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作了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又回到了曾经熟悉的世界。
上班、下班、做饭、吃饭、看电影、下馆子……做着以前熟悉的事,可是总好像缺少了什么似的,有什么重要的事被她遗忘了吗?
一天又一天,她渐渐变得焦躁起来,然后眼前的一切景象又换成了另一个景象。
是小小的沈小九被生父棍打鞭抽,耳边是母亲无助的哭求,场景变来变去,终于变到小九身死她穿越而来的那一天,景象变得越来越清楚,某个人的身影也在场景轮换中越来越清晰深刻。
“滚出去!”
她听到了一声暴喝,声音很耳熟,也很清晰,清晰得彷佛就在她耳边炸响一般。
“好吵。”
身边的一切似乎突然静止了下来,然后她的手被人狠狠地握住,一个声音带着些轻颤还有无法抵制的抖音,“清……欢……”
沈清欢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有好一会儿根本就没什么焦距,眼神有些愣愣的。
渐渐地,眼前东西清晰了起来,绛色的床顶、有流苏、床栏上的雕花很精致……她的目光终于落到抓着自己一只手的男人身上。
无论什么时候看,这都是无比妖孽的一只手啊!
轻轻勾了勾嘴角,沈清欢冲他笑道:“韦孤云,这是哪里啊?”
韦孤云瞪着她,不说话。
沈清欢眨眨眼,动动手指,被某人抓得紧紧的,抿抿唇,想说点什么吧,又不太敢,因为某人摆明现在处于十分火大的状态,上赶着找抽,这事还是不要了吧。
终于,韦孤云咬着牙笑出来,“沈清欢,你本事大啊,勉强的事你干什么要去做?啊,你知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了?那个杂毛臭道士就教你这样做人做事的……”他的声音从一开始的伪淡定、假平和,到后面的音量拔高,勃然大怒,一口气骂了某人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
门外的侍卫纷纷在心里同情沈道长。
大人这次是真的很生气啊,沈道长从那天开始一直昏迷到现在,时间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他们大人每天的脸色都很差,脾气也很不好,看谁不顺眼,不是贬官就是抄家,最后吓得皇上生生硬批给大人假条,请他务必在家多多休养。
好家伙,再这么整下去,朝堂非得全请假了不可。
他们大人以前若是笑里藏刀,现在那就是直接下刀子,连个假笑都懒得给。
“我饿了。”眼看某人还有再接再厉的意向,沈清欢果断扮可怜,而她的肚子也十分配合地发出“咕咕”声。
韦孤云即将出口的话戛然而止,闭了下眼,叹了口气,“你呀——”
沈清欢陪笑,摇摇被他握着的手,“你抓疼我了。”
韦孤云都不知道要给她一个什么表情合适了,只是伸手将她揽到了自己怀中,“知道跟我耍赖了啊,真长进。”
沈清欢嬉皮笑脸,“你不是吃这套吗?”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她又不是大丈夫,正面扛上不行,当然要绕路嘛。
韦孤云面对这样的她,真是连生气都不能好好生了。
“韦孤云,人家真的饿了。”
韦孤云无奈地摇摇头,扬声道:“做些你们沈道长能吃的东西端过来。”
有侍卫领命而去。
沈清欢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听着自己的骨头喀咯作响,一脸痛苦地道:“我觉得我的身体都生锈了,这声响……”
然后,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着看自己的胳膊,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梦呓一般地道:“这……是女装……”道祖在上,弟子打从穿过来,天可怜见的只有少得可怜的穿女装机会啊,还都是童装款……这是多大的悲剧啊!
“是,女装。”他一看到那道袍火就不打一处来,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哪有可能还让那身道袍来刺他的眼,戳他的心,一定要给她换。
沈清欢把两只手伸到眼前,扭头问某人,“好不好看?”
韦孤云难得沉默了。
最后,他安慰自己——清欢从小到大奇怪的时候一直挺多,她有这样的表现其实也不是太过奇怪的事,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到底好不好看?不好看的话,我以后还是穿道袍吧,反正我挺习惯的……”
“好看。”韦孤云咬牙切齿地说。
沈清欢咂咂嘴,怯生生地看着他道:“那个……不好看的话就别这么勉强夸我了……我挺害怕的。”
“噗”的一声,韦孤云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跟你真……算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算帐,我不急。”
沈清欢反身抱住他的腰,道:“韦孤云,我才刚醒,你这样恐吓病号不好吧,没有你这样的啊!”
韦孤云抱住她,深吸了口气,道:“你也知道自己刚醒,身体这么虚就别招我,坐好。”
沈清欢“哦”了一声,乖乖坐直身子,但马上又一脸苦色,捂住自己的肚子,有气无力地道:“好饿。”
“饿就对了,回到京城后,我请你师父来看过,你师父说你是离魂之症,只要每日灌点灵符水就成,所以你是真的挺久没吃过东西了。”十天时间不短了。
“我这八成拜的是个假师父吧……”沈清欢哀嚎。
她的惨样成功取悦了韦孤云,他决定今天就先放过她了。
长时间没有进食,现在进食也不能吃什么好东西,白米粥是最合适滋润肠胃的,一次还不能吃得多了,煎熬啊……
反反复复的,一点点地让肠胃适应,这个过程对沈清欢来说真的是太过痛苦了,她饿得都能吞下一头大象,可现实却是她每次只能喝一点点白粥,理想和现实的距离,永远是火星跟地球的距离。
残酷。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沈清欢努力地去观察屋子里的各种陈设。
可是,道祖在上,她对古董没有什么鉴赏力,那些博古架上摆着的东西,她看着都好平价。
“那些是古董吗?”她问某人。
“不是,我最近脾气不好,好东西怕砸坏了。”
沈清欢觉得自己心口中了一箭,想想电视剧里那些霸道总裁、邪魅王爷、变态皇帝什么的,哪一个对女主不是掏心掏肺?手指割破一小点,都能叫着“我灭你全家”的狠话。
怎么轮到她这里,一醒来也没见某人胡子拉碴满、脸颓废啥的,最后人家竟然还能考虑到心情不好的时候得砸些便宜货减轻负面情绪。
道祖在上,我莫不是穿了个假越?
剧本不对啊!我的心、我的胃、我的肝儿都不好了。
沈清欢生无可恋地趴到了桌子上,双眼放空,不理任何人,她想静静。
“在想什么?”
“静静。”
“嗯?”
“不要问我静静是谁。”沈清欢很是暴躁地抬头瞪了某人一眼,然后又有气无力地趴回去,嘴里喃喃地说:“我就想静静。”
韦孤云:“……”
他现在知道谁是静静了,她这是想静一静的意思。
他的嘴角忍不住扬了扬,继续去看自己手里的书。
沈清欢幽幽地盯着某人手里的书皮。
如果她的视力没有出现问题的话,那个应该是《某某跳花墙》吧?
做为一个国家的栋梁,朝堂上的形象代表,某人竟然看小黄书,这个国家真的还有希望吗?
沈清欢用力摇了摇头,用手拍拍脸,告诉自己:清醒一点儿,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个,而是在她饱受饥饿折磨的时候,某人竟然这么有闲情逸致地翻看小黄书!
她果然是拿错剧本了,搞不好自己是女配高规格版,人家正版女主很快就要登场,唰一下就把她轻易刷下去成功晋级。说白了,她其实就是专门用来给女主角当垫脚石的,而且是实力很不怎么地的通关小Boss,一推就倒的那种。
道祖在上,弟子果然还是只能跟您混,这惨淡的人间,不值得。
韦孤云手里是拿着书,可其实他并没有在看,他的目光主要还是落在屋子里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她虽然有问换了女装是不是很好看,但其实她好像一点儿照镜子检验一下的都没有。整个人的关注度都是混乱的、毫无逻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刚醒过来的原因。
粉白色的对襟轻衫,藕荷色的百褶裙,青丝束腰,长发披散,刚刚因为吃饭,她很顺手地替自己绑了一根大粗辫子拉到身前垂放。
整体看的话,这身衣服还是很配她的。
之前她初醒来跟他耍赖卖乖时那股活泼机灵劲儿怎么看都充满了灵动俏皮,可现在却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趴在桌上,双眼发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单纯就是在发呆而已。
人间不值得……喃喃着,她慢慢闭上眼睛。
“清欢——”韦孤云的声音又急又大,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似的。
沈清欢睁眼朝他麻木地看了一眼,又闭上,嘴里继续喃喃:“神经病……”她都这么惨了,还一惊一乍地吓她。
韦孤云手抚着自已的心口,只觉得刚才那一刻,自己的一颗心简直是死去活来。她那彷佛油尽灯枯一般的神情,再配上嘴里那什么“人间不值得”,简直没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还好还好,她只是神情惨了些,人没事。
“饿死了……”游魂一样的低喃在屋子里时不时地响起。
韦孤云雷打不动地就守在靠窗的软榻上,盯着桌子边那个游魂似的人影。
在她没有完全恢复之前,他说什么都不会离开她半步的,她这情况看着怎么都透着一股让他胆颤心惊的不正常。
面向太阳升起的地方,汲天地之阳气,五心朝天,三花聚顶,体内气息运转一周天,整天都神清气爽。
沈清欢在蒲团上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吐出口气。
“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努力生活。”她像喊口号一样喊出这样一句,然后从蒲团上跳了下去。
因为蒲团是摆在凉亭的石桌上的,她下蒲团就是直接下桌子,所以用跳。
调整好胃,终于能正常进食的沈清欢心情好得跟什么似的。
她养身体的这段时间,某个人竟然都没有来骚扰过她,这让她大出意外。
进而忍不住想到一件事,真正的女主应该是出现了吧?一定是各种王八之气大开,各路英雄雌伏,人人都争着抢着把她捧到手心里,各种呵护备至。
人比人,气死人。
像她这种杂草命,也就适合深山道观求仙问道,万一道祖瞧她可怜,给她个机会成仙呢?
沈清欢低头掸掸蓝色道袍,稍整整理了一下衣襟,抓着自己的拂尘就往院外跑。
女主疑似出现,她这个高规格女配得给人腾地方啊,趁着手里还有点小钱,先找恨生陪自己出去盘个店再说。
在生存面前,爱情根本就不值一提,饭都要吃不上了,为爱伤心为情感冒的,傻不傻,先让自己健康活下去再说吧,没准爱情就又来了呢。
这谁能说得准,是吧?
府里的侍卫们对她的态度还是挺不错的,也没人拦她,任她就这么在府里一溜烟的跑过去。
“恨生、恨生……”她一路叫嚷着就跑进了恨生住的小院子。
院子里刚刚练完武功的恨生看到她,脸上就不由带了笑,这样活蹦乱跳的清欢看得才让人安心。
“清欢。”
“我们出去转转。
“好。”
“带上大黑和小黄一起。”
“好。”
于是两个道士,一个骑着驴,一个领着狗,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业朝的京城大街上。
看街上百姓脸上的笑,就知他们是真心觉得这里远离战乱纷争的,百姓家居乐业,向着美好的生活努力。
“恨生,你知道这京城的寺庙道观在什么地方吗?”
“韦公子不喜欢那些地方,所以我没去过。”
简而言之,他在京城的时候是某人带他去哪儿他才去哪,因为某人讨厌寺庙道观,所以呢,恨生虽然在大业的京城待过,但地方不熟。
沈清欢心里也清楚,恨生的性格就不是没事到处乱晃的,她就是顺口问问,其实没抱太大希望。
“恨生。”她叫了他的名字,在恨生望向她的时候,却又半天没说话,恨生却一直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的下文。
“我……我师父,还好吧?”
“上次道长来府里查看你情况的时候,我有见过,看着还不错。”
“那他出天牢了吗?”
恨生挠挠头,“好像韦公子又把他给关进去了,说是还不到放他出来的时候。”
沈清欢:“……”他们这一对倒霉的师徒啊,果真是倒霉都倒到同一个人身上。
恨生看她不说话,又忙说:“你不用担心道长,韦公子对他还是不错的。”虽然住的是天牢。
沈清欢笑了下,一副无所谓的口吻道:“我不担心,师父他老人家福大命大的,肯定不会有事。”这场牢狱之灾只能说是被她给牵累的,这么一想,自己好像有那么点扫把星的意思……
啊呸,她才不是扫把星,是某个人对他们师徒两人来说才是实打实的扫把星。
“走,咱们先去票号。”出来逛街,口袋没现钱可不行,先去银行提现金去。
“好。”
票号这个地方,恨生倒是知道,因为某人去过。
银行这地方吧,甭管什么时空什么朝代,那必须高大上,否则老百姓看着你那么酸,肯定会想——我把钱放你这儿能安全吗?
建筑外观高大上,服务人员态度也是一级,个个五官端正,服务热情周到,让人宾至如归。
“不知道道长您想提取多少现银?”服务的伙计彬彬有礼地询问。
“先提一千两吧,其中一百两给我换成散碎银子搭配铜板。”
“好的,您请稍等。”
沈清欢和恨生依言坐在一边喝茶。茶的好坏,沈清欢品不出来,也就解个渴罢了,恨生跟她差不多。
沈清欢捏了块高几上的点心吃,入口唇齿留香,好吃!她不由眼睛微微眯起,突然一声轻微的哼声传入耳中,明显透着轻视鄙夷。
百无聊赖的沈清欢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结果却看到一个年轻俊秀的锦衣公子看着她和恨生这边。
沈清欢秒懂,可能是因为她跟恨生喝茶吃东西的举止有点儿给人乡下人的感觉吧,他们这是被鄙视了。
这也正常,他们两个严格说起来就是从深山出来的土包子,根本没见过多少大人物,档次低是事实,这种事没什么好生气的。
沈清欢淡定地又捏了块点心吃。
他们一杯茶没喝完,负责她这边业务的伙计已经提了一个包袱走了过来,将重新誊写过的票根递过来。
“道长,您的票根,请收好。”等沈清欢验过票根上的数额后,伙计又适时奉上那个包袱,“里面是您提取的现银,一千两整,其中一百两照道长您的吩咐,给您换成了零钱。”
沈清欢打包袱看了看,里面有一个小钱袋,应该是那一百两碎银,其他都是五十两一锭的元宝,数目没错。
她抿唇一笑,把那个小钱袋直接系到腰上,然后将包袱系上,对一旁的伙计道:“数目都对,麻烦了。”
“您客气了,欢迎下次再来。”
“嗯。”沈清欢扭头招呼恨生走人,恨生沉默地跟上。
大黑和小黄在票号外等着他们,主要也是为了考虑其他客人的感受,所以票号这地方宠物不准入内,大黑就只好跟小黄待一起了。
出了票号的大门,沈清欢就把手里提的包袱直接给恨生了,恨生连忙接过去直接抱在怀里。
手里现在有钱,沈清欢第一件事就是去不远处的包子摊上买了几个肉馅大包子,跟恨生、大黑一起分了,没有小黄的分。
“哎,那不是丞相大人府上的那条黑狗吗?”
“没错,那个恨生也是跟在丞相身边的。”
“那么,那个骑在驴背上啃包子的道士是……”有人眼睛蓦地瞪圆,吃惊张大的嘴巴能塞下一颗鸭蛋。
关于韦丞相的八卦不知道有多少人保持着高度兴趣,时刻关注着事态发展。
早听说韦丞相找到了一个不惧他命格的女冠在身边,只是回京的途中遇到了些事,女冠似乎是为了超渡外战场上十万将士的亡魂受了伤,昏迷不醒,然后韦丞相的心情就变得很差,看谁都不顺眼。
可是他一看谁不顺眼了,马上合情合理、证据齐全地让那人或被贬或被抄家了。
这就有点儿太凶残了!
最后,皇上强制韦丞相在家休假,后来听说女冠醒了,韦丞相也终于恢复了正常,大家可以跟他正常的同朝为官了。
因此大家对那个传闻中的女冠很好奇,可谁也没见过这个人,就没有谁敢不知死活跑到丞相府去围观。
现在竟然让他们在大街上见到了传闻中活生生的女冠,道祖在上,这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啊!
那女冠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模样,脸上的稚气都还未完全消失,可惜落到韦丞相那个旱了二十多年的老男人手里,一路同吃同住,肯定早被吃干抹净了。
此时一条身影飞快地从沈清欢的身边跑过,啃包子的她扭头看了一眼,“大黑,去。”大黑狗风一般朝着那刚刚跑过去的身影追了过去,很快,许多人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哀嚎,还有汪汪的叫声。
这是被狗咬了吧?许多人都同情地摇头,这是偷东西碰到钉子了啊!
小黄根本不用人吩咐,十分自觉地掉了个头,朝着大黑冲去的方向哒哒跟了过去。
在一处小巷旁,一个一身粗布短褐的少年捂着自己受伤的右腿正在哀哀惨叫。
大黑则在边吐着舌头牢牢地守着他。
走到这里的时候,沈清欢手里的那颗肉包子总算是啃完了,她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手诀一掐,“收。”
随着她这声“收”字,一个钱袋从地上少年的身上飞了出来,直接落到了她的手里,她掂了掂,是她的钱袋,重量没变。
少年抱着自己的伤腿,瞠目结舌。
沈清欢看着他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道:“做什么不好,做贼呢?偷谁不好,偷我呢,你今天印堂发黑,还是不要乱走动的好,少年。”
“汪汪。”大黑出声应和。
“恨生,包袱给我,你去帮他看看腿。”
“嗯。”恨生将手里的包袱递给她,走过去察看少年腿上的伤。
“问题不是很大,我帮他抹点药膏就好。”恨生先朝沈清欢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熟练地掏出个银盒,挖出一些药膏直接抹到了少年的腿上。
沈清欢看了看他手里的那个银盒,说了句,“专门给大黑配的吧?”
“嗯,盒子是韦公子给的。”
“你跟大黑在京城的时候它到底咬了多少人啊?”
“没数,好像不少。”
沈清欢满是敬佩地看着大黑,由衷地说了句:“你成功地诠释了什么叫狗仗人势,跟我混的时候,你可从来不干这种事的啊!”
恨生忍不住笑了。
大黑:“汪。”
“大黑,咱们商量商量啊,我可不是韦孤云,你以后别看谁不顺眼就咬啊,我怕赔不起医药费,知不知道?”
“汪。”
“那咱们说定了啊,不许反悔。”
“汪。”
“再赏你一颗肉包子吧。”
“汪。”大黑跳起来一口接住包子。
“恨生,走吧,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做呢。”
“嗯。”
两个没有再搭理地上受伤的少年,直接转身离开。
就像沈清欢说的那样,他们确实有正经事要做。
银子提出来了,现在得去找合适的铺子,然后盘下来。
京城居,大不易,坐吃山空是不行的,总要钱生钱,俗话说坐吃山空不如日进一文嘛。
“去找铺子了?”
一进屋子就听到这句扑面而来的问话,沈清欢怔了下,顺着声音来处看去,身家居便服的韦孤云正歪坐在她尾里的靠窗软榻上,手里拿着本书,她怀疑是小黄书。
自打她昏迷醒来时看到某人在看小黄书后,之后但凡看到他手里握书,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小黄书。
“嗯。”
“想开什么店?”
“香烛符篆纸钱店,反正就是卖些烧香拜佛、驱邪避灾的符篆香包之类的东西。”
韦孤云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沈清欢不以为意地道:“我本来就只会这些东西啊,开这种店多正常啊。”做生不如做熟嘛。
韦孤云放下手里的书,道:“过来。”
沈清欢乖乖地走过去,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人家的地盘上那就得低头。
韦孤云将她搂进怀里,手自然地在她腰上探了探,眉头微蹙,“你的饭都吃到哪里去了,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养回来?”
她受伤迷的那一个月,体重直线下降,好不易调理好了肠胃,养了几天半点也没见她有长肉,明明平时吃的也不少啊?
“哪可能一口吃个胖子。”她干巴巴地如是说。
“好好吃饭。”
“我一直有好好吃啊。”她一直有配合好好养身体,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必须养好。
韦孤云哼了一声:“身子没有养好就敢出去到处乱跑?”
“已经好了啊。”沈清欢觉得某人的“养好”标准可能定得有点儿高。
“你以为能正常进食就算养好了?” “这里这里,肉都没了,模着手感也不好……”
沈清欢一头黑线。
我擦,这个流氓!
他现在根本就是因为她不可控的减肥,导致他手感下降产生的不满情绪爆发。
她连假笑都扯不出一个来应付他。
冷空气突然袭身,沈清欢“呀”的一声,本能就想伸手去掩衣襟。
“掩什么?”某人的声音带了些不满。
沈清欢手抓着散开的衣襟,一时不知道是该掩上还是该配合某人直接扯开,好方便他浏览全貌。
韦孤云却像已经耐心用尽,从榻上直接站起,双手一抄就将她直接抱了起来,目标——床。
沈清欢的心情有点复杂。
女主出现,命格不符,某人干看不能吃,这是专门跑她这儿来泄火了,
做为一个学道小有所成的道士,混到她这个样子,她真丢师门的脸。
韦孤云的步子越迈越大,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外间距离内室原本并不远的距离,此时在他眼里简直就跟万里长城差不多。
终于到了床边,他迫不及待就直接将她压上了床,甚至根本来不及先帮她褪去衣服鞋袜。
……
终于平顺了呼吸,沈清欢脑中渐渐恢复清明。
“别……还没吃晚饭……”
韦孤云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搂着她翻了个身,他的手轻抚着她的长发,“别担心,为夫不会饿着你这个小妖精的。”他还想晚上好好品尝她的味道呢,当然会先将她喂饱了。
沈清欢趴在他胸前不说话。
韦孤云只当她是累极了,也不勉强她开口,他刚才要得多凶狠,他自己知道,甚至可能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他也知道,可他控制不住,他太想念她身体的味道了,能忍到现在才碰她,已经到了他的极限。
这段日子他怎么熬过来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下个月我们成亲。”
啊?成亲?
她听错了吧,难道不是疑似已经有女主出现了?
“成亲?”
韦孤云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不可置信,眼睛一眯,整个人的气息都为之一冷,“怎么,不想嫁?”
沈清欢赶紧摇头。
韦孤云这才又恢复了风流意态,带笑道:“成亲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安心待嫁就好。”
“哦……”让她操心她也不懂啊。
“礼服原本是做好了,可现在你这样子,恐怕还得重做,怕是会有些不尽人意……你就不能好好吃饭,把自己养回来?”末了,韦孤云忍不住类似抱怨地说了一句。
原来嫌弃她瘦,是怕到时候撑不起先前的礼服,倒还算是有心。
“重做就算了吧,我瘦是瘦了些,架子又没缩水,宽袍大袖的不显眼。”劳师动众的太折腾了,那结婚的礼服还多半是穿一次就废了不划算。
“成亲这样的大事,怎么能马虎?”韦孤云却有自己的坚持。
“太浪费了。”她实话实说。
“我这辈子就娶一次,你也只嫁一次,再浪费都要的。”他笑着捏捏她的下巴。
虽然知道有些不合时宜,甚至可能估计有点找虐,但是那件事如鲠在喉,沈清欢不问个清楚明白,心里不舒服,所以她还是开口了。
“韦孤云,你之前连看都不来看我一眼,我还以为你遇到真命天女,跟她培养感情去了。”
韦孤云冷冷地看着她。
沈清欢迎着他不善的目光,头皮有些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你之前那么重欲,我调理好肠胃后,就算身体尚虚,过夫妻生活还是可以的,可也没见你出现,所以我觉得是不是……”
韦孤云似笑非笑地勾起唇,“你果然是个傻的,我多久没碰你了?当时你那身子我敢沾吗?万一弄伤了怎么办?”
沈清欢干笑,她真没想过这只禽兽还有这么为她考虑的时候。
韦孤云却还有下文,“我连见都不敢见你,就怕见到你就忍不住要你,我忍得那么辛苦,你却以为我另结新欢?”顿了顿,他随恻恻地盯着她,“沈清欢,你果然太久没被我收拾了。”
沈清欢苦笑,他的“收拾”她听明白了,所以是真苦。
“这么着急去买铺子,是想跟我划清线?”韦孤云身上的戾气简直都要溢出来了,他突然想到她今天的行为,前后一联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清欢赶紧开口解释,这要不解释,麻烦就大了,“不是啊,买铺子这事不管你有没有另结新欢我都要做的啊,我也不能坐吃山空啊,我还得养恨生大黑他们,喔,对,我师父也得我养老啊,难不成你愿意我拿你的钱养他们?”
“想都别想。”用他的钱养别的男人,当然不可以。
“所以了,我肯定得有个经济来源啊,你大概也不会让我去接什么阴活儿,对不对?”
韦孤云一想到之前她受伤昏迷的事,脸色就十分难看,硬邦邦地道:“当然。”
“可我会的东西也就那么些,只能退而求其次了,阴活儿我不接,做点相关的周边产品销售就成了。”
“嗯。”听她解释得清楚明了,韦孤云心里的火也就自然消散了,继续享受鱼水之欢后两人的亲昵相处。
“哎,你别再乱模了,一会儿又起火,我还要吃晚饭呢。”沈清欢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带了点埋怨地说。
韦孤云笑了一声,“准备热水。”
他一扬声吩咐,外面就有人应声。
这种事,沈清欢已经习惯得麻木了,根本谈不上介意。
被人听床脚听到这种习惯程度,不麻木怎么办?
“我们洗洗,你也换身衣服。”
“女装?”她讶然。
“当然。”说到这个韦孤云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你怎么就对道袍这么情有独钟,我给你准备的女装怎么都不穿?”
这个时候沈清欢哪里敢说自己之前的真正想法,只能略显尴尬地说:“我不太会穿……”
韦孤云:“……”好吧,这个是他的失误,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帮你穿。”对此,他乐意效劳,不但管穿,还管月兑。
沈清欢:“……”总感觉某人的笑特别不怀好意。
之后发生的事,也证明了沈清欢的直觉某个人确实是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