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天边舟跟朋友约好了去夜店玩,车刚开一半接到了冯向晚的电话。
冯向晚主动打电话给他很少见,边舟赶紧接起来,但电话那边静静的,只有冯向晚一向淡得缺乏点人情的声音。
“你在家吗?”她问。
她指的家当然是她的租屋处,边舟先是心头一暖,而后又觉得她这问题来得很怪,“怎么,你钥匙丢了?”
“没有。”似乎是听到了他这边车内的音乐和其他人的谈话声,冯向晚说了句没事了就挂断电话。
他的朋友瞧他若有所思的正经样,觉得好笑,“怎么,你姐又查勤了?”
全校所有人都知道冯向晚是他的姐姐,也知道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一般他们不会当他面提,因为他会不高兴。
他们都以为他的不高与是因为没面子,但其实不是,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其中原因。这会他也没心思跟那些人多嘴,内心兴起的不安让他怎么也坐不踏实。
“你们自己去吧,我还有事先下车。”他没细想,在其他人一脸懵的表情下率先下车。
他搭了计程车直奔冯向晚的住所,所幸这里离她住处并不远,
等到了地方,他看到昏暗的路灯下,冯向晚正站在楼下不知在干嘛。但光是看到她站在那,他一颗心便坠回了原处。
他三两步过去,这会已接近半夜,这种老式旧楼没什么人,她的存在显得格外突兀。
冯向晚看到他,一双眼睛眨了眨,歪头问:“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你站在这里等谁?上楼去。”
“恩,”冯向晚答应得乖巧,却动也不动,
边舟这才发觉她的不对劲,她虽然站着,可身体却在征征地晃动,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迷离。
“冯向晚?”他忍不住担心地拍拍她的脸,她仰起头看着自己,脸颊冰冰的。
“我家门牌是几号呢?”她说完,身子一斜靠进他怀里,
这可把边舟吓坏了,和她一同扑过来的还有一股酒气,闹半天这女人像电线杆一样杵在这里,是喝到自己家都不认得了,要是他不来,她还打算在这站一宿吗?
边舟扶着她,把她带回家里,
在为冯向晚月兑了外套,换了鞋,放在沙发上硬是让她喝了杯水后又观察了半天,觉得她并没有要吐的意思,却还是在沙发边放了垃圾捅以防万一。
忙完这些,边舟才发现自己身上也出汗了,天地可鉴他活到今天还没为谁服务得这么周到过,做自己不习价的事难免手忙脚乱,他心头火更旺。
他这心头火简直旺到能燃烧房子了!
“你跟人喝酒?”他等不到冯向晚完全清醒,直接往她旁边一坐就开始数落起来,“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吗,敢学人喝酒?”
“别吵。”冯向晚抉着额头,仿佛嫌灯光太亮眯着双眼,“部门聚餐,新进员工都要喝一点,你太大惊小敝了。”
“喝一点?是全部门灌你一个才对吧?”边舟完全相信一般人是瞧不出来冯向晚喝醉的样子,还以为她是海量,一直灌她喝酒?这是什么企业文化,真不敢相信这是他家公司的员工行为!对了,他恍然大悟,“你可是董事长带大的人,你需要跟他们喝吗?”
看她那副迷迷糊糊还要硬装清醒的样子,他真是脑袋都要沸腾了。当初她说要进公司他还没多想,觉得进自家公司总要轻松许多,结果轻松个屁,鬼知道他爸怎么会只把她安排进一个小部门,而且还是普通员工的身分?那样的话去哪不都是一样吗?进别的公司起码不用被别人说走后门。
“我看我爸也真是年纪大了,我马上跟他说,让那个什么部长回家吃自己!”他当场拿出手机,下一刻手机就被她拍掉了。
其实她不是有意要拍掉手机的,只是她现在捉不准方位和力道,手机掉了她人也扑到他身上。他下意识接住她,对于地上的手机无可奈何。
“好啦,别生气了。”她拍拍他的手,似在安慰。
边舟叹了口气,将她扶正,她漂亮的眼睛有些对不了焦距,看向他时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可不知道她喝多了这么爱笑,笑得他耳根发热,不自在起来,
“你看你这个样子……”他声音不由得缓和了不少,自己都未发觉,“看着很精明的人,时不时做些儍事,以后这种聚餐不要去了,懂吗?”
没想到冯向晚毫不犹豫地,不怕自己头更晕似的,坚定地摇了摇头,边舟扶在她肩膀的手加了几分力量。
她的手伸上来,轻轻地放在他脸上,一双温柔的眼配着溺爱的叹气,“你做你自己就好,不必担心我,我这辈子,就是这样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意思,边舟的嘴动了动,但怕自己一说话,她的手就会离开他的脸,被她的手覆盖的皮肤此时也像耳根一样燃烧起来。
他心脏怦怦跳得不太寻常,边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冯向晚的脸离他那么近,她吐出的气也带着醉意,把他也熏晕了。
他吐了口气,吐槽禽兽的自己,面前的人可是冯向晚,他在想什么!
“什么就这样了,你才几岁。”他硬着声线,“你是地产公司就职,不是夜店公主,这辈子难道还要靠陪酒不成?”
冯向晚被他逗乐了,自然地捏了捏他的脸,下一个动作却让边舟受宠若惊,她把身体缩进他怀里。
勾肩搭背从小一起到大的关系,冯向晚很少对他展现自己软萌的一面的,要不是小时候曾有过那么一段针锋相对的日子,他一度怀疑她其实是他爸花重金买来的机器人。
他竟然想不起来她是什么时候拔掉了那一身刺,而成了如今柔软的样子,不过眼下这样,也太过柔软了吧……
边舟人生第一次面临着对方是冯向晚,而他竟然犹豫手该往哪放的宭况,这种陌生感让他心跳更加沉重,每下都震颤着他的耳膜。
“我真想拍张照留念,就怕明天你看到后要打死我。”他刻意表现的很正派地拍拍她的背,“到床上睡去。”
“我不困,只是累了。”她小声地嘟囔了句。
缩在他怀里的她竟带着几分委屈,他那只正派的手掌留在她背上,半天没动。
她的背其实很单薄,边舟不由得发自内心地叹了口气,“你说选了条轻松的路,根本就是在说谎。你要是不打算让我知道,就别趁着酒醉摆出这副让人揪心的样子,这样我不就没法转开话题了吗?我会想一直问下去,直到你说实话为止。”
“什实话?”
“比如说,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和我爸妈究竟又在搞什么小动作?”他抬起她下巴。
好多事并不是他没有察觉,他曾经试探过,但感觉得出来她并没有要让他参与的意思,他只好也作罢。
他深知冯向晚的性格跟她的外表全然相反,她决定的事根本轮不到他这个只会混吃等死的少爷多嘴。
只要他还能每天见到她,可以这样无间隙地赖着她,别的事情他都能当没看见。他这种只要自己合意不管他人死活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现在他是真的心疼了。
冯向晚定定地瞧着他,她下巴看上去尖尖的,模上去却意外柔软,像只刚吃饱的小猫。
“什么小动作?那可是把你惯的无法无天的亲生爸妈,说那么难听。”她点点他的鼻子,很认真地纠正他,“那叫共识!他们让我先进公司,从底层开始熟悉公司每个部门环节,这样才好在日后你进公司担任要职后,成为你的助手。你呀,这也讨厌,那也不愿意,可哪有人能一步登天?这些辛苦的事情总要有人做,你才能安心地在天上等着。”
边舟怎么也没想到这都能扯到他身上,一时呆住,又把冯向晚逗乐了,她了然地拍拍他,“不过这里也有我的私心,你不是对地产毫无兴趣吗?我就想,假如你三五年后还是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进公司养老的话有我在自然没事,也如了你爸妈的愿。假如你不想进公司,有我在的话你爸妈也不至于太逼你,总能让你再玩几年。”
“所以……”她宠溺地揉揉他的头发,“你只要过你自己喜欢的生活就是了。”
他其实真没想过什么以后,家里不愁吃穿,他不懂烦恼从何而来。眼下看来,烦恼不是没有,只是在他意识到前,就已经有人先几年为他解决了。
边舟一时无言,这个可爱倘皮的冯向晚他尤为陌生,他本能地反握住她的手,对她的话没有半个字的怀疑。
曾几何时,他也很自然地认为她对自己好是天经地义的事,出于许多原因,他可以很硬气地享受她的包容甚至溺爱。
但他没认为她需要为自己考虑到如此地步,就这样轻飘飘地将自己的人生轨迹搭建在了他的自由之下。
她似乎是说累了,垂下的眼睫在她眼底形成一道小小的阴影,如古画中的静态美人。
“冯向晚,话先说在前面,我可从来没把你当成过我的附属品。”他话说中透着股狠劲。
“恩,”她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十分听话,
“所以你要明白,我接下来做的事是很认真的,丝毫拿你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恩?”她疑惑地扬头,
他像是就等着这一刻一样,稍征前倾,嘴唇覆在她的唇上。
果然她的唇和下巴一样,在冰冷的弧度下藏着柔软的温度。他很早就知道了,她对他爸妈没什么深厚的感情,也并不喜欢那个家,她甚至本不该是这种温柔的人。
当他的唇离开时,冯向晚呆愣了两秒,笑了出来。
看她在那傻乎乎的样子,边舟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无论用什么方法都绝不能让她再碰酒,就算碰了也必须是跟他在一起的情况下。
“别闹了,痒痒的。”她眨了眨眼,那无所谓的模样就跟刚被狗舌忝了一样。
边舟心里气得不行,顺势就把她压在沙发上,朝着那张带着酒气的嘴吻了过去。
他脑中警铃大作,这滋味好到可怕。
她的手抓住他衣角,无助地攥成拳,他的投入让身体更加将她挤进沙发。
他发现自己极为享受这种把她圈在怀里的感觉,吻她教他内心很是忐忑,不知会不会有点奇怪?可真的吻上了,压倒了,竟然连半点别扭与不适都没有。
“唔……”她最终还是推开了他,否则可能会因缺氧昏了。
冯向晚的脸红得不自然,比喝醉了还像喝醉了,边舟终于满意了些。
“谁跟你闹了。”他模她的脸颊,滑到脖颈,轻柔的手劲让她哆嗦了下,好像脖子那里很怕痒地缩了缩。
真要命,她能不能别这么可爱。
“讨厌吗?”他问,指间在她衬衫扣子上徘徊,
她摇头,她竟然还摇头!边舟咬牙,这人真是太坏了。
“为什么不讨厌?”他问。
冯向晚手指按在自己唇上,似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无果,可怜巴巴地垂下眼。
边舟听到脑袋里什么东西咔嚓一声断了,好像是自己的理智。
“你还说我爸妈把我惯的无法无天?跟你比他们都要甘拜下风了。”
一想到冯向晚乖乖地让他这样碰,他就已经激动得失去底线。
他倒是可以自在地过他的逍遥日子,那么她呢?难道她就没有过自己的喜好,自己的憧憬吗?在她作了选择的同时,是不是也同时意味着放弃,而她这些年又为自己放弃过多少,他都懒得去问了。
因为他一点也不想跟她说什么不要为了他放弃她自己的人生这样的屁话。正好相反,他想要她再为他多付出一点,多到让他们两个的人生纠缠在一起,多到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能分开的程度才好。
这可是正中他下怀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期望,这下倒是全让她激起来了。
“冯向晚,你老实说,你上这所大学是因考不上更好的,还是有别的原因。”他问出自己内心存在了很多年的疑问,因为感觉的出来,现在的她内心根本不受大脑控制。
冯向晚扭动,躲着他在自己身上乱蹭的鼻尖和舌尖,却还是很老实地回答道:“因为离家近。”
“又是我爸妈的主意?”
这次她没有说话,而是轻轻地吸了口气,
“很好,这么多年你总算对我诚实了一回,这么说你已经算好了怎么管我一辈子了,是吗?”
“边舟。”她突然有点慌,“边舟,你在干什么?”
“亲都亲了,还能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