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余若骋的意识再次清明,只感觉全身的骨头像被拆解过又重新组合回去一样。
昏迷前的最后记忆是,他遇上交通事故了。
疼痛是因为车子遭受撞击,他并不意外,让他感到疑惑的是,他的眼前为何一片漆黑?
“总编,您醒了吗?”
李白鸿熟悉的声音响起。
听到他的声音,余若骋不安的情绪消了大半,他皱了皱眉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干涩,许久才挤出略哑的声音问:“我……现在在哪里?”
“在医院。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我接到消息吓死了,第一时间就赶来……”
他还没说完,余若骋疑惑地问:“多晚了?为什么不开灯?”
闻言,李白鸿整个人一怔,跟着抬头看亮晃晃的灯泡以及一片光明的四周,不解地问:“什……什么意思?”
因为刚醒过来,身体处在不是很舒服的状况,听他反问,余若骋只觉得火气都上来了。
“李白鸿,你是存心想把我气死吗?”
听到余若骋的指控,李白鸿神经绷紧,暗自在内心哀号。
完了,就因为录取一份总编大人认为没有半点市场价值的稿子,他这个备受重用的编辑部之“花”,彻底黑了,与总编之间的默契也渐行渐远,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表达出了什么问题呀!
他难受的捧胸,小心翼翼的回答。“总编大人,恕小的驽钝,不懂您的暗喻—”
没听他把话讲完,余若骋的怒火已经上来了。
“去把灯打开!”
听着那由齿缝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声音,李白鸿忐忑回道:“总编,灯开着呀!你说的灯就是灯……”
他的话还没说完,脑中“啪”的闪过一个想法,他伸出手在余若骋那双锐利依旧的眸子前晃了晃,竟发现他完全不为所动。
不会吧!
这最最狗血老哏的戏码居然真真实实上演了?
李白鸿惊慌的看着余若骋,若不是他脸上,身上有几处伤贴着纱布,他看起来就是一副完好无缺的样子。
他急声开口:“医生已经帮您检查过了,您的伤势不严重,只有轻微的脑震荡……”
“但我的眼睛看不见。”
余若骋的声音冷静平稳,从醒来后的态度就不像刚遭遇了重大交通事故的病人。
就连现在说他眼睛看不见,都像在讲今天天气不好般普通日常的对话口气。
李白鸿可没办法像他那么冷静,慌张的忘了有紧急呼叫铃这种东西,冲到病房门口大喊着,“医生!快叫医生过来!”
没多久,一阵纷乱杂沓的脚步声传来,在知道余若骋看不见后,医生随即安排了几项精密的检查。
几个小时后,检查结果就出炉了。
“根据余先生眼底与计算机断层检查,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病兆,以临床病例来看,这暂时性失明有可能是因为车祸撞击造成外伤,大脑视觉皮质因缺血而发生暂时失明,也有可能是心理因素……”
“会恢复吗?”
“这很难说,有些人三、四个小时后就恢复视力,但也有可能更久,这需要一点耐心等待。”
听完医师的解释,余若骋沉着脸没说话。
这意外来得太突然,对于积极拓展台湾的事业产生极大的影响。
没了视力,他形同废人……
医生见状,又开口道:“我们会密切观察余先生的状况,你不用太担心。”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接受。
“这段期间我必须留在医院吗?”
“谨慎起见,我们希望余先生留院观察几天,若届时视力还没恢复,再做打算。”医生态度十分保守的建议。
“我明白了,谢谢。”
医生离开后,李白鸿看不出余若骋半点情绪反应,只能开口安慰道:“总编,您回台湾后一直很拚,这段期间就当是给自己放长假,安心休养吧。”
“出版社交给你,我能安心休养吗?”
余若骋此时算是盲人,瞅着人时是看不见的,但气势不减,被他那一瞟,李白鸿的小心肝还是狠颤了一下,心里暗暗哀号。
都怪那个陶湘湘,也不知她给自己下了什么魅术,害他让原本器重他的总编嫌弃、不信任。
“总编,您放心,像陶湘湘这样的失误,我是绝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他想发誓,却想到余若骋现在看不见,悻悻然放下手,用激动而强烈的语气表达他坚定的决心。
余若骋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想起那个女人,开□问:“司机状况怎么样?还有,那个女人……”
“陈桑撞断了鼻梁,陶小姐比较严重,被发现时是卡在您座位前的位置,所以全身有多处骨折,却也替您减少撞击当时产生的冲击……”李白鸿如实回答,暗暗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余若骋不得不承认他有些讶异,也因为李白鸿的转述,他想起车祸发生时那瞬间。
那当下他以为她是不要脸的想投怀送抱,但紧接着一阵大力的撞击,他意识到陶湘湘是用肉身保护他。
为什么?
是以此要求他录取她的稿子吗?
但差点丢了小命,值得吗?
余若骋无法揣测陶湘湘的动机,还是开口吩咐:“把陶湘湘的医疗费挂在我的帐上。”
虽然她是硬赖到他车上,但毕竟是为了救他才受伤,于情于理他是应该答谢她。
李白鸿有些讶异,正想开口,却听护理师着急的声音由远处传来。
“陶小姐!陶小姐!你身上还有伤,不能这样跑呀!”
陶湘湘一醒来便感觉全身都痛,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身上好几个地方都裹着纱布。
她愣了片刻才想起,她坐上余若骋的车没多久便出车祸了。
她就知道自己的感应没有错,余若骋真的有危险!
虽然她当时护住了余若骋,但她不是很肯定自己是不是百分之一百保护了他。
想到这一点,她不顾自己身上还有伤,直接扯掉点滴,赤着脚下了床,想去确认余若骋的安危。
她才跑出病房便遇到一个护理师,护理师看到她带着伤狂奔的模样,惊声喊着要阻止她。
陶湘湘I颗心都放在余若聘身上,加上医院有太多混独的气息,她感觉不到余若骋的气息,慌得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一间一间病房的找。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找了几间病房,直到终于看到头上裹着纱布、坐在病床上的余若骋,她跑近他身边,两手捧着他的脸,激动的问:“你没事吧?”
李白鸿看到穿着病人服,身上多处包扎的陶湘湘出现已经够惊吓了,在看到她居然大胆到去捧总编那张冷冰冰的俊脸,更是吓得差一点闪尿。
“陶、陶陶……”
突然感觉一双凉女敕的小手贴在脸颊,再听到那似乎在哪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的声音,他皱着眉,拉开那大胆的小手,绷着嗓问:“谁?”
李白鸿回过神,上前拉开似乎想直接扑上余若骋的陶湘湘,苦声说:“陶小姐,你太激重了!”
前一刻手被男人狠心的推开,下一刻被这碍事的李白鸿抓着她的衣领拽离余若骋,陶湘湘气恼的瞋了李白鸿一眼,轻斥道:“男女授受不亲,请你别拉着我!”
李白鸿被她那双黝黑水灵的眼一瞪,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这女人真的漂亮,纯真又娇媚……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说的话,生气的点。
他抓着她的衣领,连身体都没碰到,所以不算男女授受不亲吧?
再说了,她刚刚不止小手光明正大轻薄他家总编大人,整个人像是要贴上去了,这不算男女授受不亲吗?
这双重标准让他有些无言。“我松手,但你不可以再靠近总编。”
“为什么?我得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没事。”
李白鸿看着她,心想,这女人是不是被退稿打击太大疯了呀?
他记得在通知她稿子被录取,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对她的外貌有多么惊为天人。
她就坐在出版社的接待室,一身白色亚麻洋装,一头不烫不染如黑缎般及腰的青丝,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文静优雅与世隔绝的出尘气质。
和她说话时,她举止谈吐都十分文雅,整个人看起来正常得不得了。
但为什么她一见到余若骋后完全变了样,那沉静出尘的气质消失无踪,反而像只热情过度的小狈?
李白鸿不禁猜测,她其实早恋慕余若骋许久,于是设计了这样的桥段好接近余若骋?
想到这个可能性让李白鸿暗暗打了个冷颤,胸口沸腾着咆哮。
他真的是瞎了狗眼才会被陶湘湘这拙劣的伎俩给蒙蔽了眼睛,他为什么会觉得她的槁子好到天上有地上无?
李白鸿耐着性子开口:“医生说——”
“没事。”
一直沉默的男主角听着他们的对话,惊觉工作上精明果断的李白鸿非常反常。
一遇上这个陶湘湘,像被她施了咒术似的,活像个傻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