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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两眼无神的发着呆,纪亚琪给的这杯特调,我实在喝不出哪里特别,只知道这是一杯有浓浓枫糖味的咖啡。
简单的吉他旋律慢慢的从舞台上流泄,我看着她只要一拿起吉他,整个人就充满了吸睛的魅力,长长的黑发盖过她的半边脸,她那独特沙哑的嗓音唱起了张悬的歌。
我趴在桌上,掌心轻轻放在温热的咖啡杯上,那种不想说话的心情,就这样奇妙的渐渐被疗愈——好像发生了什么都没关系,还是会好的。
你又想象过去一样,把一切都变得没关系,持续的逃避吗?
心里的一个声音,这么对我说。
是啊,不行吗?为什么当人这么累呢?要老是去面对一些复杂的心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纪亚琪演奏完毕,我都还出神的在心里跟自己对话。
“实在没办法丢着你不管。”她没好气的坐在我对面的说,她口中的小泉则是贴心的为她端上一杯热可可。
“咦?”
“因为某种程度上,你跟我太像了。”
“是吗?可惜我不会弹吉他。”我慵懒的撑起脸,人啊一旦想要逃避什么就会特别想睡觉,我记得爸……走的时候,我睡了整整一天,都不想起来。
“我永远记得那个晚上当我看见你的瞬间,吓了一跳,我以为看见另一个自己。”她笑道。
“没那么夸张吧。”
“以前,我喜欢跟孤独为伍,不是因为我逃避,而是我总是学不会如何好好的跟人相处,像个颓废的艺术家,自在的活在吉他的世界。你当然不是这样,你并不喜欢孤独,却刻意的跟寂寞当朋友,是因为——”
“别说了。”
“你,也只有在寂寞面前,不需要逼着自己去面对你想逃避的。”
“真是够了。”
“?”
“今天到底还要有多少人跟我说这件事!我也知道好吗?不用你们一个个重复的说我也知道!那也许对别人来说是很容易的事,但是对我……”我怒吼到一半发现她浅浅的笑了。
“好多了吗?就怒吼出来吧,把你所有想说的都吼出来。”
“你……”
“不然我看你憋着我也很难受。我知道不容易,每个人都有不拿手的事情。”
“对吧?”
“没错,像我以前啊,真的连怎么交朋友都不会呢。”
“自闭症?”
“当然不是。”
这一天,我跟这个叫作纪亚琪的女人,聊了一整个下午,听她说了许多过去的故事,那些故事绚丽的让人着迷,而我也偷偷的羡慕着,就是因为经历过了这些,她现在才能变成一个永远不会迷失自己也不过度自怨自艾的女人吧。
她说,我不用现在就去强迫自己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她说,痛苦的时候,就静下来听听痛苦的声音,比慌乱的在那里烦闷有效。
她还说,如果我想做个逃兵,那么她愿意当我的掩护,就像苏打绿的那首歌一样。
暖暖的呢,这个陌生的女孩,在短时间之内,竟然能给我这种感觉。
“好,我复活了。”走出店外,我对自己说。
明天还要发生什么,都来吧,我又可以继续承受了。
*
昨天我虽然说过今天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能承受——但也不用两个麻烦那么欢乐的同时出现在我办公室吧。
“悦姊你最近人气真旺。”小尹边送咖啡进来边眨眨眼的说。
冉冉则是生气的在跟零争论着,“我说了今天小悦归我,我要带她去画画。”
“我还要跟总编继续讨论新题材,所以请你去领号码牌。”零一点都不让步。
“不行!”
“你才该回家。”
“够了你们个两个,我谁都不听,今天我要认真的工作。”
“可是我哥说你陪的我话不用工作没关系。”
“那么我就要重新考虑与贵版社的合约了,麻烦你这样告诉你哥。”
“他才不缺你一个咧。”
我抹了把脸,到底谁要来救救我,把这两个家伙拖出去斩了。
“都别吵了!”我受不了的大吼一声,他们两同时安静,“我现在就去跟你画画,但你只有今天下午的时间,晚上我会去找你吃饭,你有什么还要谈的到时候再来谈。现在,请你们立刻滚出我的办公室让我把一天的工作都赶完。”
零一听,吹了个口哨,耸耸肩的走出去。
“蛤……只有下午……”
“再吵一分钟也没有。”
两人都乖乖的出去,我这才松了口一大口气。
下午一点的时间一到,冉冉就很准时的跑来报到,虽然心情有点无奈——但我可没忘,对她来说,现在的每一分钟都是很珍贵的。
“今天不画画了。”
“太好了。”
“但我想带你去看看我真正的画。”
“不然平常画的都是?”
“那都只是素描或是简易的水彩画,打发时间用的啦。”讲的还真理所当然。
竖起了头发跟穿上大衣,我两手一摊,“任君处置。”
然后我们两个都笑了。
“你跟对看的次数增加了呢。”
“有吗?”
“这代表你很喜欢我。”
“我可不是蕾丝边。”
是啊,我很喜欢你,喜欢你这个突然出现的朋友,瞬间的改变了我那悲伤到找不到出口的生活。
谢谢你转移了我的注意力,也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把我当成你生命最后一个模特。
我不太想去想夏天之后的事,既然还没发生,那么让我们都暂时的假装吧。
坐着客运又转了公车,我们来到一处深山很偏僻的地方,偏僻到当我下了车发现宫车站牌还是那种老旧的圆形小立牌,而且一天只有三班车。
下车后又往旁边的一条小路步行大约二十分钟,才看到一间破破烂烂的铁皮屋,屋子的四周还被数的藤蔓给包覆,寒流已经很冷,现在站在这里吹口气都能冒出白烟。
她拉开那发出喀机声的纱门,一进去就看见一张大型的木头桌占据一大半的空间,桌子上散落着各种绘画工具跟颜料,四周也挂满了画,仔细看那些画果然跟之前我看到的都不同,那种画绝不是几个小时就能完成的。
“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连老哥都不知道呢。”
“那这屋子……”
“是两年前我不小心搭错公车迷了路,在深山里遇见一个老爷爷,他说要租给我的喔,一个月才一千块~”
“请问你们是怎么超展开变成租贷关系呢?”
“我迷路就乱走走到这啊,刚好看见他在打扫这间屋子,他就请我喝茶,我就说哇赛这里好棒好适合画画,他就说不然我租给你?我就说好哇!于是我就直接预付三年的租金给他。他很开心的就跑掉了。附带一提当时的钱是我因为跟老哥吵架在闹离家出走,为了气他把他的私房钱拿了一些出来哈哈。”
“他知道一定会掐死你。”
“嘘……他当然还不知道。”
“可是你怎么确定这屋子就是老爷爷的呢?这两年来你都没再遇到他吗?”
“没有耶,他说既然房子交给我三年,他可以放心的去环游世界,还说到时再带土产来给我呢。”
“……”该说这故事太离奇还是说她根本被骗了呢……
接着,我注意到从左边一直延伸到底的墙面被一块黑步完全的覆盖住,目测大概有六、七公尺这么长。
冉冉得意的笑了笑之后,就走向前,刷的一声就把黑布给拉扯下来,“宽约七公尺、高约四公尺。看好了,这就是,我人生的最后一幅风景。”
这一幅非常巨大的画,没有在关注艺术的我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画,而且已经完成三分之二,剩下的部分草稿也都打好,近距离仔细看,可以看见那些草稿有许多一修再修的痕迹。
整幅画走鸟瞰路线,右边有个小悬崖,还有个女人,女人的形体草稿似乎没定案,画的非常潦草,而从悬崖可以俯瞰到一整片的山林,包括山下的物景都相清楚,最左边的部分是一动红色古代建筑,山下还有学校,甚至连操场上在踢足球的孩子们都画得很仔细,除了学校之外还可以看到古早的旧街道,是一个村子吧我想。
“左边那个红建筑该不会是……”我愈看愈眼熟。
“那就是阿里山的邮局喔。”
“可是底下的景物是虚构的吧。”
“因为我没去过啊,但是当我变成天使的时候,就可以这样到处飞行看各种景色了吧,所以,那个鸟就暂时代替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