三少爷进来,不适当。”
与他严守男女分际的曲纤珞让高承璟感到恼怒,她竟是连让他在韶嫣阁的正房等她也不愿意吗?既是如此,她又怎能跟苏灏辰同处雅间同桌而食?
“纤珞妹妹是个商行老板,便难以严守男女大防吧。”
曲纤珞感到他的不悦,她承认自己对他多了防备,但既然无心又何必让他以为能有机会?
“高三少爷,纤珞的确身为商行老板,无法像一般闺阁女子一样严守男女大防,但纤珞自认行止得宜,除了商场上的交际不曾与男子有过多接触,像高三少爷这样进入纤珞的院落,的确还不曾有过。”
高承璟听得出来她动了怒,连忙缓下语气,“纤珞妹妹别生气,只是我们自小一起长大,被纤珞妹妹这样拒于门外觉得气馁罢了。”
“是纤珞失礼了,高三少爷今日来访不知有何事?”
好像她急着赶他出去,高承璟的确不开心,但他说服自己曲纤珞现在茶行、粮行的事都要忙,是不该担误她。
“纤珞妹妹这么忙碌要保重身体,如果可以,纤珞妹妹定了亲后就别再忙茶行的事了,专心相夫教子才好。”
曲纤珞不爱听这话,好像她这一生只是男子的附属品,“高三少爷,你又离题了。”
“对!瞧我这记性。”高承璟由怀中拿出一只香囊,交到她手中。
收香囊似乎亲密了些,曲纤珞有些犹豫,高承璟拿了祖母做挡箭牌,“前些日子父亲的商队由蜀地运回一些香草盆栽孝敬祖母,说是因为祖母近来睡得不香,这香草有舒眠的功效,祖母闻了觉得舒畅就想到了纤珞妹妹。”
“真是高老夫人说的?”
当然不是,高家是什么样的门第,想要的媳妇最好能不要抛头露面,高夫人也都是不管商行的事的。高老夫人的确喜欢曲纤珞,但要她做孙媳,高老夫人还得考虑考虑,所以不会特别关照曲纤珞,这当然是高承璟的借口。
“自然是的,祖母特别关爱纤珞妹妹,知道你最近忙碌,便想送些给你让你夜里能好睡,哥哥便自告奋勇让人缝了香囊,亲手将香草做成香料放进去,将这香囊送来给你。”
“这怎好劳烦高三少爷。”竟是他自己做的,曲纤珞听了就觉得不该收,但他又说是高老夫人的意思,不收又拂了老人家的意,她有些为难。
“无妨,来你这儿喝杯茶也不错,我方才喝了一盏,是好茶。”
曲纤珞不想白收香囊,便回头对着正梅说:“正梅,去耳房拿盒莲香北苑来。”
正梅应声而去后,曲纤珞便接着说:“既然高三少爷喜欢,纤珞便以莲香北苑为回礼。”
“纤珞妹妹,我不是……”
“高三少爷,我坚持,要不然我也不好收下香囊。”
……
小姐虽承诺会与正梅扮成男子前往蜀地,但主子仍不安心,说了要帮她们准备低调的马车以免引人觊觎,却又聘了四个护卫随行,这不明摆着告诉歹人马车里的人非富即贵?
尽避如此,他也没劝主子放弃这个决定,毕竟出门在外,宁可多点保护。
只是一看到小姐穿上男装的样子,还是觉得清秀得让人怀疑她的性别,他担心若小姐出了什么事,主子肯定悔恨终生,所以他自请随侍保护。
顾总管对萧氏承诺,万一遇上危急,当以保全曲纤珞为重,萧氏听后脸色有一瞬间的愕然,但随即被她掩得无影无踪,快得没人发现她的异状。
曲纤珞化名曲洛,是个带着小厮小正出外洽公的茶行老板,就连护卫也不知道她女子的身分。
前方再约十里路就有一座小镇,由于今日出门得晚,过了这个镇,日落前怕是到不了下一个镇,且她昨日被蛇吓着,今日是万不可能扎营露宿,所以决定早早歇在这个镇里。
虽然离镇上还有段路,但官道上可见稀稀落落的行人,有些急着要进镇里,有些看来是离开小镇要返家。曲纤珞打开马车窗子看着行人的衣裳,虽然不至于破损,但每个人的衣裳都是洗得发白的,就知道这些人的日子过得并不优渥。
看惯了衢阳城里的富庶,她都忘了大庆还是个刚立朝不久的新朝,许多百姓还未从战争的艰难中挺过来。
为了进前头的小镇休息,马车转进了郊道,突然那些行色匆匆的行人都不见踪影了,曲纤珞看见一些身上穿着破烂衣裳,像是漫无目的不知该走向何方的乞儿。
顾总管本只是看着这些乞儿皱起眉头,直到他发现曲纤珞竟是开着窗子的,连忙出声制止,“少爷,把窗子关上吧,别看了。”
“这些人……怎会在这里行乞?”
顾总管皱着眉头,连四名护卫都戒慎起来,也就只有她曲大小姐还敢一脸悲天悯人,为他人的境遇而不忍。
她将茶行管理得再好,终究是个小泵娘,有些人心怀歹意她还是看不清的。
曲纤珞当然不知道顾总管在担心什么,于是想叫停马车,顾总管压下了车夫的手臂,示意他不用停。
“少爷,停车不妥。”
“我看这些人可怜,想给他们些银子。”
四个护卫听到曲纤珞这么说,每个人都是皱起眉头。身为护卫,若雇主坚持要停车他们也只能近身保护,但听到雇主这么天真还是不免想摇头叹息。
而那些乞儿好像也看得出来谁是目标,一个接着一个渐渐靠近行走的马车,顾总管神情一紧,对车夫喊出声,“加快速度!”
马车里的曲纤珞及正梅没意料到这突然的举动,被加快的车速摔进马车里,正梅坐起身后连忙扶起大小姐,对顾总管不满的喊出声,“顾总管,你做什么?”
“少爷恕罪,咱们还是快些进镇里吧!”
“发生什么事?”
“这些怕是假乞丐。”
那些乞儿本还跟着马车跑,听到顾总管这么说后慢下脚步,很快就被马车甩开,四个护卫没有轻举妄动去针对那些乞儿,就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曲纤珞不是质疑顾总管,只是他怎么能立刻知道这些人是假乞丐?若要说他们追马车的举动不该,但或许只是以为马车里的人会施舍他们一些钱,哪里知道却突然加快车速走了,觉得失望才追的吧!
“顾总管怎么知道他们是假的?”
“这些乞儿虽然穿得破烂,但身上看来没有一点脏污,再说,在这郊外他们要向谁行乞,就算有过路的贵人也不常见,就算在镇上乞讨不到,乞儿们也不会死守在这样僻远的地方。”
四个护卫见同行的还有明白人,其中一个为首的开口说了,“怕是扮成乞儿的抢匪,若是寻常抢匪也就罢了,我们四个还应付得了,但若是流寇人多势众,恐怕会有危险。”
曲纤珞总算想通了,看来她果然还是太天真,若真是流寇怕是要害了同行的人,但就在她松了口气时,突然有一群人冲出围住了前路,顾总管暗喊一声不好。
听到顾总管这么喊,曲纤珞将马车车门推开些许,问着前头的顾总管,“怎么了?”
“有人拦路。”
护卫之首评估了一下状况,做了决定,“我们四个先冲过去,不管开的路够不够大,马车都不要停,冲过去!”
车夫吓得手都抖得抓不住缰绳了,顾总管由他手中抢过缰绳,对着车厢里喊,“少爷,抓紧了。”
曲纤珞及正梅滑坐到马车地板上,紧紧地抓着椅板,就感觉到马车加快了速度。
前头的流寇有人眼尖,从曲纤珞方才推门的小缝里看见了她的脸,对身旁的人喊了声,“是个白白净净的公子哥,马车里一定有好东西,咱们攻下马车把值钱的全搜刮了!”
一听到外头的人这样大喊也不怕他们听见,正梅立刻大张双手把自家小姐给护在身后,好像那些匪徒下一瞬就会冲进马车里一样。
那些匪徒竟也不怕往他们冲来的马车,四个护卫率先冲了过去,大刀一刀刀的劈向挡路的人,四个护卫虽勇猛,但抵不过流寇人数多,不一会儿每个人身上都受了刀伤,顾总管虽然不会武,但好歹身强体壮,他驾着马车不敢放下缰绳,就怕马车没控制好把小姐给摔出去了。
一名护卫没躲开暗算,被一刀剌中月复部摔下马背,他跨下的马失控撞向马车,马车被这么一撞摇晃了几下,顾总管虽然勉力操控着,但马车终究还是失去平衡倒下,马儿在马车前挣扎了几下,没能站起来,曲纤珞及正梅爬出了马车车厢,立刻有人一刀劈向曲纤珞,顾总管也没顾上自己,扑上前就为曲纤珞挡下这一刀。
曲纤珞眼见这一幕,被溅上鲜血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看着顾总管倒在她怀中,她尖叫出声……
一行商队行走在官道上,那是久蔚商行要前往蜀地的商队,自从接下刘老爷子的产业后,苏灏辰就鲜少跟着商队出行,这回会在商队里,是因为上回蜀锦遭白蚁一事让他有了疑惑,他得亲自去查查。
商队的雇工及随行的武师都是能吃苦的,自然不会离开镇上几十里就打算打尖休息,有时商队来不及进入城镇,在荒郊野外扎营排班守夜也是常有的,所以商队并没有转向郊道,可今儿个在交叉口时苏灏辰不知是怎么的,突然命令商队停下。
“主子,有什么古怪吗?”
苏灏辰看着地上杂沓的鞋印,看来是有人纷纷跑开而留下,可触目所及却是一个人也没有,这是通往镇上的路,虽然只是一个小镇,但郊道上也不该一个人也没有,好像知道郊道上会发生什么事,行人纷纷走避一样。
可苏灏辰的背后可还有一行商队,似乎不是该管闲事的时候,应该明哲保身快快离开这里才是,但看着郊道那头,他总隐隐有股不安。
“主子是打算进镇上了?”
想着商队毕竟还有原属的武师,实也不需要他亲自护送,为免有失他让商队继续前行,总之他的马脚程快,随后再赶上也可。
“商队继续前进,我要到前头看看。”
“主子,让属下陪你一同前往吧!”虽然主子武功卓绝,但段凌滔还是不放心主子一个人前往,地上那杂沓的鞋印太古怪了。
“属下也一同吧。”方元勋也不想被落下,他虽然没有主子的预感,但也看得出这郊道的肃静太过反常。
“嗯。”苏灏辰也没做过多反应,只是点头回复了两名属下,就率先扯动缰绳,驱使马儿往郊道走去。
商队的武师也接了命令,依照原订的路线走了。
三人走了不了多远果然就看到了眼前一片混乱,一辆倒地的马车,几名看来护卫打扮的人正奋战着,流寇虽是乌合之众没有受过正统的武力训练,但胜在人多,几名护卫眼见就要撑不住了。
此时,段凌滔惊疑了一声,“这……”
苏灏辰正要上前救人,就听见他这一声,“怎么了?”
“我好像看见了正梅……”段凌滔看见一名小厮打扮的人咬住了流寇的手,那流寇不知说了什么,就要拖着小厮离开。
方元勋往前一看,不就是一个公子哥及他的小厮被流寇给围困了吗,看来这段凌滔还真的动心了,竟在这个时间还能看到正梅那个小婢女,“生死存亡的时候你可不可以别一直想着你那个小婢女?”
一听到正梅,苏灏辰就想到了曲纤珞,他望向那个公子哥,只见那小厮被流寇拖走后,
他放下怀中的人想要上前救那小厮,却被另一个流寇给抓进了怀里。
“可恶!就算长得再清秀也是男人,这些流寇真是丧心病狂了。”
方元勋义愤填膺立刻就要冲上前去,怎知有人快了他一步,他看见主子策马迅速朝前奔去,他大喊一声,“主子!”
苏灏辰也不多说,言简意赅的回了一句,“那是曲大小姐及她的婢女。”
大庆尚美,外表秀丽的男子不少,所以女子扮做男装虽然也容易让人怀疑,但不至于一眼就能肯定是假扮,可苏灏辰见过曲纤珞的容貌,自然一眼就能认出。
段凌滔一听见主子的话立刻追了上去,方元勋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他们真是遇见那对主仆了。
曲纤珞抱着流淌着鲜血失去意识的顾总管,这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决定,蜀地甚远,一路上的变故不少,她不该任性的求母亲安排她前往,更不该不听顾总管的疑虑,坚持要施舍那些乞儿银子,是她害了所有人。
顾总管受了伤,曲纤珞受了极大的惊吓,所以尽避正梅自己也吓得不轻,但见有流寇往他们走来,她还是在流寇要抓住曲纤珞之前,用力的抓着流寇的手咬了下去。
流寇的喊叫声唤醒了曲纤珞,现在的她不能慌了手脚,她看见流寇扯走了正梅,放下顾总管站起身,“放开她,你们不过要银子就是了,何苦平添无辜人命,放了我的护卫及小厮,我给你们银子。”
正梅还在挣扎,那个抓着她被她咬了的流寇不悦,硬是把她箍进怀中,一手抓着她的肩、一手抓着她的下颚,威胁要扭断她的脖子,“再作怪我杀了你。”突然,那名流寇好似感觉到了什么,环着正梅的肩的手缓缓下移。
“大当家,这个小厮……是个假小子。”
曲纤珞心惊,被发现她们是女子,下场怕就不只是死而已了。
“假小子?”
“是!胸前是缠了东西,但模得出来是软的。”动手模便罢了,那流寇还想着扯开正梅的衣裳看看,以蛮力扯掉了两颗盘扣。
“放开我!”正梅哪里被如此轻薄饼,当下尖声喊叫出来。
那大当家一把抓过了曲纤珞,“如果那一个不是小厮,那么这一个……想必也不是少爷,而是小姐了。”
曲纤珞心里大喊一声“完了”,正想着是该用力的踩身后抓着他的人一脚,还是用手肘用力一顶,此时,大当家把她翻了个身面对他,伸出手抹着她的脸,眼见他就要低头亲她的唇,曲纤珞哪肯乖乖受辱,下意识的抬起脚就往那流寇给顶了下去。
就在同时,苏灏辰三人已经赶到,段凌滔及方元勋对上那群手下,苏灏辰则是长刀直指大当家,曲纤珞没来得及惊讶苏灏辰怎么会及时出现,下一刻就被大当家给扯往身后。
“想不到还有人英雄救美?但这女人我要了。”
“你可知我是谁,我要的女人没人抢得走。”
被扯在大当家身后的曲纤珞听这话觉得十分不舒服,这两人说要她有没有经过她同意啊!不过她现在需要苏灏辰的拯救,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反驳他。
“那你又知道我是谁?我要的买卖没人敢截。”
苏灏辰冷笑一抹,要大当家看看他的手下如今是什么模样,曲纤珞也望向那些手下,发现刚刚护卫抵抗不了的流寇如今只消段凌滔及方元勋两人出手,就被一个个打飞倒在地上申吟,仅剩的三名护卫终于缓了一口气,负责把那些被打倒的流寇捆绑起来。
曲纤珞再回望苏灏辰,觉得自己被迷了双眼,他就那么气势如虹的站在那里,烈日像金光一样落在他英挺卓绝的身子上,像镀上一层金辉,周身散发一股不容侵犯的威武气势。
刹那间时间彷佛静止,曲纤珞的眼里只有这充满英雄气概的男子,以往他见她时多是带着淡淡笑意,如今他一双瞳眸如鹰隼锐利,眉宇间尽是不怒而威的冷意,直到……那双锐眸似乎发现了她在打量他,发现她的眼里带着崇拜、激赏又有些小女子的思绪时,苏灏辰的神情缓了下来,颇玩味自己的发现。
能让女子如此爱恋的望着是不错,但她是不是忘记自己性命还在歹人的手上?
大当家也发现了两人的眉来眼去,对于自己被无视很不满,下一瞬便抬起手中的大刀往苏灏辰砍去,被扯住的曲纤珞只能僵住身子,连句“小心”都喊不出声,眼看着森冷的大刀就要夺了苏灏辰的性命。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无可挽救的时候,蓦地,苏灏辰抬起手中长刀阻挡,武器交击窜出金星,在两人风驰电掣的互过数招之后,那把险些劈了苏灏辰的大刀已被砍成两截落在地上,大当家也倒地没了声息,而被大当家拉着的曲纤珞眼见就要倒在他身上,下一瞬,她纤细的身躯被稳稳地抱在了苏灏辰的怀中。
“你没事吧?”
曲纤珞望向苏灏辰,他手上的长刀还滴着鲜血,但他身影沉稳而立,语气中尽是对她的关心,他们就如此定眼望着彼此,只到一声破坏气氛的叫声响起——
“放、放手啊!”
原来是流寇二当家眼见大当家被杀,想抓着正梅做人质逃跑,却还来不及抓住正梅就被段凌滔扣住,段凌滔只消施力一扭,二当家便痛得半跪了下来。
“大当家、二当家!”没被捆绑起的流寇见大当家被杀、二当家被掳,当下一阵心惊,赶紧做鸟兽散跑了。
“各位大爷饶命!我们也是日子过不下才做了流寇,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正梅好不容易月兑离险境,胆子也大了起来,见段凌滔抓住了二当家,上前抬起脚就是用力一踹,“你们在这里做流寇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什么日子过不下去不得已?我呸!”说完之后,又补了一脚,好似这样才能彻底平抚方才受的惊吓及屈辱一般。
“姑娘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奈何正梅丝毫无法同情方才让她们主仆受惊吓又扬言想对她们主仆胡来的流寇,恨得只想抓起那人的手再咬一口。
段凌滔看出来了,默默递上自己的刀,“别污了你的嘴,要解气,拿刀劈他吧。”
那二当家看正梅真的接过刀,吓得昏死过去。
见人已经昏了,段凌滔忍不住笑意,赶快把正梅手里的刀再抢回来,“我是让你吓吓他而已,你真的砍了会作恶梦的。”
正梅见段凌滔把昏去的二当家的手放开,改而一手握住她的,一手由她手中接过长刀,语气轻柔的安抚她,眼神满是关心,忍不住红了脸,可这一低头才看见解了两颗盘扣的衣裳隐约露出缠着布的胸口,她连忙低头要扣,手却抖得扣不上,段凌滔见状扯开了自己的外衣为她阻挡,然后有礼的偏过头不看,两人的距离近得有如相拥一般。
“别急,我挡住了,没人看得见。”
“咳咳咳!你们是不是忘了地上还躺着一个流血的人?”方元勋见自己的兄弟跟主子都如意的救得美人在怀,实在是不想打扰他们,不过刚刚曲大小姐还抱着那个流血的男子不放,可见他对曲大小姐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万一把命拖没了,怕是曲大小姐就要哭死了。
曲纤珞这才想起顾总管,推开苏灏辰飞奔到顾总管身边,失去意识的他脸色苍白异常。
“苏老板,求你帮我,顾总管虽然是家母的得力助手,但也是自小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方才又是为了救我才受伤,一定不能让他出事。”
“你别担心,有我在。”
虽然与苏灏辰不过几面之缘,可曲纤珞听见他的保证,不知为何就是莫名安了心,好像有了他的保证,顾总管就真能无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