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车子平稳的在高速公路上行驶。
龙若谦坐在后座，专注的看着手上的简报。
“总经理，那份简报是刘经理针对近日各家媒体对我们公司的报导所做的整理，里面还有公司的财报以及营运目标的建议，另外还有……”特助小杨边开车边说。
“停！被了，已经很多了……”龙若谦压抑看到工作就会烦躁的心情，深吸一口气，刻意露出俊逸的笑容，“小杨，剩下的我自己看就好，你不用再报告了。”真是刘轩宇第二的管家公，唉！
“是。”小杨听出总经理话语里的不悦，小心翼翼的透过后视镜，偷偷的亲了他一眼。
龙若谦轻笑一声，“小杨，我问你，刘经理辞职的事，董事长知道了吗？”
“应该还不知道，刘经理说要等你回来后，再视情况跟董事长报告。”
听到刘轩宇居然把烂摊子丢给他收拾，龙若谦不由得气恼，大声抱怨，“还说我是狐狸，我看刘轩宇才是只狐精。”不要以为他不知道，白永彦都在私底下骂他是只狐狸。
“噗……”小杨强忍住笑，不敢犯上。
好不容易车子终于开到龙门商业大楼的附近，远远的就看见有一群媒体记者堵在大门口。
看到这阵仗，龙若谦体内那推卸责任的细胞又苏醒了，虽然明知道白永彦正在等着他回去收拾烂摊子。
他看向小杨，“等一下由你去面对媒体记者，你就说……”
“不好。”小杨深知总经理的毛病，连忙拒绝。
没想到自己的意图居然轻易的就被识破，龙若谦露出哀怨的表情，“遇到这种事情，你的反应倒是特别快……”
明明小杨平常的反应总是慢三拍，今天倒教他抢快了半拍。
虽然才刚收了总经理的“好处”，可是小杨仍谨记刘经理的叮嘱，那就是绝对不能让总经理有机会将自己的工作丢出来，否则倒霉的人就会是他这个小特助。
“没办法，总经理，我很清楚自己有几两重，那些记者大军，没有总经理你出面，是解决不了的。”小杨一脸谄媚的说。
“小杨，听了你刚才说的话，我到今天才知道，是我埋没了你的口才，因此我决定，如果无法劝回刘经理，我就要把你调到公关部门，由你接任公关经理的职位。”龙若谦笑容可亲的说。
“呃……总经理，你……你是开玩笑的吧？”
不会吧？！叫他去公关部？
“呵……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龙若谦的笑容更和蔼了。
看着龙若谦邪佞的表情，小杨知道，自己准是惹毛了总经理，正想再说些什么挽回劣势，那些记者看见龙若谦的座车靠近，纷纷一拥而上，就是想抢拍龙门最神秘低调的总经理。
龙若谦快速的调适心情，将闲懒的念头抛诸脑后，等到白永彦带着保全部门的人来到座车旁边，小杨才打开后座的车门。
媒体记者们一看见龙若谦微笑的踏出车外，相机镁光灯就闪个不停。
“请问你就是龙门的总经理龙若谦先生吗？”
“请问龙先生，据闻贵公司的刘经理是出自黑道世家，这是真的吗？”
“龙先生，请问刘经理的辞呈是你批准的吗？在他加入龙门之前，龙先生是否知道刘经理从前的背景？”
“请问……”
听着媒体记者争先恐后的发问，龙若谦被迫在自家公司的大门口开起临时记者会。
“各位媒体记者朋友，感谢大家对我们龙门的关心，关于各位刚才对刘经理私人的问题，本人不方便代替他回答，谢谢。”
“龙先生，可以请你说明龙门帮与贵公司之间的关联吗？”记者仍然不死心的追问。
面对如此尖锐的问题，龙若谦继续打太极拳，“我想，之前刘经理就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们公司并不出产枪械弹药，也不出产黑道大哥，我们公司是专营保全与科技信息部这两项业务。”
“龙先生，听说你此次出国是为了钻研音乐，请问，你是个音乐家吗？”另一名女记者发问，眼神闪闪发亮的瞅着龙若谦。
其实也不能怪这位女记者平白无故的发起花痴，实在是因为龙若谦神秘优雅的气质太吸引人了。
有别于刘轩宇面对媒体记者时的沉稳秀朗，龙若谦总是不正面回复，他会刻意留下想象空间，让人无法捉模他的想法，低调淡定的行事风格更是吊足了媒体记者的胄口。
“音乐……家啊？”
龙若谦怔愣了下，心里有数，像这种无关痛痒的小道消息，八成是刘轩宇为了模糊焦点所放出的烟幕弹。
好家伙，真是个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好”朋友啊！
“如果各位媒体记者真的对我个人的专长有兴趣的话，改天有机会，我再特别为大家私下办一场小型的音乐会，好吗？不过，仅限现场我有看到的这几位美女记者。”
虽然他一点也不想张扬过日子，可是为了平息媒体紧咬着刘轩宇身世背景的风波，他也只好自我牺牲了。
接下来还有记者想发问，龙若谦却以手势表达不想再回答的意思。
“抱歉，今天是我初次在公开场合正式露面，谢谢各位媒体记者朋友对我的厚爱，今天的访问就到此结束，谢谢。”龙若谦边说边走进公司，还不忘再对着各家媒体记者的镜头露出和善迷人的微笑。
挤在龙门大楼门口的媒体记者们，眼见主角离开了，也只好各自散开。
好不容易摆月兑了难缠的媒体记者群，龙若谦快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瞥见办公桌上零星的公文，暗自庆幸刘轩宇总算还有良心，知道把公事清光才走。
他吁了口气，一边拉掉领带，一边月兑下外套，正当他想顺手将外套挂起时，一条十字项链从外套口袋中滑出。
看到项链，龙若谦心下一动，弯腰捡起来，看着项链上镶着的双宝石，闪着璀璨耀眼的光芒，他又想起在萨尔斯堡与李若曦相处的点点滴滴。
叩叩。
因为办公室的门没关，冷明杰以指关节轻敲门板，站在门外。
“帮主。”
龙若谦忍不住抬手抚额，“冷叔，这里没有帮主，叫我若谦就好了。”
开玩笑，什么帮主？
他压根儿就没有接受过帮主的身分，充其量只愿意接受自己是公司的执行者身分，就连当初龙门上下要他挂上董事长，甚至是总裁的名号时，他也坚持不接受，硬是赖皮的说董事长是他家那奸巧的老头子，不是他。
“你刚才的话，若教老帮主听到，准又会不高兴了。”
冷明杰看着龙若谦长大，深知他的个性，不禁摇头轻笑，走进办公室，却在不经意间瞥望到他手上那条项链。
“若谦，你手上的项链给我看一下。”
冷明杰连忙走向龙若谦，神情有些紧张，只因为那款项链的造型实在太熟悉了。
“冷叔，你看过这条项链？”龙若谦眉头轻蹙，心里有数的问。
“这……这是我送给明慧的生日礼物。”接过项链，仔细端详过后，冷明杰情绪激动的问：“你怎么会有这条项链？”
龙若谦看着亲如父亲的长辈，犹豫了一会儿，便将自己在萨尔斯堡与李若曦相遇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着龙若谦的叙述，冷明杰的心情起伏迭宕，最后吐了一口气，说出他的结论，“她应该是我的女儿若曦没错。”
“冷叔，关于你跟若曦的事，是否可以告诉我？”关于冷叔父女之间的事，他实在太好奇了。
冷明杰紧抓着项链，这可是当初他请人设计，送给他的妻子李明慧的生日礼物，一晃眼，已过了十八年，他都不知道这些年自己是怎么过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其实就在最近他才收到道上的消息，听说在虎啸堂有一名杀手也会使用与他雷同的易容术，那时他就起了疑心，到底是谁拥有与他相近的手法？如今听若谦这么一说，看来明慧当年偷走他有关易容术的研究文件，是落在若曦的手里了。
“若谦，你知道黄雄升这个人吗？”
冷明杰与龙若谦在沙发上坐下，他的神情看似淡漠，其实从他紧握着项链的手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一直在压抑情绪。
“我知道，他是虎啸堂的堂主。”龙若谦点了下头。虎啸堂是跟他们龙门不对盘的组织之一。
“没错，当年明慧，也就是若曦的妈妈，她隐瞒身分接近我，并且嫁给我为妻，原本是想借此得知我们龙门的消息，还有我的易容功夫，在我们相处的那段时间，她生了一个女儿，就是若曦……我真的不知道她另有目的，我们相处了六年多，有一天，明慧带着若曦一起消失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我，找她们母女找了很久，可是一直找不到，最后才得到消息，知道明慧是虎啸堂的人，我曾经约她出来见面，她也坦言是在利用我……那次见面之后，她们母女就一直躲着我，一直到现在……”
就因为知道若曦的母亲是虎啸堂派来的卧底，所以当年他主动要求帮众封锁这个消息，也因此，龙若谦才会自那个时候开始，再也无从打听到任何关于若曦的事情。
看着眼前这个失去妻子与女儿多年的铁铸汉子竟然也扭曲着脸，眼眶泛红，全身颤抖，让一向闲逸懒散的龙若谦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
电视新闻上，正在播放龙若谦接受记者采访的片段。
李若曦蜷缩在床上，看着龙若谦率性的束紧长发，以刘海掩盖他那隐含着狡黠的锐利双眸，嘴角噙着笑意，是那么的闲适从容，表现出来内敛的优雅，仍然挡不住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低调华贵气息。
她深深的被他吸引着，可是等到画面跳开，她又垂下小脸，看着捏在手中的那张纸条，仍是禁不住蹙紧秀眉。
谦哥哥到底是什么时候动手将我的项链拿走的？他又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耍心机？
李若曦怎么想也想不透，她自认那一天的表现并没有任何异常，为什么龙若谦会闷不吭声的拿手她的项链，然后留下他的联络电话，逼她不得不回头找他？
重新摊平几乎被捏烂的纸条，她看着纸条上的手机号码，真是百感交集。
Dear曦：
这个珠宝盒里装着我们未来的幸福，请拿起你的手机，尽快跟我联络，不管我人在哪里，一定会尽快出现在你的面前。
不管再看几遍这个留言，她到现在还是无法接受他就是谦哥哥的事实，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这个世界时时刻刻都在变，人心在变，环境也在变，就连她自己也……
想到她成为虎啸堂的杀手后，个性丕变，恐怕对谦哥哥而言，才是真正变化最剧烈的吧？
打从妈妈带着她离开龙门之后，她就一直留在虎啸堂，年仅五岁的她，完全不懂大人世界的诡谲，只知道有一天黄雄升模着她的头，对她说，她的母亲已经被一个叫冷明杰的男人逼死了，还说，那个男人想尽办法要找到她，也想害死她，从那天开始，她舍弃原本的姓氏，坚持自己叫李若曦。
想到那一天在萨尔斯堡所接到的电话，她至今仍是害怕不已。
“若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现在只要你再杀一个人，我便将我手上关于冷明杰的所有信息都给你，并且允诺让你亲手杀了他。”
当黄雄升在电话那一头以冷酷的音调这么对她说时，李若曦心里所涌起的不是高兴的感觉，反而产生莫名的不安。
“这次是谁？”对她来说，黄雄升非但是组织里的领导人物，也是自小收养她，扶养她长大的干爹，虽然她根本未曾以那样亲昵的称呼唤过他。
“龙门的总经理，龙若谦。”
“为什么是他？”她的嘴唇微微颤抖。
“因为要弄垮龙门，龙若谦就不能留，况且，如今可是大好的机会。”黄雄升将龙门公关经理刘轩宇所惹出的风波说了一遍，并且笃定龙门现在在无人领导的情况下，龙若谦一定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神秘低调的不露面。
紧抓着手机，李若曦咬了下唇瓣，根本不愿意答应这次的任务。
黄雄升像是感觉到她的犹豫，接着又说：“如果这次的任务你不接，我就另外派人去狙杀龙若谦，反正组织里又不是只有你一名杀手，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了解了，这个任务我接，除了我之外，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只要她能找机会向谦哥哥示警，他应该会知道如何保护他自己，至于她该如何在这段时间想办法从黄雄升那里取得冷明杰的信息，一切就先等谦哥哥安全再说。
“可以，但是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办不到，我就换人。”黄雄升也算是老江湖了，怎么会猜不透这个杀手女圭女圭的心思，想拖延时间跟他打马虎眼，门儿都没有。
李若曦没料到事情竟然会走到这一步，现在黄雄升要逼她，就连谦哥哥也以拿走她的项链为由，逼她再与他见面，为什么大家都要逼她？为什么？
“我原本想要悄悄的从你的生命中消失，可是为什么你一定要逼我去找你？你知道如今的若曦是个怎么样的人吗？你……知道吗？”
深切的感受到无奈与挣扎，她的内心似乎有个破洞，愈来愈大……
无助与慌乱的心绪交相煎熬下，李若曦蜷缩起身子，任由眼眶中的泪水滚落脸颊，再也无力隐藏她此刻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