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微微偏西,金光从竹帘缝隙斜斜照进了茶楼的雅房内,在墙上映现出长短不一的光影。
窗边有一张布置得舒适奢华的软榻,中间放着一张紫檀木茶几,上头放着各式造型精美的茶点、瓜子、水果、凉茶,还有一把碎银。
茶几两旁,穿着青玉色与水蓝色华服的两名俊美公子,分靠在靠垫上。
青玉色华服公子一手端着温润茶汤,一手撑着脸颊,一脸不耐的呷着香茗。
相较于他的不耐,水蓝色华服公子则是一脸沉醉地眯着眼,聆听着低头抚琴轻唱小曲的清秀歌女,不时还会晃着手中折扇跟着哼上两句。
水蓝色华服公子朝另一人挑了挑眉,“烨华,不错吧,这歌声宛如黄莺出谷,可比金雪阁的花魁如烟唱的好。”
“别拉低了本王的层次。”齐谕两指执着茶盏横了他一眼,将茶汤一仰而尽。
烨华是齐谕的字,唯有相熟之人才会如此唤他。
“听曲儿,享受醉卧美人榻,这才叫享受,才叫人生啊!”
“本王跟你不同。”他将茶盏重重的放在几上。
齐谕看着斜依在软榻上神情慵懒的好友,他真不知道生性自律严谨的自己,怎么会跟这个放荡不羁,特喜欢当揽屎棍搅臭一锅粥的白易成为莫逆之交。
“你这人就是无趣,一板一眼,真不知道有哪个女人受得了你。”白易打开折扇,用力的搧了两下,抱怨着。
“本王也很怀疑,忠义侯怎么能够忍受你将一个又一个庸脂俗粉带回侯府,而没有打断你的腿。”
“把本世子的腿打断了,谁去帮他赚银子啊?若不是我,这忠义侯府早撑不下去,哪能维持现在的风光。”白易自鼻腔里得意的轻哼了声。
“你带一堆女人回去,也没见她们给你添个一儿半女,养着纯属浪费粮食。”
“这你就不懂了,美女是用来欣赏的,不是用来生孩子的。”说到这个话题,白易突然想到一事,猛地坐起身,弹了颗碎银到那歌女身上,以折扇指着外头,“今天就到这里,你下去吧。”
待歌女离开,门扇拉上,白易这才露出一脸贼贼的表情,嘿嘿笑了两声,“说到孩子,烨华,问你一事,你可得老实说。”
齐谕冷冷瞥了眼清俊脸庞上凝满趣味的他,“看本王心情。”
“吼,你这样就不道德了,要是真的,本世子要赶紧去准备见面礼了。”
“你到底想问什么?没头没尾的。”
白易用手中折扇推了推他放在几上的手臂,“在城门口抱着你跟你撒娇道别的那对双生子,是不是你在外头偷生的?”
齐谕眉头皱起,“你胡扯什么!”
“我怎么会胡扯,那对双生子跟你长得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和你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齐谕回城那天,他特地到城门口迎接,不过因为太多官员在那里,他没上前凑热闹,免得被归到二皇子那一派,那他家老爹真的会打断他的腿。
他看到那两个孩子时,当下第一个想法便是,一向洁身自爱的颖王何时偷生了一对双生子?连他这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都不知道,太不够意思了。
他藏在人群中看了许久,才知道那对双生子是虞蕴所生,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则是个迷。
“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多了去。”在隐形的危机没解决之前,他不能贸然认回那两个小包子。
“嗯,说的也是,那两个小子跟二皇子长得也有些像,说不定是二皇子的血脉。”他认同的点头,谁知话还没说完,便遭到齐谕一记反手拍,直接将他的嘴打肿,痛得他眼泪当场喷岀,捂着发疼发麻的嘴,口齿不清的指控,“烨华……你……你发什么神经……”
“说话不经大脑,该打!”齐谕丝毫没有一点愧疚。
那两个小包子是他儿子,岂能让他人说成是二皇子的,这人还是自己好友,不该揍吗!
“吼,就算是说错话,你也不能对我下这狠手,都说打人不打脸,你有没有道德!”
“你这话若是在太庭广众之下说出,你觉得后果会如何?李照君可不是个善茬。”
李照君在城门口见到他们母子后,不只在贵妇圈子讲些似是而非的话,更买通地痞流氓,在市间制造不实流言,破坏虞蕴的跟忠勇大将军府的名声。
她想尽办法造谣生事,目的就是想将他们赶出京城,再一手了结母子三人的小命,若不是碍于大将军府的势力,恐怕他们回到大将军府的当晚就会死于非命。
“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我才月兑口说出,难不成你是那会生话的人。”白易用舌头舌忝着还有些疼痛的嘴巴。
“那也不成。”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以后我不说。”白易揉着泛红的嘴角,“不过……烨华,你难道都不怀疑吗?”
“怀疑什么?”
“那对可爱的双生子是你儿子啊。”
齐谕瞪他一眼。执起青花瓷茶壶给自己又添了杯凉茶,明显不想跟他讨论这话题。
从来不会记取教训的白易,嘴边的疼痛刚舒缓,又一脸兴致盎然地提出自己的揣测,“当年与你发生关系的那人是虞蕴吧!当时清点人数只有虞蕴一个贵女失踪,你不是说那个女子中了媚药,加上你又酒醉,所以……
“我怀疑那时她身上还有残留的媚药,因此意识模糊,不小心掉进水里。彼时所有人忙着救火,视线都在火场上,没有人注意到她落水,而她命大没有淹死,顺着水流流出行宫外,当然,这期间可能出了点什么意外,撞伤了头部,所以忘了以前所有的事情。”
齐谕深邃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眸底掠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沉默不语的看着他,不对他的言论表示任何意见。
“如何?我推理得不错吧!”白易得意的勾着边嘴角,一副“你快夸我”的欠揍表情。
“你是话本看多了,可以去当说书的,或是编撰话本,生意肯定不错,赚得钵满盆满。”即使心中的揣测跟白易大略相同,齐谕也不会当着白易的面,认同他的推测。
在他还没有处理好所有事情,没有想好怎么解决两个小包子的身分问题,不让他们受到伤害前,他不会向任何人透漏那对可爱小兄弟是他儿子的消息,即使是对着多年好友白易。
一旦风声走漏,奸生子这三个字就会永远跟着他们,他绝不会让这称呼冠在他儿子身上!
“切,什么话,我是真的觉得你跟那对小兄弟的互动不一样,况且比起二皇子,他们更像你。我的推理是很有根据的,你确定不去调查看看那对双生子是不是你的血脉?”
“你不能把你的心思放在正经事上吗?”齐谕被他这话题弄得有些烦了,一手端过茶盏呼着凉茶,一手撩开竹帘,看向下头车马流不息的热闹街道。
忽然,人来人往的街中有一个青色人影抓住他的视线,他眯起凌厉锐眸,仔细瞅着街口那个长相斯文的俏公子,总感觉那人很眼熟,
齐谕微眯的眼眸倏地一亮,喉头滚动了下,抑不住地轻笑了声,是她!
他丢下手中茶盏下了榻,“我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雅间。
“欸欸,烨华,你怎么说走就走,不高兴讨论这个话题,我们可以谈点别的啊!”
白易连忙将几上那把碎银扫进自己的荷包里,留下一枚碎银后,跳下榻追了上去。
唐昀若站在街口看着两旁街道上迎风飘荡的旗号,放眼望去全是茶楼,酒楼,客栈,点心铺等商铺。
怎么全是这类的商铺,没有其他的?她想买衣物,买布料,买文房四宝,甚至想买防身武器,可是这条街上却看不到半间,甚至张着大伞的路边小商贩卖的都不是她想买的。
她收了第一阁十万两的定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两个小包子还有其他家人们买小礼物,只是她站在这里半天,实在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京城除了向阳大街外,其他地方她还真是一点都不熟,老实说她现在有些后悔,应该要带着青荷这个人体GPS一起出门的。
蓦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疑惑的旋过身,看到来人,瞪大眼睛惊呼,“王爷!”
“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街口?”齐谕拧着眉头,将女扮男装的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不是吧,连每天在身边服侍她的青荷都认不出她来,这齐谕竟然一眼就认出。
“等等,等等,我都变装了,你竟然认得出我?”她捧着脸惊呼。
“虽然你的装扮的确很像个白净斯文的男子,但本王还不到眼盲的地步,怎么会认不出你。”她惊呼的神情跟小家伙们一样可爱,让他嘴角不由自主地轻勾,“不过,你怎么装扮成男子?”
“还不是我名声烂大街,出门就会被人指指点点,只好变装。”她并不打算跟齐谕说实话,只好随便找个借口,不过这借口本来也是事实。
“你是遇到什么困扰了吗?否则怎么一直站在路口。”
“我想去买点东西,但是却不知道该上哪里买。”她讪笑地说着,“对了,王爷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跟朋友在那谈事情,刚结束。”他手中的折搧指向不远处的一品香茶楼,“踏岀茶楼便见到你站在路口。”
“原来如此。”
“你想买什么东西?”
“我想买文房四宝、布料、衣裳与首饰,还有防身武器,只是这条街好像都没卖。”
“京城除了向阳大街外,其余每个区域皆有严格规范,不能随意设铺。”
“嗄?”她一脸茫然的看着齐谕。
齐谕向她解释,“整个京城以向阳大街为主,区分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区域,这四个区城都有角楼,以角楼划分为住宅区、商业区、学区、军区,这四区中心点都有个广场,以商业区为例,从广场为中心,又细分为食衣住行四个区。例如这条天禄街在广场西边,专卖茶、酒、饭馆等等吃食,你想要买的珠宝首饰、衣物布料在广场东边的丽水街,文房四宝则在南边甲骨街。”
他说得很仔细,可是她听得一头雾水,一对好看的秀眉几乎打结,老天,她哪里记得住!
齐谕看她依旧一脸懵然,便知道她根本搞不清楚他所说的位置,“我带你过去吧。”
“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指着另一边的道路,“走吧。”
她连忙喊住他,指着一品香门口瞪大眼睛瞧着他们的公子,“等等,那位是你朋友吧?”
那位蓝衣公子本来好像要朝王爷走来,但是怎么突然停下脚步,还一脸惊诧的直盯着王爷?
“不用理他,走吧。”齐谕率先往前走去。
瞧他似乎一点也不想理会那位公子,就这么径自离去,她只好赶紧跟上他的步伐。
齐谕见她跟了上来,放慢脚步等她同行,关心的问道:“小糯米跟小团子还好吗?”
“他们两个哪里能不好,大将军府里的人简直是把他们宠上天了,昨天四叔带他们去骑马,准备了迷你小马,小半天他们就能骑着小马在马场上溜达了。他们是第一次骑马,洗澡时小**红通通的,却不喊疼,我爹可得意了,说真不愧是大将军家的种,出息。”
齐谕眉头几不可见的微蹙,心底不爽的嘀咕,什么大将军家的种,分明是他的血脉优良。
“昨天二叔听我四叔说,两个小家伙听他稍微讲解了下兵法跟最简单的布阵,就会用他们的木偶与积木排兵列阵,两军对抗了,可把我二叔惊喜坏了,今天一早二叔就带他们到军营看练兵布阵。
“我爹则是每天早上带着他们一起练拳,两个小家伙日子过得可充实了,现在正在学扎马步,有模有样的,就是后继无力,两脚发抖,把我娘给心疼坏了,直说等他们再大点再学,我爹也同意了,不过两个孩子却不怕苦,吵着要继续学,我娘没辙,才同意这事。”听她讲述两个小家伙的日常,得知他们这么争气,小小年纪已经学会这么多,齐谕嘴角不自觉地得意上扬,心下暗忖,真不愧是本王的儿子,就是优秀。
“不过,他们受到大家喜欢、众星拱月的日子,可能过不了多久了。”
“你遇上什么困难了吗?或者是有人为难你们母子?”他心生警觉。
“没有,是过一阵子我想搬出大将军府,他们两个得跟着我一起搬,我正思考着如何不中断他们的学习。”
“你要搬家?为何做出这种决定?”
“大将军府里所有人都对我们母子很好,也不愁吃穿,可严格说起来,我算是未婚生子,虽然有失忆这借口,但为了将军府的名声,为了不让父亲叔叔们成为下一个被攻击目标,我不能长久住在将军府里。”她有些落寞的说着。
“依我的看法,目前你不用急着搬出大将军府,那些人现在自顾不暇,没时间利用你攻击大将军府。”看着她失落的神情,他的手竟不由自主的抚上她的脸颊,低声轻语安抚她。
唐昀若心剧烈狂跳了下,脸蛋浮上一层如晚霞般瑰丽的嫣红,她愣愣的点了点下颚,“我知道了。”
他嘴角轻扬,看着贴在她脸蛋上的手掌,方向一转,直接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丽水街前进,“走,我带你去买东西。”
她心儿怦怦跳,感觉胸口那只小鹿要跳出喉咙了,屏气看着很自然拉着她的手的齐谕。
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对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他是不是不介意她有两个小包子……
绿雀胆在第一阁被不明人士以前所未有的高价拍走,与第一阁拆帐后,唐昀若分得近八十万两的银子,她立马带着青荷到牙行找掮客看屋。
看了不少宅子后,最后以二十万两买下一座距离大将军府两条街,已经卖了有半年之久的三进古宅。
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安全是最重要的,选这处完全是看中它的安全性相较其他地段来得好。据掮客说,这个地区住的全是达官贵人以及皇亲国戚,每天定时会有士兵沿街巡逻,所以她才毫不考虑地以高价买下,又费了好一番功夫说服大将军府里的所有人,才让他们同意让她带着两个小包子搬出来。
唐昀若挑了个黄道吉日搬家,其实她本来没有什么东西要搬,只有简单的衣物跟皇帝的那些赏赐而已,可是家人不放心,帮她准备了一大堆物件,力求让她住得舒舒服服。
这宅子地段十分不错,加上前任屋主是文官的关系,里头的格局布置十分清幽雅静,带着一股浓厚的风雅气息,会卖了半年还迟迟无法月兑手的原因,除了出售价钱太高外,三进院的宅子对于那些家大业大的富豪,或是家中人口众多的官员们绝对不够。
而对于他们一家三而言,这三进的宅子大了点,加上几个仆人仍住不满,但这宅子有一个很大的后院,正好可以让她栽种更多药材,这也是她看上这宅子的原因之一。
两个小包子搬进新家后,每天在宅子里探险,而她忙着栽种从大将军府移植过来的药草,根本没时间管他们。
这两兄弟就像是月兑缰的野马一样玩疯了,不过男孩子本来就是要活泼点,只要不受伤就好,她也不想管,任由他们疯跑。
这日,两个小包子一大清早醒来,因空气中带着点凉意,两人穿好衣服后,决定在用早膳前先去运动暖暖身子。
娘亲说运动身体好,他们是乖宝宝,所以要运动。
两人决定爬到大树上探险,顺便看看隔壁的邻居是谁。
小糯米用着他肥女敕女敕的小手掌,用力抓着树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上最顶端的枝干,坐在枝干上看着下头正用力往上爬的小团子。
“你快一点,对,就踩那里。”
“你不要喊,我等一下就上来了,你坐好。”小团子抱着树干,小心的将小短腿移到一根枝干上,坐在上头喘着大气,朝他喊着。
忽地,小糯米听到了树叶被风吹动以外的声音,很像是兵器挥舞的破空声,他稍微爬向枝头,拉开浓密的树叶,往那声源看去,惊呼,“啊!”
下头的小团子吓了一大跳,连忙喊着,“小糯米,你怎么了?”
“小团子,我看到干爹了。”小儒米从树丛中往下探出头。
“你说干爹?”
“是啊,你赶紧上来,就看得到干爹了。”
“好,小糯米,我好想干爹啊,干爹上次说他要出城办事,回来就来找我们,可是一直都没有。”小团子使出吃女乃的力气手脚并用,急急往上爬,来到小糯米身边左右张望,焦急问着,“在哪里,在哪里,干爹在哪里?”
“你看,那里,有没有,干爹正在练剑!”小糯米指着齐谕练剑的身影。
“哇,有耶,有耶!”小团子兴奋的大叫。
除了为替皇上办事而离开京城外,只要在王府里,齐谕每日清晨总是会打上一套拳,练上一套剑法,手下们知道他的习性,因此这个时间点绝对不会出现在他左右打扰他。
今日是怎么了,怎么有小孩子的呼喊声?齐谕顺着那声音往围墙外的一棵大树望去,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大跳,这两个小家伙怎么在树上?
小包子们看到他已经注意到他们了,兴奋的朝他挥着手,“干爹,干爹!”
“不要乱动,小心等等树枝断了。”看到两人在树上晃来晃去的,他心脏差点停了,脚一点,越过高耸围墙跃上树梢,将他们紧紧抱在怀中,这才感觉到心缓缓落下。
他齐谕天不怕地不怕,竟怕这两个小家伙出事,这也许是血脉天性吧。
“抱紧。”齐谕抱着他们施展轻功飞越围墙。
“天啊,干爹你好厉害喔!”小包子们被抱在半空中飞翔,惊呼连连。
待齐谕双脚落在王府的草皮上,两个小包子落地,分别抱着他的大腿直嚷着。
“干爹,你怎么住在我们隔壁?”小糯米惊喜的仰头看着他。
“干爹,我好想你啊,你不是说回京后要来找我们,怎么都没有来?”小团子抱怨。
他蹲模模两人的头,“干爹昨晚才回到京城,你们两个怎么会在隔壁?”
上次和虞蕴分别后,本就想翌日便上忠勇大将军府看两个小家伙,没想到半夜又被皇兄给叫进宫,交代他去处理机密事情,这才无法过去看他们。
“干爹,我们搬家了。”他们异口同声,急切地告知。
“搬家?搬到隔壁?”
他们又不约而同的点头。
齐谕抬头望了下灰白色高墙,他离京前才让赵义帮忙打探附近是否有空宅子,得知隔壁宅子正好适合,他原本打算回京后便带虞蕴过来看,没有想到她竟然早他一步将隔壁买下,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他做了邻居,看来他们真的很有缘分。
小糯米扯着他的衣袖,崇拜的看着他,“干爹,你方才是不是在舞剑?可不可以教我们?”
“是啊,干爹,你舞剑的姿势好帅,我对你简直崇拜到五体投地,你教我们吧,我也想象你一样!”小糯米比划着方才看到的招式。
他轻笑了声,宠溺的拧了拧小糯米的鼻子:“嘴巴这么甜,是谁教你的?跟个小狈腿似的。”
“吼,干爹,教我们吧。”一人拉着他一边衣袖摇晃着。
“好了,你们不放开干爹,干爹怎么教你们舞剑?”别人对他阿谀奉承绝对讨不到好,唯有两个小家伙的马屁让他很是受用。
与此同时,隔壁宅子内的唐昀若已做好早膳,到屋里要叫两个小包子起床,却发现他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只好四下寻找两人踪影。
他们才刚搬新家,两个小包子见她忙,不会来烦她,每天手牵着手在新家各个角落探险,而未经她同意,他们是不会随便跑出大门到外头玩耍的,所以她很放心,他们不会走失或是被人口贩子给抓走。
只是她找了半天也没见到两兄弟,因此她还是跑到大门去看了下,见横在大门上的木条尚未取下,这表示他们仍在家中。
唐昀若前往后院,停下脚步,双手叉腰站在一棵大树下仰望着天空,忍不住嘀咕道:“怪了,整个宅子都找遍了,就是没有见到人,他们是跑到哪里去了?”
就在她感到困惑的时候,一旁的围墙后面传来说话声,她聚精会神仔细聆听,确定是两个小包子的声音,眉头瞬间紧蹙。
得知两个小少爷失踪,家里的下人们也赶紧在每个角落寻找,却始终找不着人,青荷跟粗使婆子焦急万分的朝她跑来。
“怎么办,我们还是没找着两个小少爷。”青荷跑得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
“没事,我好像发现他们了,王婆子,麻烦你去搬个梯子过来。”唐昀若瞪着灰白色的围墙,这两个小家伙是怎么翻过这面围墙,跑到隔壁去的?
“青荷,你知道隔壁住的是谁吗?”
青荷摇头:“我们这宅子的大门跟隔壁宅子的大门不同方同,奴婢还没有去打探隔壁是哪位大官,不过但凡我们这一区域住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三品以上的大官。”
“算了,没关系,等等就知道隔壁住的是谁了。”
不一会儿,王婆子扛着梯子匆匆跑来,将梯子架在墙上,“主子,让老奴来吧。”
“不用,你们帮我将梯子扶好。”唐昀若亲自爬上梯子,打算看看隔壁住的是谁,怎么会让两个小包子不时传出笑声。
不爬上去不知道,一爬上去,看到那个熟悉身影时,她眼睛都要暴凸了,颖王怎么住在她家隔壁?这也太巧了吧!
难怪那两个小家伙会跑到隔壁去,不过他们到底是怎么过去的?
小团子一个旋身跳跃,眼角余光扫过墙头,忽然看到娘亲就在墙头那边看着他们,停下动作对着她挥手,“娘亲,娘亲,干爹在教我们武功!”
小团子这么一喊,齐谕跟小糯米也停下动作朝墙头看过去。
她没等他们多说什么,率先开口怒声质问他们,“你们两个为什么没有跟我说就自己跑过去?还有,你们两个小短腿是怎么过去的?”
小短腿!
这简直是一千点伤害,两个小包子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被娘亲重重伤害了,他们只是还小,以后长大就会变成长腿的,娘亲怎么可以这样说他们!
两个小包子一脸幽怨,齐谕心疼的揉了揉他们的头,“是我抱他们过来的。”
“王爷,我们不知道你已回京城,也还没通知你我们搬家了,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她居高临下的睨着他,顺便扫了眼周遭的景致,才赫然发现有几大树已经高过围墙,“王爷,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在树上发现这两个小家伙,所以才把他们抱过去的。”
她还真的是真相了,齐谕挠了挠鼻子,不知怎么开口,要否认吗?当着儿子的面,他怎么可以说谎,但说出真相,小家伙们肯定会被他们娘亲修理的,还真教他为难。
结果出乎他意料之外,两个小包子竟然自己向前承认。
小糯米身为大哥,率先挺身而出,将弟弟推到身后保护他,“是的,娘亲,是我爬树,看到干爹在练剑,我就喊他。娘亲你就罚小糯米吧,跟小团子无关。”
小团子把哥哥推开,自己也站出来,大胆承认,“才不是,是我们一起爬树,看见干爹在练功,然后我们就喊干爹,缠着干爹教我们武功。”
“你们这两只小犊子,胆子愈来愈大,五短身材竟敢爬上大树,要是摔下来撞到脑子变傻子,你们找谁哭去!”唐昀若不顾形象,当着齐谕的面教训他们两个。
那凶狠泼辣,像母老虎的模样让齐谕大开眼界,却也让他感到温暖,也许是他从未有过这种经验吧……
他想……这应该是一个真正关心孩子的母亲会有的行为吧!
两个小家伙赶紧向对着他们气急败坏开骂的唐昀若道歉,“娘亲,对不起,我们以后不敢再爬树了。”
“我今天骂你们的,不是因为你们爬树,而是你们要爬树时,旁边没有大人在,万一从树上掉下来,摔得头破血流,谁去喊人来款你们?”
“娘,对不起,下次旁边有大人在,我们才会爬。”小糯米说着。
“娘,我们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下一次我们爬树时一定把青荷带在身边,让她看着我们。”小团子跟着说道。
“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知道了。”两人异口回声的回答。
“很好,那罚你们三天不许吃点心。”她板着脸宣布他们该受到什么样的惩处。
看着她教训孩子,齐谕心头很不舍,但他不会出面制止,因为这样两个聪明的小家伙就会知道他们有他这靠山,说不定会做出更惊世骇俗的事情。
偏差行为都是自小养成的,必须在他们还懵懂无知、未养成坏习惯前及早导正。
一听到处置,小包子们就像枯萎的小草,整个人都委靡了,闷闷的回应,“好……”
“练习好了吗?练习好了就回来吃早膳。”她满意地看着垂头丧气的两个儿子,沉声喊道:“今天早上有你们喜欢吃的水煎包,要是不想吃,我就让青荷撤了。”
小糯米不停的揉模着小肚子,“好了,好了,我们练好了。”
“娘,小团子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那还不回来用早膳。”
听到娘亲不责备他们了,两兄弟眼睛一亮,连忙冲到围墙边,这才发现事情大条了,墙这么高,他们怎么回去啊?
墙头上传来一记冷飕飕的声音,“你们怎么过去的,就怎么过来。”
两兄弟看向墙头,见娘亲已经下去了,只好向身后的齐谕抛出求救的眼神。
身为父亲的他怎么可能对两个儿子的可怜小眼神视而不见,一手抱起一个,提气足尖一点,轻轻松松越过高耸围墙。
两个小包子一下地便紧抱着唐昀若的腿撒娇,“娘亲,不要生气,我们下次不敢了,你生气就会老老丑丑了,干爹会嫌弃的。”
“我变老关你们干爹……”什么事!
只是没有想到她这话还未说完,齐谕便俯身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放心,我不会嫌弃。”
她睁大眼看着齐谕,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说不嫌弃……他、他是不是对她也有不一样的感觉……
她咬了咬下唇,拧着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自已想。”
什么叫自己想,万一她自作多情呢?
齐谕轻笑着瞅了她柔女敕的脸蛋一眼,拧了拧两个小包子的翘鼻,“好了,你们两个,练了一早的功夫,不饿吗?”
“饿,小糯米(小团子)的肚子早就饿得扁的了。”两兄弟还作势模了下小肚子。
齐谕笑看着两个小戏精,“饿了,那我们赶紧用早膳去,你们都在哪里用早膳?”
“干爹,我们带你去。”两个小包子欢呼了声,分别拉着齐谕的手,催促着,“干爹,快点,我娘亲做的水煎包最好吃了,一口咬下,里面的汤汁都会喷出来。”
看着跑远的三人,唐昀若拍了拍有些微烫的脸颊,决定不理会这恼人的问题,一切顺其自然,眼下就先当朋友吧。
收拾好心情,便也追了上去。
分量颇多的早膳在和乐融融的气氛中被解决得一干二净,所幸唐昀若有多做,扣除小包子们与她自己的,其余桌面上的食物是一点也不剩,几乎全进了齐谕的肚子。
他又喝了两碗粥,配了些她亲手做的小菜,吃得心满意足,只觉得唐昀若的手艺真不是盖的。
看他差不多饱了,唐昀若倒了杯茶给他,“喝茶,解解腻。”
“谢谢。”他喝了口茶,眸光柔和的看着两手拿着水煎包,吃得满手油腻的两个小家伙,而后转向唐昀若,问道:“小团子跟小糯米还没有正式的名字吧?”
“没有,我还没给他们取大名,毕竟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也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是否成亲,万一有成亲,说不定孩子的父亲有给他们取名,所以我先取蚌小名。”她解释着。
“小团子、小糯米,你怎么会想这种小名?”这么可爱的名字,他真担心喊久了他儿子们会跟糯米团子一样软趴趴的。
“因为我们两个出生在清明节前,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用糯米做青团子,所以娘亲就叫我们小糯米、小团子。”小糯米将最后一个水煎包塞进嘴里,赶紧为他解惑。
齐谕的嘴角暗抽了下,这个小名也取得太随意了。
“还好我娘没把我们叫成青团跟糍粑,那太难听。”小团子一脸“好险的表情,“在街上大声喊糍粑糍粑、青团青团,可能会被路人笑死吧……”
“你们应该庆幸自己出生时白白女敕女敕的,我才给你们取了小团子跟小糯米的小名,要是你们长得干干瘦瘦的,我就叫你们狗蛋、狗尾了。”
狗蛋、狗尾!齐谕简直是目不忍睹,他颖王府的小世子叫狗蛋、狗尾能听吗?
“娘亲,你确定是我们的娘亲不是后娘?”小团子一脸委屈的瞅着她,“否则怎么能对我们这么不上心?”
“放心,你们两兄弟绝对是娘怀胎十月生下的。”她故意逗着两个小包子。
齐谕觉得他得尽快将儿子的名字定下,否则哪天,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虞蕴,真会把他两个儿子的名字改成狗蛋、狗尾了。
“既然两个孩子还没有名字,本王身为他们的干爹,你介意我替两个小家伙命名吗?”
“好啊,好啊,干爹,你帮我跟小团子取蚌大气一点的名字。”小糯米赶紧用力点头。
“是啊,干爹,我娘亲取的名字肯定很普通,你赶紧给我们一个新名字。”小团子毫不客气地嘲笑自己的娘亲。
唐昀若嘴角剧烈的抽了下,这两个兔崽子也未免太不给她面子了。
“你介意吗?”齐谕认真的看着她。
她其实很想拒绝,可看着他深邃的眼睛,不知怎么的,那双眸子宛如有迷惑人的魔力,竟然让她鬼使神差的点头,“好……”
这“好”字一出口,两个小包子瞬间拍手叫好。
已陷入迷惑的心神被唤回,她倏地睁大眼睛。怎么回事,她说了什么,竟然答应齐谕为两个小家伙命名!
她心下懊恼不已,自己怎么会像是被催眠了一样点头答应?
该死,她肯定是中了齐谕的美男计,被那对宛如冬日星子般闪耀的眼眸给吸引,被那眼底深处荡漾的温柔给迷惑,否则连爹要帮两个孩子重新命名,都被她拒绝,她怎么反而同意齐谕为两个孩子命名?
“小糯米就叫宸烨,小团子就叫宸华,你看如何?”他跟师父在上山学艺时,师父另外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烨华,他便用这个名字为两个儿子取名,同时也感念师父的教诲。
“宸烨,宸华,这两个名字感觉还不错,有什么意义吗?”
齐谕只是笑而不语,“日后你就会知道。”
“他们是我儿子耶!”
“没什么寓意,福至心灵,突然想到。”时机还没到,他是不会跟他们说这名字的由来的。
“切,你表情那么慎重,我还以为你想到什么。”
“既然两个孩子的名字是我取的,以后他们的功夫以及功课就由我来教。”他主动揽下儿子们的教育问题。
“你!”
“怎么,有问题?”两个小家伙就要四岁了,是该启蒙了。他担心他们继续跟她这个随兴的娘亲在一起,长大会变成懒骨头,还是他亲自教导来得保险些。
唐昀若用力摇头,“没有。”
她怎么会有问题,听说颖王的学识涵养在京城里可是数一数二的,武功更让人望尘莫及,要教导两个小家伙,她高兴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