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柏凡准备考大学那年,他告诉爷爷他想考餐饮学校,当时爷爷认为他会以企管系为第一志愿,毕竟爷爷希望将来由我跟他来接手管理家业,他却说他的梦想是当一名甜点师,对于继承饭店他并不感兴趣。
自从我们两个懂事以来,爷爷给我们的观念,就是以后饭店会传承给我们。其实我也不想接受爷爷的饭店,我自己的有梦想:开一间餐厅,不用到门庭若市,只要光临的客人们吃得开心,露出满足的笑容,这样就行了。当什么饭店董事长,我还比较喜欢餐厅老板这个头衔。
因此我一直以为季柏凡会跟随着爷爷的脚步,接替爷爷的位置。没想到,他却先说了不愿意继承。
为了这个决定,爷爷把季柏凡叫进书房谈了至少三小时。我以为最后他会被爷爷劝退,谁知道最后投降的是爷爷。而不管我怎么问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谈了什么,两人都对我说:“这是Man’s talk”
纵然他和我生活在不同城市,他仍会陪我熬过下雨的日子,只要我开口,他都义不容辞。这也是我没那么讨厌他离开的原因,至少他还是会关心我。他甚至每天观看气象预报,每当下雨天,我还没打给他,就会先接到他的电话。
在下雨天他会特别关心我的状况,也是他知道我恐惧起来,严重点必须得用药物控制。这也是我们长久以来的习惯,可是外人却不这么觉得。
放寒假的第一天,我起得很晚,一下楼,就听到客厅里的谈话声,女生的声音好耳熟。脑袋很迅速地搜寻了记忆里的声音,档案内容显示保健室学妹谢予如。
“学姊你好。”她微笑,笑得让我原本就有的起床气,更加地恶劣。
“好你的头,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很想这么回,但碍于爷爷在场,我不能无理。“你好。”也只能把那句话当OS放心里骂。
“啊,饼干应该好了,我去看看。”她说完转身走进厨房,俨然把这里当作是她自己家了吗?
我看着季柏凡,问:“她怎么来了?”
“我们一起回来的。”一起?!
“爷爷,你尝尝这片,我加了一点蔓越莓。”谢予如很不识相的打断我准备问出口的话。
“柏凡,你也试试,好不好吃要诚实跟我说喔,虽然我总是比不上你。”请问现在是公然无视我的存在吗?
她拿起一片递到柏凡的嘴边,只见他张嘴咬下,像个老师细细品味,还说了评语。
爷爷,不要光吃饼干好吗?
谁可以跟我说明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学姊,你要不要也吃一片?”现在才想到有我在?我至少在你面前出现五分钟了!
我摇摇手,说想先吃正餐。但其实是根本不想碰她的饼干!
贴心的张婶有替我留饭菜,我用微波炉热了一下,自顾自吃,完全不想留意客厅的一举一动。
“柏凡跟爷爷上楼下棋了,我能过来和你聊天吗,学姊?”可以说不吗学妹?你不知道你会害我没食欲吗?
她虽然说问句,却没等我回答,就擅自在我面前的位置坐下,问了一堆“好吃吗?汤好喝吗?”的奇怪问题。
“你想要问什么就问,不必拐弯抹角。”被她迂回的问句问得胃都有点打结了。
“呃……没有啦,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想问的。”还说没有?有就没必要说什么没有这种话,瞎子都看得出来她一脸欲言又止。当我白痴?
算了,随便她,我也没兴趣知道她想问什么。
她没有离开,依然摆出有问题想问的脸。
烦!就不能干脆一点吗?吃饭还要让我想东想西,真的很累人!
脸部表情顺着情绪,我不耐烦的皱起眉。
“那个……学姊,我是想说,能不能以后请你不要私底下打电话给柏凡呢?”蛤?她在说啥小?
“我知道你是柏凡的姊姊,可是能不能请你不要时不时就打电话给他?”
我放下碗筷,双手交叉环胸,“我是她姊姊,打电话给弟弟有什么不对?”
她一开始有点胆怯,现在却好像扞卫心爱的东西,打算与我备战。“可是你们不是亲姊弟。”
“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女孩,有备而来啊。
“我只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这女友的立场。之前我和他去看电影,就因为你一通电话,他讲到电影快结束了才回来,那是我和他好不容易的第一次约会,你知道吗?”
是吗,原来他们已经交往啦?也难怪季柏凡会说他们是一起回来的。
“奇怪了,你又知道那通电话是我打的了?”
“因为只有你,他才会这样。而且听说那天台北下大雨。”
“既然这样,你有听他提过我很害怕雨天吧?那恐惧起来会很要命。”
她语气高扬,“那也不用打给弟弟吧?你没有男朋友、没有朋友吗?你可以打给别人啊,为什么一定要打给柏凡?”
谢予如,是我小看你了。
“如果让你不舒服了,我很抱歉啊学妹,因为我一直以来都习惯打给柏凡,也没想过去麻烦别人,你知道这种事情很难去麻烦亲人以外的人嘛。”不找个借口掩饰,我很想快就会露出破绽了。
“是吗?害我差点以为学姊你……”
知道学妹想讲什么,我立刻哈哈笑打混过去,“喂喂喂,这种话很可怕喔,学妹你千万别乱讲。”
“对不起……我误会学姊了……”傻子,女人的第六感最准了,你应该要相信的。
“我喜欢他又怎样?他现在是你的,还需要问我这个问题吗?你可以随时随地和他在一起,我却只有雨天才能有拥有他,连这点权力你也要剥夺吗,学妹?”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回这句话!
晚餐我没下楼吃,我的胃口已经被学妹被吓跑了。本来张婶还跟我说好今天要煮我爱吃的给我,现在八成都被学妹享用了……
走到阳台吹风看星星转换心情,不料却撞见季柏凡和学妹在院子里不知道在干么。
下一秒钟,女生踮起脚尖,噘起唇吻住了柏凡,他们相拥而吻,之后柏凡和她一起离开院子。而我的下一秒,则是躲回房里,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让枕头稀释掉我崩溃大哭的声音。即使如此,我仍听得见,心支离破碎的声音。
那吻是一把榔头,重重击碎我的心。
就算季柏凡从头到尾将我当成是家人般喜欢着、关心着,我忘了他还是会变成别人的,而曾经许过的“会永远陪着我”也不过只是小孩子单纯的诺言罢了。
诺言这回事,通常都这样的,没有保障,不具法律效应,所以说得简单,摧毁亦然。
压不下内心的愤怒,我气恼地把书桌上的相框往白色墙面砸,相框摔到地上,与支架一分为二,透明框面被砸出蜘蛛网状的裂痕。
就好像现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