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上的衣服不再是道袍,可是沈清欢还是习惯地拿了自己的拂尘,丞相府里景色不错,但是人真的太单调了,连个丫鬟都看不到,她这也算是当家主母?是个笑话吧。
当她漫不经心地从一处拱门前走过,继续前行了几步,突然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样,猛地掉头跑了回来,重新站在拱门前时,一脸惊喜地冲园子里的人喊道:“师父!”
看着徒弟提裙朝自己飞奔而来的矫健身姿,云中子的心情有一点儿复杂。
十七岁还不大,但已经嫁为人妇。这都嫁为人妇了,还是大业朝位高权重的丞相夫人,这么一副没形象的乡下野丫的模样,想闹哪样?
“小九啊……”
“师父。”终于跑到师父面前的沈清欢立定站好,拜堂的时候匆匆见了面,连句话都没能说上,没想到师父竟然在府里。
云中子看了看她的衣服,又看看她手上的拂尘:“你这是……”
沈清欢无奈地一摊手,耍了耍手里的拂尘道:“我还是习惯穿道袍啊,可这不是刚成亲嘛,新妇的衣服还得穿两天,要不让人看到也有点不象话。师父,你这是没事了吧?”
云中子笑道:“为师一直都没事。”
“住天牢也叫没事?”她忍不住吐槽。
云中子甩了下手里的拂尘,拂尘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银光,晃着沈清欢都忍不住侧头伸手在眼前挡了一下。
“师父,什么情况?”
“为师的新拂尘。”云中子向徒弟展示了一下。
土豪!这是沈清欢最直接最直白的印象。
“你公婆送的。”
沈清欢:“……”
云中子炫耀似的又挥了下拂尘,笑道:“老人家嘛,总是想抱孙子的。”
沈清欢终于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师父,您是道士,又不是送子观音,管这种闲事干什么?”
云中子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你现在是韦家的儿媳妇。”
沈清欢耸肩,“我能说我其实一点儿都不想生孩子吗?”
“随你的便。”云中子无所谓。
“师父,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云中子换了个姿势抱拂尘,口中漫声道:“咱们修道之人,乱世入世,盛世归山,等到天下太平,为师就该归去了。”
“不用我养老吗?”沈清欢问。
云中子微微一笑,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装神弄鬼!“对了,师父,我想起来了。”
“什么?”
沈清欢抱着拂尘一脸严肃地问:“我昏迷回到京城的时候,您为什么只让我喝灵符水,您是跟我有仇吧?”
云中子挑着雪蚕丝,泰然自若地道:“不让你的身体感觉到极度的饥饿,你的那几缕魂魄恐怕还在处面飘得很愉快吧,哪有可能那么快回归。”
沈清欢沉默了下,“……不对,您可以给我招一下魂啊!”
云中子闭目养神,“不想费那个劲,你男人关了我那么久,让他着着急也挺好的。”
沈清欢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忍不住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身子问:“师父,我可是你徒弟,饿的可是我啊,您想让韦孤云着急换别的方法不行吗?”坑啊巨坑!
云中子完全不理会在自己面前跳脚的小徒弟,老神在在地入定。
“除了你,他找不到我的弱点。”
有人替云中子给了沈清欢答案,她吓得霍然回头,就看到某个人衣冠楚楚像个正人君子负手站在拱门处,“你……来多久了?”
韦孤云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淡淡地道:“你说不想生孩子的时候。”
草,怎么就这么准呢,不会一句话就被某人记小黑账了吧?
韦孤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副理解的口吻道:“你现在的身子骨确实不适合生。”
沈清欢尴尬地笑着不说话。
韦孤云从拱门外走了进来,直走到在一片菊花圃前摆了蒲团打坐的人面前五六步的时候才停下。
沈清欢也站在这,他一停步,算是和她并肩而立了。
“丞相大人有事吗?”闭着眼的云中子开口问,却没有睁眼。
“打算住下了?”
“小九在这里。”云中子给了他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韦孤云轻哼了一声,道:“你只要记得她现在是韦夫人就好了。”
云中子笑而不答。
沈清欢左右看看,有点儿不明所以。
韦孤云不再理会云中子,而是直接牵起妻子的手,拉着她离开这处园子。出了园子没两步,韦孤云的手就改搂妻子的腰了。
沈清欢心里有点打怵,根据那些年看过的小说经验总结,但凡男主角听到女主角疑似说不想怀他的孩子、不想替他生孩子的话,立马就会变暴君,不问青红皂白就开启咆哮模式,眼前这位反应如此冷淡,总让她很不踏实,她宁愿他现场咆哮出来,也不想被默默记小黑账。
“你要拉我去哪儿啊?”
韦孤云脚步停了下,扭头看她,问:“你想去哪儿?”
沈清欢想了想,道:“我想去打坐一会儿。”
韦孤云:“……”娶了一个坚持修道的女冠,这种心情有点难以名状。
“我这腰酸腿软的,很不舒服喔。”她忍不住小声咕哝。
韦孤云嘴角可疑地弯了下,沈清欢再看的时候又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我还有三天婚假,想去哪儿,我陪你。”
“还有三天?”沈清欢冲口而出。
韦孤云扬眉看她,沈清欢干笑一声,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关,“那个、那个……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韦孤云一声轻笑,低头在她耳边道:“放心,白天不缠你,晚上你躲不了。”
沈清欢有点儿笑不出来了,腿又有点儿软了。
“那你现在去忙自己的吧,我去打坐。”沈清欢暂时不想面对某人,怕忍不住手刃亲夫。成亲才四天,她都已经不止一次生出这样可怕的冲动,果然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啊!
“我有些事要去书房处理,你打坐也不吵,就一起过去吧。”
“书房那种重地,我还是不去了。”
“你是这府里的女主人,没有什么地方是你不能去的。”
最后,沈清欢还是被人给搂进了书房。
她找到书房靠窗的一个小榻月兑鞋上去打坐,刚开始思绪还有些杂乱,慢慢地,她收敛了心神,开始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书案后,韦孤云的目光从桌上的地图落到榻上打坐的人身上,一身朱红大衣,挽了妇人髻,脸上却分明透着稚气,年龄确实是小了些,性子难免会有些跳月兑。
然而现时这么想的韦孤云在余生中一直被啪啪打脸,他家小妻子就是七老八十了,性子也依旧是跳月兑的,只是此时的他还不知道。
看了一会儿,韦孤云还是将目光移回了桌上的地图上。这是当今三朝的势力分布图,他的目光落到了徐州,接下来就是这里了。
等沈清欢从入定中醒来时,某人的书桌上已经放了很多纸张卷宗,看起来很是忙碌的模样。想来一国权相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即使是休婚假也要为国操劳啊。
沈清欢下榻到圆桌边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喝了一半,她忍不住又朝那边书案后的人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另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朝书案那边走过去。
韦孤云抬头看她,嘴角不自觉地一弯,温声道:“倒是难得。”
沈清欢当即就想把水泼他一脸,转身就走,可惜,她就只敢想想罢了。
韦孤云伸手接了她手中的坏子,另一只手顺势将她勾进自己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沈清欢略显僵硬地坐着,这种人肉坐椅,她着实还是不太适应。
韦孤云慢吞吞地喝完了那杯水,然后将杯子放到桌案上,伸手搂住她的腰,轻笑道:“有夫人红袖添香,连公务都变得惬意起来了。”
沈清欢眼睛不敢朝书案上看,又不知道看哪儿好,最后就盯着某人那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看,这真是一双适合弹琴的手啊。
“好看吗?”
“好看。”她下意识地回答,然后才猛地回神。
韦孤云愉悦的笑声下一刻便在书房内响了起来,“多谢夫人夸奖。”
沈清欢有些恼羞成怒,索性破罐子破摔,抬头看他道:“我不待在这里了,无聊得很。”
韦孤云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拿起她的手把玩起她的手指。
过了一会,沈清欢无可奈何的声音响起,“你都不觉得无聊吗?”
韦孤云歪头看她,表情有点无法形容。
“看什么?”时间一长,她忍不住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韦孤云摇摇头,将她的手举在唇边亲了亲,把她往怀里搂了搂,语气带了些难以理解,“清欢,我听人说,女子最喜欢自己的丈夫腻着自己,怎么你却生怕我对你太过亲呢?”
沈清欢抿了抿唇,道:“世间夫妻千万,每一对相处都是不同的。新婚夫妻耳鬓厮磨、蜜里调油,这个正常,可问题是……”她顿了顿,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咱们两个的顺序不对啊,有些熟过头了。”
韦孤云怔了下,忽然忍不住笑了,他们两个……哈哈,他突然理解妻子为什么会如此了,他素来缠她缠得紧,但凡事过犹不及,她这是被他缠怕了,宁愿在某些时候离他远一点,看来,是他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福店开张了,在沈清欢嫁人一个月后。
选良辰吉日对云中子师徒来说简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信手拈来。
开张时也就放了些鞭炮,什么开业酬宾,几折优惠的事,她统统没搞。
她这种店也不是那种能来快钱的,这个靠的是口碑,得慢慢经营。
开张的时候师父也没来捧场,也就沈清欢和恨生加上大黑小黄两人一狗一驴完成了他们的开业大典。
第一天开业嘛,多少会有人好奇进去看一看,一般多少都能出些货,但让沈清欢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店开业头一天,业绩就好得吓人,那些福袋香囊很快便卖光了。
她好像没在店里摆财神爷吧?他们这种修道的人自有传承道祖在上,店里肯定不会再摆别的神明的。
回府见到某人的时候,沈清欢还忍不住苞他分享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韦孤云,今天店里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我真是没想到,福袋和香囊都卖光了,震惊吧。”
韦孤云宠溺地看了她一眼,顺手翻了一页手中的书,口气轻淡地道:“不震惊,很正常?”
沈清欢不懂了,“为什么?”
韦孤云一边看书一边道:“能为十万战死将士超渡亡魂的沈真人,手里的福袋和避邪香囊怎么可能是假货,他们不抢破头才怪。”
沈清欢瞪大眼,呆呆地,好半天才道:“我我……我难道这么有名?”
“嗯,挺有名的。”
“我怎么不知道啊?”她一脸懵懂。
韦孤云伸手在一脸茫然的她额上弹了一指,难掩戏谑地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韦夫人,你这样能知道什么?”
“所以……”沈清欢怔怔的,“我是真的很有名啊?”
“对,和你韦夫人的名头一样响。”
沈清欢皱了皱鼻子,咕哝道:“那名头有什么好的。”
韦孤云一脸云淡风轻地道:“至少告诉别人,你名花有主。”
沈清欢翻了个白眼,韦孤云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一笑,“对为夫意见很大嘛……”他伸手将她往怀里又揽了揽。
是的,这个时候的沈清欢正被人搂在怀中,歪卧在靠窗的软榻上看书。
这是成亲后韦孤云在家时常做的事,搂着爱妻,看看书,弹弹琴,人生至乐。
沈清欢没搭理他,靠在他怀里,手里折着自己的三角符,他们的另一边放着一个紫檀木匣子,里面已经有小半匣折好的角符。
“整天不是画符就是折角符,你不觉得无聊?”
“还好啊,我还要打坐练武念经呢,怎么会无聊。”她完全是下意识地回答。
韦孤云拈着书页一角的手指微微用了些力,还有什么比妻子宁愿将时间花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却不肯陪他多进行夫妻床第之间的沟通来得更让人挫败的?
他是不是太纵容她了?但转念一想,自从他不再有空就压着她做某些不可描述之事后,她跟他的相处一下子就融洽多了,愿意主动腻在他身边的时候也多了起来。
他以前只听说女人会因为男人某方面能力不佳而不喜,进而红杏出墙也很常见,但因为男人能力太强而不愿意面对,这种事可没听说过,他的小妻子可真有意思!
这话本上都写得什么啊,啰啰嗦嗦一堆,最后还不是为了上床,直接上床不就好了?描写的过程也不怎么样,一点都没有他跟清欢的有声有色、香艳旖旎。
心情不爽的韦丞相给手里的话本子绝对的差评,可是靠在他身上折角符的韦夫人却毫无所觉,自顾自忙得不亦乐乎。
迭好了角符,明天拿去店里,等绣庄的福袋、香囊送来塞进去就好了,那可都是钱啊!
沈清欢整个还沉浸在自己的小店开业大吉的喜悦中,根本就没有别的心思去注意身边男人有什么心理变化。
“清欢。”
“嗯?”她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手指翻飞,迅速又折好了一枚角符。
“你觉不觉得自己好像少做了什么?”
“什么?”沈清欢不明所以。
韦孤云扔掉手里的话本子,整个人在软榻上半坐起来,连带着把怀里的人一道往胸前抱了抱。
韦孤云模着她的耳垂道:“你现在是相府的当家主母。”
“哦。”兴趣缺缺。
韦孤云扬眉,这意思不太对,“你好像一直也没管过咱们府里的事吧?”
“不是有姜管家吗?”她反问。
“你也知道他只是个管家吗?”
沈清欢从他怀里坐直,就势盘膝坐好,一副准备跟他好好谈谈的架式,“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你说呢?”
“想让我管家?”沈清欢也没有回避,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这本就是你的分内事。”
沈清欢忍不住叹了口气,甚至还翻了个白眼。
韦孤云有种直觉,接下来妻子的话大约会很出乎他的意料。
“韦孤云,不是我说啊,你瞧瞧你这丞相府,从上到下,除了我啊,连个母的都找不到,我这也算是当家主母?我连半个都看不到,呿!”
果然。韦孤云忍不住掩唇笑了,原来是因为这个,“你想要丫鬟。”
“不是我想要丫鬟,而是我整天看到的除了男人还是男人,我找不到当家主母的感觉,我只有一种身在军营的错觉,你想让我指挥他们打仗吗?我又不懂那个。”
韦孤云难得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坦然承认:“为夫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你说你方圆三丈之内能看到半个异性吗?”
“能啊。”他回答得万分肯定。
沈清欢扬眉。
“你不就是。”韦孤云笑着凑到她眼前,犹如纨裤子弟调戏良家妇女般轻挑她的下巴,“娇滴滴的小美人一个,不是吗?”
沈清欢张嘴就要咬他,韦孤云一脸纵容地将自己的手指主动探到她唇前,任她咬住。
“呸!”沈清欢松开他的手指,一脸嫌弃,“都没洗手。”
韦孤云顺势将她压倒在榻上,手指在她的唇上描摩,声音哑哑的、沙沙的,透着一种明示,“只有你不好吗?嗯?”
沈清欢没说话,从夫妻关系来说,这样真的是再好也不过了,完全不必担心某人会给她找一堆小三小四小五等等等等,毕竟以某人的人才家世相貌,实在是条件足够。
哪个权贵人家没个三五小妾、四五通房的,也不怕肾亏。
“不好?”他追问,执意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好。”她有点无语,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下,“当然好,你只属于我,谁都抢不走……”
后半截话被韦孤云吞进了口中,他已经迫不及待要享用她的甜美。
很快,榻上温度升高起来,在轻烟袅袅的室内持续了很久的时间。
一切结束之后,沈清欢趴在某人的胸膛上,伸指点着他的胸口略带嗔意地道:“每次都这样,总是跟我说着说着就歪到不正经上去。”
韦孤云一脸云雨过后的餍足模祥,手在锦被之下模着她的腰背,懒懒地道:“夫人,做人要知足。”
“我哪里有不知足?”沈清欢觉得她被人污蔑了。
韦孤云嘴角的笑染上几分邪魅,把她往上抱抱,贴在她耳边小小声地说道:“知道多少后宅妇人欲求不满吗?”
沈清欢脸上烧了起来,不管两个人在做的时候多么地没羞没臊,但是私下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沈清欢总是控制不住自个面皮的燃烧。
“知足,嗯?”他一语双关。
结果惹得沈清欢毫不客气地在他身上捶了好几拳。
韦孤云眯着眼,带着一脸的笑享受了来自小妻子的恼羞成怒。
窗外的晚霞烧红了天际也映红了窗纱,在这休沐的日子里,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春寒料峭的季节,许多人尚且捂得厚厚的,沈清欢却已经换上春衫了。
淡绿的云纹道袍,紫玉雕成的莲花冠,两枝紫玉发簪将之固定在发髻之上,脚边放着一把紫玉为柄的雪蚕丝拂尘。然而那样,把许多人看了都要流口水的拂尘就被她当破烂一样放在脚边,完全顾不上看它一眼。
谁让这样规格的拂尘,她现在有很多,宫里赐的,别人送的,总之,由于某人的位高权重,大家在他本人身上找不到讨好的地方,便纷纷转了目标,然后她就有了许多的奢侈品。
做为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官员内眷,最初沈清欢是拒绝的,她要坚决为广大官员内眷扞卫她们廉清守法的形象。
不过,最后她还是被韦孤云的一句话给说服了。
“沈真人,他们只是在买你的善心罢了。”
也对哦,谁家要是有个邪祟、家宅不安什么的,她是能帮得上忙的。某人不许她接阴活儿,怕她又舍己为人受伤啥的,但小打小闹的法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她去。
话说,这几年下来,她沈清欢道长在京城的名声和人缘那是蹭蹭地往上涨啊,比家里的某位丞相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此时恨生在看店,大黑跟去了,小黄处于放养状态,出入都特别的自由,连守城的几班兵勇都混熟了。大家看到这头无人管却毛色油亮、精神抖擞的毛驴时,谁都知道是哪家的宠物。
对,宠物。
大家都知韦丞相家的夫人,有唯二的两只宠物,一只看起来就凶狠的大黑狗,经常在福店处趴着晒太阳,是镇店之宠,还有一只就是背黄月复白的毛驴,经常任性地出城溜达,溜达完了再赶在城门关闭前回来,简直比当人还要待遇高啦!羡慕嫉妒恨……
如今,天下承平,四海归一,大业朝成了最后的大赢家。
做为朝中定海神针一样存在的韦孤云,那绝对是四海扬名,天下皆知。他除了生女不得近身这个凶残的命格外,就是宅。如非必要,公事之余绝对是宅在家里陪夫人。
以前韦孤云的宅还有被动原因,但如今他的宅全是出于自己的主动。
家里有娇妻,当然宅得心花怒放,毫无怨言。
今天不是休沐日,所以夫人身边是看不到他们家大人的。
院子里的几名侍卫已经悄悄看半天了,也不知道夫人究竟是在忙什么。这几天陆续削制晾晒出些竹条,但也不像是要编竹筐。
今天更是拿了一迭五颜六色的纸出来,朱砂、毛笔、桨糊也全都放在一边备用。
慢慢地,侍卫能看出夫人是在糊纸人,用竹条扎成架子,然后糊纸,小心翼翼,专心致志,动作不是很快,但活儿很精细。
夫人专心做某件事的时候,就是连大人都不敢去随便打扰的。
所以,即使自家夫人因为做活错过了午饭时间,侍卫们也没谁敢上前提醒。
管家姜世凡就守在院门口,已经吩咐好厨房,随时准备给夫人做饭,食材全部都要备好,只等夫人这边一结束,那边立时就下锅,一定保证他们家夫人以最快的速度吃上好吃新鲜的饭食。
日头过午,未时末的时候,沈清欢终于忙完了手里的活,她精心制作了四个跟真人同等比例的纸人出来。身上的纸衣繁复重迭,很是好看,用黑纸制作的头发甚至还挽出了发髻。
四个纸人都画了脸,只是眶中无珠。
见夫人停手,姜世凡这边立马就让小厮捧水过去给她净手,另一边让厨房开工。
这一停手,沈清欢才察觉到自己月复中饥饿。
不过好在没多久,热腾腾新鲜出锅的饭菜就被人送进了院子,摆上了饭桌。
三菜一汤,荤素搭配。
吃饱喝足,沈清欢歇了个半晌,等歇过劲儿,她就又出了房门。
四个被她做出来的纸人就排排放在院子里晒太阳。
沈清欢走到纸人前站定,手诀一掐,口中念道:“天地有正气,清气上升,浊气下降,阴阳二炁,和和为顺……圆转如意,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活。”
随着最后一声轻斥,所有在场的侍卫都眼睁睁目睹了一场大变活人。
就在阳光下、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生生地看到纸人变成了——活人!
四个如花似玉,衣着鲜亮,发髻精致的婢女就这样出现在院子里,齐齐冲着夫人盈盈一拜,异口同声地道:“夫人。”
声音虽然有些生涩,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是纸人啊,现在却是活人,它们还会说话!还长得这么水灵!
夫人,您这是犯规啊!他们日久天长地跟这样漂亮的纸人妹子相处,万一处出点感情怎么办,她们又不是真的活人。
能捉鬼驱邪也就罢了,他们普遍认知中的道士,一直号称自己具有这样的能力,但是这种纸扎活人的法术实在是太过亮瞎人眼,他们表示整个人生都不好了。
想当然耳,下衙回来的韦孤云看到自己夫人身边突然多出了四个俏丽的丫鬟,而且还是不怕近他身的丫鬟时,脸上的表情是何等精彩。
“怎么样,好看吗?
看着妻子脸上满满的“我厉害吧,快来夸我的”的表情,韦孤云笑着点头,将她抱坐在膝头,肯定地夸她,“我的夫人真是厉害。”
“那当然。”
韦孤云的手当着那四名婢女的面毫无避违地就探进了妻子的衣襟里,清欢如今已过双华,整个人就像熟透的果子,丰盈饱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诱人的清香,让他每每想溺死在她的甜美中。
一手揉捏着她的胸,一边在她耳边轻声道:“确定无事?”
他虽然不是道士,但是因为小妻子修道,对于道家的一些事也是有所关注的,知道有些术法对施术者会有损伤,故有此一问。
沈清欢身子发软,有些推拒他的动作,口中道:“每三月重新施法一次就可。”
“那就好。”已经不想继续说话的韦孤云直接抱起妻子转身进了内室,打算晚饭前先吃点开胃小菜。
相比几年前,如今的清欢才是真正的长成,让他越发沉迷在她带给自己的感官刺激中。
一番云雨缠绵过后,韦孤云抱着沐浴饼重新梳妆好的妻子在偏厅说话,顺便等着摆饭。
“这些日子忙来忙去的,就是为了这四个东西啊?”
“什么叫东西,她们有名字的啊。”
“哦?”他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春花秋月夏荷冬梅。”
“你倒是偷懒。”
“哈。”
韦孤云上拍了下,低头跟她咬耳朵,“都要准备当娘了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怎么让人放心啊。”
“啊?”沈清欢一脸懵,她要当娘了,她自己为什么不知道啊?
韦孤云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吝为她解惑,“老道士说过,你受孕也就是这几年内。”
啊?她还是懵懂。
韦孤云在她胸上抓了一把道:“你师父说了,你二十五岁之前一定会为韦家诞下继承人的,那边府里的人如今天天跟姜世凡打听你的饮食情况。”
沈清欢还是一脸“为什么我都不知道”的表情。
韦孤云脸上的笑渐渐浓郁起来,最后忍不住炳哈大笑,搂着她道:“如今距离你二十五岁还差不到三年时间,你自己算算,自己是不是要准备当娘了?”
这不用细算啊,粗略一算也知道是这么回事。
“你等等。”沈清欢的脑子终于恢复运转,“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内,我就处于被大家重点关照的状态?”
韦孤云点头。
“我擦——”韦夫人终于忍不住爆粗口了。
韦孤云扬了扬眉,没说什么。
“我知道我师父坑,但我没想过他这么坑!”不带这样坑徒弟的,还没出现的事您就不能闭嘴不说吗,干么提前说,干么提前说啊?
韦孤云但笑不语。前几年云中子那老道出外云游,说是要消弭一些阴煞凶邪之地的隐患,这一去数年,他父母再心焦子嗣问题也没用。
前不久,云中子回到京城,终于把话递给了韦家。
当然,丞相府里除了管家,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
韦孤云做为当事人之一,这事他肯定是知道的,只有另一个当事人沈清欢,自始至终蒙在鼓里。
韦孤云先时也没想跟她讲,但见她在太活泼好动,生怕在她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什么不可预测的情况,决定还是让她有个准备,别再做某些可能会导致危险的事情让大家提心吊胆。
云中子之所以对韦家松口也是有先决条件的,条件就是五代之内,韦家的子孙不管喜不喜欢,都必须献身道门,当然了,他们这一门是不禁婚嫁的,不用担心子嗣问题。
而且,云中子也跟韦家讲了,之所以五代之内全要修道,是因为韦家某个人五代之内的阴邪煞运比较重,这也是为了韦家着想。
靖国公夫妇当然是千肯万肯,承诺一定不负誓约。只是修道而已,不影响娶妻生子繁衍后代,这条家规想就这么定了——修道。
沈清欢抓抓头发,把刚刚某人亲手给她挽好的发髻都弄乱了,她一脸抓狂地道:“怎么办?怎么办?”
韦孤云笑着摇头,伸手抓下她的手,云淡风轻地道:“能怎么办,日子以前怎么过,以后就怎么过。”
“你确定?”她一脸的不相信。
“你放心,”他知道她担心什么,“那边的人只能通过小姜管家关注你,不会影响你日常生活的,乖乖啊。”最后他还是安抚了一下她,毕竟要保证准孕妇有良好的心情。
“好吧,我也不能这样自己吓自己,反正现在也还没有嘛。”沈清欢很快也自己调整了过来,在看到摆上来的菜时,又是食欲满满的状态。
看着这样的妻子,韦孤云忍不住就又笑了。
一年后,京城相府。
一大早,管家姜世凡就招呼着一群煞气满满的相府侍卫们开始满城派发红鸡蛋。
他们相府的小鲍子出生了啊!昨天半夜生的,七斤二两,大胖小子一个。
消息几乎是同时就传到靖国公府去了,估计这会儿那边也开始派发东西了。
是的,丞相府还只是派发红鸡蛋,靖国公府那是派铜钱啊。
所谓见者有分,直接让人拉了几车的铜钱在城门口发,一人干文,童叟无欺。
这件事一直到多年后,京城中的人都记忆犹新。
而许多年又许多年后,韦孤云致仕,带着妻子冋到原籍桃城定居,然后桃城便又有了新的传说产生……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