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黎子蔚结束一番谈话后,邵怡然气呼呼地想着,什么嘛,哪有人这样的,他应该跟她说,她可以减肥,也可以晩上不睡,把自己弄得憔悴苍白好取信富泰郡主,可他却选择下手折磨她,被祖父疼爱了十二年,到黎家又仗着老爷子过得如鱼得水,邵怡然绝对不允许有人这样对自己。
处理?哼哼,换她来处理,她会处理得很好,祖父那个在户部的门生陈品思已经回信给她了,说一切没问题,她想什么时候离,就什么时候离。
邵怡然继续准备搬家大计,只是她看中的屋子真的太陈旧,要整修没这么快,所幸夏日天气好,油漆、糨糊都干得很快。
黎子蔚天天准时回家,但邵怡然已经不在意了,那个在房间走来走去、坐立难安的邵怡然真傻,人生傻一次够了,不用第二次。
不过有件事情让她很生气——黎子蔚在跟她装没事。
这几个月的事情好像被黎子蔚直接跳过,忽视了,她生气,他知道,她对他没感情了,他也知道,但他完全不去提这件事情,而是直接回到她怀孕的状态,准时回家,给她带花,带零食,挑几本好看的话本,晚上在院子里准备棋盘,跟她下棋。
邵怡然其实不想理他,可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黎子蔚每次都是当着下人的面喊她,她不能说不,不然传出去,别人会知道他们感情有问题,一来,她不想自己成为下人的谈资,二来,精明如黎宗壹或黎子矜,若是知道他们夫妻不和,说不定会发现她在外面买的宅子,在宅子整治完之前,她不想惊动任何人。
既然他想演戏,行,姑娘陪你。
月色下他还是那样好看,还是那样深情款款,可是没用,太晚了。
看着黎子蔚逗着康哥儿,俨然一家和乐的样子,邵怡然也难免伤怀,他们刚刚成亲时感情很好,那时候只要他出门,她就开始想念他,怀着康哥儿的时候更甚,她会直跟康哥儿说你爹如何,你爹如何,好像是说给孩子听,其实是说给自己听。
黎子蔚有一双深邃的眼啧,每次被他那样看,她就觉得脑子一阵晕眩,整个胸口都在喧嚣着喜欢他,喜欢他。
前世不是没恋爱过,但太快餐了,依靠手机,依靠电脑,忙起来一两个星期才见一次面,中间只能用通迅软件,吃早餐了,发个图释,忙工作,发个图释,加班,发个图释。
她很少跟男朋友讲电话,因为通讯软件太发达,她告诉自己这样很方便,谁也不耽误谁,多好啊。
可是,恋爱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应该是要见到对方,跟他说话,跟他微笑,牵着彼此的手,感觉彼此的体温。
在古代能跟黎子蔚恋爱,那时的邵怡然觉得真是太好了,这是无法使用图释的地方,只能靠彼此努力维持,同时起床,一起早饭,休沐时在园子散步或者并肩读书,或者算钱。
他当初托付给她的七千两,她帮买了不少铺子,看账本也是娱乐,他们夫妻都爱钱,花前月下,聊银子最开心了。
然而等他开始每天晚归,她开始痛苦,等到她放下了,他却说一切都是误会。
雨过迎来的不会是天晴,而是满地泥泞,被泥巴弄脏的他们才是真实的,因为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会换来“没关系”。
很抱歉,对她邵怡然来说,真的有关系。
这几个月实在太痛苦了,而且莫名其妙,那时的她怎么也弄不明白,他明明对她很好,怎么突然就不喜欢她了?她一度觉得是瘦不下来的关系,或者是他嫌弃她肚子上的妊娠纹,可不管是腰上的肉,或肚子上的纹路,那都是她身为一个母亲的骄傲,因此她觉得生气,不懂他怎么可以这样。
等他解释说这一切都是误会,是为了取信富泰郡主。
她真的没办法说出“好开心”、“没关系”、“太好了”这种违心之论,这些话她一句都说不出来,她只想说去你妈!
本姑娘是被你拿来耍着玩的吗?
可是黎子不跟她讲道理,他跟她玩另外一套,你不跟我从头再来,不要紧,我单方面的重头再来。
她可以控制自己,但她控制不了他。
黎子蔚跟以前一样,跟她说起钦天监的事情,大概因为这个单位真的很凉,所以人人培养出惊人的棋力,万大人甚至能一对二,一心两用,朝廷里喜欢下棋的人知道了,会特意来找万大人切磋。
万大人从没输过,而这个跟老天爷打交道的人,想跟他下棋可不是谁来就能下的,得赌上十两银子他才开椹盘,万大人光是靠着下棋,一个月可以赚一百多两。
邵怡然知道黎子蔚在取悦她,她无感,但也不给他脸色看。
吵架本来就不是她的专长,看着他一切讨好行为,她觉得这就像室友顺路替她带点东西来,有,挺好的,没有,也没关系,不用特别期待。
黎子蔚给她带花,她收,黎子蔚给她带书,她也收。要装她也会装,反正笑就是了。
她当康哥儿的娘,他当康哥儿的爹,在下人眼中,黎大人跟黎夫人依然是神仙眷侣。
外头的人只会看到——看,黎大人年轻有为,房中连个通房都没有,黎夫人好福气啊,但没人知道黎夫人手上有一根幻想出来的狼牙棒,她常常用幻想中的狼牙棒打丈夫的头。
就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中,日子继续过着,黎子蔚演戏,邵怡然也演戏,她有时候觉得,这时代欠他们一人一座奥断卡。
六月,黎家迎来了黎子轩的亲事,娶的是许家姑娘。
邵怡然去新房看了新娘子,很漂亮,比起黎子轩身边那几个大丫头都美上几分。
俗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家中的大丫头美则美矣,但就是皮相的漂亮,许家姑娘却是从骨子里透出的清灵。
姜宁儿笑说:“弟妹真好看。”
许氏害羞,“大嫂谬赞了。”
佩兰跟紫苑也在房中,都是平妻了,当然有资格进入小叔的婚房看看妯娌。
黎翠陶、黎翠双、黎翠娟当然也来看嫂嫂,尤其是黎翠陶,她即将嫁给许氏的亲哥哥,这许氏不但是她二嫂,还是她未来的姑女乃女乃,因此西人极是亲热。
二房的黎翠琳也来了,但态度显得小心翼翼的。
黎翠娟是黎子轩的同母妹妹,对这亲二嫂分外喜欢。
房中还有几个跟黎家比较有来往的旁支跟亲友,都是年轻女孩子,跟刚刚成亲的少妇,说起京城的新料子、新头饰、新鞋面,一下打开话匣子,女为悦己者容,谁不喜欢能让自己更漂亮的东西。
不一会,倪氏也来了,见到紫苑很是惊讶,“怎么不在房中休息?”
紫苑连忙站起来,“回婆婆,想着今天好日子,加上也没什么不舒服,就出来凑个热闹。”
倪压连忙把她摁回绣墩上,“那可得注意点,要是累了马上回房,要是累到了我的金孙,我可饶不了你。”
紫苑笑着回答,“是,媳妇懂得。”
怡然这才知道,紫苑又有了,然后忍不住看了姜宁儿一眼,果然笑得很勉强,算算她入门也一年半了,紫苑都生过又再怀上,她这主母却还没有动静,压力想必很大。
古代女人真的很可怜,生孩子得靠运气,她以前曾经在报纸上看过这种案例,夫妻检查正常,年轻,健康,没有问题,但妻子就是不孕。
这时吴氏带着潘氏进来,潘氏手中牵着壮哥儿,壮哥儿穿着红色虎头鞋,走路摇摇晃晃的,白胖胖,整个人肉嘟嘟的,说不出的可爱。
倪氏把孩子接过来,放到喜床上,让壮哥儿在上面走一走,求个好兆头,又让许姑娘模模孩子的头跟脚。
许氏也听说潘氏入门两个月就怀上,然后一举得男,哥儿还七斤重,想要是能沾沾喜气,往后就不用担心了。
倪氏见壮哥儿把新床走了一圈,这才抱下来,壮哥儿认娘,朝着潘氏跑去,一下抱住亲娘大腿,屋子里众姑娘看到都觉得可爱。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一阵喧闹。
大好日子,热闹是有的,但喧闹就是有事了,倪氏面色变得不太高兴,因为不管什么事,都是当家太太的事情。
黎子轩不是她亲生的,更别说他的亲娘梅姨娘这些年还给她这个正房太太使了不少绊子,能给庶子挑这么好的媳妇,又热热闹闹地办婚宴,已经是她这当家主母大度了,因此不管是谁,都不该来挑战她的耐性。
鲁嬷嬷进来,禀报道:“梅姨娘跑去厅上偷看喜宴,被大管家抓得正着。”声音不太不小,刚好让所有人都听得见。
邵怡然在心里叹息一声,梅姨娘是生母,自然想看儿子打扮成新郎倌的模样,可姨娘是下人,哪里有资格看少爷成亲,梅姨娘肯定纠结过,实在是忍不住才跑去看,想着大伙都忙,没人会注意,却没想到管家会发现。
想到这,不知道为什么,邵怡然总觉得这是倪氏吩咐下去的,就是想抓这个现行。
闻言,倪氏笑了笑,神情很是满意,“姨娘的本分就是伺候爷们传宗接代,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不该管,大媳妇二媳妇,你们可都听好了,我们黎家虽然只是商户,但也嫡庶分明,不该做的事情,就不该仗着宠爱去做,这姨娘啊要是不管好,个个都能上天去。”
黎翠娟小心翼翼的说:“母亲,梅姨娘大概是想看二哥哥当新郎的样子,没恶意的,母亲别生气。”
“翠娟,母亲知道你疼你姨娘,但你也该心疼心疼母亲吧,姨娘打脸打到这分上了,你还替你姨娘说话。”
“姨娘肯定不是故意的,母亲消消气。”
倪氏叹息一声,“母亲这个气要是就这样消了,你姨娘以后食髓知味,想到就来踩母亲一脚,母亲怎么办,现在厅上的人肯定都在笑呢,笑母亲治家不严,姨娘才会这样放肆,柴姨娘跟池姨娘肯定也都睁着眼睛在看,为了黎家,母亲不能消气,懂吗?”
黎翠娟一急,眼就红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拉着倪氏的袖子,一脸哀求,希望她开恩。
倪氏微笑着拉开黎翠娟的手,“按照我们黎家的规矩,梅姨娘要打十个板子,禁足三个月,打的时候让池姨娘跟柴姨娘都过去看,以后再有人不知道姨娘的本分,这就是下场。”
邵怡然听得一惊,十个板子下去都不用禁足了,梅姨娘绝对三个月都下不了床。
看来黎子轩真给黎子衿带来压力了,所以倪氏要一次就镇住许氏跟梅姨娘,要告诉大家——我,才是当家主母,不要跟我作对。
黎翠娟哭了出来,“母亲,二嫂,二嫂你也帮我求求母亲吧,梅姨娘是我跟二哥的姨娘,她很疼二哥的,二嫂,你今天是新娘子,最大了,你说话母亲一定会听的,”
许氏一脸为难,她怎能打嫡婆婆的脸,现在黎家是嫡婆婆掌家,得罪了她,自己还能好过吗?可是丈夫的亲妹妹在求,万一事后小泵子跟丈夫告状,丈夫知道自己没替他亲姨娘求情,又会怎么看她?
就见许氏期期艾艾的开,“婆婆……”
倪氏含笑问道:“怎么了?”
“不,没事。”
倪氏满意道:“子轩现在有两个通房,以后会有平妻,有姨娘,规矩都该立起来,要是谁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那还要规矩干么,你说是不是?”
许氏捏紧手上的苹果,过了一会又开口,“婆婆,那个梅姨娘,十个板子太重了。”
“哦,那你觉得该打几下?”
邵怡然看许氏似乎快晕倒了,又见黎翠娟在哭,在不忍心,出言转圜,“大太太,梅姨娘跑夫厅上看二少爷,十个板子是得罚,不然这个家没规矩,但一次十板,以梅姨娘的年纪怕也吃不消,今日大喜,不好见血,不如改应每月初一打一板吧,打完为止,当然,禁足还是要禁的,不知道大太太觉得这样可好?”
这样既不坏了规矩,梅姨娘也不用被打得**开花。黎家的板子很可怕,一个板子下夫,至少要躺上好几天才能走路,挨四个板子就会开始渗血。
倪氏一向高看黎子蔚跟邵怡然一眼,邵怡然是官夫人,但仍然喊她大太太,这点让她很满意,加上黎子蔚又帮着黎子衿做生意,如今出面打圆场,这个面子她可以给,反正未来十个月,梅姨娘那小贱人也不会好过。
“那就这样吧。”
黎翠娟一边哭,一边说:“谢谢母亲。”然后又扑向邵怡然怀中,感谢不言可喻。
许氏也松了一口气,这样甚好,要是丈夫追问起来,厅上众人都是证人,她有帮梅姨娘开过两次口,虽然婆婆不是因为她而改变主意,但己也尽饼力。
几人又说了一会子话,丫头来说宴席准备开了,一群太太姑娘这才朝大厅去。
黎家娶媳妇,菜色自然十分丰盛,二十道大菜一一端上,山珍海味,一道一道都各具特色,男子席用的是二十年的陈酒,女子席则是新春刚酿的梅子酒。
梅子酒香甜可口,邵怡然忍不住喝了几杯,觉得酒意上头便赶紧打住,不敢再饮。
微醺最美妙,喝醉反而没意思。
黎翠娟还腻在她旁边,小丫头大概是后怕,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邵怡然看了,叫黎翠娟的女乃娘过来,吩咐她先回院子去煮柚皮水跟安神汤。
送客香茗上的是雨前龙井,这茶水一上,意思就是宴席出完,客人纷纷起来准备离开,黎宗壹跟倪氏、黎子衿跟姜宁儿起来送客。
黎子蔚过来女眷这边接她,邵怡然模着黎翠娟的头,“堂哥堂嫂送你回院子好不好?”
黎翠娟连忙点头。
邵怡然牵着黎翠娟的手,黎子蔚走在前面,丫头婆子在后面,席上闷热得很,到院子中夏日晚风阵阵吹来,倒是舒服了不少。
到了黎翠娟的慧语院,邵怡然又伸手抱抱她,“洗了柚皮水,把安神汤喝完,这便上床睡觉了,别想太多,梅姨娘就是皮肉痛,不会有大碍的,你二嫂今日也跟大伯娘求情了,如果哥哥问起,记得要跟他说。”不然许氏以后日子难过。
黎翠娟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堂嫂。”
女乃娘出来接了黎翠娟,邵怡然这才跟黎子蔚离开,回去的路上,便跟他说起今日在新房发生的事情。
别的不讲,黎子蔚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专心,逻辑又清楚,跟他说话其实是满愉快的。
黎子蔚道:“身为人母,儿子成亲是大事,梅姨娘怎么忍得住。”
“这时代的姨娘实在是太可怜,但梅姨娘不罚,恐怕以后会变本加厉地踩在大伯娘上头,说穿了都是男人不好,妻妾那么多干么,真的很注重传宗接代,让大伯娘多生啊,她又不是不能生。”酒劲上来,邵怡然忍不住抱怨,“我也觉得自己很矛盾,姜宁儿以前对我那样不友善,但现在看佩兰跟紫苑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就忍不住觉得她可怜,你知道吗,紫苑又怀上了,这速度多可怕。”
黎子蔚笑道:“喝了多少?”
邵怡然呐呐地道:“就一点。”
“一点?”
“可能多一点吧”
“还清醒?”
“当然”邵怡然伸出五指,“看,五根指头清清楚楚。”
“那你有没有看到整个黎家张灯结彩、红色灯笼到处高挂的景象?”
“有,我还看得清楚上面的字,多子多孙,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这个、这个写的是琴瑟和鸣,全部都是婚仪吉祥话。”
黎家真的很可爱,完全不掩饰自己对孩子的渴望,也是啦,黎老爷子有一嫡一庶,可现在族谱上只剩黎宗壹。
古代人嘛,都认为多子多孙多福气,而且小孩这种可爱的小东西谁不爱,肯定希望每个孙媳狂生,所以这种愿望也很直白的显示在灯笼上了。
真的太有趣了,人家都会写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只有黎家写多子多孙、早生贵子。
黎子蔚含笑道:“我们成亲那天也是这样。”
邵怡然呆滞,啥?
“红色灯笼挂得到处都是,不过那时是三月,天气有点冷,园子中春花不香,景色倒是一样的,说来,我们成亲后你那么快就有了,我们两人倒是没什么相处时间,说什么都给康哥儿听去了。”
邵怡然听了很想巴他的头,但想到康哥儿,又气不起来,“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就这样吧。”
黎子蔚却是不管她,自顾自地说着,“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天,你到腾文院说想跟我讨论诗句,我觉得很奇怪,你入府都两年了,我们没有特别的来往,要说亲近,你跟在读书的黎子轩还比较好一点,要问也是该问他,怎么会来问我,可人都上门了,我也不能拒绝。”
邵怡然也想起来了,那日在腾文院外,内心如何扑通扑通狂跳的。
那就好像是尾牙时抽到最大奖时的那种疯狂喜悦,不,比抽到大奖更好,大奖再贵,最多也就是汽车钻石,她可以自己买,但在这个异乡遇到穿越小伙伴,却是千金不换。
“看到你在案头写下『飞雪连天射白鹿』我真的很惊讶,我原以为自已是唯一一个穿越者,没想到有人跟我一样,那感觉很奇特,觉得那是有生以来最大的幸运。”
“我懂,你看到那句话有多震撼,我看到婆婆手上的镯子时就有多震撼,庆幸前世我喜欢看精品杂志,不然也认不出来,那就白白错过了。”想想又觉得不应该用“错过”两个字,好像显得她多稀罕他,但话已经说出口,又不能收回,只好假装没事,反正黎子蔚也不可能揪着两个字不放。
为了让他转移注意力,邵怡然说:“对了,黎子轩的老婆很美哦。”
“那关我什么事?”
“是那种骨子里透出的漂亮,想来大伯娘真的用了心,找了个这么清灵秀美的,黎子轩肯定满意,他满意了,祖父祖母也会满意,但许氏漂亮归漂亮,性子却软弱,翠娟开口,她才帮忙求情,但一句话也说不完,将来不可能唆使黎子轩做什么事情。
“不像二伯娘就很会唆使二伯父,她好像搞不清楚谁是爹,谁是儿子,总觉得祖父欠了二房一个交代,欠二房一笔银子,真是人心不足,翠雨成亲时求着回来,现在回来了,又想要铺子,老老实实的住着不行吗?”
“祖父是知道二房的心思的。”
“也是啦。”
所以老爷子才会早早把掌家权放下去,黎宗二从小苞哥哥不和,只敢腼着脸求爹爹求娘、却没那个勇气去求大哥,这样也挺好的,像这种无赖,就得有人好好治治,黎宗壹除了对女人比较没辄之外,其他的都不错。
黎子蔚道:“月色这样好,你说这些真太煞风景了。”
邵怡然有点懵,“那要说什么?”
“说说我们刚成亲的事情啊。”黎子蔚半哄半骗,“你在新房等待时,都在做什么?”
“拿着苹果发呆,还好苏嬷嬷给我偷了些点心过来,不然真要饿死了,我早上从万大人家出发,万家只给我一小碗粥,说是怕我跑厕所,所以不能多给,我就靠着那一小豌粥从万家到黎家,从早上等到晚上,真是饿死我了。”
黎子蔚好笑,“那你不紧张?”
“紧张,可也没那样紧张,毕竟见过面,这桩婚事也是自己求来的,我很喜欢黎家,觉得黎家人口简单,好生活,你是黎家四兄弟中最好的,至少我在成亲前,不觉得你有什么大缺点。”
黎子衿跟个丫头野合,黎子轩把丫头打得不了床,黎子均花名在外,比起来,黎子蔚真是上上之选。
“我最大的缺点是行事不周,富泰郡主的事情,让你伤心了。”
“算了。”听他提起这事,邵怡然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你之前天天去艳华馆,现在突然不去,莫小倌不会觉得奇怪吗?”她甚至想过,万一莫小倌真的喜欢他呢?这样他让两头的人都伤心,岂不是更该死吗?
“祁大人、李大人、王大人都是他的常客,赏钱给的比我大方多了,他不差我这个客人,艳华馆放到现代就是酒店,你看过哪个酒店小姐会对客人动真心的?”
也是,他们卖的是笑容,要的也只有银子,她还想过有朝一日要跟莫小倌把酒言欢,一起痛骂黎子蔚这负心汉,原来人家没把黎子蔚放心上,只有自己这个阿呆揪着不放。
“是我傻了。”
“是你善良。”
邵怡然打个酒嗝,一时脚步不稳,突然整个人栽入花圃,在婆子丫头的惊呼声中,黎子蔚迅速把她从花丛捞出来。
昨天下过雨,邵怡然现在一脸泥巴,黎子蔚连忙用袖子给她擦脸,“有没有撞到头?膝盖疼不疼?”
“没、没事。”就是吃了点泥巴。
“我背你回去。”
邵怡然想说不要,自己可以走,但黎子不由分说把她背上,又吩咐婆子快跑回去烧热水。
邵怡然觉得自己很没用,还是忍不住靠了上去,他的后背又宽又舒服。
那一摔虽然没什么大碍,头却真的很晕,邵怡然酒气上头,双手搂着他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梅子酒的后劲太强了,不过几杯而已,就让她感觉脑子装了糨糊,她本想要让苏嬷嬷扶她回去,但现在在他背上,她居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妈呀,头好痛。邵怡然睁开眼睛,翻了个身。
在旁边刺绣等着的苏嬷嬷立刻放下绷子,“姑娘醒了?”
“醒了。”天啊,她的声音怎么变这样,好沙哑。
苏嬷嬷扬声叫人,马上有小丫头端着水盆水杯进来。
邵怡然梳冼完毕,苏嬷嬷就端上解酒汤,“一直在炉子上温着,姑娘一夜没醒,现在快点喝,好解解酒。”
昨晚那个梅子酒是二十年陈绍假装的吧,不是新春刚酿的吗?她又没喝多少,怎么这样厉害。
邵怡然忍着怪味喝完,却见苏嬷嬷一脸喜色,满脸含笑,那高兴藏都藏不住,看得她鸡皮疙瘩都快冒出来了。
苏嬷嬷这种笑容她只有在少数时候见过,例如她亲事定下时,例如大夫说她怀孕时,难不成又发生好事了?
她一脸奇怪地问:“苏嬷嬷怎么啦,笑得这样奇怪?”
“姑娘跟姑爷总算和好,老奴怎能不高兴?”
什么?邵怡然傻眼,“我、我跟姑爷和好?”
“是啊。”苏嬷嬷喜孜孜的,“姑娘昨晩可主动了,嚷得几个年轻丫头都羞红了脸,老奴真心为姑娘高兴。”
听到这话,邵怡然只觉得晴天霹雳,五雷轰顶,惊讶得连鞋子都不穿,连忙跑到铜镜前,解开衣衫领口一看,还真的,痕迹斑斑,能在这房中给她弄痕迹的只有一个人。
而且,苏嬷嬷刚说什么,她昨天晩上很主动?所以是她昨天喝高,把黎子蔚给上了。
黎子蔚怎么不抵抗啊,就这样从了她,一点贞操都没有。
苏嬷嬷还在笑,“姑爷昨天背着姑娘回来,给姑娘洗了澡,谁想得到姑娘就在澡间闹了起来,又一路嚷到睡房,老奴看了看册子,昨天刚好是好日子,运气好,说不定康哥儿的弟妹已经来了呢。”
什么,自己在洗澡间就把黎子蔚给上了?但最呕的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可苏嬷嬷也不可能骗她,吼,她要去把酿梅子酒的婆子找出来,好好问问酒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居然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发生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对,她好像想起来了,回到腾语院后,热水还没好,黎子蔚给她换干净衣服,等到水好了才抱着她往澡间去,自己没力,在澡桶里颠来倒去的,溅得黎子蔚一身湿。
然后她很惊讶的发现,他的肌肉还在,且线条分明,很是性感,只是胸肌上隐隐有几条伤疤——那是他小时候挨打的痕迹,疤痕随之长大,去不掉了。
她知道那些疤痕有多可怕,黎宗三赌输了,就是打老婆孩子出气,他小时候受了很多苦,靠着闭门苦读跟祖父的怜爱,这才有今日稳定的日子。
之后黎子蔚又开始那种深情款款看着她的攻势,他的眼中有星辰,有大海,还有很多的感情,她心软无比,又心动无比,于是伸手把他拉向自己……
邵怡然哀嚎声,没错,是她主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