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上宁安侯府提亲的消息,不过一、两天就传得沸沸扬扬,轰动整座京城。
薛飒身居高位,才貌皆备,与杜月钧却相差十岁有余,杜月钧尚未及笄,还女扮男装当起坐堂大夫,与李庆、廖柏达结怨的事也是人尽皆知,她也算京城一个另类的风云物,两人结合,又传出郁兰郡主将和亲番邦,哭求皇上要当薛飒平妻一事,再一日,薛飒已逝亡妻的族妹莫芯彤也上了薛府,虽不知发生什么事,但她哭着夺门而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却是很多人看见的。
这戏一出接着一出演,比话本子里的戏码还更扣人心弦,让京城老百姓平添不少茶余饭后的娱乐。
但不管外面流言纷纷,此时的宁安侯府还算风平浪静。
繁花盛开的别院,处处可见精雕细琢的雅致屋内,杜家大房等人更是屏息以待,看着刚刚替杜名扬把脉后却陷入沉思的赫亦轩。
杜月钧跟杜月铮的手更是交握得紧,两人粉女敕丽颜上都可以看出紧张。
空气中持续飘着淡淡的药香味,四周一片静寂。
久久,久久,赫亦轩才吁了口气,摇摇头,“大公子的身体不好治,气血不荣,经脉收引,阳气虚衰,内脏病变,”赫亦轩面对各人期待目光,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出实话,“柳老太医开的那帖调理药方似乎仍是最安全妥贴的。”
他无能为力,一脸歉然的看向杜月钧。
“没事,是我多想了。”她对杜名扬比较抱歉,多折腾这一出,却没有给他好消息。
“五妹妹心中关切还附诸行动,我已感激,如今已是满足。”
黄花梨木大床上,杜名扬的皮肤苍白得近似透明,他身形削瘦但五官精致,若是养得好也是美男子一枚。
杜月钧跟这个大哥一向没有太多的交集,但她知道前世她欠了他一条命。
她也记得母亲提过,外祖父那里有许多医书、脉案,她不敢说自己多有天赋慧根,但母亲及外祖父都提过她就是这么百年一见的好苗子,那么,有没有可能她可以从外祖父那么多的医书医案中找到更适合大哥安神补气的调养药方。
一心思索这事,在离开大哥院子后,她就看着母亲道:“娘,我想去一趟老家。”
知女莫若母,柳氏一听就明白,蹙眉问:“你确定吗?”
赫亦轩不知所以,然而在听明白杜月钧想回外祖家取经后,他也毅然开口,“伯母,晚辈想陪小五去一趟。”
柳氏愣了愣,面露为难,“可是,小五已跟薛大人——”
“我视小五如妹,大公子就是我的哥哥,我也想出一分力。”赫亦轩话说得洒月兑,看着杜月钧的眼神充满疼宠。
两个优秀的男人同时看上自个儿的女儿,柳氏在感到骄傲之余也替赫亦轩觉得心疼,然而,有他这经常在外游历的人陪在女儿身旁照顾,她自是能放心不少,只是薛飒那里……
“大人是明白人,不会想太多的,娘,你就准了吧,我有预感,我跟赫少爷一定会带着好消息回来的。”杜月钧挽着母亲的手臂撒娇,看向赫亦轩的目光却是满满的感激。
于是,这件事便拍板定下了,杜家人商量后,决定杜月钧订婚的流程继续照着走,反正新娘子在不在也不受影响,至于出行的时间就定在两日后。
午饭过后,杜月钧就带着阿紫去了一趟薛府。
龙凤胎正在睡,张岚外出访友,薛飒理所当然的将她带到书房。
这是上回杜月钧差点被吃干抹净的地方,她一进来就粉脸发烫,头垂得低低的,薛飒只是将她拥在怀里,什么也不敢多做。
杜月钧脸红心跳的贴靠在他温厚怀里,心里甜蜜蜜的,却没忘了此行的意义,她先将赫亦轩到宁安侯府诊脉的情形述说一遍后,又道:“为了大哥的病我打算回一趟老家,再与外祖父及舅舅商讨大哥病情,希望能从珍藏的医书孤本里找出更适合的药方。”
毕竟一味的依赖宫里的灵芝做药引也不是办法,前世不就是因为断了药引,大哥就走了吗。
他不由得将她拥得更紧,两府结亲,六礼备嫁,合八字、纳采、问名及纳吉,亲事就算已定,这段日子她却不在京城。
“你是我的。”他将她拥在怀里,听到赫亦轩还会一路同行,他就更放心不下,情敌比自己更有时间陪伴在她左右,情况堪忧啊。
“我当然是你的。”她粉脸儿更红,但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她抬头看着他,“我不在京城,你可不能……”她微咬下唇。
“不能什么?”
“招蜂引蝶。”她无法不担心,他的烂桃花那么多。
“只有你,我只要你,只想要你!”他声音低沉,黑眸灼灼的凝睇,薄唇吻上她诱人的红唇,温柔而后开始狂野。
两日后,两辆马车从宁安侯府出发,南下俨州,赫亦轩仅带一名小厮,杜月眉带了阿紫跟银心,宁安侯府还先行派人快马送信,告知柳老太爷孩子们将前往小住的消息。
这一路紧赶慢赶,终在十日后抵达柳家。
柳家老宅位在闹中取静的大街上,赫亦轩、杜月钧一行人被妥妥的迎进府内,柳家老小已在正厅里迎接,其中,柳老太爷夫妻看着几乎承袭女儿五官的杜月钧,眼眶泛泪,自从宫中那件说不得的憾事发生后,他们一家全离京返乡,除了柳老太爷外,至今其他人都未曾再踏足京城一步,自是对仍留在京城的家人挂念不已。
几人悲欢感叹寒喧一番后,杜月钧向众人介绍赫亦轩,再一一认了认家中族人,互相送了见面礼。
柳家人皆知两人前来的缘由,当下也没有多待,各自离开,待晚上洗尘宴再好好畅谈。
柳老太爷跟嫡长子柳大老爷是柳家医术最好的,父子俩带着杜月钧跟赫亦轩转往书房就杜名扬的病情好好细说一番,至晚间备了酒席,又是说笑好一番,各自回房洗漱休息。
接下来的日子,柳家父子、杜月钧、赫亦轩日日聚在书房,一心扑在杜名扬的脉象上,讨论细究,就像是学堂,四人中也只有柳太老爷没有亲自把过杜名扬的脉象,但就数日观察下来,连杜月钧都不得不说,这位大舅舅的天分同样极高。
赫亦轩几乎是以崇拜的眼神在看着他,每日多有请教,再听到杜月钧几乎是马上抓到症结点的聪颖,他眼中的骄傲与深情都忘了掩饰。
柳家父子都是明眼人,却只能叹声可惜,他们从京城快马送来的信件中得知,相爷与杜月钧的婚事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丫头已是名花有主。
“我说,除了气、血、津液上的调整外,再养精、阳气维持身体机能……”
“名扬的脾脏造血功能异常,引发血虚,血量不足,在心脏造成心悸——”
“脏与肝脏导常,形成血液停滞——”
“血为气之母……”
一连多日,书房里都是你来我往的讨论声。
杜月钧还不时的往柳家藏书楼跑,一看到相关病例,第二日便拿出来与众人讨论。
柳家其他族人可没想到一个十四岁的小泵娘竟然如此热衷医术,柳家虽是杏林世家,但族中却无一人如她这般热衷,似着了魔的,羞愧之余,小辈们皆起了求知向上之心。
话说书房四人在一日日来回讨论下,最后拟定以药物、针灸、食疗及药浴来调养杜名扬的病症。
柳老太爷慈祥,两鬓发白的他,看过的事多,眸中可见睿智,对一年多前这个外孙女落水病急一事,女儿送信前来求助,他亦曾低调前往安保府把脉。
这孩子当时有些失魂,目光空洞,他也从女儿口中得知这外孙女娇蛮好强,然而近月余相处下来,她的个性与女儿说的截然不同,善良率性,极好亲近,也令他对她产生更多的疑问。
“小五怎么会想到替你大哥治病的?”此时,雅致书房里,只有他与外孙女两人。
杜月钧明白外祖父想问什么,若未重生,她根本不会在乎大哥的生死,她是自私的,只想得到自己,但前世的错让她愧疚,她就觉得自己欠大哥一条命。
“外祖父,去年我也生了一场大病,那种孤单难受、身心皆受折磨又无助的感觉,难以向外人道,而我躺了几个月就那般难受,何况长年在床上的大哥?”虽然她不能告知外祖父真正原因,但她想要大哥有机会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心是再真诚不过的,“历经生死,我省视自己,我是真的喜欢医术的,钻研得愈多,就想做得更多,而大哥能活到现在,全赖外祖父那一张药方,但药引却得依赖宫中上好的灵芝。”
柳老太爷眼神微闪,上好的百年或数十年的灵芝都是外族上贡的,就算我朝药材商难得购得,也是转送各王公贵族,真正流落市面的少之又少,这也是当时这药方上他苦寻不着替代药材的唯一遗憾,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自想到这一轮了?
“我觉得,这种仰赖千金难求的药引是有很大危险的,一旦拿不到,大哥该怎么办?市面上的灵芝年分不够,药性不足,若是有人利用这一点威胁——”杜月钧说不下去了,她这么做,其实还有在为进宫的杜月铮解除危机的想法,这一世,她虽然不会进宫,就怕大姊姊在得到皇上的宠爱后,云贵妃仍以大哥的药引逼迫大姊姊,令皇上不喜,届时大姊姊仍有可能被送往冷宫。
柳老太爷看着她的眼神有着不可思议,“你年纪小小,思绪竟如此缜密,”他一半是惊愕,一半却是惊喜,“事实上,当初开这药方,我就想到这一点,然而一直找不到能代替的药材,这几年来即使回了老家,也不时的在思考这事。”
他想到女儿来信,杜家大姑娘将参与宫中选秀,想来也是为了名扬的病吧,“皇宫不是个好地方,皇上虽好,但是伴君如伴虎啊。”
她直觉的就想到另一件事,“外祖父,你是想到——”
他点点头,长叹一声,“当年谋害皇嗣的事件一出,同在太医院任职的柳氏族人被斩了两人,他们却是百口莫辩,那次死了四个皇子,两个妃子想不开投湖自尽,云贵妃的一岁男婴也死了,她悲痛绝,也莫怪皇上震怒。”
这是前世杜月钧尚未进宫前发生的事,由于皇上明令不许任何人再提起,她并不清楚四个枉死的皇子中竟然也有云贵妃的孩子。
她蹙眉再问:“外祖父,当时皇宫里可有什么异常?不然,四个皇子都是龙子,宫人自是照顾得小心翼翼,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事?”
柳老太爷也是一脸苦相,“没有,半点异常也无,但就是找不出任何原因来,咱们柳家两个太医是负责四个皇子的平安脉,居然毫无察觉,死的皇子中最小的一岁,最大不过四岁,死因都是突然口冒鲜血,暴毙而亡,十多人失职,全被处斩。”
想起那场爆中血腥,太医死了多人,伺候的宫人更多,但对此很多存活的太医是不服又不平的,只是皇子之死不比寻常人家,是不可能让仵作解剖死因,这些枉死之人毫无抗辩机会!
柳老爷长叹一声,“好在这几年没有再发生皇子猝死之事,但太医院当年不少人心寒害怕,纷纷请辞离去……唉,都是陈年往事,不提也罢。”他唏嘘摇摇头,看着她的美丽脸蛋,一双杏眸水盈盈的,“明日你就要返京,你外祖母跟其他人都备了礼给你,也是提早给你添妆,相爷已二十五了,我估计你婚期不会太远,外祖父跟外祖母还有你舅舅他们恐怕不能去参加你的婚事。”
“我知道,这一个多月来,我能感觉大家对我的疼惜,没有出席我的婚礼,真的没关系。”她知道京城于他们而言都是伤心地。
这一晚,柳家办了送别宴,有说有笑也有泪水。
第二日一早,柳家老宅前的马车多了一辆,除了杜月钧跟赫亦轩原来的马车外,多的这一辆专门载着送给杜月钧及其家人的各式礼物,但对杜月钧来说,最重要的是外祖父割爱的那些珍贵的手抄医书孤本,来这一趟,她可算是满载而归。
数日后,马车走在京城官道上,车内杜月钧看着厚厚医书看得有些昏昏欲睡,银心在一旁挣扎着要不要开口让主子别再看书了,这一路看得还不够吗?
突然,远方传来渐行渐近的杂沓马蹄声。
车夫及护卫下意识的绷紧神经,直到看到那愈来愈近的骑士,心里才松了口气。
薛飒得到消息,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疾奔而来,坐在车辕的阿紫眼利,回头就朝帘幕喊了声,“姑娘,是大人,大人来了。”
车帘随即掀起,睡意全消的杜月钧扔了书本,急急的探头一看,果真是薛飒!她朝他盈盈一笑。
他策马而来,靠近马车时,一见那张在阳光下更显娇俏动人的脸庞,稍微提力勒马,伸长手臂一把将她揽入怀里,再将披风罩在她身上,挡住夏末舒爽的凉风,拥着她一路奔驰而去。
“就这么把姑娘带走了?”银心都傻眼了,但哪敢生气啊,那可是未来的姑爷。
马车已停下,后一辆车的赫亦轩在听闻后也只是笑了笑,思念磨人,这段日子,小五虽然心系杜名扬病情,但休息的时候不也是呆呆的看着京城的方向?
京城西郊,山林蓊郁,薛飒策马一到林中偏僻处便抱着杜月钧下了马背,让她靠在树干上,深情睇着她,“好想你,你想我吗?”
“想,想死了,恨不得马上回来京城。”她笑着坦承。
蕗飒满意的笑了,伸手轻抚她的脸,倾身再轻轻的吻上她的唇,温柔缱绻,慢慢变得狂野……
……
阳光点点穿透枝叶洒在两人身上,他娓娓道来她不在的这段日子,下聘订亲等事进行得极为顺利,除了在婚期吉日的商讨上有点小意见,其他都没问题,送来的聘礼十分丰厚,她这小财迷回府可以好好点收点收,最后告诉她成亲之日预定在明年她及笄后的两个月。
“这么快?”她以为父母会舍不得她这么早嫁人的。
“这还得感谢你的大姊姊。”他说起来竟然有些困窘。
“怎么回事?”她顿时来了兴致,仰头看他,笑得眼眯眯。
他亲密的啄了她的鼻尖下,“你爹娘不愿意你太早嫁人,是我心急,母亲看得出来,借机问了你母亲,知道你大姊姊人好,与你也交好,于是便以我的名义送了很多礼物,请她帮我在你父母面前说些好话。”
她难以置信,“大姊姊答应了?”
他莞尔一笑,“我自然是用了些手段的,知道你姊姊在意名扬的病,派人四处搜括上百年灵芝,投其所好,她便替我说了几句,你爹娘这才松口,将婚事提前。”
“大姊才没有这么好收买,我想应该是你娘说了很多,才让大姊姊心软替你说话的。”张岚有多么希望他再讨房媳妇,她是知道的。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我要的。”他炙热薄唇再度封住她诱人的唇。
两人腻歪好一会儿,他才依依不舍的抱着她上了马背,策马回宁安侯府。
两人回府时已是黄昏,宁安侯府早已备好宴席,众人自是相见欢,杜月钧在杜月铮打趣的目光下掩不住羞涩,但薛飒一派大方自然,更以她的未婚未身分,气定神闲的留下来用膳。
杜淞夫妻看着两人登对的俏模样,更是频频点头,脸上都是笑意。
赫亦轩也已调适好自己的心情,对着薛飒大方拱手道喜。
严氏看看觉得都是一家子,就未男女分席,用膳间,赫亦轩及杜月钧在众人要求下,你一言我一句的提到这一趟就杜名扬病况的治疗方针,两人将连手医治等事一一道来。
杜家大房自是感激无比,饭后,杜砚、杜淞兄弟亲自送赫亦轩及薛飒出府。
接下来的日子杜月钧变得异常忙碌。
她与赫亦轩有大半时间都在杜名扬的院子治疗他的病情,两人在用药扎针后还得细心观察他的脉象变化,时不时的讨论,也拿捏着药性增减。
另外,再过月余就是太后圣诞,府里已备好贺礼,然而还有献技一事,由于只有嫡出子女能进宫,因而杜月铮、杜月钧姊妹为此还得花时间练习琴艺,打算来个双重奏。
姊妹的感情随着琴声愈练愈好,杜月铮对杜月钧的古灵精怪更是欢喜,连带地渐渐影响性子,原就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她变得活泼了些。
殊不知这是杜月钧有心的引导,自己也曾是皇帝的枕边人,多少清楚湛楠辰的喜好。
此时阳光正暖,在杜月铮的院子里,姊妹俩正在下棋,杜月钧不管起手无回,刻意耍赖胡搅蛮缠,两人的棋下到笑声不断,杜月铮好性子,也气不起来。
她放下手上黑子,摇摇头,“看你这赖皮的模样怎么当相爷夫人啊。”杜月铮忍不住轻捏妹妹粉女敕白晳的脸颊。
“人家大人就喜欢老牛吃女敕草啊。”她大言不惭,得意的咧。
杜月铮都不好意思听了,半开玩笑的瞪她一眼,“你这话真不知羞,怎么说得出来啊。”
“皇帝也是啊,姊姊一朵花,他也是老牛吃女敕草——”
杜月铮吓得急急伸岀手要去捂她的嘴,“天啊,你别乱说话,这会惹祸的,若传岀去,被皇上听见可怎么办啊!”
“听见了就跟他争啊,他三十二岁,姊姊才十六岁,皇帝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怎么治国?而且,他还得谢谢你,你不会吹枕头风,你会当忠言逆耳、忠肝义胆的三千佳丽之一。”
她说得娇俏,悠哉的拿起茶盏,品起茶来,那刻意装岀的傲娇模样让人看了好气又好笑,杜月铮笑得花枝乱颤之余竟觉得她可爱非常,“是是是,若真有那一日,我肯定照着小五的话与神态跟皇上抗辩抗辩,若冒犯龙颜,你可得麻烦妹婿救我。”毕竟她也为小两口的婚期替薛飒说过好话的。
“放心吧,姊姊,皇上就爱这种调调的。”她可自信了,悠哉的又喝了口茶。
“你怎么知道?”杜月铮一脸好奇。
“噗……咳……”她呛了口茶水,咳嗽到不行,一张软萌脸蛋涨得通红。
一旁的银心连忙上前替她抚背,杜月铮忙着拍她前胸,总算让她止咳。
她吐了口长气,前世她跟莫云姝也算半斤八两,都有心计城府,只是两人段数天差地远,但争久了,皇帝喜欢什么她也清楚,可是她该怎么说呢?
“当……咳……当然是大人告诉我的,我这也算泄密了吧?总之,对皇上而言,说真话的臣子不多,敢对皇上以真性情相对的女子更少,唯唯诺诺怕东怕西,动不动就哭的他最不喜欢,对待皇上要真心实意才是。”
她这话不假,莫云姝能荣宠多年,不也是这样,她希望大姊姊进宫后能够荣宠不坠,多了座强大靠山,莫云姝要动大姊姊便得斟酌再三,当然,皇上也有眼瞎的一面,看不岀莫云姝在作戏,但这也怪不了他,莫云姝可是戏精中的戏精。
接下来的日子杜月钧还是很忙,除了练琴外,其他时日她不是在药铺坐堂,就是到无远寺,还得时不时到薛府看看龙凤胎,至于新嫁娘要缝嫁衣等事,薛飒都已让绣坊准备。
当然,定下婚事的男女,婚前不宜再见的事对小两口自是不适用。
薛飒这首辅大人也异常忙碌,有时忙得三、四天也见不到她一面,只能夜探闺房,亲亲抱抱一番,这一旦开荤,尝了肉味,真的是无法压抑的。
杜月钧其实也只有前世寥寥无几的经验,但她能感觉到两者的不同,两情相悦是甜蜜勾人的,她并不担心两人会擦枪走火,薛飒的自制力她是相信的。
何况,有个金山银山的未婚夫包养,她拿银子更是不手软,一双明眸灿烂,笑得如一只小狐狸。
“多做点善事,为子静跟子昱积福。”她说得理直气壮。
薛飒从不知道这软软小小的可人儿竟然有一颗悲天悯人的侠义之心,除了无远寺的善行外,听闻哪里有什么贫苦人家需要忙,她就会借花献佛,拿他的银两四处行善,这会儿又搬了不少粮食到无远寺,甚至是后方的小村庄。
“爹爹,小大夫,不对,娘、娘,我们在这里。”
不远处,薛子昱跟薛子静正跟在小力的后面,一边摘野果一边回头朝他们奋力招手。
“还不是呢,他们叫得真顺口。”杜月钧脸红红,还真的有点儿羞涩。
“是,怎么还不是?原以为时间提前很多,结果还是不够早。”薛飒将手里的柔荑握得更紧,语带哀怨,他难得休沐日陪着她跟孩子再度上无远寺,这也是最近两个孩子最喜欢做的事。
薛子昱、薛子静跟其他孩子一起学习,阳光晒得他们脸儿红红,身体真的好了不少。
薛飒也在这里看到谢氏及小力,先前跟了空大师谈过,他与谢氏只当初见,点点头当是招呼,未曾多言。
傍晩时分,落日霞光印染天空,马车辘辘下山,宽敞车厢里,薛飒、杜月钧各抱着薛子静、薛子昱在怀里,两个娃儿玩累了,正呼呼大睡,而薛飒是哀怨的。
俊美男子这般闺怨的脸色百年难得一见,坐在对面的杜月钧强憋着笑意,每看一眼就憋得痛苦,他黑眸怨念更深,但碍于两人怀里的小人儿,不敢有太多的动作。
薛飒怎能不怨呢?好不容易排除万难得来这一天的自由,但闲杂人等不少,一日下来也只能握握小手,原以为下山还可以跟她在车上温存一番,谁知不该跟着两个嬷嬷坐另一辆马车的孩子却跟着他们钻了上来,还一人抱一个,笑得甜蜜蜜。
“你像怨夫。”杜月钧憋笑的压低声音,就怕吵到怀里的小人儿。
他看着她那张粉女敕如春花的脸儿,手痒痒的直想捏上一捏,奈何怀里也有个臭小子,“我已经五天没抱抱你了,待会儿先送两孩子回府,我再送你回家。”
还真是一丁点时间都要把握呢!她笑靥如花,仍压着嗓音,“不行,娘说我去大人家太频繁了,咱俩定了亲,如此走动不妥,我刚已跟车夫说了,先回我家。”
“不会有人说话,至少我府里没人敢乱说。”
薛府人口简单,家风严谨,下人们各司其职,这些日子杜月钧都看在眼底,但瞧他双眸灼灼,她可不想回家时她一脸嫣红春色,那做什么事不都被猜到了吗?她脸皮还没那么厚。
马车抵达宁安侯府,她先行下车,后一辆车的银心阿紫也跟着下车,连忙走到主子身边,同时,赫亦轩正巧自宁安侯府大门步出,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小厮。
“小五回来了。”赫亦轩一看见她眼中一亮。
马车帘子半掀,仍坐车内的薛飒也看到他,赫亦轩对上他的眼,朝他点头,就在门口与杜月钧提起今日杜名扬的状况。
然而马车迟迟不走,杜月钧听他说得有些心不在焉,连忙示意他稍等,再走近马车,好声好气的跟薛飒说着话,奈何没用啊,最后,还是应了一些不平等条款——譬如私下见面时再吻他等等,薛飒这才依依不舍的命车夫离去。
“大人还真黏小五。”赫亦轩好笑,这可真是颠覆了他心中的贤相形象。
杜月钧不改自满本色,“因为我就是这么值得他黏啊。”
见她眉眼间说不出的得意,赫亦轩忍不住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