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应该要放开她的。
他最好离她远一点、最好与她维持同事关系就好,因为他的感情世界,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可以容纳季玫岚以外的女人了。
他知道自己要离她远一点,最好永远,跟她有任何牵扯。
他其实都知道的,可是他犹豫了。
在失去季玫岚之后这段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不是没有其它女人向他示好,他也曾经有交往的对象,但他从来就不是主动追求的那一方。
他总是被动的接受另一方的给予,不曾主动付出过,扮演着一点也不称职的男朋友角色,直到另一方受不了他的冷汉与被动而结束情人关系。
过去十年,在感情世界里他是个自私的男人,没有心、没有肺、没有血、没有泪,身边的人始终来来去去,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被他放在心上。没有,一个都没有。
他甚至忘记那些人的模样了。
相较那些来来去去的过客,眼前这个小女生在爱情游戏里更显生涩稚女敕。
一双藏不住任何心思的大眼睛,碰到他就紧张的语无伦次,傻得用最驽钝的方式告诉他,她喜欢他。
他终于放过她,离开她的唇瓣。
望着那双被他吻得又红又肿的女敕唇,他伸手轻轻抚过,而她紊乱的呼吸声在她刻意的压抑下,显然已经失去该有的频率。
她的眼睛是紧闭的,他知道她没胆子张开眼看他。
“睁开眼看我。”
只见那双紧闭的大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璀璨如星的黑眸里,倒映出他的模样。
一个男人渴望一个女人的样子。
“怕不怕受伤?”隐隐压抑的嗓音透着期待,安之权问出心底最想知道的骚动。
徐含星眨眨眼,呼吸几乎因为他这句充满诱惑的询问而停止。
“怕吗?”他又问。
她没有回答,眸光闪烁,红唇微微颤抖。
“回答我。”他逼着,执意要她给答案。
她怕,怕极了成为小三。
她没有忘记他有一位温婉美丽的妻子和一双可爱的儿女,那天在果园看到的画面,还刺疼她的心。
“怕。”小手抵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胸膛,低垂着小脸,她不想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角色。
“为什么害怕?”
“我不想……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第三者。”她轻轻的推开他,“安医师,我不想。”
安之权因她荒谬的理由而挑眉,神情怪异的望着她坚定的小脸,啼笑皆非的问,“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妻子,你哪来的机会成为小三?”
“可是我那天在果园明明看到你陪着一名女子和两名孩子来买饮料——”
他大笑,差点被她丰富的想象力给打败。“那是褚璋赫的老婆小孩,可不是我的。”
“啊?原来是褚医师的太太跟小孩。”徐含星被他笑得红了脸,这下误会大了。她嗫嚅的说:“我还以为是你……”
“你的脑袋瓜里都装些什么了?”他取笑她,望着她更加酡红的脸蛋,黑色瞳孔收缩,体内的骚动更激烈了。
她尴尬的别开眼,也闪避那个让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问题。
怕吗?
这几天发生太多事情,打坏了她,他之间原本单纯的关系。
从一场乌龙的车祸开始,他强势的介入她平淡无奇的生活,她替他挡拳头,再到此时此刻彼此暖味不清的氛围……
一切,都快得让她无法思考。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挑起她细致的下巴,没给她闪躲的机会。
“我——”徐含星轻咬下唇,鼓起勇气,抬眸望着他的脸庞,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为什么?安、安医师……我不觉得你对我有任何同事关系以外的想法。”
在这段共事快两个月的时间里,除了公事以外,他从来不跟她多说一句话,甚至连一句礼貌性的问候都没有。
她想不透为何他会突然对自己起了这些念头?
在这短短不到一星期的时间内,他突然对她产生浓厚的兴趣?
她也不觉得他会是一个玩弄女人感情的烂男人,他的形象正直、稳重,从不与女同事搞出绯闻,但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大美人,也没有什么通天本领可以一夕之间抓住男人的心,尤其是像安之权这种各方面条件都是佼佼者的男人。
“以前是没有,但现在有了。”安之权呛着笑,望着她盈满困惑的星眸,“你该问问你自己,是做了什么,才会让我对你有更深层的想法。”
记忆中的那个人儿,也是这样保护他。
你们这些人考试考不嬴安之权就伤害他,简直就是一群丧家之犬!烂人!
高中时期,他因为成绩优异遭到同学忌妒霸凌,他出言反击的下场就是被一群人围殴痛骂,结果是季玫岚不顾一切的挺身而出护着他,谴责那些霸凌加害者。
而眼前这个女人,替他撞拳头。
思及此,他眉眼含笑,一股莫名的情感在累积着、堆栈着。
她和季玫岚只想要保护他的心思一样,都是用最直接、也最蠢笨的方式保护他。
安之权露出温暖的笑容,将这份感动收进心底。
徐含星秀眉拧起,认真的想了想,完全没有头绪,而后呐呐地道,“我想不出来。”
最近除了做了一堆蠢事外,她想不出自己有任何言行举止可以吸引一个男人的注意。
“无妨,我知道就好了。”他大掌捧着她因为羞窘而发热的小脸,用力亲吻了下她被他挤嘟起来的小嘴,霸道又狂妄的宣布,“不管你怕不怕或要不要,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了。”
什、什么?
徐含星彻底呆住了。
历经车祸、肋骨裂开的风波,徐含星在做完详细的检查确定没脑出血或其它并发症后,住院十天便出院返家休养个礼拜后才重新回到医院工作。
她跟往常一样,这天依然提早到医院准备查房前的工作,休息了半个多月,她必须尽快把病人的病情都了解一遍,待会查房时才能更完整的跟安之权报告病人状况。
她听说陈议员在转到加护病房的隔天就被家属转到某间医学中心,接受更好的治疗,而陈议员的儿子也被起诉。她在新闻上看到陈议员的新闻报导,也知道陈议员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虽然她不认同陈胜强的暴力行为,但她觉得陈胜强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也是因为身为人子的焦虑、忧心而引发的高张情绪,她倒没有像其它人那么总忿不平,反而没放在心上。
而且休养半个多月,胸口疼痛好很多了,生活上没有什么不舒服,她也不想再去计较什么,只想安分的做好工作。
此时打印机打印纸张的声音围绕着整间办公室,她没有发现门被开启又关上,心无旁骛的只想快些把工作处理完,一直到身后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袭来,她才后知后觉的回头,撞进一双含笑的深邃黝黑的眸子。
是他。
“早、早安——”她吓了一跳,连一声早安都说得七零八落。
“早。”安之权心情似乎很好,愉悦的轻啄了下她因为错愕而微启的红唇,令她羞窘的倒退一步。
他因她倒退的动作挑起如墨般的浓眉,不以为然的瞪着她似是想拉开彼此距离的行为。
下一秒,她已被他强健的大手抱到桌上。
她惊呼一声,这亲密无间的姿势,让她的小脸瞬间涨红,“安、安医师,放我下来——”
这时间陆陆续续会有人到医院上班,如果被其它人看到他们现在这模样,免不了一连串的流言蜚语、茶余饭后的八卦乱传。
“这么早就来上班,你吃早餐了吗?”他没理会她推拒的动作,嗯,还算有些肉,但她这瘦小的身板却让他很有意见。她身材娇小,目测顶多才一五五公分,体重可能没有四十公斤,瘦弱到他一只手臂就可以把她捞起,身上该有的几两肉也都没有,无怪乎会被一拳打裂肋骨。
“安医师,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好?不然会被看见的。”徐含星扭着身体想下来,几乎是哀求他。
她一点也不想让自己与他的关系被当作众人茶余饭后闲磕牙的内容之一。
安之权对那声安医师很感冒,看着她又急又害怕,深怕被人发现与自己的关系匪浅的模样,眉宇间瞬间酿成山丘。
“你不喜欢让人知道我跟你的关系?”他问,语气有丝不悦,捧着她身子的双手,更故意的将她的身子往自己拉近。
“你……”她红着脸。
她暗暗倒抽一口气,顿时明白了什么。
“徐含星,抬起头来看我。”安之权也有些气恼的瞪着她的头顶,对于她的胆小很是不满。
“你……”她抬首望着他,这才发现他正不悦的瞪着自己。
“含星,我们是情人。”他认真的重申,“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我不觉得有必要隐瞒什么。还有,我对你的身体有任何渴望都是正常的,没有一个男人不想碰触自己喜欢的女人。最后,你是要陪我去吃早餐,还是你要当早餐让我把你吃掉解饥饿?”
“我陪你去吃!”她飞快的做出选择,没有任何迟疑。
她一点都不怀疑若是继续和他单独共处一室,他绝对会把她生吞活剥了。
“很好。”他满意的道,俯身再次亲吻她的小嘴。