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董慕妍来到北院,澹台浚没想到她的住所居然如此朴素,就连待客的正屋也无多少装饰。
“公子请坐。”董慕妍端起茶壶,似乎想亲自为他沏一杯茶,然而壶是空的,并无热水,她拿起茶叶罐摇了摇,也是空空荡荡的。
“不巧,”她苦涩一笑,“莲心要在山上为她娘守灵,这屋里没人照顾,怠慢公子了。”
澹台浚找了张椅子坐下,椅背上有不少微尘,想来,已经好几日没拂拭过了。
“除了莲心姑娘,大小姐这里就没旁人伺候了?”他不由得诧异。
“我一直病着,平素这院里除了莲心,就是女乃娘……”董慕妍语间哽噎了一下,“如今女乃娘亡故,便无人了……”
怎么可能?偌大的董家,堂堂董大小姐就两个人伺候?澹台浚错愕地瞠目。
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何方才董慕妍会那般犹豫推托,不想他到北院来,原来是怕丢了颜面吧?
难道董家欺负她没娘,苛待了她?不至于吧,瞧董老太太那模样,还是挺疼爱这个孙女的。
澹台浚百思不得其解。想多问两句,但又怕唐突,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
这北院着实太过安静,不太像活人居住的宅子,倒像荒废的鬼屋。
董慕妍一身缟素,不施粉黛,整个人如同一个影子单薄可怜,与他印象中那个明艳刁蛮的千金大小姐有天壤之别。
“公子且坐一坐。”董慕妍续道:“那玉佩应该在我房里,我再去寻一寻。”
“不急,”澹台浚颔首,“大小姐请便,我等着就是。”
董慕妍又向他施了个礼,便进里屋去了。
这北院房屋狭小,墙壁也薄,里面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在外边都听得真真切切。
董慕妍有些手忙脚乱,一会儿便听见砰砰两声,也不知打翻了什么,还是砸了什么,还有抽屉滑落的声音。
“大小姐,”澹台浚不由道:“可需要帮忙吗?”
“不不不,”董慕妍连忙阻止,“里边乱得很,公子别进来。”
那里屋………该不会就是她的闺房吧?依他的身分,确实不宜进出她的住所,以免尴尬失礼。
不过,由着她一个纤纤女子为他翻箱倒柜,他又实在于心不忍。
左右为难之间,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嚣的步声,一个华服少女带着数名仆婢,浩浩荡荡,没经过通传便擅自掀帘而入。
“澹台公子——”那少女见了澹台浚,满脸洋溢笑容,甜甜地道:“原来你真的在此!”
“董二小姐?”澹台浚一怔。
董慕丽为何会忽然带着众仆婢出现在这里?
“公子,”董慕丽道:“听公子今日来访,慕丽特来拜会,自从永安寺一别,公子近日可好?”
“二小姐客气了。”澹台浚拱手道:“二小姐近日可好?”
永安寺不过一面之缘而已,本不相熟,本也无须刻意寒喧,可这位董二小姐待他似乎过分热情了些……
“甚好,”董慕丽道:“多谢公子垂问。”
她说话间,眼睛四处打量,似乎在寻拔董慕妍的身影。
“大小姐在里屋寻东西。”澹台浚会意地解释。
“公子与大姊姊在此,慕丽本来不该打扰,”董慕丽道:“不过,我娘亲说,大姊姊这屋里缺人手,叫我带几个仆婢过来。”
“是了,”澹台浚答道:“方才都没人沏茶,大小姐还想亲自动手。”
“真的?”董慕丽满脸惊讶,“我娘也是太忙,一时疏忽了,这人手早该添置了,倒叫公子见笑。”
若想添置,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真是凑巧吗?想来,不过是个借口。
澹台浚略略点了点头,并不说话,对这位董二小姐的心思,他现下大约能猜到几许。
这些年来,他虽在江左,又一直忙于政务与女子打交道的机会不多,身边连个侍妾也没有,但毕竟姨母是宫里的人,这种事情他从小见得多了。
何况以他的身分,不论京中还是江左,都有不少大户人家的千金想方设法接近他,眉目传情,他也见惯不怪了。
不过,这倒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董家确实苛待了董慕妍,否则不会连个人手也不及时安排,非得等外人来了才做个样子,大柢在她娘亲死后,欺负她没了依傍。
再说,古往今来,姨娘与正室向来不睦,如今是姨娘当家,自不会宽待正室的女儿。
“大姊姊——”
澹台浚思忖间,董慕妍已经捧了个匣子从里屋出来,董慕丽立刻上前亲热地唤。
“这么大的声向,我还当是谁来了,”董慕妍冷冷地道:“原来是二妹妹啊。”
“我娘叫我拨几个仆婢过来伺候大姊姊。”董慕丽笑盈盈的。
“罢了,”董慕妍扫了那些仆婢一眼,“让她们回去吧,我只要莲心伺候便可。”
“莲心要在山上守灵,须得过了她娘的头七才回来。”董慕丽一副忧心的模样,“这些日子,大姊姊你怎么办呢?”
“起居饮食,我自己一个人就行。”董慕妍不以为然道:“多个人在这院里,若丢了什么,也不知该怪谁。”
“大姊姊,这话是什么意思?”董慕丽脸色一沉,“难道是在说妹妹我拨来的人会做贼?”
“从前我病看的时候就丢了不少东西。”董慕妍答道:“否则我这北院也不至于这般寒碜。”
澹台浚眉间一凝。
“大姊姊,当着澹台公子的面,你这话说得可妥当?”董慕丽急道:“你病着的时候,就莲心跟她娘在跟前伺候,北院的东西该问她们娘俩吧?她娘连过节的例银都偷,还有什么不敢偷的?”
董慕妍抿了抿唇,并不与董慕丽争辩,只把手中的匣子搁在澹台浚面前,欠身道:“公子对不住了,那鸳鸯玉佩原就在这里头。”
说着,她轻启匣盖,却见其中空空如也。
“原在这里头?”澹台浚听出她话中有话,“如今呢?”
“我也不知道……”董慕妍叹了口气,“大概是被谁偷走了。”
四下霎时无声,所有的人心跳都似乎慢了半拍。
“大姊姊!”董慕丽然叫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在暗示玉佩是我们偷的?”
“我可没这么说。”董慕妍只继续道:“莲心不在,等她回来,我要好好问问。”
“大姊姊,你是故意的吧?”董慕丽恼怒道:“当着澹台公子的面故意弄这一出,像是我们苛待了你般!你平素那跋扈的样儿,谁敢欺负你的啊?那日在永安寺澹台公子也亲眼瞧见的,为了一个香囊,你就对妹妹我那般霸道,这府里谁不怕你”
“当着澹台公子的面?”董慕妍淡笑道:“二妹妹,你发现了没有,这话你已经说了两遍了,怎么你这般在意澹台公子的有法?他与你又没有关系,当不当着他的面,与你何干?”
“你……”董慕丽被截中心思,登时双颊通红,一时语塞。
这姊妹俩言语针锋相对,澹台浚在一旁也不知该劝还是不劝,若劝了,反而把自己搅了进去。今日他来董家的唯一目的就是退婚,他料想过此事没那么简单就能了结,却没料到其中牵绊远比他想象的错综复杂。
“公子,”董慕妍对他道:“今日真不巧,玉佩改天我寻着了再派人送到府上吧。”
“不急,”澹台浚微微一笑,“大小姐若寻着了,什么时候送来都可以。”
若是庆姨娘母女真的苛待了董慕妍,大概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他竟会自到这北院来吧?一踏进院门,看到这里如此潦落,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不过董老太太也奇怪,想来她年纪大了,不太出房走动,否则亲孙女的住所冷清得像雪洞一般,她会不知晓?倘若知晓了,还建议客人到这北院来小坐,岂不是家丑外扬?
澹台浚只觉得这董家上下古怪得很,决定退婚真是明智之举,往后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不过,他对董慕妍忽生一丝愧疚。
本来,他这婚退得理直气壮,铁石心肠地直想斩断牵扯,与董家再无半分瓜慕,但现下看到她这等境遇,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却多少多了分牵挂。
他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当一个心软的人,徒增的同情会坏了许多事。
然而他的胸中,还是太多慈悲。
董老太太习惯晩间茹素,倒不是因为信佛,她年轻时吃过些苦,直到现在仍不忘提醒自己,如今的富贵是从苦中来。
她也不勉强儿孙们与她一道用晩,因知晓年轻人须得吃些荤肉才有精神,对于往昔的纪念,她独自记在心里也就罢了。
“澹台公子回去了?”喝了一口青菜汤,董老太太不疾不徐地问道。
“回去了。”一旁布菜的金嬷嬷回答,“二小姐哭哭啼啼的,觉得在澹台公子跟前丢了颜面,正跟庆姨娘闹呢。”
“她们母女也太爱使小手段了,”董老太太浅笑道:“今天终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们没料到澹台公子会到北院去,一时慌了手脚。”金嬷嬷笑道:“匆匆忙忙拨了几个奴婢过去,可那北院如此寒碜,澹台公子一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明白了就好,”似乎一切都在董老太太预料之中,“也不枉我这一番安排,他若从此怜悯了慕妍,这退婚之事也一定会有转机。”
“老太太还是最疼大小姐的。”金嬷嬷道:“可为什么不挑明了呢?让大小姐在北院独自住着,如今她女乃娘也没了,谁看了不觉得可怜……”
“慕妍是长房长女,从小我最看重她,觉得她将来定有大岀息。”董老太太道:“可惜她娘在世的时候一直宠着她,整个人太娇惯了,我们董家女儿可不能如此!别说将来商铺的事会不会让她接手,就算是真的嫁了人,在夫家若没些本领也稳不住啊!”
“老太太是在磨练大小姐啊。”金嬷嬷恍然大悟。
“我也是过来来人,”董老太太感慨道:“从前在家当闺女的时候,我也是被爹娘宠着,向来任性惯了。可后来嫁了人,夫家的生意我要帮衬,夫家的亲戚我要照顾,夫君娶的姨娘我也要管束,这上上下下事情多得恼人,我若是个没远见、没心性的,哪里能熬到现在儿孙满堂。”
“家大业大,确实比一般平民小户要操心许多。”金嬷嬷颔首。
“慕妍若没个历练,这辈子有苦头吃的。”董老太太道:“澹台家,我一定会设法让她嫁进去的!可嫁进去之后呢?自己的日子,到底要她自己操心才是啊!”
“不过二小姐也对澹台公子动了心思,庆姨娘又在一旁襄助,”金嬷嬷凝眉道:“大小姐一个人怕对付不过来。”
“庆姨娘母女终归是庶岀,平素小家子气,眼皮子也浅,澹台家断不会娶这样的妻室。”董老太太摇头道:“不是我偏心,慕丽是上不了台面的,为了她好,我也不想她将来自取其辱。”
“那……老太太的意思,是让奴婢去劝一劝庆姨娘母女?”金嬷嬷不太明白。
“劝得动吗?”董老太太再度摇头,“一个个心比天高,你如何劝呢?倒不如就让她们撞一回南墙,大概就能自己回头了。不过也得小心些,别让她们撞得头破血流,咱们董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奴婢懂了,”金嬷嬷点头,“奴婢会在暗中盯紧,事情若到了紧要处,奴婢再提醒。”
“咱们就在一旁看着,”董老太太道:“不过千算万算,也终有遗漏,慕妍的女乃娘怎么就忽然走了呢……”
“她有哮症的事,咱们一直不知情,是奴婢疏忽了。”金嬷嬷亦感惊惜,“奴婢已经给了莲心一大笔银子,只盼能多些慰藉吧。”
“我一直不岀面,就是希望慕妍吃了苦能真正坚韧起来,想必她女乃娘这事对她已有触动。”董老太太语重心长道:“若她从此长了志气,也不枉这一年来受的磨难。”
汤没了,金嬷嬷又添上一碗,汤匙碰着碗,发出细细的清脆之声,金嬷嬷没再多言语。
今夜特别寒冷,董慕妍犹豫再三,忍不住在炉中燃了银霜炭,周身终于暖和了些。
这银霜炭果然是好东西,没一点儿呛鼻的气味,难怪这一篓子价值不菲,还连累于氏害了性命。
董慕妍觉得自己很自私,若她肯早一点融入这个现实,不要老想着逃到江左去,早一点与庆姨娘母女斗一斗,或许于氏就不会死。
她想当一个好人,但像现在这般,只能算讨厌的“老好人”,她其实最看不起这样的人,可为何自已却成了这般?
说到底,还是她太懦弱,这让她觉得罪恶。
屋外很大,忽然,隐约听得“吱”的一声,似乎门扉轻启。这么晚了,会是谁?她的幻听吗?
“小姐——”
隐约听见莲心细哑的嗓音传来,董慕妍怔了怔,片刻之后,果然见到一身素服的莲心探进身来。
“你怎么回来了?”董慕妍吃了一惊,“不是说得过了你娘头七才回来吗?”
“小姐……”莲心眼中涌起泪花,“不碍事的,反正我娘已经入土为安了……”
或许因为这些日子哭得太多,湿湿的小脸上彷佛留下一道道的泪痕印子,抹也抹不掉。
董慕妍不由心疼,抚了抚她的肩,却也不知该说什么话安慰。再多的话,也表达不了她的歉意,女乃娘的死皆因护她而起,这么大的一笔债,几辈子也还不了。
“小姐,奴婢有件重要的事要禀告,”莲心忽然道:“今儿金嬷嬷到山上吊唁我娘,给了奴婢这个。”
莲心把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袱搁到桌上,拉着她上前瞧,包袱打开,其中竟装着数量可观金元宝,烛光下熠熠耀眼。
“金嬷嬷给的?”董慕妍直觉得不可思议。
“对啊,足足一百两。”莲心道:“说是老太太体恤奴婢丧母给的丧费。”
一百两?这样多的钱,够平民小户过半辈子了。
“小姐,老太太怎么忽然这般慷慨?”莲心疑虑道:“倒让奴婢有些心慌……”
董慕妍安抚她,“意外出了人命,若传扬出去会坏了董家的名声,多给些抚恤,也是应当的。”
“老太太的心思也奇怪,平素看着对小姐不错,但这北院缺衣少食的情况,她又不闻不问的。”莲心皱起眉头,“老太太果真不知情吗?可金嬷嬷来咱们这里好几趟了,怎么着消息多少也会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吧?”
“祖母……大概顾不上我吧。”董慕妍道。
其实她也不相信董老太太对北院的境况毫不知情,但庆姨娘能言善道,董老太太又要靠她打理家务,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她只是一个孙女,又不是孙子,可有可无罢了。
“这么多钱,放在山上也不安全,奴婢赶紧背回来了。”莲心道:“小姐,咱们现在有盘缠了,可以去江左了!”
这傻丫头未免太忠心了些,天上掉了这样大的馅饼,她竟没有独吞,尽替主子着想。
“先把女乃娘的丧事给办妥吧,法事都做完了吗?”董慕妍淡淡道:“如今我也没心思去江左了。”
“不去了?”莲心一愣,“小姐,您不是一心想到江左去吗?咱们现在这钱足够了,就像您说的,找个好地方盖间屋子,织布绣花,做些小生意。”
原来,她的心愿,这丫头都清清楚楚地记在心里,女乃娘母女的恩情,是时候该她来报答了。
“我改主意了,”董慕妍答道:“我要嫁进澹台家。”
“什么?”莲心不由瞪大眼睛,“小姐……奴婢没听清,您……要嫁给澹台公子?”
“外面的天地虽然广阔,但凡事也难以预测。”董慕妍镇定道:“深宅大院虽让人气闷,但与我周旋的不过就这几个人,相比之下,还是这里好掌握些。”
“可是……”莲心听得似懂非懂,“澹台公子不是要退婚吗?莫非这几日发生了什么,澹台公子改变主意了?”
“那倒没有。”董慕妍道:“那天他来了一次,不过婚没退成,因为当初订婚的信物没找着。”
“那玉佩没找着?”莲心相当错愕,“就在床头那柜子里啊,用一只雕花木匣子装着的,小姐您没找着?”
“匣子在,可玉佩没了。”董慕妍答道。
“怎么可能?”莲心又惊又急,“我娘明明保管得好好的,她说这是顶要紧的东西,不能弄丢了,还叫我留意看着……怎么我娘才去了几天,就弄丢了?”
“莲心,我记得你有个表哥,在庆姨娘娘家的当铺里当伙计?”董慕妍道。
莲心连连点头,“对。”
“可否请他打听一二,最近当铺里可出现过这样的玉佩?”董慕妍道。
“小姐是说……庆姨娘把这要紧的东西偷了去?她这样做是为着故意破坏小姐的姐事吗?”
“倒不至于是故意,”董慕妍道:“想来是到我这里搜罗值钱的东西,无意中看到那玉佩便顺了去,她若知晓是订亲的信物,断也不敢的。”
“庆姨娘也太过分了!”莲心然恨道:“我娘的事,就算是个意外,不与她理论……可她怎能这般欺负小姐?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二小姐,上次在永安寺她故意让小姐您难堪,就为了破坏小姐和澹合公子的婚事,她们母女两人到底是何心肠?”
“有时候太过聪明了,反倒误事。”董慕妍浅笑道:“她们以为拆了台,想不知反帮了我的忙。”
“反帮了忙?”莲心一脸迷茫,“小姐,奴婢不太懂……”
“那日澹台公子来过这北院,有到这里格外寒碜,他的眼神里倒对我多了一分怜悯。”董慕妍道:“这岂不是反帮了我的忙?”
“可是……那日在永安寺,澹台公子认定了小姐是骄纵跋扈之人,这可怎么办?”
“那更好,”董慕妍淡淡的对莲心道:“起初认定我骄纵跋扈,倒比他一直认为我可怜要更好。”
“小姐,奴婢越听越不解了。”莲心迷惑道。
“狐仙说,这叫『死囚舞步』。”董慕妍莞尔道。
“狐仙?”莲心更加一头水了,“哪里来的狐仙?什么……舞步?”
“还记得你上次翻到的那本书吗?就是三太爷留下的。”董慕妍道:“你说,是狐仙写的那本书。”
“那本天书啊……”莲心咂舌,“那上边写了些什么?”
“那上头说,若要给一个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使得他对你好奇,就必须逆转他的想法。”董慕妍道:“比如,澹台公子起初认定我骄纵跋扈,但后来发现我很可怜,这倒比他一直认为我是温婉贤淑之人,更能令他喜欢上我。”
“啊?”莲心听得呆了,“真的吗?”
“狐仙说的,应该不会有错吧?”董慕妍道。
“小姐,那……那您赶快把整本书背下来,依着狐仙教的法子,牢牢抓住澹台公子的心啊!”莲心迫切道
“慢慢来吧,我还没仔细看完呢。”董慕妍道:“不过,我迟早能学会的。”
其实,那本所谓狐仙留下的书,不过是一本恋爱心理学着作罢了。她那位三叔公,想来年轻时曾有奇遇,爱上了一个来自现代的女子,那书大概就是那女子留下的。
董慕妍自问不太懂得谈恋爱,但从此刻开始悉心钻妍,应该不久便能学会吧?
她未必真的要嫁给澹台浚,但至少不能让庆姨娘母女得逞。
这大概算是为了报复?多少算是替女乃娘、替曾经的自己,出口恶气。
来到这个世间,不说能有多少作为,但至少不能活得太窝囊,不能退避到无路可退,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