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大少爷来了。”
江沁耘霍地睁开眼。
任韬骐来了?
“哥来了?”任韬麟倏地站起。“那好,我就直接问他,他跟这丫头有什么关系。”
坐在墙角的江沁耘脸色苍白,不由自主的颤起抖来。
完了,她的谎言就要被揭穿了。
她一点都不想被大少爷听到,她厚颜无耻的说她是他的通房丫头,让在此方面一向有原则的大少爷,成了跟二少爷同类之流。
她还是干脆自尽算了,至少还可以保住任韬骐的名节。
任韬骐一踏进屋,即四处搜寻,看到墙角的江沁耘,快步上前。
“你有怎样吗?”任韬骐手按上她的双臂,焦急的在她周身审视。
江沁耘快速摇了头。
“哥。”任韬麟站来他身后,开门见山,“这丫头我想要,但她说她已经是你的通房丫头,是真的吗?”
任韬骐掌中的纤臂一震,粉唇更见苍白。
任韬骐一见她眸中的忐忑不安、懊悔、惊惶,就知道是怎回事了。
“她。”任韬骐头也不抬道,“的确是我的通房丫头。”
江沁耘诧异地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他朝她微微一笑,江沁耘傻傻的看着那淡淡的笑颜,心脏扑通扑通的急促跳了起来。
他帮她圆谎了。
“当真?”任韬麟吃惊瞪眼,“可你不是不收通房丫头的?”
“她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任韬骐扶着江沁耘站起来,解开她手上的绳索,“她是我的人,谁也不准动,就算她做错了事,也由我承担,以后,在没有过问我之前,谁都不准动她一根寒毛。”
任韬骐转头对着弟弟,“就算是你,也一样。”
虽然知道任韬骐只是用来警告弟弟的说词,但当下江沁耘仍是十分震撼,心脏更是越跳越快,在她的眼中,谁也看不见,只看到了任韬骐。
任韬麟恼怒的变了脸色,甩袖离开,准备找他的亲娘告状去。
“你真的是……”任韬骐叹道,“一不在我眼下,就出事情。”
“对不起……”
“道什么歉,你又不是故意的。”任韬骐失笑。
“可是我说了谎。”她满脸愧疚,“我以为这样二少爷就会放过我。”
“但他不信。”
“……嗯。”
“谁会信呢,我房中又没半个女人。”
“对不住。”江沁耘羞惭的头垂得更低。
“既然觉得抱歉,就负起责任吧。”
“少爷要我做什么,您说,我上刀山、下火海,就算为您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江沁耘豪气干云道。
瞧她说得煞有介事,任韬骐忍不住一掐那细滑女敕颊。
“痛啊,少爷。”
“走吧。”
任韬骐率先走在前头,江沁耘连忙跟上。
“少爷,你怎么会突然回来?”
“杜鹃过来告诉我你出了事,我才赶回来的。”
“真是对不住,少爷。”江沁耘满是歉意的低头。
“你今天真乖,一直在跟我道歉。”好乖。
“因为奴婢觉得自己好像污了少爷的名节。”细女敕的娇嗓充满愧疚。
“名节?”怎会扯到名节了?
“是啊,您一向以正直高洁的形象示人,不yin逸、守规矩,结果都被我破坏了。”她万般悔恨啊。
“如果不说这个谎,你打算怎么拖延时间?怎么月兑困?”任韬骐反问。
江沁耘咬了咬唇,“奴婢打算把小姐托付给您。”
“啊?”任韬骐停步回身,一看到她决绝的神色,当下明白,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你想……死?”
“赌一赌呗,幸运的话就再重生一次,而且我会谨记这次的教训,绝对不要跟二少爷有任何接触,就算是视线相接也不行。万一赌输了,没有重生的话,至少小姐那已经有您派人保护,我也可以安心……啊,痛痛痛!”
干嘛又掐她的脸颊,而且掐得比以往还要大力许多,疼得她眼泪都掉了。
“以后不准赌!”任韬骐厉声喝令,“再敢有这样的想法,我就先掐死你!”
“奴婢以后不敢了……少爷放开奴婢,好疼啊……”
任韬骐突然发现江沁耘嘴里似乎有红光,立刻双掌托腮,强硬掰开她的嘴,果然看到她舌上有个小伤口,尚冒着血。
“你刚咬舌了?”他震惊得脑子一片空白。
“我才刚咬下去您就来了,应该只是破了一小洞,有点疼,但不妨碍说话……少爷?”他怎么呆愣着不说话?“少爷,该不会您怕血吧?”
瞧他都惊呆了。
“如果我稍晚几步回来,你不就……不就……死了?”
他突然觉得手脚有些发冷,像天气一下子从夏季改为了冬季。
“应该是吧。”江沁耘有些不在乎的喝了舌上冒出的血珠。“少爷,如果我有重生的话,我还可以去找你吗?”
“给我闭嘴,江沁耘!”他怒不可遏的转头指示一旁的小厮明景,“把她给我带回去西厢房,不准出来!”
急转直下的情况,让江沁耘十分错愕。
“少爷,我又做错了什么?”江沁耘纳闷的问。
任韬骐仅是瞪了她一眼,就踩着愤怒的脚步走了。
“明景哥哥。”江沁耘转而跟明景求教,“少爷在生什么气啊?”
“你白痴吗?”明景狠狠一戳江沁耘的脑袋瓜,“你随意说你是少爷的通房丫头,你以为少爷真不生气啊?他是为了救你,才只好顺着你的话说。也不想想你替少爷惹了多少麻烦。”
“噢+”江沁耘低下头噘起了嘴。
“我告诉你,你以后皮绷紧点,雪雁要是知道你在外头宣告你是少爷的通房,你以后没好日子过啦!”
“糟糕了!”江沁耘双手捧颊,眼露惊恐。
她平常跟在任韬骐身后,雪雁就已经看她很不顺眼了,虽说她是有不可明说的原因,但苦于不能跟雪雁坦白,今天又闹这出,肯定要被当成肉中刺、眼中钉了。
“好了,走啦!”明景催促着江沁耘。
“噢。”江沁耘苦着小脸跟上。
回到西厢房,明景直接拉开仓库的门,“进去吧。”
“要关仓库啊?”江沁耘满脸错愕。
“不然呢?”
“可少爷只是说我不能出门而已。”没说要把她关仓库啊。
“那跟关起来有什么不同?”
“好吧。”现在少爷不在场,又不能当场对质,江沁耘只好乖乖地走进去。
明景关上门之后,下了锁。
“在干嘛啊?”巧心手上抱着脸盆走过来,“刚那是沁耘吗?你怎么把她关仓库啦?”
“欸。”明景将巧心拉到一旁,“是这样的……”
明景将江沁耘谎称她是任韬骐的通房一事,全盘托出。
“真有此事?”巧心大惊失色。
明景点头。
“这沁耘胆子也太大了,干啥编这种谎言?”巧心不以为然道,“如果二少爷真想要她,就跟了二少爷也没啥不好啊?干啥拖咱们大少爷下水。”想想西厢房有个人想攀主子上位,还苦无机会呢。
“我也是这么想。”明景附议道。
“太不懂事了。”巧心摇头。
她们俩的对话,仓库内的江沁耘听得一清二楚。
她才不要跟那个二少爷在一块儿呢!
二少爷就是个仗势欺人的坏家伙,还是个色胚、登徒子,她宁愿死了或再重生一次,也不要跟着那种卑劣的人。
江沁耘叨念了一会儿,转身望向凌乱的仓库。
她想,既然被关着没事干,那就把仓库整理整理吧,至少也算是为大少爷尽点心意。
近戌时,任韬骐归了家。
由于已经过了晚膳时间,任韬骐照常叫雪雁帮他煮碗粥过来裹月复。
一旁的明景帮他卸了外衣,濡湿布巾为他擦脸洗手,任韬骐望向周遭,询问,“她呢?”
上次明华轻薄江沁耘一事,让任韬骐大怒,被派到马厩刷马了,现在服侍他的小厮就剩明景一个。
“少爷是说谁?”没头没脑的一句,明景一头雾水。
“沁耘。”
“她还被关在仓库里。”
“她为何被关在仓库里?”任韬骐不解。
难道才没几个时辰的时间,她又犯错了?
“少爷下午时,不是吩咐奴才将沁耘关入仓库……”
“我只是说不准她出西厢房,何时说过把她关起来了!”任韬骐愠怒道。
“对不起少爷,是奴才误会少爷意思了。”
任韬骐将布巾丢回脸盆,大步跨出寝房。
雪雁正好端着煮好的海鲜粥走进来,笑脸盈盈,“少爷……”
“先搁着。”任韬骐头也不回的往仓库走去,明景急忙提着灯笼跟上。
明景打开仓库的锁,提起灯笼照亮一室昏暗,立刻发现仓库跟以往不同,看上去特别整齐,而沁耘人就躺在一张皮制柜子上,呼呼大睡。
“雪花糕啊……”她咂着嘴,说着梦话,“你别跑啊,我要吃你啊……”
“少爷,奴才这就把她叫醒……”
任韬骐抬手制止,接过明景手上的灯笼。
“你去忙。”
“是,少爷。”明景连忙退出仓库。
他走近还在梦着雪花糕,浑然不觉已有人靠近的江沁耘。
“这么没警戒心。”
看她傻笑,还舌忝着唇的样子,八成是吃到雪花糕了。
任韬骐忍俊不住嘴角上扬。
灯笼在她脸上方晃啊晃,刺眼的光总算让她眼皮底下的眼珠子乱转,睫毛颤啊颤,忽地就张了开来,
“少爷?”她张着有些迷糊的眼。
“醒啦?”
“少爷,你有看到我的雪花糕吗?”
她边说边起身,忘了自己是睡在一张窄小的柜子上,一翻身,人就摔下去了。
任韬骐立刻伸手将她捞起,长臂环住纤腰,江沁耘双手用力抓着他,惊魂未定。
“我的床怎么变得这么小……不对!”江沁耘霍然想起自己身在何处了。
她慌忙退离任韬骐的怀抱,伏地跪下,额头抵着地。
“少爷,奴婢知错了,也已深深反省,请少爷别再生气了。”
“你反省了啥?”任韬骐平声问。
就不信她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
“不该借由少爷的名义说谎。”
“你以为我气的是这点?”
江沁耘抬起困惑的小脸,“不是吗?”
“在你想明白之前,我不会原谅你。”
“少爷?”这意思是她得被关在这仓库,关到想通为止?
“走吧。”
“我可以出去了吗?”江沁耘大喜过望。
“你如果想继续待,我也不阻拦。”
“少爷您说笑了。”江沁耘立刻漾着谄媚的笑颜,起身接走任韬骐手上的灯笼,“奴婢自是跟着少爷,一起走出这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